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颖踹他:“我拿什么怀?自体受精吗?!”

被骂被踹的万雨辰一脸的放心下来。

后来是余友谊的一句话让郑颖振奋起了食欲。

“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你再瘦下去那些美美的旗袍你可就都没法穿了!”

郑颖立刻开始每顿饭大口扒饭。

开玩笑,和臭美比起来,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包括思念什么的。美都不美了,把人思念回来人也不乐意看你了不是。

郑颖堪破了这一点后,终于又把流失的脂肪补了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借着编剧团队改编剧本、施工团队搭建影视基地,郑颖正好报了万雨辰他们学校的短期表演培训班。培训班隔壁就是编导班,郑颖白天学完表演晚上经常会到编导班再去蹭一会课。

于是她白天刻苦地学习演技,晚上孜孜不倦去蹭编导课上。开始时,沈一帆还能和她聊聊微信。这是她每天都很默默期待的时间。后来沈一帆的微信就没有了。而后短信也没有。电话也没有。甚至郑颖打电话过去,沈一帆的手机已经陷入关机状态。

虽然有点失落,但郑颖没有特别难过。因为沈一帆提前告诉过她了,他要切断联系一阵子。那些对短息来电以及开机的期盼,都是郑颖单方面的心理作祟而已。她总是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有短信来了,万一有电话打来了,万一他开机了呢。

但却一直没有万一。

之后郑颖把全副精力投入到短期班的学习上,刻苦努力又学表演又蹭编导的课听。

她在演技方面越来越开窍,而她在编导方面比演技开窍开得更猛更势不可挡。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她白天使劲透支自己的脑力和体力,到了晚上回了家倒头就睡,连追个更新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这么累,她才不会力气去想那些万一的事情。

日子就这么飞快的往前滑。

先是郑颖从短期班结业了。

然后是剧本改好定稿了。

最后是基地建成完工了。

一晃间,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举办开机仪式了。

郑颖特别特别开心。因为沈一帆说过,开机仪式前他无论怎么样都会赶回来的。这段日子,其实她每一天数着手指头过,等得也不过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可是直到开机前两天,郑颖也没看到沈一帆回来的身影。她问梁维远,沈一帆还会回来吗。梁维远看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一脸见了鬼的同情唉声叹气,叹得郑颖特别想像劈砖那样劈他。

开机前一天,她几乎对沈一帆的出现已经绝望了。但是余友谊却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早点睡,明天早点跟车到基地来。”

郑颖问为什么,“不是九点五十八仪式才开始吗?”

余友谊默了一下,说:“你哥回来了,刚到的,就住在基地旁边的这个酒店,和我住同一层。但你今晚就别赶着过来了,他看起来心情和气色都不太好。”

郑颖一下就失眠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棚,像能看见时间化成丝带一秒一秒缠上她的脖子。越来越闷,闷得快要窒息。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紧张得脑子里发空,像高考前那一晚似的,浑身被紧张耗透了力气,可就是说什么都睡不着。

后来实在没办法,她爬起来找了粒白加黑的黑片当成安眠药吞了,这才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像打仗一样洗脸化妆。余友谊安排了车来接她,她硬生生把司机挤兑到了副驾驶座去,自己亲自开车,一路把小车开得向要上天似的那么快。

司机坐在车上一路狼哭鬼嚎,嚷嚷不知道扣了多少分了。

郑颖:“哭个屁!罚款让友谊哥给你掏!”

司机立刻不哭了,还在一旁喊加油。

郑颖:“……”

余友谊雇的人没特么一个正常的。

一路飞车到了开机仪式现场。

郑颖下车时,感觉腿都有点抖。

她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没见到她干哥哥了似的。

她冲向现场。

她终于看到沈一帆了!

可是他怎么了?

