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道:“二位入席吧。今晚得畅饮一番,一是庆祝圆圆姑娘脱离苦海,二是为陈兄接风洗尘。”

我闻言连忙向陈子龙下拜:“陈先生远道而来,竟因圆圆而未曾稍作歇息,实在是圆圆的罪过。”

“陈姑娘言重了。”陈子龙一手扶起我,一边道。

吴梅村笑道:“说来也是,若非卧子因公来此,我们也使不上贼人夺美这招了。想来,还真是老天眷顾。”

我仔细一想,这招确实高明得多。我又是尖叫,走的又是衣衫不整,门口两个家丁自是亲眼目睹……陈家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我是被飞贼掳去的。即使我中午找过寇白门,他们也抓不到她的把柄,更想不到我在这。

如此看来,还真亏了陈子龙。此时再看他,只觉他面容俊朗,身材非凡,虽然一身黑衣装束,仍旧掩饰不住他的飒爽英气。心中渐渐多添了几分敬佩。

一时入了席,我便着急和陈子龙套起近乎,“陈先生,是从绍兴来?”

“正是,陈姑娘如何得知?”

“啊,卧子,这位圆圆姑娘可是了得,你可别小觑了她。”

我脸上一热,道:“谁让你们二位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天下谁人不识君呢。”

……

吃了些菜,我竟对陈子龙道:“陈先生的才华,圆圆仰慕得紧。早先还背过您不少诗词。象——料得来年,相见画屏中。人自伤心花自笑,凭燕子,舞东风。实乃千古佳句。”

我正畅意间,吴梅村给了个不解的眼神:“卧子你何时填的,我倒还没听过。”

陈子龙闻言,脸上竟一块青一块紫,吞吞吐吐起来。

我突然醒悟:这首词是他和柳如是分手后填的,又怎会随随便便给人看?而我竟冒昧吟诵出来,这次真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幸而此时寇白门插话道:“吴先生,这回圆圆可强过你了,罚一杯吧。”

我瞥了眼陈子龙,举杯小声道:“圆圆方才多有得罪,陈先生,这杯酒圆圆先干为敬!”火热的酒,一气穿肠,烫到了心窝里。

陈子龙虽然满腹狐疑,仍旧大方地仰脖饮尽。

吴梅村忽然道:“你们二人,一个陈姑娘,一个陈先生的叫,听着别扭。既是同姓,便是本家,不如,这样好了,哥哥、妹妹地叫,岂不亲近?”

寇白门自是跟着附和。

陈子龙窘道:“这个,只怕委屈了陈姑娘。”

我听这话,如获至宝,忙起身下拜:“哥哥,妹妹以后就仰仗你了。”

吴梅村笑道:“对了,你们兄妹二人以后可得相互扶持了。”

……

饮至酣处,寇白门又提起卞赛赛,自然是要撮合吴梅村和她。吴梅村只是喝酒,也不知他作何打算。

我饮了几杯,酒精作用就来了。以后怎么回的房,怎么睡下的,都记不清楚了。

卷一 金陵尘烟 第十二章 话有蹊跷

直到日晒三竿,我才悠悠转转醒来。简单梳洗之后,恰巧有婢女传话,说是陈子龙有请。我便跟着她到陈子龙房间去。

陈子龙正端着本书看,见我进来,便放下书,站了起来,颔首让座。

我也福了一下,唤了声“陈先生”。虽说原本该以兄妹相称,但昨日他是不好拂寇、吴二人之意,勉强应承的,我也不好冒昧改口。

谁料陈子龙笑道:“既是兄妹,你也无需这般客气了。直接叫我声大哥便是。”

我心中一悦,脱口笑道:“是,大哥。您还真有江湖上的豪气。”

他随口接道:“哦?此话怎讲?妹妹还知晓江湖?”

我赶忙道:“谈不上知晓。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哥的气宇让圆圆畅想起江湖了。”

“好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陈子龙似是思索,好一会,回过神来,道:“妹妹且坐,哥哥有话相问。”

我心想他必是要问我如何知晓那首词,情急之下,忙撒谎道:“哥哥要问那首《江城子》么?圆圆是在街头,听一唱曲人唱的,只觉韵律好,用词美,便记下了。”

陈子龙一愣,随即摆手道:“我不是问这个。”

“不是这个?”我不觉又丢了次脸。妄自揣度,出言不慎,实在不是陈圆圆应该有的毛病。

陈子龙道:“为兄是想问你和辟疆的事。”

我这才松了口气,“不知大哥想说什么。”

“莫怪为兄多嘴,冒辟疆他已有正妻,又是官宦之家,未知你可有心理准备?”

