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了理头发,指了指桌子,道:“我趴会儿就好了。”话刚说完,祖泽治就要起来:“这怎么行,天寒地冻的,你睡罢,我回客栈去。”

“不行。”我按住他道,“你伤成这样,都是我害的。你若现在走了,出事情可怎么办?祖大哥,你睡吧,圆圆有人参丸,不怕冻呢。”

祖泽治硬是起身,拉着我的双臂道:“圆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若留在这过夜,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怕,我怕对你的声誉有损……”

我不禁暗笑,他倒要严守男女之防了。我对他道:“祖大哥放心吧,圆圆都不介意,又管人家怎么说呢。更何况这使团之中,大半人都只当圆圆是个男子呢。”

祖泽治却急了:“你不明白的,我不是只说这个。是,是我会睡不着!我怕,我怕做错事。”说着,一咬牙夺门走了。

这下子,我懂了他的意思,脸也不由热起来。

……

我躺在床上,却找不着睡意了。祖泽治的话竟撩拨了我的心,我摸着吴三桂给的白色瓷瓶,心里暗暗叹息,要是吴三桂有祖泽治这一半上心,我就该做梦笑醒了。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来,接近晌午梳洗之后,便去找马绍愉。

结果见他脸色铁青坐在那。我纳闷道:“马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马绍愉道:“我正准备告诉唐将军,营救洪大人的事情不必进行了。”

我脸一红,垂头道:“是,末将也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差点就弄巧成拙了。”

马绍愉冷哼一声道:“不是法子行不通!唐将军,你做梦都想不到发生什么事,那个姓洪的居然今天早晨降清了!”

“洪承畴降清?”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昨天还好好的啊,打死我也不信他会在这个时候降清。我否决道:“这不可能。”

马绍愉道:“我也以为不可能,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皇太极还张榜告示了,岂能有假?真是不懂洪疯子在想什么,明明都挨了这么久,说不定还可以回京,他倒在这个时候扛不住,简直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马绍愉想是气急了,昔日上司都骂起来。

看来洪承畴投降是真的了。但洪承畴早不降,晚不降,偏偏昨晚我去过之后,今早就投降,应该不是巧合吧?只是洪承畴此时降清到底是为何呢?还是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他放弃苦等,放弃眼瞅着就能回京的希望?

不过,在驿馆里人人都议论起来,或说洪承畴是晚节不保,不识好歹;或说洪承畴贪生怕死等等。关于他投降的经过,更有几个版本流传开来,最精彩的版本,就是皇太极知道洪承畴贪恋美色,派自己的庄妃去色诱他,这样洪承畴就拜倒在庄妃的石榴裙下了。——这也是野史中最广为流传的版本。

只有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洪承畴要真是被色诱了,那是早就被诱了。但我说了也没有人相信,这些人沉浸在自己编纂的灰色故事中,嚼着洪承畴的“失节”,乐此不疲。

到了傍晚,居然清宫破天荒的派人来传旨,说是皇太极要召见大明使臣!不仅如此,还要在宫中宴请所有人。这对于在此苦等了许多天的大明使团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皇太极肯召见,说明议和的希望不小,被闲置许久的烦闷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了。

马绍愉兴奋得快哭了,忙吩咐诸人沐浴,穿朝服等等。每个人都忙碌着。

此时,我却想到了洪承畴。直觉告诉我,皇太极的突然召见,和他是分不开关系的,相信也和他的投降有关。或许,这位众人口中的罪人,才是真正的大功臣!或许他费尽心思,成就议和,却背负着世人的骂名……

我一时也想不明白,马绍愉则在旁边不停地催促着大家。

一个时辰之后,庞大的议和使团整装待发。

等了一会,清宫就派人来接。

他们排着队伍,跟在后面,朝宫门行去。

……

我在最后一刻,推病留下了。因为我瞥见对面树下站着祖泽治。

卷三 边关风云 第十三章 永福宫内

我放弃去看皇太极,是因为我看到了祖泽治,一个健健康康的祖泽治,心中不由地另有了计较。

我朝祖泽治走去,他的脸色已然红润。

猛然间,我想起昨晚的他,不禁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脚步也放慢了。

他则报以羞赧的微微一笑,正是这一笑,我和他似乎都顺理成章忘记了昨夜的尴尬。我笑道:“祖大哥,你的伤好啦?”