明明他走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含着希望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不,他看上去,比以前更阴郁。

并且,郑颖发现,沈一帆居然,在躲她。

开机仪式上,梁维远介绍的那两个国外投资人也来了。他们看到换上了旗袍挽了头发的郑颖后,对郑颖的妆容扮相赞不绝口。郑颖闹心沈一帆怎么躲着自己,假装一句英文都听不懂,企图以此让两个歪果仁儿知难而退不要再搭理她。

结果她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她表现得不懂英语,那两个外国大哥就干脆收起卷舌音讲起中文来,他们用了累计不下二十个成语赞美郑颖无敌美丽。

郑颖听得:“……-_-#”

谁来救救她!她遇到唐僧了……一遇还是俩tot

她把求助的眼神抛向沈一帆。她把眼神抛过去的时候明明看到沈一帆也正在看着自己。可是一遇到她的眼神,他立刻把视线移开了。

郑颖觉得胸口憋着一团郁气。

这股郁气让她在开机仪式上都笑不出来太灿烂的样子。

开机仪式结束后,那两个外国投资人爸爸终于抵挡不住时差的折磨,说要回酒店休息一下先。

郑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结果两个外国投资人爸爸临走对她挤眉弄眼热情抛飞吻,吓得她又把那口气吞了回去忐忑地含在嗓子眼。

沈一帆也跟着他们一起回酒店了,一点接近的机会都不留给郑颖。

他走时,周身十米都在波动着他的郁郁气息。

郑颖简直要闹心死了。她干哥哥回家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闹心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余友谊捅咕捅咕她,递给她一张房卡。

郑颖看着那玩意儿,没好气地问:“干嘛?”

余友谊一脸正气:“你回酒店,上楼去陪投资人爸爸聊聊。”

郑颖:“……”

她特么服了,说这么污的事情,喷哥居然能带着一!脸!正!气!

郑颖:“别给我房卡,我不是随便的人!”

她才不想陪那俩神经兮兮的歪果仁聊天啊啊啊啊!

余友谊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我说的投资人是你哥,是沈一帆!”

郑颖qaq:“友谊哥我愿意去为艺术献身!”

余友谊:“……你给我滚!”

第四五章 你不敢喜欢我

郑颖欢天喜地地从余友谊手里接(qiang)过(zou)房卡。

她用纯洁的目光温柔地扫着卡面,视线停在右下角时,她愕了下。

抬头,她举着卡问余友谊:“我这哥他是不是太拿自己不当腕了啊?居然不住总统套屈尊降贵地去住大床房!”

余友谊冷漠地瞄了瞄卡片右下角,那里贴着标签纸,上面手写着“大床”两个字。

“想什么呢你?”余友谊像被冷漠小s表情包附体了一样,僵着脸皮说,“那是你房间的房卡。”

郑颖:“???”

郑颖一脸懵逼。

“你不是让我去找咱沈爸爸聊聊吗?那你给我我房间的卡干嘛?”郑颖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悟了,“我知道了!去他房间他害羞,所以他就跑我房间等我去了!”

余友谊:“……”

余友谊痛苦地抬起手,虎口张开撑在额头前,拇指食指同时按压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

“你觉得我把你那位娇毛干哥哥的房卡直接给你,让你不打招呼就刷门冲进去,到时候你那干哥哥他会不会报警说我们组团侵犯他?”

郑颖qaq:“……可你给的是我自己房间的门卡,那我要怎么进到他房间去啊?”

余友谊像看傻逼一样看着郑颖,深深叹气:“你敲他的门进啊你傻吗这都不知道!!给你房卡是想他万一不给你开门,你就假装敲错了门拿着卡回你自己房间去,这样你不是显得比较高贵冷艳没那么尴尬吗!!”

郑颖真想把房卡摔在余友谊脸上。

郑颖站在沈一帆房间外时,心里打鼓一样的忐忑。

总觉得凭他阴郁而奇怪的状态,如果知道敲门的是她,他是不会给她开门的。

她试了试,果然猜对了。

沈一帆在门里问完“谁啊”,听到是她的声音在回答“是我”后,立刻就没动静了。

郑颖有点抓狂,不屈不挠地敲门。敲了一会,她加了力,从敲变成了拍。

她拍门威胁:“你再不开门我可就去敲那俩外国大哥的门了!”

