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昔眼珠子骨碌碌几转,望望禹万红,又望望秦秣,心里还是没忍住好奇,便发短信问:“你能知道?你神算子?”

魏明嘿嘿一笑,回复:“你也知道,策划部经理可是我表舅,在消息方面嘛,我是要比别人灵通那么一点半点。”

“哼,你得意个什么劲?策划部经理是你表舅,又不是你!”柳昔发过去这条短信,又偷偷转动视线去看魏明的反应。但魏明低着头,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却只能看到那人半个后脑勺。

“小样儿…”柳昔在心里暗暗哼哼着:“激将激将,我就不信你能不受刺激。”

魏明确实有点受刺激,但他想的不是策划部经理的位置,而是美术组经理的位置。除此之外,他看不顺眼方澈,又对柳昔有着分外肖想。

“柳妹妹,我得意你得好处啊,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我要是没那个表舅,你能知道这最新消息吗?”

柳昔怒了:“拐弯抹角,你少废话行不行?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快说!”她上次帮了魏明一个忙,心里也知道魏明对她跟旁人有点不一样。那点心思她不想说破,但有些便利她也不想放过。反正是你情我愿,她倒要看看魏明能忍到什么时候。

有些话魏明不说,柳昔当然不会挑破了去拒绝,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也许魏明喜欢的正是这种追逐的游戏,而不是最后的结果。

但柳昔是一个要结果的人,所以她从来也不愿放弃方澈。

“柳妹妹,公司高层有意要秦秣给汴河沙做枪手,汴河沙只答应做一组设计,公司觉得不够,就想要拉秦秣进来,加大炒作力度。嘿嘿,这消息怎么样?够震撼吧?柳妹妹,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柳昔皱了皱眉:“汴河沙会同意这种事情?”

“她还没回复,不过我觉得吧,都是圈子里混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魏明收了手机,轻轻打一个呼哨,才回到工作中。

柳昔又偷偷抬眼去看秦秣,见她神色平静,只是埋头端着个速写本,坐在康晴旁边,不断地写写画画。

“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柳昔有些烦躁地敲了敲键盘,又用手撑住下巴,思索着,“她答应了没有?她要是答应,那我是不是应该鄙视她一下?她要是不答应,我是不是又该笑她蠢?哎呀,都不行,我得安慰她,嗯,让她也感念我的好,然后主动把阿澈让给我。”

这样想着,柳昔心里稍稍平静。过得一会之后,她又觉得不妥:“哪有那么容易?阿澈那么好,她肯定很喜欢很喜欢。永远不要寄望于女人不吃醋,就像永远不要寄望于老鼠不偷米一样。要她主动让出?她又不是圣母?我也不是圣母…”

劈里啪啦对着键盘一通乱敲,敲得文档里乱七八糟以后,柳昔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秦秣身边轻轻拉她,小声说:“秦秣,要不要喝水?我有点渴,我们一起去茶水间吧。”

不少女孩子从小学起就喜欢结伴上厕所,去商店什么的,这种习惯就是延续到工作中,也还有很多人不曾改变。

秦秣从来就没有这个习惯,但以前陈燕珊有,后来钱晓也有。

“好啊。”秦秣站起身,柳昔就很自然地挽住她的手,又向康晴甜甜一笑。

两人到得茶水间,柳昔从储物柜里翻出自己那个米奇耳朵的粉红色艺术瓷杯,向秦秣晃了晃,对她说:“你也要买个杯子哦,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杯子,常备一个喝水方便。”

秦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无法拒绝她甜美的笑容。

“谢谢你,柳昔。”秦秣同样回以一笑,心里头想着:“我就把她当成一个很普通的高中校友,该怎样还怎么样。方澈又不是恶念催化剂,用不着为他而随意改变对别人的看法。”

柳昔忽然对秦秣神秘地笑了笑,打开一个柜子便从中取出一盒蓝山速溶咖啡。

“秦秣,你猜这咖啡是谁的?”柳昔眨眨眼,笑得硬是贼忒兮兮。

秦秣歪着头,思索了片刻,笑道:“我猜是禹经理的。”

柳昔嘴一噘,大眼睛水灵灵:“为什么这么猜?”

