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昔咬了咬下唇,“阿澈的长辈都不会你接纳的。”

“现代社会又不是古代。”秦秣有些意兴阑珊,转身便走,“你想太多了。”

她只觉得这桥段恶俗到让她不想再说二话,便连听都懒得再听。

这些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么紧要,方澈早便说了。他是一个有独立能力的成年人,秦秣也并非弱者,哪里不能掌控自己?

现代社会又不是古代,秦秣忽然觉得无比庆幸。

第二天方澈抽得了一点闲暇,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就给秦秣打电话:“秣秣,你晚上想吃什么?”

秦秣刚写完这个月的专栏稿,正觉得手指发软,腹中空空,当即就来了兴致:“我想吃火锅!”

“到我这里来,我亲自给你露一手,怎么样?”

秦秣走下楼去,一眼就看到方澈正悠闲地站在花坛边上,那模样仍然像是当年,只是市三中女生宿舍门口的桂花树换成了如今的七里香。

钱晓站在阳台上,远远地向楼下的秦秣挥手,扬声嬉笑道:“秣秣,什么时候回娘家请客呀?”

秦秣脚下一个趔趄,好险没被自己绊倒。

钱晓捂着嘴,又把身体缩回了宿舍里。

方澈握着秦秣的手,也是眼含笑意:“秣秣,你什么时候肯跟我见家长?还有,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长?”

秦秣轻咳一声,脸上表情镇定得纹丝不动,缓缓道:“毕业再说。”

方澈点头:“真希望你快点毕业。”

“我还想读研究生。”秦秣侧头看他,似笑非笑,“从硕士一直读到博士。”

方澈沉默半晌,才又问:“你想找谁做导师?”

“问这个做什么?”

“我跟他打个商量,让她给你设立一个考研的条件。”

“什么?”

方澈很认真地说:“我先不告诉你。”

秦秣:“…”

到得方澈住处的时候,天色微暗。秦秣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方澈系起了围裙,她有点过意不去:“要不要…我给你打下手?”

“秣秣,你去玩游戏或者看电视,什么都行。”

秦秣倒没被打击到,忙又说:“那我等下洗碗。”

方澈视线扫过她,低低一笑:“放心,那是你的任务,跑不了的。”

秦秣走到方澈书房里,打开他的电脑翻找游戏。从前那个以磨喝乐为主题的游戏正在他电脑桌面上放着,秦秣甚觉怀念,便双击打开。正过着那些熟悉的关卡,客厅里隐约传来了电话声。过得一会方澈走进书房说:“秣秣,我外公到了C城,说要来看我,你见他吗?”

秦秣握着鼠标的手松开,稍稍一愣,眨了眨眼睛:“见一见也没什么。”她把下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虽然现在有点早了。”

方澈眉毛微微一动,惊喜之意自眼中闪过。他几步走到秦秣身边,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直看得秦秣将头偏到了另一边,方澈忽然俯下身,双唇触过她的额角,然后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我去车站接他,一会就回来。”

秦秣推开他,瞪眼道:“真是啰嗦,快去快去!”

方澈就势走开几步,秦秣又叫他:“方澈。”

“嗯?”方澈返身停住,秦秣忽然起身,勾着他的脖子一拉,便在他眉心印了一个响亮的吻。

方澈愣了,秦秣得意地眉开眼笑:“以后是我罩着你,知道了吧?”

“我本来不知道的。”方澈唇角上扬,“不过我等着。”

秦秣就在心里盘算,以后可不能处处都让方澈主动,把她的气势压了下去。

等得将近一个小时过后,方澈还没回来,秦秣看看天色全暗,肚子里又饿得很了,便想要到楼下便利店去买点零食。方澈的冰箱里本来也存着不少水果,但秦秣忽然特别想吃辣萝卜,这东西方澈这里却是没有的。

她关了门下楼,在便利店买到一包辣萝卜条,刚付了钱,忽就听到身后有惊喜的声音:“秣秣,可在这里碰到你这丫头了!”

