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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信赶忙强调,“千万别感动,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我就是看不惯王特这种人渣逍遥自在,必须得给他教训才行。”

这人平时看着人精一样,有时候却是真的傻,我说你做这些是为我了吗,简直欲盖弥彰。想到这,丁小柔心里顿时一乐。

她继续吃着手里的烤板筋,忽然发现迟信在看着自己。

迟信认真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丁小柔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礼服,“这么贵,当然漂亮了。”

说完丁小柔就意识到,迟信夸的是她本人,跟衣服无关,于是低头猛嚼了几口吃的,用难掩喜悦的声音低声回道,“被你夸奖还真不太习惯。”

这时,路边一辆洒水车经过,伴着《生日快乐歌》的节奏,细密的水汽在闷热的空气里纷纷扬扬。丁小柔起身,走到路边,对着渐渐远去的洒水车喊,“谢谢!我很快乐!”

迟信从后面走过来,问她,“今天是你生日?”

丁小柔点点头。

“怎么也不说一声。”迟信有点怪她的意思。

“今天是甄正和明珠的大日子,大家都很忙,我就没跟着添乱。”丁小柔笑笑。

迟信心中生出一股怜爱的情绪,眼前这个丁小柔懂事得让人心疼。她总是小心翼翼,不愿成为别人的负担,又害怕被人嫌弃,于是拼了命地对别人好,为别人考虑。

“以后对自己好点儿。”迟信说。

“啊?”对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丁小柔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迟信岔开话题,“赶紧回去吧,不然咱们的位子要被撤了。”

两人重又回到座位上,迟信为丁小柔倒了一杯啤酒。

迟信说,“有什么生日愿望,可以告诉我。”

丁小柔说,“还没想好,等想到了就告诉你。”

丁小柔夺过迟信手里的酒瓶,为他也倒满,“干杯!”

两人碰杯。

丁小柔说,“经过今天这件事呢,咱俩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交换一个彼此的秘密怎么样?”

第五十一章 我来保护你!

不等迟信开口,丁小柔又说道,“我每次只要一进试衣间,准会遇上倒霉事。”

丁小柔说的不假,少女时期进入试衣间,惨遭诅咒,前两天进试衣间,又得知了毁心情的真相。

迟信说,“我这么光明磊落一个人,没有秘密。”

丁小柔说,“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想耍赖吧?”

迟信纠正,“谁耍赖了,我答应跟你交换秘密了吗?”

丁小柔催促,“少来!一个人没有秘密,那还能叫人吗?快说,快说!”

眼见这回是躲不过去了,迟信只好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这个秘密除了蒋媛,谁都不知道。”

“好的,我不说。”丁小柔已经迫不及待。

“我特别紧张的时候,说话就会变成播音腔。”

丁小柔的反应倒是很平淡,她淡淡地“哦”了一声,低头喝酒,又忽然被酒呛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对不起啊,我也不想笑的,可是哈哈哈,你这个播音腔到底怎么回事啊?”

迟信尴尬的脸都变了颜色,丁小柔边说着身子边往后仰,后背撞到了邻桌一个小太妹打扮的女生。

小太妹蹭地就站了起来,皱着眉,撇着嘴嚷道,“干嘛呢!”

丁小柔慌忙站好,打量着对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还显稚气的脸上却硬拗出成人的恶劣模样,刚开始发育的身体被裹在紧身暴露的t恤里,眼妆更是嚣张跋扈。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差不多类型的小太妹。

丁小柔说,“对不起啊,小妹妹。”

“叫谁小妹妹呢?”小太妹说着把桌上仅剩的几串烧烤扔到了地上,“看到了,你把我吃的都碰地上了,这顿饭算谁的?”

“你这不是碰瓷嘛!”丁小柔说。

迟信赶忙上前,对小太妹说道,“这顿饭算我们的,不好意思啊。”

丁小柔不赞成迟信的做法,“她们太过分了!”

小太妹鼻子一哼,说,“老女人。”

另一个小太妹帮腔,“就是!”

原本拼命按捺住的火气,再次窜了起来,丁小柔怼迟信说,“你别拦我,我还不信治不了一个小丫头!”

迟信劝她,“别闹了。”

丁小柔小声附在他耳边,“放心,你看我怎么镇住她们。”

丁小柔眼睛再看向小太妹时,已经满是杀气,她在对方跟前站住,顺手从桌上摸起一个空酒瓶,然后“啪”地在桌沿上一砸,玻璃四溅,酒瓶碎裂。

丁小柔手里攥着瓶颈,边缘上参差不齐的玻璃碴子像是狰狞的獠牙。

女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丁小柔得意地一笑。

紧接着,周围几张饭桌上,那些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丁小柔和迟信。

丁小柔傻眼了。

那群身上纹着各式图案的男人朝两人围拢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气息灼人,好像不留下一条胳膊半条腿就没法儿离开一样。

丁小柔的心扑通直跳,她在心里狂骂自己,刚才非要较这个真干嘛,现在闹成这个局面,真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丁小柔深吸一口气,忽然把手中的瓶颈放在了迟信嘴边,“来,给大哥们唱首歌!”

迟信用播音腔回她,“我不会!”

