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好!!”吴应箕不由打断道,“好一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有气魄!”

于是,我趁势修改了最后一句:

随水流

到海中深处

浪遏飞舟

众人等冒辟疆写完,不由鼓了掌。冒辟疆亦赞道,圆圆把我这世俗词造就得如此非凡,让晚生佩服了。

侯朝宗笑说,圆圆姑娘把我们说得这样好,我们越发需要努力,莫对不起这首词了。

李香君道,我早说圆圆不是寻常之辈了,看谁还不信!

……

又说了会话,众人便要告辞,忽然,冒辟疆往侯朝宗身上一歪,吐了一地。

侯朝宗与吴应箕道,今日怎么喝成这样,这下可走不了了。说着,将冒辟疆扶到旁边坐下,只见冒辟疆双颊通红,眼睛努力想睁开,却是撑不起来。

我忙道,要不让他歇歇,酒醒了再走也不迟啊。

侯朝宗听我说了,急忙携了李香君,一边作势拉众人走,甚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辟疆就交给姑娘了。

说完,如释大负,也不听我讲话,竟领着众人出门去了。

我只好追出书房,送他们先走……

卷一 金陵尘烟 第四章 命运初定

我将他们送到了院门,见他们远去,回头却见鸨母站在我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她差点要将我抱起,“我的好圆圆,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看你也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呵,你怎么知道?”

“哎哟”她一边往里拽我,“进去就知晓了,有贵客在等你。”

……

鸨母买的这个院子,原本也住着母女俩,也是私妓,后来不知搬哪去了,鸨母从苏州带着陈圆圆来南京“扩大生意”,就将此处盘下了。

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极为巧致,院当中是两层的小楼,楼上是陈圆圆的闺房和几间上房,楼下是书房,茶厅,鸨母以及其他妓女,下人们只是住在院中散落的房屋。

鸨母所说的贵客,恰便在书房隔壁的茶厅中,让人心中隐隐觉得有哪不对劲。

鸨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难得不用她那谄媚的音调,而是恭敬地小声道,“圆圆到了”也不急着进去,候在外面等里面发话;可见来头不小。

只听里面人道,“请进来吧”声音略为苍老,倒是有些耳熟。

鸨母这才推门,领了我进去。只见左壁榻上坐着一人,果然认得,正是才见过的田国丈。难怪鸨母奉若神明。

想到他也算个大人物,我连忙行了个万福,学着古装戏的模样,口中念道,陈圆圆拜见田大人。

田国丈十分客气,“圆圆姑娘请坐,老夫登门造访,还恐造次了。”我便在旁边的圆凳上挨着坐下了。

田国丈打发了鸨母出去,又慢悠悠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我心知肯定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了,不会是已经确定我进宫了吧?!我一下子沉不住气了,道:“田大人何时到的?圆圆先前和几位朋友聊天,哪晓得怠慢了大人,让您在此久等,实在是罪过……”

“姑娘切勿自责。” 田国丈终于说话了,“是老夫不愿惊动姑娘,实不相瞒,老夫在此处也参与了刚才的谈笑闲话。”说着,转身将其背面墙壁的山水画掀起,露出一个杯口大的洞,(早该料到是用来偷窥的,)我不由暗笑,原来古装戏里妓院的窃听伎俩是来源于生活的,我说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还得请姑娘谅解了,老夫此举虽是地痞无赖的做法,却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我一急,竟然脱口而出,想收回也不行了。

田老头倒也不怪罪,却把头一低,声音也压低了,“陈姑娘,你若不嫌弃,老夫认你作干女儿可好?”

我心头一惊,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但没想到这么快。我不由得按捺不住紧张的心绪,冒昧问道:“田大人,怎么会选中我?秦淮八艳之中,论才艺,论相貌都有更好的人选吧?”

估计是没看到我惊喜的表情,相反说出这样的话,倒让田老头也惊吓到了,他稍定了定神,仍旧镇定下来,“听语气,姑娘对老夫此行也知晓一些了?”