秦秣转过身一看,只见那门外边站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他右手上提着个大塑料袋,正是赵周。

“周爷爷,你怎么在这里?”秦秣笑着迎到他身边,也觉得惊喜。

她伸出手想帮赵周去提那个袋子,赵周将手一缩,爽朗地大笑着拍她肩膀:“你这丫头,我一看就喜欢,还知道帮周爷爷提东西,哈哈!不过老头子我人虽老,身体可硬朗着呢,提着这点重量的东西还不至于要人帮忙。”

秦秣也就收回手,与他随口闲聊。

“唉!”赵周叹气说:“我家那个老三,据说是找了个傻兮兮的女朋友,我那老婆子就催着我赶紧到C城来看看,说要我给好好相相面,别让那倔小子被人骗了。秣秣,现在做长辈的不容易啊。对了,我家那小子就住在这里,你平常有没有见过?”

“我没住这里,今天只是到朋友家串门子。”秦秣多次听到赵周提起他家老三,也有点好奇,“周爷爷,你那位三公子的样貌我都还不知道,就算见过也未必知道是他,他大名是什么?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认识。”

赵周空着的那只手在腿上一拍,懊恼道:“你看我这是…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当年我就想介绍你给我家老三认识,结果那小子硬是自己跑掉。我还忘了说他名字,他跟你一个学校,你也许真的认识…”

“嗡嗡…”赵周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顿住话头,接起电话就骂:“混小子!叫你到汽车南站接我,你跑哪儿去啦?现在我都到了你那楼下,你人在哪里?还不快点滚回来!”

“…”

“你到了南站?我怎么没看到你?回来回来!快点回来!对了,把你那个小女朋友叫过来,我要好好审核一下!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你没准备瞒?没准备瞒你干嘛不早说?才确定?好了,不跟你啰嗦,限你十分钟之内回来,不然…哼!”

赵周挂了电话,脸上都还带着点气愤之色,他又摇头叹道:“这孩子越长大越不服管教,小时候可爱得不得了。”

秦秣倒是觉得赵周老头可爱,她抿唇笑了笑,安慰道:“周爷爷,男孩子长大了不用可爱,够孝顺有能力就好。”

赵周又得意地道:“那是,我家老三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现在更加厉害。我跟你说,他长得帅还很有能力,喜欢他的女孩子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以前你们学校的柳昔你知道吧?”

“我知道。”秦秣说着话,眼皮子一跳,心里就有了点预感。

“柳昔这小丫头我是很喜欢的,又漂亮又乖巧,小时候我还开玩笑说要她给我家三儿做媳妇呢!可惜那混小子眼光古怪,硬是不喜欢,也不知道他会看上什么样的。”赵周走到旁边一个小亭子里坐下,秦秣便坐他旁边。

到这个时候,秦秣要是还不知道所谓“三儿”是谁,她就该一头撞墙上,以祭奠自己那些丢失的智商了。她当即就是哭笑不得,再次感觉到憋笑到内伤的滋味。

赵周继续像许多长辈一样,得意地推销自家孩子:“秣秣,不是我自夸,我家三儿真的很不错。他从小独立能力强,十六岁就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最会温柔体贴人。你今天正好在这,等他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怎么样?”

“周爷爷,我…”秦秣很想解释自己老早就认识了他家“三儿”。

赵周却以为她害羞,手一挥打断她的话:“秣秣,你也不用害羞,只是普通的认识而已,你要是不愿意,我还能强押着你跟他相亲不成?不过说实话,我最中意的还是你,简直比柳丫头还中意得多。你要是能给我做外孙媳妇儿,我也就不苦恼喽!”

“周爷爷,我不是…”

“对了,我家老三名叫方澈,比你高一届,也在市三中读过书,你知道他吧?”