她的话音刚落,房锁处立刻传来“咔哒”一声。

郑颖浑身一凛。原来他就站在门板那一面啊。那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透过门镜看她。

她胡思乱想间,房门慢慢被人从里面拉开。

郑颖深吸口气,抬起头。

她对上了沈一帆充满阴郁的眼睛,在他眼底,正浮现着淡淡哀伤。

她一下怔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心口好像在隐隐发疼。

郑颖挤进房间,把门关上,直视沈一帆的眼睛,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了?”

沈一帆绕开她的注视,淡淡地说:“你想喝点什么吗?”

郑颖又绕到沈一帆面前,执着地盯住他的眼睛:“你回家之后到底放生了什么事?”

沈一帆绕开她:“想喝的话自己拿,冰箱里饮料和酒都有。”

郑颖化身甩不脱的小强,旋着步子想再次绕到沈一帆面前。但是她身上穿的旗袍开叉开得有点低,非常影响她劈叉迈大步。情急之下郑颖干脆两只手拎着旗袍两边往上一提,迈着大步又绕到沈一帆面前。

她的两条细白长腿在空气里划出两道白美性感的轨迹。

沈一帆看到了,眼底的郁气更重了。他扭开了头。

郑颖憋着气看着他的侧脸,她突然冲动起来,抬手捧住沈一帆的脸,把他的面孔转向自己。

沈一帆蹙着眉,看她。

“明明走前好好的,为什么一回来突然变成这样了?!”郑颖越说越委屈,“我没杀人没放火没卖小孩,听你的话一点没给友谊哥捣乱,你明明说回来之后会有话对我说,可是为什么一下子这么嫌弃我?”

说到后面,郑颖的眼圈红了。她死命地瞪着眼睛。只要她不眨眼,泪珠就不会滚下来。那她就不算哭。

沈一帆看着她倔强地硬挺着不肯流泪的样子,心软了。

他抬手抚上还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她的两只手。他把它们拉下来。留恋地握了握,终于狠心放开。

他问了郑颖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对生命感到过厌倦?”

郑颖在脑子里默默复读了一遍沈一帆的问题。

你有没有对生命感到过厌倦。

她用力吸吸鼻子,小心试探地反问:“我能把这句比较文艺的话从接地气地角度谨慎转换一下吗?”

沈一帆轻轻一点头。

郑颖:“你是想问我,我有没有不想活了的时候,是吗?”

沈一帆默了一下后,点了头。

郑颖:“有啊!我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太多了!当年我吃香喝辣上大学的时候听说我弟弟把家败光了,我再也不能啃老得开始打工了,那时候我真想去死一死呀;入行后在剧组里,为了几千块给人家做武替跑龙套挨耳光,摸着又肿又痛的脸的时候,我想着其实我撂倒在场所有人的能力都有,却只能为了人民币挨这份罪,这么辛苦活着图什么呢,不如干脆死了算了;等好不容易渐渐有点起色了,我交了个男朋友,结果没几天他就劈腿了,那时我想活着可真没劲啊;后来成大花碰瓷,网上那么多人黑我骂我,你忽然就不见了,我只能自己扛着,半夜的时候我一直失眠,好几次我都瞪着眼睛想,真他妈累,要了命了,不如干脆从楼上跳下去睡它个一觉不醒算了;再后来你又回来了,我跟我自己说,不能理你,得离你远点,可是我总做不到。做不到就做不到吧,往你身边凑我又死不了,况且你对我还很好。可是看到这次回来之后你这么躲我,不给我开门,我刚刚想活着真没劲啊,叫个门都不给我开,不如去死了算了!”

