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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柔赶紧接话,“对,我妈几乎不碰这个。”

心里却在想,您明明是无辣不欢。

眼见着郑家父子有些尴尬,杜丽丽又说道,“但是见你们父子俩盛情难却,我决定豁出去了,咱今天就来个红油麻辣锅怎么样?”

丁小柔听着,心里暗暗佩服母亲的说话之道,一句话又把沉闷的气氛搅活了。不但告诉对方,你们的好意已经接受,但我们娘俩也不含糊,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一来二去的对话,是高手间的过招。

丁小柔起身,“你们先坐着,我去下洗手间。”

丁小柔走到人少的地方,给迟信打电话,对方不知道在干嘛,一直没有接听。

另一边,迟姗被杜丽明突然的热情搞的手足无措。杜丽明从丁小柔的生辰八字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她的小学成绩。迟姗并不知道,此刻杜丽明正打算就这么按照编年体说下去,一直聊到丁小柔今早喝的棒渣粥,吃的烙饼,就这么一直撑到丁小柔那边酒足饭饱离开。

迟姗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我觉得这些话,你更应该说给我弟听,毕竟以后搭伙过日子的是他们俩。”

杜丽明说,“要不这么着吧,我请你去隔壁咖啡店坐会儿,咱们再共商大计怎么样?”

迟姗说,“现在真不行,店里事情多,不瞒你说,我现在就要忙了。咱们下次再聊。”

不由分说,迟姗转身就走了。

第五十六章 火锅店大作战(2)

杜丽明眼见没把对方拖住,只好给丁小柔打电话,让她想办法离开火锅店,千万别被迟姗发现。杜丽明电话拨过去,却显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杜丽明急不可耐。

迟姗原本打算回一趟办公室的,经过窗口时看到上菜的服务员有些忙不过来,于是主动端起了一个托盘。迟姗根据机打菜单,到了杜丽丽的桌前。

郑大业聊性正酣,“吃火锅就如同一场测试,你跟对方的兴趣爱好是否一样,一试便知。”

迟姗笑着接话,“这位先生说的对,有的人明明不爱吃辣,为了迎合对方勉强吃了,过后会是拉肚子,长痘,上火。这跟谈恋爱是一样的,不合适就不要勉强,跟合得来的人一起吃饭才舒服自在。”

这原本是迟姗的一番感慨,她并不知道此前杜丽丽“舍命陪君子”的那番话,但“迎合”两个字却让杜丽丽听了很不舒服。

杜丽丽面带微笑,“或许那不叫迎合,而是愿意为了对方改变自己,这也是一种付出,不要说的那么功利。”

郑大业赶忙说,“你说的对。”

郑泽感受到了杜丽丽微妙的情绪变化,于是说,“杜阿姨,您看他们这锅底,制作成各种卡通形象,挺有创意吧?”

杜丽丽说,“前段时间,我女儿带回家两个这样的锅底,造型比这个精致很多,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迟姗深知自己得罪了这位女士,心里不爽,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着迅速融化的锅底,杜丽丽吸了口气,接着说,“不过味道要比我们小柔拿回去的好。”

一桌人又都轻松起来,迟姗用勺子撇出锅里的浮沫。

“郑泽,我们小柔心最软了,你虽然是个男孩子,也要偶尔撒撒娇,会让你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杜丽丽主动献策。

“真的啊?”郑泽问道。

杜丽丽神秘一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时,丁小柔走了回来。

郑泽拍拍椅子,很自然地说,“亲爱的,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丁小柔皱眉坐下,一抬头,与迟姗的目光正好对上。

两人都有些懵。

那声“亲爱的”让迟姗很是意外,就在十几分钟前,杜丽明还信誓旦旦告诉她,丁小柔正在跟迟信谈恋爱。

迟姗回避了丁小柔想要打招呼的冲动,低头为大家继续上菜。

“亲爱的,我想吃肉肉。”郑泽这男人,肉麻起来真是要了亲命了。

丁小柔面带微笑,低声告诉他,“自己没手啊。”

可当她的目光看向母亲时,杜丽丽殷切的目光让丁小柔有些招架不住,她想起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出乱子,让母亲安心,于是夹了一片涮肉,放进了郑泽的碗中。

郑泽依旧不动手,张嘴发出一声“啊”,跟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丁小柔知道迟姗对自己产生了误会,还是拿起筷子,蘸着酱料把肉片放进了郑泽嘴里。迟姗再也看不下去了,突然把手中的一盘涮菜往桌上一搁,转身就走,这让杜丽丽等人觉得莫名其妙。

迟姗走到一处拐角,就见杜丽明迎上来——他还没离开。

迟姗一肚子火正找不到地方发泄,对杜丽明就说,“难怪刚才你拉着我东扯西扯,原来是给外甥女争取时间好跟别人谈情说爱啊。”

“迟姗,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杜丽明说,“小柔不喜欢那个男孩子,是我姐硬要小柔跟对方处对象。”

“什么叫误会?我都亲眼看见她跟那男的有多亲密了!”迟姗越说越气,自从迟信跟蒋媛分手后,她一直担心弟弟的感情问题,希望他经此磨难后可以感情顺遂,再也不要被别人骗。

“杜丽明,我之前还以为你是脑子有点问题,现在我觉得你人品也有问题!”迟姗说,“你们这是欺骗懂不懂?居然还跑到我店里来约会,也太欺负人了吧!”