“我知道…”

“这就是啦!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人很不错?”赵周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方澈自小的“辉煌历史”,说了好大一通,秦秣也听到不少趣事。

过后赵周还是总结:“你头一次进我们赵记茶馆,就是三儿在弹琴,可惜他走得快,你当时没能跟他照面。后来我邀请你到我家去玩,那小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混脾气,硬是不肯露面。那时候无缘也许是时候未到,今天可算是有缘,我就希望那小子能把眼睛擦亮点。”

秦秣心里囧得没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汽车驶过来的声音响起,方澈开着那辆悍马往公寓楼下停车场的方向驶去。他降下车窗,在路过小亭子的时候向亭中的两人挥了挥手。

悍马开过,赵周哼了一声,忙又指着那车尾说:“秣秣你看,刚才那车上的就是我家三儿。”

第41章 门与窗

小亭子两边立着高架路灯,灯罩是浅黄色,透着灯光朦朦和暖。

秦秣无奈地看着情绪高昂的赵周,很想打断他的话,把事情解释清楚。但赵老头儿最近在家里闷得狠了,许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滔滔不绝过,硬是拉着秦秣继续推销了一大通方澈的好,直到方澈从停车场那边走过来。

“哼!”赵周一看到方澈,却将头偏到一边,端着架子生气。

方澈有点莫名其妙,他老早就知道赵周认识秦秣,也知道他们关系不错。但赵周刚才还跟秦秣相谈甚欢,这一转眼却在见到他的时候摆出一副很不待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外公。”方澈叫了一声。

“你这混小子是成心要气我!”赵周豁然起身,怒视方澈,“你那个小女朋友呢?不是叫你带过来给我看吗?”

方澈很是纳闷地看了看秦秣,又望向赵周,正要说话,赵周又道:“这姑娘你认识吧?以前跟你同校的。”

“秣秣?”方澈放弃了与赵周沟通,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秦秣。

秦秣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周又说:“认识?好,认识就好!三儿,赶紧把你那个女朋友叫过来看看,看有没有秣秣一半的好。”

方澈的表情顿时古怪了,他已经明白赵周定是误会了什么,那扬眉间的神情,便十分微妙。

“外公,我女朋友跟秣秣是一般的好。”

“什么一半?”赵周没怎么听清这“一般”和“一半”的区别,手掌便是很有气势地一挥,“人在哪儿?你还想藏着?”

方澈走过去牵起秦秣的手,秦秣随他的手势起身,与他一同望向赵周。方澈的表情有点酷,就是他少年时候常有的那种,酷得掉渣的样子,秦秣则眼含笑意,唇角向上弯起。

赵周原本那倍儿有气势的表情就是一僵,他扬在半空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又缓缓落到身侧。

“你们…”赵周的声音缓了又缓,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许久之后,轻咳一声,嘴角抽了抽,憋着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地道:“好!很好!”

方澈眉眼间方才显出一点得意来,他声音倒还是平稳:“外公,我这辈子只认秣秣一个。”

秦秣脸颊微热,还是保持原来的笑意不变。

赵周又憋了好一会,就在秦秣以为他要恼羞成怒的时候,他却忽然将头一仰,极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差点就震得秦秣耳膜生疼,夸张得跟那电视里的佛门狮子吼也差不了多少。

方澈皱皱眉,拉着秦秣后退几步,对她说:“秣秣,这是我外公的绝技,你以后听到了,只管躲远点就行。”

“混小子!”赵周吼得气势刚烈,全然是老当益壮。他大步向两人走来,又对着秦秣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脸的欣喜全不掩饰。

有几个入夜散步的人从小亭子边走过,便对三人侧目,神情颇有不满。这个住宅区的公寓在C城算是中高档,环境一向可称幽雅,赵周这样的大笑实在是有点煞风景。

他察觉到那些目光,却是混不在意,只转身提起早先放在椅子上的塑料袋,昂首挺胸地往公寓楼下的电梯处走去。

秦秣忍不住轻笑出声,方澈望向赵周背影的目光里,隐含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温暖。

等三人到得方澈住处,赵周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就下达指令:“三儿,我要吃麻辣火锅!”