我心说,收什么干女儿啊,假惺惺的,口上只好忍下:“实不相瞒,大人此行,倒也略知一二。”

“你不妨说来听听。”田大人示意我压低音量。

“大人忧心皇上整日为国事操劳,有伤龙体,更不利于国家社稷,所以南下寻找佳人,慰藉天子……”

田老头捋了捋胡须,似对我的说法还算满意,“姑娘的说法倒也不错。不过,老夫此行,却也怀有私心……”

这老头倒也坦白,我自然知道他此行是要帮他女儿田贵妃争宠来着。

“别人都说我女儿仗着皇帝恩宠,如何如何,说我这个当爹的更是仗着皇恩为非作歹了”说着,他无奈的笑了笑,“哪晓得老夫的苦啊。要对得起皇上,要不让娘娘有后顾之忧……贵妃娘娘虽然正沐圣恩,是有福之人,身子却是比不得从前,她心中的焦急,只有我这个当爹的清楚……”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自言自语。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头有些可怜,就象现在的老父亲操心自己的儿女的样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过如此。

“圆圆明白,田大人想帮贵妃娘娘找个贴心人,共同侍奉皇上。”

“圆圆姑娘是明白事理的人,老夫对你开诚布公,也希望你能够给老夫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知道能不能帮老夫,帮娘娘?”

我无奈的笑笑,“这似乎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吧?以田大人的身份,我一个弱女子能自己做什么答复?”

田大人眉头微微一皱,我正担心他会否怪责,他却又转而笑了:“姑娘果然和一般人不同,莫说是烟花女子,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想进宫一睹天恩,然而姑娘却是不为所动……”

我心说,宫里好吃好喝,谁不喜欢?但摊上崇祯这么个末代皇帝,能有什么好事情。

田大人又道:“但姑娘想必也以国家大事为重,如今圣上天天忧心国事,实在需要姑娘费心。”

“大人说笑了,我身份卑微,哪能有这样的能耐。虽说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但弱质女流又能有什么作为?”

“姑娘莫看轻了自己,在老夫看来,皇上身边虽有妃嫔无数,但却少了个才貌双全,年纪轻轻,却又贤德兼备,识大体的女人。而姑娘恰恰是最佳人选。”田老头又给我戴起了高帽,“陈姑娘见识广博,看法独到,已使老夫叹服,更何况,姑娘不仅见解另辟蹊径,在才艺上也是与众不同。这样的人才,若非错生为女儿身,实可做大明的栋梁……”

田弘遇这番话将我夸进了云里雾里,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我心说,好话果然是人人都爱听啊。田弘遇这样的人,不懂治国之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却是最拿手不过了。先是对我来个推心置腹,然后将我一夸,让我诚心替他卖命……

为免听晕乎,我赶忙岔开话题,“田大人,您为何不挑其他的几位佳人?就譬如柳如是,她的文采和见识,都比圆圆高出许多,在江南,士子举人对她都佩服得紧,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田弘遇笑笑,道,“柳如是虽然才华卓绝,老夫却从未属意于她”见我满脸迷茫,田大人又道,“老夫对传言也略有耳闻,原礼部侍郎钱大人将纳她为妾,老夫又怎可让她入宫徒惹纷争?不仅是她,八艳之中,寇白门和保国公似也交情非浅,而顾眉年纪稍长,交游广阔,若贸然进宫,实在不妥。况且有姑娘在此,老夫也不作他想了。……剩下来的马湘兰,董小宛虽然色艺俱佳,身家清白,但这样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京城皇宫之中,实在是大有人在。”

“那李香君呢?她这样爱国刚烈的女子,怕是宫中罕有的吧?”

“偏偏就是她的个性太过刚烈,即便才识再好,她若进了宫,不知还有命否。”

这老头说的不无道理,那我岂不是只有认命了?不对,“还有卞赛呢?若圆圆没猜错,田大人对她的印象不错吧?”