“你问话的样子太得意了,你偷拿了谁的咖啡最有成就感?不是咱们顶头上司么?”秦秣笑吟吟地看着柳昔,只觉得她很有趣。

柳昔轻哼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偷拿别人的?就不兴这咖啡是我自己的?”她这话音刚落,就只见秦秣目光和和暖暖犹带笑意,仿佛是在说:“你还用狡辩?你还不承认?”

将咖啡倒进杯子里,柳昔愤愤道:“禹经理太小气啦,就买了这么点速溶咖啡,也不存点咖啡豆放这里!”说是这样说,但她言下之意已是承认了秦秣的猜测。

嘴上承认,柳昔心里却想:“好麻烦,秦秣一点也不傻嘛,她这么精明,我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抢到阿澈?跟她直说?不行。破坏她在阿澈面前的形象?这个有难度,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累得阿澈连我一起讨厌,那我不亏死啦?”

她正胡思乱想间,又听秦秣说:“柳昔,你要是想让禹经理放咖啡豆到这里,还得先帮他买个磨豆机才成。最好是你给他煮上几次现磨的咖啡,让他再也喝不下速溶咖啡,他自然就会去买咖啡豆啦。”

柳昔怔了怔,喃喃道:“这主意真毒,釜底抽薪啊。”过得片刻她又反应过来,小声惊嚷道:“要是这样,我还要等他的咖啡豆干嘛,我自己不会煮了喝?等他买来了咖啡豆,我的成本还收得回来嘛?”

秦秣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去接矿泉水,她小饮一口水,抿唇笑了笑道:“如果你的目的是得到禹经理买的咖啡豆,这就属于收获回报之前的必要投资。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要喝到纯正的咖啡,直线路径就是你自己去买。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柳昔撇了撇嘴,轻哼道:“不是说了,偷到顶头上司的东西才有成就感嘛?”她转过头去拿勺子搅拌咖啡,心跳却咚咚咚地一线加速。

柳昔不想承认,她也有点怵秦秣了。

她心里翻江倒海的,只想:“好厉害,她是暗示我要我直接把心思花到阿澈身上去吗?她有那么好心?不会吧?不可能吧?可要不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只是随口一句?不像这么简单啊…什么人啊?我还不知道要对阿澈好?但他从小就怪脾气,从来就不领我的情,我能怎么办?”

这样想着,柳昔只觉得委屈,又连带着高涨起了对秦秣的急剧厌恶。

“你自己都管不好,还有心思管别人?”柳昔扁了扁嘴,强忍下心里的难受,一边低头将小瓷勺搅拌得杯子壁上叮咚响,一边问:“秦秣,你很喜欢汴河沙吗?”

秦秣的回答模棱两可:“我一直都对她很关注。”

“那给她做枪手的滋味怎么样?”柳昔一句话脱口而出,又偷偷观察秦秣神色,等着看她被自己诈话的结果。

秦秣确实被这话给小小惊到,转瞬便觉得好笑,还是摇头道:“没这回事,公司会撤销这个提议的。”

柳昔小嘴微张着,眼睛又睁得大大。

秦秣望着她,似笑非笑:“这个消息是魏明告诉你的吧?他还知道些什么?你确定他不会误传?”

柳昔赌气般一口将杯子里的热咖啡喝干,喝完就觉得烫,连忙又去接凉水喝了几口,才收起杯子,轻轻一推秦秣道:“回去工作啦,我告诉你,工作要认真,不可以摸鱼哦!”

直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旁,柳昔还觉得难以置信:“她怎么什么都能猜得中?不行,我不能被她看扁了!哼,她说得还算不错,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比她漂亮那么多,我怎么不祭起我最有效的法宝,让阿澈尝尝好色的滋味?”