“我做鸳鸯锅,一半辣一半不辣。”方澈往厨房里走。

“不辣的给谁吃?”赵周眼睛一瞪。

方澈抛下一句:“给秣秣。”反手便关了厨房的门。

北宋本来是没有辣椒,但秦秣来到这个时代也将近四年,已经学会吃辣,并且喜欢上了吃辣。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后脑上擦伤未愈,暂时不宜去吃带有刺激性的食物。

吸取了昨天头顶纱布却引来不少回头率的教训,秦秣今天戴着帽子。她坐在赵周旁边,扶了扶帽檐,自觉脸皮又变厚了。

赵周看了看厨房门,又看看身边的秦秣,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秣秣,你不会下厨?”他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秦秣很干脆地点头:“我不会。”片刻之后她又说:“不过周爷爷你要是敢吃我做的东西,我一定去做。”

赵周琢磨着那个“敢”字,一回过味来便连连摆手:“算了算了。”

他心里便又有点担忧,害怕方澈会被秦秣欺负到。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年轻人自有他们的相处模式,他家老三也不是好欺负的那种。难得三儿看上的人正好是他这老头子一直很欣赏的秦秣,他又有什么好多想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哪…”赵周叹了口气,又跟秦秣闲聊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三人都很尽兴,方澈的手艺比起从前越发有了长进,赵周吃相豪放,夸赞不断。吃到一半他想起自己提来的那个塑料袋,便一边嚼着大片牛肉一边说:“三儿,我给你提来了一袋子鸡蛋。都是你外婆喂的鸡生的,土鸡蛋,营养!”

方澈半是欣喜半是担忧:“外婆怎么还养鸡?她上次走路还滑了一跤。”

“那个老婆子,不养她难受,我哪里管得住她?”赵周抱怨道:“年轻的时候她跟着我过苦日子,现在日子不苦了,她还是那个劳碌命。她不止养鸡,还喜欢捣鼓点葱啊蒜啊什么的,说自己种的香!经常拉着我帮她锄地,不知道有多会折腾人。”

秦秣听着倒觉得有趣,她从小到大就没经历过田园生活,顿时颇为神往道:“什么都不做,当然难受得很。等多年以后,我退休了,倒也想种点田地,养点鸡鸭,还可以…再挖个池塘。”

“池塘边上可以搭个葡萄架,最好把屋子盖在山脚边上,从山上引溪水下来,养点鱼,种点莲花。”方澈筷子一顿,含着笑意望向秦秣,“你要是犯了说故事的瘾头,可以坐在葡萄架下一直讲下去,我都听着。”

秦秣舀了一勺子辣汤放到方澈碗里,也不回答,只是闷头吃饭。

饭后秦秣洗碗,方澈便陪着赵周聊天。

“三儿,你说实话,你有多认真?”赵周用左手敲着右手,神色严肃起来。

方澈直视着这个打小最疼爱自己的外公,缓缓道:“像你对外婆那样,一辈子的认真。甚至,更加认真。”

赵周轻嗤一声:“我跟老婆子经历了多少磨难,你们两个小家伙又面对过什么?你懂什么是更加认真?什么是一辈子?”

“外公,时间会证明的。”方澈淡淡一笑,并不多说。

赵周忽然长叹口气:“只要不像你妈那样,前一刻还说着什么情深无悔,至死不渝,转过身又倔得跟什么似的,非得跟你爸老死不相往来就好。她为了方卓都能放弃自己最梦想的事业,却不肯对他多做一句解释,也肯听他解释。哼…”

方澈撇了撇嘴:“我早对他们失望了,他们的心理年龄永远都停留在二十出头。”

“你这孩子!”赵周摇摇头。

过后方澈送秦秣回学校,车停下的时候,秦秣班上几个同学正好路过,霎那间她又收获好几道八卦的目光。

顶着一路的八卦光环,秦秣回了寝室,然后再次受到钱晓的盘问。

第二天她是挂着黑眼圈起床的,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稍稍清醒之后忽然发出一句感叹:“晓晓,原来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啊。”

钱晓揪着发梢用梳子痛苦地梳着,随口嘀咕一句:“你真是太落伍了,八卦算什么?毁灭和创造才是人类的天性。”

一句话说得秦秣灵感忽起,她在学校里熬了大半天,六节一下课就直奔青山网络公司。到得21楼的大办公室,她拉出禹万红就说:“禹经理,我是不是可以参与这款游戏的任务情节和背景策划?”