祖泽治道:“好多了。昨天是拼得急了,一下子血气不顺,躺了一天,又吃了药,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好。”我一咬牙道,“祖大哥,你愿不愿意再陪圆圆进一次皇宫?”

“还去?”祖泽治瞪圆了眼睛,“昨天都险些出不来,今日他们必定加紧了防守啊。”

“今天皇太极宴请马大人他们,那些守卫自然去那防卫了。这后宫肯定要松懈些,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祖泽治道:“你还要去永福宫?”

我点点头。

我相信,今晚的宴会洪承畴必然不会到场。无论是真的投降还是假的,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明清双方因为他的出现而不快。我要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祖泽治对我言听计从。便二话不说,就跟着我往皇宫走去。

后宫的防守相比昨日,果然松了一些,一路之上,就没看见什么侍卫。我二人轻轻松松就到了永福宫。却听到洪承畴的房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我和祖泽治面面相觑,不敢进去,只好绕到后面在墙根下躲着,隐隐听那女子道:“夫子,为何不去赴宴呢。”

“老朽是降臣,恐怕去了,让大明的使臣吃不下饭呢。”是洪承畴的声音。

“夫子又来说笑了,今晚去的汉臣有几个不是降臣?连祖大寿都去了呢。”这女子左一声夫子,右一声夫子,那么就是他的学生了。对了,多铎不是说皇太极让洪承畴当庄妃的老师吗,现在又在永福宫,不用说,这个女子就是庄妃无疑!

洪承畴道:“祖大将军和他们都是武官,脸皮比老朽厚些。”我一听这话,心下忍不住笑,看来洪承畴对他们还是很不满。我斜眼看了一下祖泽治,奇怪了,他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怎么脸色一点也不变啊。

庄妃咯咯笑道:“那也好。夫子就可以和学生下盘棋了。”

洪承畴拒绝道:“今晚恐怕不行。老朽还要写奏折给陛下。娘娘,改日吧。”

庄妃叹了口气,道:“只好如此了。夫子以后忙起来,就更不能陪学生了。”说完,就告辞出来。我抬头张望,只看见她的倩影。环佩叮咚作响,而她竟是小跑着回正屋的!她少说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吧!我心喀嚓一下,原来这样一个未失天真的烂漫女子就是庄妃?就是日后叱吒风云、辅佐顺治、康熙的孝庄皇太后?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

我和祖泽治趁无人溜进洪承畴屋内,洪承畴见我二人,刚要开口,便赶忙把门关了,重又把我们拉到里间,刚说了“你们”两个字,忽觉声音大了,于是把声音压到最低,道:“你们还来做什么?皇宫又岂是好玩的地方?”

我正色道:“末将有一事不明,倘若不问清楚,怎么也不甘心啊。”

洪承畴黯然道:“倘若是问老朽是否降清,那老朽只能说,让大明失望了。”

“不,我相信洪大人降清别有内情。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抢道,“皇太极之所以召见议和使团,是您的努力,对不对?”

洪承畴惊讶地望了我一眼,惨然一笑,不置可否。但这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急了:“洪大人,你这样做,岂不是让自己再也回不了大明了?皇太极又怎会让一个降臣回去呢?”

