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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接下来的情形显而易见,后面几位见沈宪那般厉害,也提不起什么士气,只草草拉弓,便下了台。

不过,我们的首辅大人可谓充满斗志,轮到他时,两旁颓靡饮酒的大臣们均又重振精神,齐齐看向场中的首辅大人!

谢诩一脸惯常的冷峻之色,拉弓的姿态却是从容不迫,他眉头紧蹙,直直注意着沈宪的那支箭羽——

一下!

锃!

银弦轻响,白羽细箭脱弓而出,夹带着扑面杀气,穿风直去——

众人定睛,只见那根箭直接且粗暴地贯穿沈宪的那一支,极快取而代之,死死固定于小粽之间!

首辅大人暗吐口气,面上却维持着淡定如常,只抬一侧手臂轻揉左肩两下,这才收起弓把,目不斜视归位。

沉默,沉默……

席间良久的沉默。

众人先是为大人精湛的箭术所折服至呆愣,而后猛然醒悟——

杀气啊,赤|裸裸杀气啊……

首辅大人您再故作坦荡,也遮掩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要将太子之物独霸的凛冽占有欲啊!

诸臣对望一眼,彼此心知肚明,但还是再一次在太子殿下的带领下,连连鼓掌叫好。

而端坐于太子右边的皇后娘娘,并未有一丝动作,只扬眸盯了谢诩一刻,才垂下墨睫,若有所思,勾起嫣红的唇。

宴后,拔得头筹的首辅大人小心拎了一只精致的礼盒,悠悠踏上回府路。

礼盒里头装的,自然是他的战利品——

太子殿下亲手裹的小粽子。

左香包,右香粽,中间一只幸福感和满足感都无限扩大的首辅大人。

而后,他走了几步,一位宫人猛一下同他撞上,连声道歉后,谢诩手心也多了一张极小的纸笺。

谢诩神色一凛,不动声色摊掌,看清那上头的字后,他掉转方向,往一处步去。

等他的是皇后娘娘,她临水而坐,熏风一过,水皱叶动花弄影。

谢诩也不多言,直接道:“找下官有何事?”

皇后直起身,也不卖关子,问:“你喜欢她?”

谢诩自然知晓他说的是谁,面色微沉:“那又如何?”

“真不知你这个先生怎么当的,竟对自己学生动了情?呵,”皇后晏唇一笑,随即轻拨了下指尖的金錾甲套:“她也愈发长大,好多东西再难掩住。只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的正事,也莫忘了你那时答应我的话。”

谢诩勒紧手中盒带,嗓音泠然:“我自然不会忘记。”

“那就好……”

皇后悠长念白,而后斜睇他一眼,抚平宽袖,施施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每次入V都心里特没底,希望还在看V的姑娘们都能冒个泡,让马甲宽宽心,不然午饭都食不知味啊T..T

24第二十四幕

小暑已至。

一夜之间,东宫宁幽池中的荷花似是约定好一般,几乎开了个遍。

风袭来,接天莲叶如一下下翻腾的绿浪,花瓣半放的粉荷也似闺阁少女含羞的脸蛋,轻轻瑟瑟颤悠着。

所以,玉佑樘待屋内,并未开窗,仍会有丝丝沁香流入房中。

此时,她直直立于镜前,赤|裸着雪白纤细的上身,身后碧棠与一位典药局的女医官正不转眼注视着她,玉佑樘的面容也不见一丝羞耻不堪,依旧平静敛着眼睫,一圈接一圈绕好,将束胸白布裹得紧实不已……

医官盯了片刻,垂首道:“太子殿下,方才为您把脉,宫寒之症太盛。您即将年满十七,月事都还未见丝毫……若还继续服用抑制发育的药方,恐怕终生不能有孕。”

玉佑樘边将那件与皮肤材质近似的胸甲罩上,拉紧扣好,边对镜勾唇一笑:“如果孤一直要伪作这种身份,也无需进行生子这种事吧,不是吗?”