“姑娘好眼力,卞赛的才貌都是别样风致,光是琴就弹得出神入化,况且她出身名门,确实算得个绝世佳人,但老夫权衡之下,姑娘始终是上上人选……老夫对姑娘说这么多,是希望姑娘看到老夫的诚意,个中并无半分芥蒂。姑娘是明眼人,应该明白老夫绝无利用加害之心,对姑娘来说,宫中锦衣玉食总好过江湖漂泊、受鸨儿狎客欺凌;从大处说,姑娘可以为大明出力,将来甚至名留青史,这不是桩美事么?”

这话真叫我哭笑不得了,陈圆圆史是留了,但不知是什么名声!

“姑娘可先考虑一下,老夫也不能强逼姑娘……老夫明日再来叨扰。”

我暗暗摇头,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么?

卷一 金陵尘烟 第五章 情缘错种

我恍恍惚惚回到房中,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此荒诞的事情,想到我可能摆脱不了的命运,孑然于世的孤苦,这使我连日来的故作镇定,强颜欢笑,自我安慰功亏一篑,泪水如决堤般侵袭了我。

我伏在桌上,大声哭了起来,此刻我只想尽情发泄,管她什么陈圆圆,历史,时空,只管拆穿我好了,让我死个痛快!

突然我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圆圆,你怎么了?”我心说莫非还有天外飞音?连忙停止嚎啕,却顿时觉得背后有股压力,以及重重的喘息声和浓烈的酒气。

我急忙反头,哪有什么神仙,分明是个男人。——原来是醉酒未走的冒辟疆,只见他面色稍转,但却另外透着关切。

这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我赶紧收敛刚才的非淑女行为,站了起来,细起声音,矫作道:“冒公子怎么在这?”

这下轮到冒辟疆脸红了,“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来了,酒醒后就…发现在此了,原来是姑娘闺房……这,这可……”

我心想肯定是春喜那些人擅自作主,将他抬来的,忙道:“冒公子,不必紧张,圆圆并无怪责之意;反倒是我,刚才让您见笑了。”我拭去泪水,为他倒了杯茶,“公子请坐。”

“请恕我冒昧,圆圆,你为何,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我只有岔开话题,“公子酒可醒了否?”

“喝过醒酒汤,好多了。”他用他那双并不明皓但内注清水的眼睛望着我,期待着我的答案,“圆圆,我们是朋友,有什么委屈小生愿意分担。”

这一刻,让我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暖流,眼泪却也同时涌了出来,我能说什么呢?告诉他我来自未来世界?告诉他我不是陈圆圆?我连我自己是谁、怎么来的都不清楚,又如何能跟他说个明白?

我只好打诨道:“我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世,有些感叹,才哭出来的。”

冒辟疆也叹了口气,“姑娘的身世确实让人心疼,只是,姑娘不要总挂在心上才好啊。”

“哦?你知道?”这怎么可能。

冒辟疆微有些羞涩,道:“倒也听过一些。姑娘原本姓邢,私塾先生为姑娘改名为沅,双亲……跟随姑父,改姓陈……”

“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娇罗绮。”我心中一凉,这才是我的身世。

“圆圆……”冒辟疆突然吞吞吐吐起来,脸竟憋红了,“其实,其实,我看过你的戏,那是我一生难忘的。台下是人山人海,台上的你,你却似云中仙子,超凡脱俗……”

我心说,你看到的又不是我,是……猛然间,我心底一阵石破天惊,他说这些干吗?莫非……是了!他看过陈圆圆的戏,早已对陈圆圆心生好感,所以在先前的酒席上,对我也百般照顾,之后还来个鸳鸯填词…再仔细回忆他看我的眼神,还有现在的超级关心,腼腆吞吐的表情…分明显示出他对陈圆圆早就暗生情愫。说不定他还是故意醉酒,好借机留下!

我真是迟钝,其实我早该看出来了!且不管他是对哪个陈圆圆有兴趣,我已对这件事情感到莫大的惊讶和兴奋。

惊讶的是,冒辟疆本该和董小宛是一对,为何会心仪陈圆圆呢?兴奋的是,这是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也让我看到了“认命”以外的一丝曙光!要是我和冒辟疆是一对儿,让他带着我远走高飞,不就可以摆脱宿命了?