主意一定,柳昔脸上泛起红霞。

这天一下班,她就急匆匆地离开公司,准备上街去好好买点足够妖娆的装备。

秦秣计划着要回去准备《缠绕》下一期的专栏文章,也就没再等方澈那个工作狂人,打声招呼便一个人早早回校了。

这一次她准备写个带有神话色彩的古典仙侠故事,灵感来自于她上次趴办公桌上睡着时所做的梦。

刚构思了一个开头,家里却打电话过来,裴霞劈头就问:“秣秣,你最近有没有跟你弟弟联系?”

“前天跟他通过电话,他说在学校里面,课业很忙,怎么啦?”秦秣心神也是一紧,感觉有大事。她跟秦云志感情亲厚,虽然从她高三起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比从前少了很多,但那也从不曾影响他们的感情分毫。

秦云志打小贪玩,只从那一次城管事件过后,忽然懂事了许多,渐渐就会自觉读书。后来他考上了市三中,成绩一直都还不错,也不怎么要家里人过多操心。

裴霞的声音大显失望:“前天?那太久了,秣秣,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秦秣听了更觉事情严重,连忙问:“妈,小志怎么啦?”

“唉!”裴霞忽然重重一叹,又急躁又懊恼:“他离家出走!这孩子居然离家出走!造孽哟!我…我就是气急了打了他一巴掌,他就说我不关心他,不理解他,不相信他,不尊重他。然后、然后他一甩门,就跑了出去!我本来还以为他最多晚上就会回来,没想到,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秦秣倒有些松了口气,听裴霞所说,事情其实不算太严重。只是裴霞情绪慌乱,才格外把事情往坏处想。

“妈,你先别急。你详细点说清楚,小志具体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出去之前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十点钟不算很晚,你再等等,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裴霞却呜呜哽咽起来:“他是早上十一点多钟出去的,那时候他只说他恨我们,他再也不要回来了…秣秣,我…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我对不起他,我…秣秣,小志他只是说气话,他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秦秣只觉得自己太阳穴抽疼,心里又犯紧。她忍着不安,温言问道:“妈,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他的老师,问他有没有在宿舍里?或者你问他相熟的同学,看他是不是在哪个同学家里?”

“我都问了,他们老师也在帮忙找,都说不见人…呜呜…”

“爸呢?爸爸知道吗?”

“你爸也出去找人去了…”

“妈,今天是星期五,小志早上怎么会在家?你为什么打他?我们把事情好好梳理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我…”裴霞哽咽着,心慌意乱地解释,秦秣凝神分辨,好不容易弄明白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早上秦云志的班主任打电话裴霞,说这孩子不但夜不归宿,在网吧通宵,还当众调戏女同学,把女孩子衣服撕破,行为恶劣得学校无法容忍,叫家长赶紧把他领回去,教育好了再送学校来。

裴霞一直以为秦云志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哪曾想他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当即一气之下就扇了他一巴掌,还说自己白养了这个儿子,居然养出了一个不知是非廉耻的混蛋。秦云志气得眼睛通红,二话不说就摔门跑出去,还撂话说再也不要回家。

当时的裴霞正在气头上,除了冷笑也不留他。直到晚上八九点钟,秦云志还没个声息,裴霞才真是急上了头,一边后悔一边想法子四处寻找他。

秦秣苦笑道:“妈,小志既然那样说,只怕那些说法还真是冤枉了他。我们家的孩子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接下来的话她就没再说出口,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了也是徒增裴霞的自责。

当年的秦陌打小就是在秦侯爷严苛的教育和一再的不满中长大的,如今的秦秣自然也能理解秦云志那种心情。别人不信任也就罢了,若是被自己至亲之人怀疑冤枉,那种滋味足够叫一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少年做出任何夸张的事情。

何况打人不打脸,那一耳光只怕是扇爆了秦云志的自尊,也扇走了他在那一刻的理智。

第30章 撞击

秦秣挂了电话,心中忧急却也无法可施。

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秦云志要是成心想躲,轻易就能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光只小小一个邵城市区,人口就超过三十万,这没头没脑地,叫人往哪里找他去?