我心中一热,陈子龙勉强认了我这个妹妹,竟还真负起责任,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他说得虽不多,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冒家是大户之家,他又有正妻,对我这个“妓女”自是难以容忍。即便成了他的小妾,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我微微吁了口气,“大哥的话,圆圆明白。只是圆圆现今别无他选,象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要躲避田国丈,又要离开风尘之地,除了嫁人,还能如何?”

“自古红颜多薄命”陈子龙自言自语,忽觉在我面前说这话甚是忌讳,不由咳嗽了两声,改口道:“呃,听妹妹的意思,倒是只想脱离苦海,并非看重辟疆而嫁他啊。”

我一听,便知自己说话不妥,忙圆道:“大哥误会了,冒公子文采出众,对圆圆更是情真意切。试问这样的男子,世上哪个女子不想托付一生。”

陈子龙此时却默然不语了。

我不由担心起来,陈子龙仅仅是问问这么简单?

“大哥,您是否有事瞒着圆圆?”他越不发言,我心越不安。

“妹妹,实不相瞒,昨夜吃过酒后,我又出去打探了一番。”

“哦?!是不是陈家发现了什么?田国丈查到了什么吗?”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那倒没有。他们应该料不到,也不至于怀疑到这。”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安全就好。

“但,接着,我去找了辟疆。”陈子龙望了我一眼。——看得出来,这才是他要说的重点,而不论说什么,看他这样吞吐,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事。

“您跟他说什么了?”

陈子龙仍旧看着我的眼睛,让人好不自在,“他似乎先前不知道你被选入京的事?”

“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心虚地问道,“您告诉他了?”

“我把你逃避入京,藏于此处之事均说与他了。他,他今夜会晚些来看你。有什么话,他晚上自会说与你听。”

“就这些?”我越来越觉得他的话中不少蹊跷。冒辟疆夜晚偷偷来看我,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陈子龙至于表情严肃,吞吞吐吐成这样吗?他定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唔。”陈子龙犹豫了一下,缓缓点点头。半天,忽然道:“圆圆,百行之中,何为先?”

我一愣:“不是‘百行孝为先’吗?”

陈子龙叹道:“正是。做子女的,也有做子女的难处,相信你也明白……”

陈子龙的话,似有所指,我隐隐觉得和我跟冒辟疆有关。而陈子龙今日的表现,更让我莫名紧张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看来,只有等冒辟疆来才能知道了。

卷一 金陵尘烟 第十三章 不识冒郎

这一整日,都不曾见到寇白门与吴梅村。寇白门是为了避人怀疑,不能常来,倒也说得过去。但吴梅村都不回家门,倒有些蹊跷了。

虽说心中万般不解,但已然觉得现在的平静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说不出的害怕……

……

冒辟疆终于来了。才两日不见,他竟然憔悴了许多。原本那个动辄赤脸羞赧的翩翩公子,此刻却是萎靡不堪,一脸疲惫。

不知是看到他这副模样,让人怜悯,还是看到自己的“情郎”,添了心酸,我的眼睛顿时模糊了。未等他站稳,就扑到他的怀里,眼泪也夺眶而出。

谁料,冒辟疆也扑簌簌落下泪来,这可让我手足无措了:“冒郎,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冒辟疆双手紧箍着我,任由我怎么询问,也不回答。反将我越抱越紧,快要窒息了:“冒郎,有什么话慢慢说啊,圆圆快被你勒坏了。”

冒辟疆这才松开双手,在桌边坐下,用袖脚擦了擦眼,却不看我,只低声道:“圆圆,这两日辛苦你了。”

我勉强笑道:“只要能脱离苦海,和冒郎在一起,圆圆就很开心了。”

见他并不言语,我撒娇道:“冒郎昨日为何不到陈家院里来寻我?圆圆真怕是妈妈说错话,冒郎便不理圆圆了,那可叫圆圆如何是好啊。”

“怎么会呢,我…我舍不下你。”冒辟疆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眼神却涣散了。

我更加觉得不对劲,想着陈子龙那番话,立马询问起来:“冒郎,陈先生说你有话对我讲,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这副模样,叫圆圆好担心啊。”

冒辟疆听了我的询问,突然全身哆嗦了一下,嘴唇抖动着,忽而扶着我的腰,扑通跪倒在地上。我不由得大惊,忙使劲拉他,“冒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别吓圆圆。”谁知他根本不打算起来,怎么拉都纹丝不动。这样的情景,把我的眼泪又大把的招惹出来。

哪知冒辟疆也抽搭起来:“圆圆,我舍不得你,但,但我辜负了你,我…我对不住你。”

我闻言心下波澜暗涌,惊道:“冒郎,这话怎么说?”见他仍旧是一副惹人怜悯的样子,虽心知不妙,但也不好强逼太紧。只婉言劝他慢慢道来。

许久,冒辟疆才开口。

“我昨日上午,本要去陈家找你。谁知收到父亲的紧急家书,他在衡阳竟然蒙冤下狱!”