“莫说皇太极不放。就算他肯让我走,大明却也容不下我这样一个叛臣啊。”洪承畴苦笑道。

我更急了,洪承畴却道:“老朽昨晚想了一夜,议和是大明目前唯一的出路,只要和议能达成,莫说老朽回不了大明,就算让老朽粉身碎骨,老朽也愿意啊。”

没想到洪承畴为了大明,甘愿放弃一个儒人最注重的声誉,我凄然道:“洪大人为大明,宁可舍弃名节,但是世人却不知道您的忠心,还要让您背负叛国的骂名,您这样做,值得吗?”

洪承畴慷慨道:“袁督师宁愿被冠以通敌卖国的罪名,也要实施‘以战谋和’、为国为民。虽然当世人不能理解,虽然他为此而舍得一身剐;但后人终有一天会明白他,袁督师做的才是‘大义’啊!老朽比起袁督师,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倘若后来人也不明白洪大人降清的良苦用心呢?”我的心为他凉了半截,从没见哪本书上说洪承畴的降清是这样的无奈。

洪承畴依旧凛然:“大丈夫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老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明,死也瞑目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竟想朝天膜拜,希望老天爷不要让大明覆灭。不是因为要寻找刺激、改变历史的缘故,而是为了洪承畴,我怕看到如他一样的忠义之士痛苦绝望的样子。

从皇宫出来,我的心就一直没有轻松过。大明的官吏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悬殊,有可以为国家牺牲这么多的,也有为了自己拼命压榨国家的。只可惜像洪承畴这样又忠心又有实力的大臣,已经越来越少了。

正想着,却听后面有人喝道:“站住!”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我心一沉,暗叫:糟糕,莫非又被发现了?我和祖泽治一起回头,意外地发现,没有大批清兵,只有一个鞑子军官。

只见他留着络腮胡子,约莫六十多岁,身上传来一股酒气。他抬起手指着我旁边的祖泽治道:“老子老远就看着像你,你个混帐东西,跑这里来干什么?”

卷三 边关风云 第十四章 祖家父子

原来这个老头就是祖泽治的父亲,原来的征辽前锋将军、现在的清朝汉八旗总兵祖大寿。

他用眼角打量了一下祖泽治,哼道:“你小子在那边混不下去了吧?要赶来求你爹?嘿嘿,我就说你没了老子,有屁能耐。”

虽说是父亲训儿子,但这祖大寿未免也太刻薄了些。我是外人,自然不好插口,只好无奈地看看祖泽治。

谁料他并不生气,反而笑了。不缓不慢道:“您老可说错了。我长这么大,有哪件事情靠过您?我拜师学艺、考武举、立军功,哪样不是凭我自己的实力?”

“啊呸!”祖大寿大声道,“他们要不是知道你是老子撒的种,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混个把总?你只怕现在还在关宁劲旅中扛大旗呢。”

我简直忍不住了,这个祖大寿未免也太损人了吧。我出口道:“你干吗这样说话,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你骂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祖大寿这才注意到我,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道:“从哪来的娘娘腔,老子教训儿子,关你鸟事!”

我正要还口,祖泽治一把拉住我,对他道:“这下可好了,你现在是汉奸、是敌人。他们不会念着我是你的儿子而照顾我了。我会证明给你看,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出人头地,像三哥一样!”

这一句“汉奸”骂得是大快我心,谁料祖大寿听后,非但没有破口大骂,反而神情凄然,他喃喃道:“不错,我,我现下是汉奸。唉!”

我不耻道:“呵,你现在后悔了吗?明明可以反败为赢,都是你让大明朝的反击功亏一篑!你简直是千古罪人!”

“什么反败为赢?”祖大寿倒装得一脸无辜。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吴大帅重创了豪格,都打到杏山了!”我心说,你就是装无辜也没有用,敢做就敢承认啊。

祖大寿面部突然抖动起来,道:“胡说,胡说。明明是大明已经放弃我们了,明明是大明任我等饿死。你看,现在大明不是只守着宁远吗?”