不管杜丽明怎么解释,迟姗都不肯相信,她告诉杜丽明,自己会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迟信。

这顿火锅让丁小柔心力交瘁,她的心情就像涮鸭肠的手法——七上八下。好容易挨到结束,在回公司的车上,丁小柔一路闷闷不乐。

“郑泽。”丁小柔叫他。

“嗯?”郑泽问她,“怎么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分手吗?”丁小柔的声音很疲惫。

郑泽用少有的严肃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你真的不记得那件事了?”

“哪件事?”丁小柔更加纳闷。

“那天晚上……”郑泽说,“我们……”

“那天晚上,我们怎么了?”丁小柔说,“拜托您说话语气能不能别这么暧昧?”

“没什么。”郑泽一耸肩,话题就此打住。

丁小柔绝望了,她明白只要郑泽不愿说,自己就永远甭想知道答案,就像让对方主动提出分手一样困难重重。

她预感自己这条非洲肺鱼的雨季,并不会太早来临。

第五十七章 你是不是有病啊?

迟信不接电话,是因为正在开会。

开会的内容就是,如何尽快深度挖掘“被诅咒的女人”这条新闻。主任环视全场,“今天我要表扬一个人,迟信。”

主任难得露出笑容,“他已经找到了那个被诅咒的女人。”

全场开始议论纷纷,佟亮也在场。迟信并没有看他,但他知道此刻的佟亮,表情一定不怎么好看。

“而且,迟信还跟对方成为了朋友,并且详细地写了一篇相关的文字报道。经过讨论,台里决定在合适的时候做一场专题报道,相信收视率一定飙红!希望迟信再接再厉,不断为我们带回更多劲爆内容!”

主任说完,带头鼓掌,会议室里掌声一波波响起。

迟信坐在位子上,接受同事们的祝贺。对于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在心里期待了多时。在自己被蒋媛背叛,又被除去组长职务的时候,心中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人生无非是感情和事业两件事,感情没了,那就好好发展事业,抱紧其中一个好过颓废度过余生。

此刻,隔着好几个人,迟信都能感受到佟亮不忿的情绪和狂躁的心跳。然而他没有一丁点儿报复后的快感,只觉得十分失落。

直到从会议室出来,看到丁小柔那些未接来电,他才明白,那份失落来自对丁小柔的愧疚。她把他当朋友,他却把她当成利用的工具。

两人约在节目组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

丁小柔把今天吃饭的事情原原本本跟迟信说了一遍。

迟信反应平淡,“我已经知道了。”

“你姐跟你说的?”丁小柔问。

迟信点头。

“也对,换成谁都不想自己的亲人被骗。”丁小柔又说,“她误会了咱俩的关系。中间我还去找过你姐,员工说她跟一个男人出去了。”

“那男的是你舅舅。”迟信说。

“我舅舅?他怎么去你姐店里了?”丁小柔说,“我之前还收到他的未接来电,回过去,舅舅只说了句一言难尽,让我去问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体就是你舅舅去店里找我姐,两人解除了之前的误会,然后你舅舅说咱俩正在恋爱,我姐听了还挺高兴的,结果回头就看到你跟别的男人约会。”迟信说道。

“冤枉啊,我是被逼的。”丁小柔觉得委屈。

“你冤枉?人家拿枪逼你去约会了?”迟信说。

“比拿枪逼着我还要可怕。”丁小柔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妈这人有点虚荣,明明我们家很一般,她非要摆出阔太太的架势来,搞的我们郑总好像对她动了心。我是特别不想这样,好几回都想跟郑总说实话,但我真的特别怕我妈当众被揭穿。”

“可是一直让她这样下去,最后还是会伤害她自己。”迟信明白,一谈到上一辈人的话题,任谁都会头大。

“我有时候觉得我妈挺可怜的。”丁小柔黯然,“不管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作为一个姐姐来说,她都尽职尽责。所以不管你怎么看待她,她都是我最爱的妈妈。”

“我虽然跟她接触不多,但能感受到她对你很在乎,还有你舅舅,也很疼你。”迟信说,“如果你妈的事情暂时解决不了,就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

丁小柔一听,又变得垂头丧气,“哪那么容易……”

迟信说,“你就跟他好好说,你们不合适,直接分手。”

丁小柔,“你忘了我之前跟甄正那件事了?必须是男方主动提出分手才可以。”

“那又怎样,大不了你来提分手,无非是他不能在三天内找到一生挚爱。”迟信说。

”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倒好了。”丁小柔说,“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如果郑泽不主动提出分手,那么就不会有人想要跟我谈恋爱了。”

“你这纯粹是心理作用。”迟信说。

“飒飒给我介绍了好几个男的,一个赛一个难看,结果你猜怎么着?愣是一个都没看上我的!”