禹万红愣了一下,才说:“你要是肯参与,把这个作为宣传晾出来,效果当然很好。”

“宣传没什么,我想参与。我现在就写报告,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开策划会议?”

“明天上午十点钟有一个会,我等下就把你的想法跟策划部经理说一声。”禹万红有些意外,“秦秣,你对这个感兴趣?”

“其实一直就很感兴趣,不过是没有灵感和机会。”

禹万红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

第二天上午的课却都很重要,三四节先不说,一二节是现代汉语的课,带课老师素有灭绝手的雅号,算是H大有名的严厉型教授之一。这位老太太姓唐,她还有一个绝招就是——孔雀翎,分属古龙七种武器里面最强悍的那种,能够杀人于无形。

唐老太太的无形,在于她若想扣你的学分,或者让你挂科,她是从不提醒的。

一般的老师要是想让学生听话点,或者到课率高点,都会制定一些诸如宋君所说“谁要是五次点名不到,这学期定不及格”之类的规则,唐老太太却从不这样。

她见着谁都笑眯眯的亲切和蔼,但她心里的账本清清楚楚,她那表情总让人想到一句潜台词:“我就是什么都不说,我看你自觉不自觉。”

H大历届以来的大一新生都没少受她摧残,因为她刚开始的不提醒政策,不知道挂掉了多少原以为老太太最好说话的有志青年。到后来是一个大三的师兄跑到校园论坛上吐了她的嘈,紧接着又引出一大片对唐教授的申讨声,她的事迹才被一届又一届的新生们提前知晓,并且引以为戒。

“我想逃课。”秦秣坐在窗户边上,悄悄地对旁边的钱晓说出这句话时,钱晓硬是哆嗦了一下。

“秣秣,你注意着点,生命安全很重要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特别想逃课。”

钱晓语重心长:“秣秣啊,虽然说不逃课的大学生不是合格的大学生,但是,你也不用为了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大道,而选择这样高难度的挑战吧?秣秣,这不是选修课,这是必修课中的必修课!”

班长宋城巍就坐在她们后面,听到钱晓的话,他也悄悄地嘀咕了一句:“秦秣,你就去做探路先锋吧,广大人民会记住你的英勇的。”

秦秣好险没被这句话给呛着,钱晓快速地将头反到后面横了宋城巍一眼:“有你这样做班长的嘛?”

“我只是很好奇,真的。”宋城巍说完这句便做出正襟危坐状,认真看讲台。

秦秣一看表,时间正是9点11分,从这里到市中心还要段时间,她要是再不出发,就赶不上十点钟的会议了。

事实上,秦秣打小就不是一个乖学生。

十来岁的时候秦公子上私塾,上课打瞌睡,或者逃课,再或者变着法子捉弄老师之类的事情,实在做过不少。秦秣到得这个时代,是因为社会已经将上大学当成了普通教育,她才格外认真地读了高中,参加高考。这是她当时所知的唯一能走的路,也是秦家人的期望。

秦秣由此成了好孩子,差点忘记逃课要怎么逃。

讲台上的唐教授还在慢条斯理笑容满面地说着语法修辞,秦秣想起自己此刻的盘算,竟然隐隐有些兴奋与期待之意。在灭绝手的眼皮子底下逃课,这实在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情。

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是方澈发了条短信:“秣秣,你要来参加早上十点的会议吧?我来接你。”

“你怎么有时间?”

“我也准备旁听会议,今天上午休息,下午再工作。”

过得片刻,秦秣回复的短信里才打出一个“时”字,方澈又发过来短信:“我已经到你们文学院大厅里了,你在哪里?”

秦秣有些惊喜,视线又在窗外转了一圈,觉得自己计划成功的把握更大了。

“你到C栋背后来,从食堂那边方向开始数,你站到第五个窗户边上,接我。”

发完短信秦秣便频频在唐老太转身板书的时候往窗外望去,钱晓有些不解:“秣秣,你看什么呢?”

“不是说逃课吗?我在等时机。”

钱晓半掩下巴,惊讶道:“秣秣,你说真的呀?这样子你怎么逃?咱们坐的是中间位置,你要是走后门出去,太显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