“锦州都没了,不守宁远,还能守哪?祖将军,你既然都缴城降清,也该敢作敢当啊。”我才不放过他。

“错,错”祖大寿跺脚道,“老子分明收到消息,是大明直接退守宁远的。你休要在这里胡说。”

这下子,我都有些不解了,莫非是清兵使计,让祖大寿不甘心就此饿死之下,缴城投降?我嘴上不再数落他了,改口道:“祖将军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豪格的正蓝旗是否损失惨重,不就知道了?”

祖大寿怒道:“老子会去打听!”说着,此时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他也忘了他的儿子还站在他面前,而是径直往回走了,口中还不停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我觉得有何不妥,待想起该问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他已走远。

我正要去追,祖泽治拦住我道:“圆圆,你还要去追他干吗?他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想见着他呢。”

“但是,”我一时也说不明白,“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似乎,唉,我也说不上来。”我见祖泽治不想再见他,而且就算追着,也不定能问出什么。只好作罢。

继续往回走的时候,祖泽治倒好像闷闷不乐,我便道:“祖大哥,你别把你父亲的话往心里去啊。他喝多了,心情想来也不好罢。”

祖泽治耸耸肩笑道:“他一向如此,我要是天天想着他说的话,早就气死了。”

“还说没有想着呢?”我也笑道,“那刚才为何板着个脸,不说话呢。”

祖泽治道:“哦,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样立功让他瞧瞧。我要证明他一直都看错了。”

“你父亲对你很严厉哦?”我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祖大寿对祖泽治的态度。

祖泽治苦笑道:“他那哪是严厉,他分明就看不起我。在他看来,我本来就不该出生,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我哪晓得祖泽治突然说得这样严重,细问之下才知道,别看他是名将之后,原来他活这么大,竟然也非常的辛苦。

祖家是个大家庭。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三兄弟都是明朝在辽东的重要将领。就连他们的妹夫吴襄,也就是吴三桂的父亲,在辽东都有着非常精锐的家族亲军和足以赡养这支军队的大量庄田。而祖泽润、祖泽远、祖泽溥、祖泽洪、祖可法等这些小辈们也都个个是副参之职。可以说,祖氏家族在当时的辽东简直可以说是地方一霸。而这个庞大的家族势力,又是以军功最为显赫的祖大寿为核心的。

然而,祖大寿在已近不惑之时却犯了个错误。用现在话说,那是作风问题。他在酒醉之后,不知怎么地,竟然把属下的小妾给上了。这对非常讲究朋友义气的武人来说,实在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最糟糕的是,那个小妾还怀了孩子,并且坚持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样,那名属下是不能留下她,而祖大寿却也不愿接纳。

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还是出生了,他就是祖泽治。虽说这其中是大大的丑闻,但孩子是祖家的却勿庸置疑。只是祖大寿无论是心理上,还是面子上都不大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小时,就对他横眉冷对,又打又骂的。长大了,也不给他任何关照。

……

我心中暗叹,怪不得祖泽治直到现在都只是个把总,八成祖大寿还暗中压制着呢。

祖泽治直言道:“他有那么多子女,他根本不希望我存在这个世上。或许他看到我,就想到过去的那桩事情。他从不像对待其他兄弟那样对我,从不关心我,甚至连武艺也不教我。其实,他对我没有父子之情,我又何尝不是呢?小时候,我没有少挨骂少挨打;长大了,我知道非得自己有实力了,才不会再受欺负,所以我又自己去拜师学艺,想自己闯一番事业,他又说我学的功夫不正道,硬要说我是邪门歪道!我从来没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他如今不再是大明朝的将领了,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终于可以摆脱他,摆脱这么多年的辱骂。圆圆,你说,我一定能飞黄腾达,一定能凭我自己的力量作一番大事,对不对?”