她说得一嘴的调侃语气,沈一帆却听得脸色大变。

他退了两步,靠在身后的老板桌上,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

郑颖往前挪了两步,站在他对面,和他保持与刚才一样的距离。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地,对他粲然一笑。日光透过窗子斜照进来,光束透射下的空气里,悬浮着细小的灰尘颗粒,它们上下浮动,在光束里把空气点缀得烟雾迷离。郑颖被笼罩在这片烟雾迷离中。她眼底还有刚刚被眼泪刷过的痕迹,湿漉漉地,闪着光,配着她粲丽的笑容,她整个人像镶了朦胧的边儿,漂亮得飘飘欲仙。

“可是我只是想一想而已,没有一次是真的要去死的!因为我弟弟虽然是个脑子有点二的小混蛋,但他从小到大都惦记我,全世界只有他能欺负我,除了他谁欺负我他和谁拼命;你说他这么爱我,我能因为他不小心欠了点债就去死吗?

“在剧组跑龙套挨耳光,总共也就那么一次,那次友谊哥看到我的脸之后,立马就急眼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傻,他说:这他妈一看就是故意的,她都故意成这样了你还不还手?下回再有人这么故意整你你立刻往死给我抽回去,看病钱我给你出!你说,我经纪人这么护着我,我为什么还要因为一个耳光去死呢?

“至于我那个劈腿的前男友,我后来想了想,我连胸都没让他碰,最多拉拉小手,我这么冰清玉洁的你说我凭什么为了一个劈腿的货想不开呢,对不?

“成大花找茬整我的时候,你正好不在,我死扛着一切,白天笑晚上失眠,觉得人生好灰暗啊。可是看着身边所有人,谁都没有放弃,谁都在帮我,我凭什么先垮下来去作死呢?

“至于你刚才不肯给我开门,我也不会真的去死的!”说到这,郑颖笑得可怜兮兮的,“大不了我就去找服务生抢门卡自己冲进来呗,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真的,其实人活着不能只爱自己,还要回报所有爱你的人,没有回报前就想着去死,这和背信弃义没什么区别的。”郑颖收起笑容,无比认真地看着沈一帆的眼睛,一字字说,“友谊哥跟我说过,人所受过的一切苦都不会白受,我曾经遭的那些罪,都是垫在我脚下的基石,总有一天我脚下的基石会把我抬得高高的,以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倒时都得仰着脖子看我!人生再灰暗都没关系,只要自己不绝望,未来就还有希望。这是他给我炖的最像样的一碗鸡汤。”

她说完长长一番话,闭了嘴,静静地看着沈一帆。

沈一帆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日光从郑颖脸上移走,她变得真切起来,沈一帆忽然对她笑了一下。郑颖差点受宠若惊。

“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拇指刮在她白皙光嫩的肌肤上,指尖流连着无尽眷恋怜爱。“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消失不见了。呵!我真没用。”

郑颖再次一把捧住他的脸:“你别这样说你自己!求求你了!”

她眼底盛着满满的呼之欲出的情愫:“你很有用,有用得不得了!你有用到有人看不见你就会心慌你知道吗!”

沈一帆抬手扣在她的手背上。

互相望在一起的视线,紧紧交织,密密缠绵。

凝望中,两颗头彼此向对方靠进。

郑颖心跳如鼓擂,慌得指尖冰凉。在那两片唇近在咫尺时,她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她忐忑地,期待地,耳里轰鸣地,等着嘴唇被人轻吻。

可是下一秒,她却猛地被推开了。

她在向后踉跄中睁开眼。她看到沈一帆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捂着胸口,头撇向一旁,露出的侧颜上,满满都是冷漠的神色。

“刚刚是个意外,你走吧。”他声音冷冷地说。

郑颖一声不发,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走到他面前,轻声地问:“刚才并不是意外,对吗?”

沈一帆不看她:“不对。”

郑颖掐着他下巴,把他面孔扳回来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