坐在椅子上静静思考了五分钟,秦秣又打电话给裴霞:“妈,小志身上有多少钱?”

裴霞怔了怔,声音低落:“不知道,我每个月给他五百块钱做生活费,今天是八号,他应该还留着不少吧?”

“保守估计一下,就算他身上还剩三百,他也在外面用不了几天。”秦秣吐一口气,“妈,你别太担心了,先到附近的网吧和酒吧,还有旅馆、超市之类的地方找找,多叫点朋友四处打听一下。小志他从来就没有单独出过远门,身上又没有多少钱,他走不远的。”

“我…”裴霞嗫嚅着,“我怕、怕他没钱也不肯回家,再外面受苦。还怕他万一受不住穷,冲动做傻事…”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又干涩了。

秦秣皱皱眉:“妈,你怎么这么不相信小志?他也满了十六岁了,懂得分辨是非。”

裴霞低低呜咽:“那个女孩子在我面前哭,说小志撕她衣服,差点就糟蹋了她,我…我恨不得把我自己的心挖出来,告诉她小志不是那样的人。但小志做都做了,我还能说什么?”

秦秣声音稍稍一沉:“妈,这事别说了,就算要定罪,也得见到小志听他分辨了再定。你们继续找,我这就回来。”

裴霞急道:“你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往外面跑什么?不行,你不能回来!”

“我会找人陪我的。”秦秣说完又挂断电话,心里其实犹豫。她若是要找人陪自己回邵城,首选自然是方澈,但方澈工作繁忙,要是跟她去了邵城,这一夜只怕都别想安稳睡觉。

秦秣一来不愿意做什么都依赖方澈,二来也不想太过劳累他。但如今不比往日,女孩子半夜三更孤身走远路确实不安全,秦秣更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热血上脑,又闹出更多的麻烦事。

她一边缓慢地收拾钱包,一边盘算着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钱晓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又隐约听到她先前的电话,便关切地问:“秣秣,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出去一下。”秦秣眨眨眼,“记得等下宿管阿姨查房的时候帮我遮掩住哦。”

“你今晚不回来了吗?”钱晓惊讶。

“也许会回来的。”秦秣开门出去,“别给我留门,我要是回来了再给你打电话。”

钱晓揪着手指眼见秦秣关门不见影踪,心里也踌躇起来:“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但她素来是个怕吃苦的性子,平常就爱懒在宿舍里什么地方都不去,现在要她半夜往外面跑,她还真是不愿意。

“可是…秣秣这个时候跑出去,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要是不帮她,我不是太不讲义气了吗?”钱晓又自责,“她要是有人陪还好,要是没人陪,这大半夜的…”

想到可怖之处,钱晓再也坐不住,连忙拿出手机就想揪几个男同胞出来做护花使者。

她犹犹豫豫地,还是把电话打给了江远寒。

秦秣其实没走出校园,她只是在宿舍楼下的大道边徘徊,心里正想着对策。抛开女性在体力上的弱势不说,这大半夜的打车也不方便。这时候早没了回邵城的班车,而她就算想租车,一时半会也难以租到。

“要不?麻烦麻烦同学?”秦秣想到了班长宋城巍和团支书邵元,他们平常打点班上的事物,也给班上的同学租过车,有他们帮忙找的车子,总叫人放心些。

这样想着,秦秣就给宋城巍拨过电话。不巧的是,对方手机占线,秦秣只能又拨给邵元。

这次电话倒是通了,但接电话的是个女孩子。而且对方一听秦秣的声音,立即就语露警惕:“你跟我家元元是什么关系?”

秦秣尽量忽略掉那个雷人的“元元”之称,客气地解释道:“你好,我是他班上的同学,有点…”

“你不用解释了!这种借口你留着骗傻子吧!”那个女孩子却忽然尖叫起来,“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狐狸精迷惑到我家元元的!”