“不意外啊。”迟信又脸色一变,嗓门陡然太高,“你又去相亲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第五十八章 请你帮帮我

丁小柔看了下四周,“你小点儿声!我相亲你激动什么?”

迟信一时语塞,着急着解释,“你对待感情不严肃,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可耻。”

丁小柔说,“那是诅咒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才这么觉得。真要是碰上了,你也会一门心思拯救自己,哪还顾得上可耻不可耻。再说了,我相亲一不偷二不抢的,怎么就可耻了?”

迟信退无可退,“反正就是不行!”

一句话喊出来,气氛有些许的微妙。

还是丁小柔先转移了话题,“不如你帮帮我,想办法让郑泽跟我分手。”

迟信还带着情绪,“想让我帮你,门儿都没有。”

丁小柔眼珠一转,嘴巴一撅,装出委屈的模样,“我命苦啊,以前孬好还能谈恋爱,现在连恋爱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现在你也不帮我,我就一个人孤独终老,自生自灭吧……”

迟信观察着对方,发现丁小柔还真哭了。

丁小柔原本就是想搏点同情,没想到一提孤独终老,自生自灭这俩词,难过的情绪就排山倒海袭来,止也止不住,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迟信递了纸巾过去,他见不得她这样。

“行行行,我帮你还不行吗?”这场较量,迟信认输。

“谢谢你!”丁小柔顺间恢复平静,“对了,上回你说我像非洲肺鱼,我回去百度了一下,那东西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所以我问你,你是说我长得像非洲肺鱼,还是品格像非洲肺鱼啊?这个你得说清楚。”

迟信看她一眼,幽幽吐出四个字,“自己体会。”

这天晚上,对于杜丽丽来说,心情格外复杂。

她坐在卧室灯前,例行涂抹上护肤品,再辅以面部按摩。她的指尖在眼角处停下,细细感受着卸妆后难掩的皱纹,她明白,衰老在一天一天朝自己靠近。

她人生最自信的部分来自于自己的美貌,让她带着这份命运的馈赠在人群中闪耀。而她人生最不自信的部分同样来自于这份命运的馈赠,让她有了对人生太多的不切实际的奢求,也由此产生太多求而不得的痛苦。

这些年,追求过自己的男人太多,在严格筛选下,大都还是有钱的男人。她不敢说自己没贪求过他们的东西,而他们呢,未必是真的爱上自己,无非是生着一张大美人脸的徐娘,比起那些二十几岁的女孩更多了些岁月的温柔和进退的分寸。当然,她会在跟那些人暧昧一段时间,或者自己普通人的身份被发觉以前,决绝地离开。这样,她的来龙去脉就成了那些男人心中的一个谜,同样,她并不会有任何的不舍。

可是这个郑大业似乎不太一样。

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家高级健身房里,彼时杜丽丽正仰身躺在瑜伽球上,一放眼,倒置的瞳孔中就看见教室外经过的郑大业。中年男人,有着不错的体魄,一双炯炯的眼睛里依然透出小伙子一般的神采。

再次见面,是在高尔夫球场。她那时尚在空窗期,一个人恹恹靠在遮阳伞下,看着远处的球友挥杆。郑大业跟两位朋友边走边谈事情,两人的目光再次撞上。郑大业礼貌地冲她微笑,杜丽丽优雅地卸下墨镜,回以同样的笑容,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直到有一天,健身房外大雨滂沱,杜丽丽拿了雨伞准备冲入雨幕,恰逢郑大业的车经过,执意要送她返家。车外一片汪泽,车内两人独处,杜丽丽知道了这个男人大致的情况:48岁,离异,有一子,做服装生意。

杜丽丽很清楚,第一次见面,就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的婚恋状况,意味着对方想要跟自己进一步接触。于是破天荒地,杜丽丽也说了自己的家庭状况。以前她跟所有男人都是同样的说辞:独身,独居。这一次,她告诉郑大业的是:早年离异,有一女,弟弟也跟着自己生活。

最初的特殊“对待”,一直延续到交往的过程中,她没有接受过郑大业任何价值不菲的礼物,没有要求对方提供任何人际关系上的便利,就连吃饭,她都坚持aa。

她以为这样就很好,暧昧不明,又不互相牵制,这个年纪的男女,爱情本就不是必需品。直到今天在火锅店吃饭回来的路上,郑大业突然很郑重地对她说,“我们两个的关系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

杜丽丽没有回答,她内心震颤不已,这句话她早已想要听到,但又不愿对方说出口。她怕他知道自己的真相,知道自己是个说谎成性的女人。

郑大业以为自己的话太唐突,又或者杜丽丽无意与自己更进一步,只是碍于两方子女的事情,不好回绝,于是又说,“我刚才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