“啊?这是为何?”对于他父亲冒起宗,我知之甚少。

“张献宗围攻襄阳,我父亲本驻守衡阳,便率兵增援,希望能保住襄阳重镇。谁料忽降圣旨,责我父亲擅自调兵,竟革职下狱了。想来,情形实在危急。”

“冒郎切勿心急,还是想对策要紧啊。”我一时也担忧起来,但也想不到主意。

“我原本打算上京陈书,为父开罪。偏巧记起田国丈在此,便想请他代为说情。”

“田国丈权势不小,田贵妃又甚得皇帝恩宠,他若肯帮忙,倒也不错。”我附和道。

“只是,我昨日备礼前去,他都拒而不见……”冒辟疆摇着头道。我心想,人情世故原是如此。田国丈是皇亲国戚,冒辟疆只是个小小的生员,他又怎会为了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冒“进谏”的危险?“那冒郎是否有其他办法?”

“我心想只有进京到御史台寻几位父亲故友,哪知,事情有了转机。”冒辟疆在此处顿住了,抬头望了我一眼,重又垂下,半天才道,“今天三更天时分,卧子偷偷来见我,把你的事情说与我知,偏在此时,田国丈也派人送信给我……”

“他半夜送信给你?”这倒让人奇了。

“是的,信中说,他愿在皇上面前力保父亲,只要,只要我答应……”

“答应什么?”此时,不祥的预感离我越来越近了。

“答应帮他一起寻你,并劝你跟他一起回京。”冒辟疆的脸由红憋到紫,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仿若摔入大海,莫非田国丈早就获悉我的一切?……定是鸨母为求自保,把我和冒辟疆的事情告诉了田国丈,田国丈顺理成章自然找上他。假如我真的被强盗掳去,自然是没有办法;但若是有心偷跑,冒辟疆绝对是关键。田国丈以冒起宗的性命做诱饵,实在是高明。

难怪陈子龙今日言词闪烁,说什么“孝”啊、“子女”的,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恐怕连冒辟疆做什么决定,二人也商议过了。

我试探道:“冒郎,田国丈若肯替冒大人说话,相信比别人是管用的多哦?”见他点点头,我冷哼一声道:“未知冒郎作何打算呢?”

冒辟疆忽而拽了我的手,眼圈红红的,“圆圆,你对我情深意重,冒某这一辈子都记得。只是…只是…圆圆,不如你先和田大人进京,日后,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带回,那时我们一同回如皋见我父母……”说到后来,眼睛已不敢看我。

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就是用五雷轰顶来形容也不为过。我仿如掉进了极寒的冰窖,眼前的这个冒辟疆竟完全不认得了,离我越来越远,化作排排巨浪,朝我盖来,将我吞噬。我又掉入那个噩梦,一个接一个的浪头,一片接一片的惨叫声……

“圆圆”又是冒辟疆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然而,却拉不回我的心寒了。

我不禁冷笑道:“冒郎真是天真,圆圆入了京,又如何回来?圆圆给了皇帝,你能向他要不成?”

冒辟疆自知理亏,只跪在一旁,不再说话。

我潸然泪下,在这个时代,一个饱读诗书,从小就把忠孝刻在骨子里的人,怎能弃自己的父亲不顾?女人,哪怕再心爱,也不能不舍下的。他在权势面前低头,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此时,我想起了书中的杜十娘,想起了李甲。李甲抛弃十娘是如此可恨,面前的冒辟疆舍弃我,却让我恨不起来。再怎么说,冒辟疆是个文采过人,受人尊敬的复社公子,如今跪在我面前忏悔,实在需要拉下脸面。何况换了谁,恐怕都会作出这样的选择,我除了失望,实在不想再骂他半句。

本来对冒辟疆也存的是利用之心,事到如今,也不再对改变命运存半分奢望了。我心灰意懒道:“你救父心切,圆圆不怪你。你且宽心,圆圆明日一早便回陈家。”

……

孤寂之中,我竟有些想见见吴三桂。这个背了一世骂名的人,真的会为我“冲关一怒”?放弃他奋斗了一辈子的英雄名节,把大明王朝推倒?倘若真有这样的人对自己,倒也算是安慰了。

卷一 金陵尘烟 第十四章 陌路红颜

送走冒辟疆,转眼瞥见吴、陈二人站在院外檐下,我勉强笑道:“二位来,有事吗?”