这不由得让我有些惊慌失措,我竟故意打断道,“冒公子,天色已晚,我叫人早些送你回去罢,免得路不好走。”我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我这突然下达的逐客令,让冒辟疆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的额头居然渗出了汗,两只眼珠好一阵子乱转。许久才稳定了些,“圆圆,”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全是汗水,“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情,只管讲与我听,我,我是真心实意关心你……”

我忙把手抽出,背在身后,在裙子上抹了抹。他又说道,这次开口向机关枪了,“我,我并非登徒好色之人,圆圆,我,我是真心倾慕你……”

……

眼前这个人,也就是现在才华横溢、名声享誉的四公子之一,这样一个人在我面前,因为我而变成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傻公子,如此怎会不让我心中涌起波澜呢?可我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幽幽的美人,是的,“那董小宛呢?她怎么办?”

“小宛?”他的神情不由一变,头也渐渐埋了下去。虽然他没说什么,我已明白,董小宛终究在他心中占据着一方地位。

“董小宛对你一往情深,你又岂能辜负了她?冒公子,今日你说的话,圆圆只当从未听过。”说到这,我竟潸然泪下,不是为错失了一段情缘,而是丢失了一份希望。

“圆圆”冒辟疆忽然二话不说,将我一把揽入怀中,我这边晕头转向,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却感动起来,“没想到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圆圆,我若抛下你的情意,岂不是要天劈……”

我心说,我对他哪来的“情深意重”?正要挣脱,他却越搂越紧了,“圆圆,你为我而落泪,这样的美人恩,我如何消受…我,我…只恨没能早认识你…你为我着想,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这份大度体贴,谁人能比?圆圆,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舍弃你!”

……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与我隔了几百年,虽然无法明白我所想,虽然我与他完全不了解对方,但此刻,我只想伏在他的肩上,享受这片刻的温暖。我放弃了挣扎,双手轻轻环住他,把头靠在他那并不坚实的肩膀上,任由孤寂的泪水夺眶而出,湿了他雪白的衣襟……

卷一 金陵尘烟 第六章 欲托终身

被冒辟疆紧紧拥抱的我,不禁想到,我和他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再怎么说,陈圆圆,终究也是个妓女,妓女和男人,在妓院,有点什么也是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我突然间有个很恶毒的想法,我要让冒辟疆永远留在我身边,虽然这对董小宛来说,有些太不道德了,但我需要摆脱“陈圆圆”这个命运,我也要学陈圆圆那样和情郎私奔!还非我淌这混水不可?不论成败,我都应该赌一把,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对我现在的形容吧。

要留住一个男人,身体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作践自己,出卖自己,但我的敌人是命运,我要好好搏一把!

虽然有了这个“毒计”,我却还是不知怎么开口。这时,冒辟疆已经将抱我的双手渐渐放松了,我只好顺势脱开他,冲他微微一笑:“冒公子……”

“圆圆”冒辟疆打断道,“你怎么还这样称呼我?”

我心中暗笑,嘴上却迅速改口,柔声道了句“冒郎”,直把冒辟疆叫得“脸泛桃花”,一激动又抓了我的手。

我又说道:“冒郎你不会是酒醉胡说,等会儿走了,酒把今日说的话忘个一干二净罢?”

“圆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冒辟疆,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不如,我来启个誓。”硬是将他又逼急了。我赶紧往他怀里歪,稳住他,“冒郎别生气,圆圆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冒郎待我的情意,圆圆岂有不知之理?只是…只是担心冒郎被朋友耻笑,被父母责怪,那,圆圆的罪过就大了……”

“圆圆放心,冒某决不负你。况且圆圆你才貌双全,见识过人,又贤惠体贴,这样的可人儿,垂青冒某,是天大的福气啊。”冒辟疆突然口若悬河起来,看来人若得意便猖狂啊!

我一咬牙,放出话来:“冒郎如此看重圆圆,圆圆愿将一切都给冒郎!”