我暗暗为他的身世怜悯了一把,应承道:“是啊,祖大哥,你一定会成功的。”

卷三 边关风云 第十五章 终成泡影

马绍愉非常兴奋地告诉我,皇太极已经答应议和。

这是意料之中的,我相信以洪承畴的智慧,他确实有这个能耐。

马绍愉丝毫没有察觉到我讪讪的神色,依然兴奋地拿着一纸清单,列数着皇太极提出的要求:

“第一条,‘自兹以后,宿怨尽释,彼此不必复言’,这是自然的事情;

第二嘛,‘两国有吉凶大事,则当遣使,交相庆吊’,本就是两国应用的礼节;

第三,‘每岁贵国馈兼金万两、白金百万。我国馈人参千斤、貂皮千张’,虽说,我大明损失银两,其实负担却不见得增加;你知道初时,我大明给察哈尔蒙古各部的赏银有八万两,加上旧赏马价银七十万两,其实差不多就有八十万两了。如果算上对宣大、山西、辽东沿边的蒙古赏银,仔细想想,应该超过百万两。现在这些蒙古部落都归清有,清主(我晕,他已经改口叫皇太极为清主了)要这些银两也十分合理。

至于第四条,‘若我国满洲、蒙古、汉人及朝鲜人等有逃叛至贵国者,当遣还我国。贵国人有逃叛至我国者,当遣还贵国’,那是后话;

第五是‘以宁远双树堡中间土岭为贵国界,以塔山为我国界,以连山为适中之地,两国俱于此互市’,其实,我国并未有任何附加的损失,嘿嘿,只不过给个许可罢了;

最后一条,‘倘愿和好,则我两人或亲誓天地,或各遣大臣代誓’还有,他这还说,不争尊卑。言外之意,不就是只要陛下答应议和,他或可向我大明称臣嘛。

……

哎呀,唐将军,这样的条件,你说陛下能不答应嘛?哈哈,这下我们可算是大功告成了!”马绍愉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我泼冷水道:“那倒未必。这和议是秘密进行的。在未签订之前,可不能随意透露,需得小心守住口风。否则朝臣们一出来阻挠,和议可就休想进行下去了。”

马绍愉点头道:“唐将军说得极是,我这就去告诫诸人。”说完,就急急出去吩咐了。

我暗叹了一声,心想,若真正能够议和,让两国暂时休兵,那洪承畴的牺牲也算物有所值了。

既然大局已定,我也没有什么小动作可以做,就催着祖泽治早些回宁远去了。

议和使团又在盛京呆了好些日子,每日都依旧有着盛宴款待,甚至还设有歌舞助兴。马绍愉等人不晓得有多高兴,既完成了使命,又受到这样隆重的招待,一个个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一直呆到六月初三,是个出行的吉日。议和使团才登上返途。

皇太极礼数十分周到,亲自把我们送出盛京,还对每位使臣都赏赐了银两和貂皮,九十九个仆役也都有貂皮。更派了三个大臣一直送到宁远一带。

……

到宁远附近时,正值上午。马绍愉众人赶着回京领功,便吩咐继续赶路,不进城歇息。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坏消息。好容易赶这么远的路来到辽东,他居然不让我进去见上吴三桂一面!要知道这年头没有火车、飞机,我更没有行动自由,下次再来会要到什么时候!

然而,不满归不满。

这个时候使团的每个人都像上满了发条,一个个兴奋得很,不知道累字怎么写。更是巴不得一天之内就赶到京城,等着崇祯的赏赐。

其实,马绍愉在皇太极提出和议条件的当天晚上,就派人连夜回京向兵部尚书陈新甲呈交秘报。按马绍愉等人的想法,不出意外,崇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答应条件的敕书,准备迎接立了大功的他们。

我还是不停地打消他的积极性,不停地提醒他要保持清醒,不可大意泄漏风声,进城的时候更要低调一些。

果然,在城门外并没有看到任何动静,更别说什么迎接的仪仗。众人皆想,和议在没有正式达成之前,皇上也不敢张扬,所以还是要秘密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