陈子龙叹道:“世上如你这般有才识又深明大义的女子实在少有……”

听到这话,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深明大义?天下间的男子若都这般负情薄幸,不如让上帝收回那根肋骨,也省得世上这些女子伤心落泪!”

陈子龙一愣,显然没有听懂,但也没有细问。

却听吴梅村哑着声音道:“世事真是无常。不想去的人,老天爷偏偏不让走;不需要去的人,却天天想法子,真是可笑……”

“吴先生在说谁?”我这才注意到吴梅村面容沮丧,脸色潮红,身上更是酒气熏天。看来,失意之人不止我一个。

吴梅村抬眼望了我一眼,摆摆手道:“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圆圆你也别太相信了。放开些,实在憋得难受,咱们就借酒浇愁去。”说着便要来拉我。

陈子龙忙出手制止,劝道:“你劝圆圆放下,真正放不下情爱的是你自己,这又何苦?”

我听得不甚明白,忽而觉悟过来,莫非吴梅村正为卞赛的事情烦恼?我忙道:“吴先生宽心吧,卞姐姐不会进京的。”卞赛就是日后的卞玉京,后来避祸做了道姑来着。

吴梅村冷冷哼了一声道:“什么不会去京城,只是田国丈没这个打算罢了,她倒好,硬要自己抢着去!”

我闻言心下一惊,忙劝慰了他一番,听吴梅村细细道来。

原来吴梅村早已打定主意,要向卞赛表明心意,希望她也暂时出外避避。于是今晨便到卞家找她。卞赛和吴梅村本是互有好感,只是没捅破那层纸。吴梅村原以为这次前去,必能让他们有个好的开始,谁知卞赛听闻田国丈此番前来是为选妃,而选中的陈圆圆又甘愿隐匿不去,竟让婢女柔儿把吴梅村赶出门去!

吴梅村先还觉得莫名其妙,在门口待着不走,竟见卞赛后脚就也跟着出门。吴上前再度表露心意,卞赛一急之下,只好道出原委。

吴梅村说着,还学起卞赛的口气道:“你还是忘记我吧,你对赛赛的情意,赛赛自是明白。只是赛赛本生于官宦之家,却流落风尘十数载,受尽艰辛,饱尝世人冷眼讥讽,即便有幸嫁给你,还不知要受多少人闲气。要赛赛一生这样,却是万万不能的。如今田国丈选美进宫,实是赛赛重拾身份的绝好机会,你若还惦念着赛赛,就让赛赛去吧……”

吴梅村当时万没料到卞赛会为了这样的虚名浮华而抛下真情,失望之余,只有任由卞赛婀娜远去,在她的楼影树下,吹了几首曲子,黯然离去

……

说到此处,三人心情不免都低落起来。

还是陈子龙先开口道:“人各有志,卞姑娘这样做,也有她的苦楚。”

吴梅村低头一言不发,我心知他是哀叹他和卞赛最终都不会再一起了。尽管卞赛不会被选上京,但她也必定无颜再面对吴梅村,而吴对她的绝情也彻底失望。一对鸳鸯,只因田国丈的到来,便各自飞了……

我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吴梅村强颜欢笑道:“放心吧,卧子能搁下尘缘,专心国事,我难道就不能转而寄情山水么?”

陈子龙佯怒道:“怎地好端端扯上我?”

这自然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此时已经打定主意上京,心下反而轻松。也不顾忌什么,直接道:“莫不是跟柳姐姐的事?大哥也说来听听吧,总胜于憋在心里。”

吴梅村也附和起来:“是啊,卧子,我现在心情顺畅多了。索性今晚我们仨说个够,只谈风月。说过之后,大睡一觉,明早起来,忘个干净,岂不痛快?!”

陈子龙正要辩驳,忽而神情黯淡下来,想是触及心事。

吴梅村兴起,竟招手下人在院中摆置酒菜,一面喝,一面劝酒。我也爱起“酒”这玩意,自斟自饮了三小杯。

陈子龙则喝了一碗,张口说话,似是倾诉,更似自言自语。

——“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

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我听他低低吟出这几句诗,不禁觉得有些耳熟。对了!这不是柳如是在陈家酒后即兴作的吗?怎么陈子龙就听过了?不对啊,他才从绍兴来,又没有出过吴府,看来其中定然有什么古怪。

吴梅村也纳闷了,“这几句,婉约含羞,明明是女子口吻,怎么卧子何时改写这样的诗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