这样的话,相信傻子都明白。果不其然,冒辟疆的呼吸马上变得急促起来,他那滚烫的手轻轻托起我的下颌,我不得不正对他那对眼睛——里面满是惊讶、激动、欣喜。那一瞬间,我的心跌入了谷底,我就这样草率,把自己交给了一个古人!

“圆圆”他的声音突然变了,甚至带了些哭腔,他伸手抚弄起我的头发,摩挲我的脸庞……

此时,我想起了一句诗——春宵一刻值千金,颇有些无奈和搞笑。我以为他肯定要吻我了,结果他直接牵着我的手走到床边,拉我坐下,一把扯下他那边的床帷,将我揽入怀中,慢慢地倒在了床上……

我的心终于狂跳了起来,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我闭上了双眼,不敢看他。只觉得他的脸越靠越近,呼出的气体直袭我,他的嘴唇也伴着喘息,封住了我的口……

此刻,我告诉自己,爱上这个男人吧,毕竟这是个不错的男人,毕竟这是种全新的体验,毕竟他是在这里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毕竟这可能是我摆脱“命运”的唯一方式。

就在我说服自己接受他,接受自己的行为时,冒辟疆的舌头已经撬开了我的双唇,他温柔却又热情的吻着我,双手缓缓地抚摸着我,我试着回应,试着投入……

突然间,我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自己置身于什么异度空间,压在我身上的不是冒辟疆,而成了千斤重的巨石,万丈高的海浪!

我的脑中似是一片空白,又似充斥了千丝万缕,理不清头绪。我惊恐万分,伸手奋力推开……

卷一 金陵尘烟 第七章 鸳梦难成

“圆圆,你怎么了?”

我缓过神来,只见冒辟疆一脸疑惑的望着我,气喘未平。我更是大口呼着粗气,想到刚才的状况,余悸未消。

“圆圆,你后悔了吗?”冒辟疆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心想肯定是刚才我一把推开他,让他生了疑心了;我连忙收拾情绪道:“冒郎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只是,刚才……”我竟一时语塞。

正不知如何作答,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正要询问,门已被撞开,我这才想起自己连门都没锁。

屋内已经充满了鸨母的声音:“圆圆…圆圆…咦,你就睡了么?”

我赶忙翻身坐起,掀开床帘。

“哎呀!”只听鸨母一声尖叫,“怎地冒公子在这?”

我一边扶冒辟疆起身,一边道:“妈妈这话是怎么说的?冒郎不在此还能在哪?”

冒辟疆又拿出一锭银子,比先前那个还大些,正要递到鸨母手中:“妈妈,暂且收下这,只当是茶钱。”

鸨母眉开眼笑,立马就要接过,忽然,她收了笑容,一反常态打住了:“冒公子的银子,老身愧不敢收,冒公子肯赏脸来此,已是让老身笑得阿弥陀佛了。冒公子,天色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罢。”

她这分明是赶人走!我有些慌了,连忙制止:“妈妈不必费心了,冒郎今晚留在这。”

鸨母瞪了我一眼,正要开骂,忽而转脸对我笑了起来:“先不说这了,圆圆,你来看看这个。”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端着个黑漆小木匣。拿起细看,雕龙刻凤,小巧玲珑,十分精致。

“这是什么?”我抬眼看看鸨母,她却卖弄起来,“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满肚狐疑,掀开盖子,瞬间一道亮光闪出,十分刺眼,忽然光度陡弱,汇于一点,我这下算看的清楚,不由发出从未有过的惊叹:

呈现在盒中的是一颗黑色的滚圆珠子,鸡蛋大小,绝顶的光滑圆润,晶莹明亮,发着淡淡、高贵的幽光。

冒辟疆也不自禁赞道:“如此大的黑珍珠,实在是稀世珍宝。”

鸨母一阵得意:“冒公子好眼力!这颗珍珠肯定是价值连城!圆圆,这个珍珠啊,粉红色为上品,银白色就差些了,黄色最差。至于黑色,由于难得,最贵了。况且这样大个,不晓得几辈子才能看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