啪,那边挂断了电话。

秦秣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邵元的女朋友敏感过度,还是他们正闹矛盾,秦秣就恰恰撞到了枪口上。

此路不通,秦秣又往回去拨宋城巍的电话,但这次手机里出现的回复更机械:“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秦秣无言了,收了手机苦恼地想着:“难道还是得去麻烦方澈?”问题是现在方澈还没变成她家的人,秦秣还真不好意思有事没事都找他。剩下的就是一点小小的自尊心作祟了,她哪怕是胸无大志,在双方关系中,也不甘处处居于人下。

正在苦苦思索间,秦秣的手机铃声忽又响起。她一看来电显示,上面是一串来自本城的陌生座机号,看起来应该是公用电话。

秦秣有些期待,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电话都能激起她心底足够的敏感。

“喂?”

那边却沉默着不吭声,秦秣连连问询对方何人,收到的还是一味沉默。

秦秣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紧了紧,在不耐烦地挂掉电话与弄清楚对方是谁之间选择了后者。

“你是…”她试探着。

手机里传出对方的呼吸声,安静而沉重,偶有汽车呼啸驶过的声音老远传来,又激起一片更大的安静。

“小志!”秦秣沉声道:“我知道是你,小志,你在哪里?”她声音严厉起来,假定打电话过来的人就是秦云志。

手机里传出低低一声惊呼,虽然只有很短的一个音节,秦秣还是听了出来,那真的是秦云志!

她心跳骤然加速,一瞬间惊喜过后,连忙镇定了心神,语调稍稍温和:“小志,我很担心你,告诉二姐你在哪里,好不好?”她特意又加了问句,实在是害怕这孩子心思正叛逆,容易胡思乱想。

秦云志闷哼了一声,好像带着刺一样反问:“你会担心我吗?你回来几次都不来学校看我!”

秦秣被这话稍稍堵住,她有几次回家都没去市三中看秦云志,那是因为时间太匆忙。不过这种话如果说出来就成了借口,还是不说为好。

眼珠子一转,秦秣声音又扬起:“臭小子,你皮痒了是吧?敢质疑你二姐?我没去看你,那是信任你,等着你给我惊喜呢!怎么?你就是这样给我惊喜的?你还真的是长进了啊?是不是想要被罚抄打字?”

秦云志初三的时候,秦秣辅导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功课,打秦秣刚穿越过来起,与这孩子的攻防战就没停过,所以在秦云志面前,最有威信的不是秦爸秦妈,也不是秦家大姐,而是秦秣这个二姐。

“二姐…”听了这熟悉的责骂声,秦云志先是有些气弱,接着又觉得委屈,他声音闷闷的,“我告诉你我在哪里,你不准告诉爸妈。”

“死小孩,还给我讨价还价啦?”秦秣轻嗤一声,“行啦,你二姐一言九鼎,今天之内绝不告诉爸妈你在哪里,行了吧?”

秦云志嚷了起来:“今天之内?”

“不然你还准备瞒多少天?你想要把爸妈的头发都急白是吧?你就算要吓他们,吓完今天也该够了!”秦秣没好气道:“快点!告诉我你在哪里!”

秦云志不情不愿地说:“就在市中心的那个什么猗兰广场边上啦!”

“猗兰广场上有个飞天铜像,你就在那旁边的花坛上坐着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知道吧?”