丁小柔说,“快点儿!”

迟信继续播音腔,“我真不会!”

丁小柔说,“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迟信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于是用播音腔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别他妈唱了,真难听!”为首的一个男人吼道。

“揍他们!”那个小太妹说。

一群人瞬间围拢过来,迟信一把将丁小柔护在身后,“有事好好商量,你们别碰她!”

丁小柔又绕到了迟信身前,用玻璃瓶颈冲那群人比划着,“你们都别过来啊,告诉你们,我狠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丁小柔说着开始挥动手中的武器,并转着圈,试图将自己的领地扩大,寻找逃跑的突破口。

谁知刚转了没几圈,她就忽地倒地,沉沉睡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非洲肺鱼

丁小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上。

她下意识警惕地扫视了一遍车内,又透过车窗向外打量着。

“你没事了?”迟信问。

丁小柔“嗯”了一声,还有些担心,“那些人呢?”

“走了。”

丁小柔心里直犯嘀咕,那些人根本不是善茬,怎么会轻易就走了呢?刚才自己昏倒后,难道迟信跟他们之间经历了一场恶战?

丁小柔看向迟信,发现他脸上没有新伤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仍旧干干净净。

“他们怎么就走了呢?”丁小柔不解。

“一见你突然那样,以为出了人命,都吓跑了。”迟信说,“没想到啊,你这猝睡症还有这功效。”

丁小柔埋怨道,“我都这样了,你还开我玩笑。”

她又想起什么来,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坐正了身子问道,“刚才……我睡着的时候……”

“放心吧,我没亲你。”迟信说。

“哎呀,你能不能别打岔,我是说我睡着的时候没有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吧?”

“没有。”迟信说的很干脆。

丁小柔放下心来。

“也就是打打呼,磨磨牙什么的。”迟信云淡风轻地说。

让我一觉睡过去算了,丁小柔想,这也太丢脸了。她用手捂着脸,快要被自己气哭了。

迟信笑着安慰她,“我刚才跟你闹着玩儿的,你还当真了?”

丁小柔把手从脸上拿下来,问对方,“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啊。”迟信又说。

丁小柔彻底抓狂了,大声吼,“迟信你是不是神经病!”

迟信忍着笑,继续开车。

丁小柔没好气,“一会儿在路口就把我放下来。”

迟信说,“你也太小心了,防家里人跟防贼似的。”

丁小柔说,“我是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一回去我妈准问今天当伴娘怎么样,我总不能说挺好的,不光打了一架还没抢到捧花吧?”

迟信说,“你又要去那个地方?”

丁小柔看着他,点了点头。

“反正我回去也没事,跟你一起去吧。”迟信说着,打了方向盘。

时间不算晚,河对面还有附近的居民在乘凉,间或有几声孩童的嬉笑声,隔着一湾水面娓娓传来。

丁小柔走到那颗银杏树下,仰头望望,又看向迟信。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不出名的诗人吗?”

迟信点点头。

“他是我爸。”丁小柔淡淡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迟信有些意外,“从没听你提起过他。”

丁小柔说,“是呀,父亲在我们家是个被禁止提起的称呼。我的成长中,没有父亲的参与,只有母亲和舅舅。他们那代人的恋爱故事好像都大同小异,有人说媒,两人互相满意就开始交往,然后是结婚,生下我,再然后就是性格不合,争吵不休,父亲离开了这个家。”

迟信没有打断她,安静听她继续说下去。

“他应该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人了,酷爱诗歌,一心想成为著名的诗人。可是他的天分,你也看到了,注定是无所成就。他过的并不好,却还不死心,自费出版了一本诗集,只有1000册,反正我是没见过。”

“那本诗集叫什么?”

“《四惠站是换乘站》,我妈说没准儿根本就没有这本诗集,是他瞎编的。”

“有意思的名字。”迟信又问,“那他现在什么地方。”

“已经不在了。”丁小柔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两年前他患病,临终前要我在这棵树下撒一把他的骨灰。”

“为什么撒在这棵树下?”

“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亲手栽种了这棵银杏树。”丁小柔说。

迟信仰头打量着,这棵静默的银杏树已经在这里站了20多年的岁月。

“他对你充满了愧疚和爱。”迟信说。

“愧疚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至于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丁小柔又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知道我人生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什么?”

“在这样残缺的环境里长大,却依然热爱这个世界。”她说,声音里透着不服输,又有些无奈。

“在非洲,有一种叫非洲肺鱼的鱼类,雨季时,它们在淡水里用鳃呼吸,到了旱季,它们会钻进泥土中,用自己的分泌物和着泥土做成‘茧’,用鳔当作肺呼吸。就这样,它们可以在干涸的泥土中生存长达数月,以假死的状态等到下一个雨季的到来,那时它们会冲破泥土,用一个优美的托马斯回旋,重新回归淡水中。”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丁小柔问。

“因为你就像这种非洲肺鱼,不管是顺境逆境,都有办法适应,并且坚强地挺过来。”迟信说。

“我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么……不过话说回来,像我这种整天倒霉催的人,真怕哪天就英年早逝了,毕竟人生啊太不如意了。”丁小柔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