秦云志应着声挂了电话,秦秣才松一口气。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裴霞,告诉她说:“妈,我有小志的消息了,他很安全,你们不用找了。”

裴霞待要细问,秦秣又说:“我答应过他的,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他的具体位置,言之必有信,你问多少次我都会守口如瓶。”

走得两三分钟,秦秣恰见宿舍路上迎面开过来一辆的士。她有些惊喜,本来还打算走到外面公路上再去打的,没想到这就有的士开进来,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这的士来得够及时。

等车上的一男一女下来后,秦秣连忙就拉开后面的车门,对司机说:“师父,麻烦送我去猗兰广场。”

的士司机应了一声,找着开阔的地方便开始倒车。

钱晓正在这个时候从楼上走下,她一眼看去却没注意去看那的士,而是看到了从另一边路上驶过来的一辆黑色悍马。

“咦?那车子不是方澈的吗?”钱晓扯了扯头发,“哎呀,秣秣果然有人陪,我瞎操心…”她噘着嘴,看着一辆的士从左边路上开去,而右边开过来的那辆黑色悍马恰恰排在的士后面,又相继开走。

她愣愣地将视线落在那个方向,等悍马尾灯都全然不能瞧见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有些闷气的声音:“晓晓,你看什么呢?”

钱晓跳着脚转身,举手就推到来人胸膛上,恶狠狠地道:“不要你管!你这个讨厌鬼!”

江远寒莫名其妙,委委屈屈:“晓晓,我哪里又惹你啦?”

“你哪里惹我?你不来惹我才好!谁要你惹我?”钱晓又连着给了江远寒好几个粉拳,才哼一声扬长而去。

她心中感情复杂,对江远寒的怨愤之意当然是远远大于喜欢。但这家伙还真像他原来说的,皮糙肉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钱晓愤恨之余终究是对他又生起了几分微妙的不忍之意。她后来问过江远寒究竟还喜不喜欢秦秣,江远寒的回答是当然喜欢秦秣。

钱晓听得这样的回答,心里也不知道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放心多一点,总之心头火气是全然被江远寒调了起来。她想起就难受,这江远寒是什么意思?既然喜欢秦秣,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好?明明知道跟秦秣难以成合,又为什么不干脆就不喜欢了?

钱晓虽然宅,但因为长相甜美,从小也不乏追求者。她既然没看上过谁,自然是更加不能容忍江远寒因为那个计划外的吻而对她百般迁就。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她觉得那初吻丢得太冤枉,也不至于以此就要谁负责什么的。

江远寒把她看做了什么人?在那个混蛋的心里,她钱晓又算什么?

这一刻,钱晓羡慕秦秣,甚至是有些嫉妒了。

她闷闷地躺回床上,又开始自责:“怎么能嫉妒?怎么能嫉妒?”

钱晓以为秦秣就在方澈的车上,事实上当然不是这样。

方澈下了班以后,本来是想直接开车回住处,但他转着方向盘,不知怎么就转偏了路线,转进了H大。这样的事情其实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很多时候方澈都只是随意兜着风,然后下意识就地将车子开到了秦秣所在的那栋宿舍楼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但他也明白自己并非全无目的。

或许只是想停在一个更加靠近那个女孩的地方,勿需让她知道,也没必要非得见上一面。

方澈每次都坐在车子里,点着烟,不抽。看那烟头火星渐渐燃尽,然后想象着,在这个的时候,那个女孩在做什么。她是睡着了还是坐在电脑边敲打着键盘?如果她睡着了,她有没有做梦?如果她做梦?她会做一个什么样的梦?

这种静静徘徊在门外的感觉并不令方澈痛苦,相反,这更像是一种习惯。好像习惯了徘徊,好像习惯了难以碰触,所以有了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耐心。

他蛰伏在一边,偶尔伸出爪子探探风向,大多数时候都在等待机会。在心绪躁动的夜里,他便拿出秦秣送的那些小礼物,不厌其烦翻来覆去地用手指描摹。

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血气方刚,他耐不住情动翻涌的时候就去冲冷水澡,或者打开电脑疯狂地写程序,用那些冰凉而充满的灵性的代码冲刷掉心中的绮思。久而久之,他居然就此练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自制力。

方澈眯起眼睛,他倒不觉得自己对秦秣产生绮念有什么不对。他是一个心理生理都很正常的成年男子,他很贪心,他既然贪心,就没想过要否认。不对自己否认,当然也不对秦秣否认。

只是在如今的情况下,需要暂且隐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