医官不语。

她舒展开细长的双臂,由碧棠为她套好一件轻薄的紫色曳撒,才慢悠悠回身,拈起手边玉碟里的一颗黑色药丸,道:

“我已习惯自己男儿身,就算此生无法育子,也不觉有什么不妥,药……我会继续服用。宫中眼目众多,若我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她瞥了眼女官:“还有你。”

说罢,玉佑樘将指甲大小的药丸含进嘴里,未饮一口水,便轻松咽入喉咙,又启唇,

“其实作一名男子挺好,比女人少了许多麻烦事,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玉佑樘左手连拽两下胸口的衣襟,拧眉愤懑:

“这种天气,里头还要套这么多东西,每日上朝归来都会兜一胸口的汗,又湿又重,难受爆了!”

碧棠&女医官:“……”

殿下请您放对重点好吗?

那厢,东宫典药局的所有药师医官,还在焦头烂额争议着,要不要开始为太子殿下调理身体驱逐宫内寒气……

这头,我们的太子殿下已经在翻阅内阁送来的东宫职务正选名册,里头的所有人名并不止是一个个代号,而是由首辅大人亲力挑选出来的出类拔萃的人才,玉佑樘细长的食指在纸页上沿直线一路点划,目不转睛地扫完所有名字,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徐严沈三人,竟也被选在其中了……

玉佑樘托腮,首辅大人先前不是很反感她同这些人交往的咩?

思及此,她唤来碧棠,写了封简易的小笺,叫碧棠带去给谢诩。

碧棠办事向来高效,半个时辰后,谢诩便从小内侍手中接到一张小字条。

内侍道:“是太子殿下遣宫女送来的,让小的务必交至大人您手中。”

那孩子好久没给他送小纸条了……

谢诩轻咳一声,抑下心头雀跃般惊喜,慢吞吞接过小纸笺,刚打算细细展开,意外瞥见小内侍正也好奇凑来看,又将手心开了一半的纸片一下阖上,略微昂首,将冰嗖嗖的视线移至小内侍身上……

然后,微眯起眼,轻吐俩字:

“出去。”

被自家大人多次驱逐出门的小内侍已然习惯麻木,瞬间缩回脖子,极快闪边边。

谢诩这才将纸条大展,上头的一行小字并非以往随意的行书,而是一笔一划的隽美小楷,足可以窥出书写之人的诚意百般——

“谢先生,您真的很好……”

……您真的很好!

培养玉佑樘这么多年,谢诩从未享受过她如此直接又真挚的美誉,看至此处,一丝蜜意瞬间萦满心间……但下一刻,过目不忘的谢大人又猛然忆起——

驭女诡术一书中所写,女子若对你讲“你真是个好人,你人真好,你是个不错的男子”一类话语时,下头大多会再带出一句“但我们还是更适合做好友”“但我们还是更适合做兄妹”“谢谢你喜欢我”这样的话,言外之意,就是不适合结为爱侣,所以女子一般出现讲第一句话的征兆时,你就要立即阻止,不然一定会被委婉拒绝!

难道她已看出自己对她的那些心思了?然后要来回绝他?

苦水一下将心口甜蜜混沌,谢诩唰一下用大掌将纸片盖得丝毫不漏,不敢再瞧下面的话。

但是……委实忍不住,谢诩又小小地挪开一根小指,看到下面的一句话里面有个“荷”字。

再移开一点,是“荷花”一词……似乎不是那些固定句式?

谢诩这才舒一口气,摊开手,拈起那张字条对光直看——

“谢先生,您真的很好,能不计前嫌将徐严沈三人提点与我。宁幽池的荷花开得很好,您要过来看看吗?”

谢诩前后将这张字条上的字来回浏览三遍,才对着门口唤道:“九月,进来。”

被赶出后一直守在门框边的小内侍听见大人呼喊,忙又蹦跶回来。

谢诩掀眼看向他,眉间极为淡薄,不展一滴滴情绪问:“这几日我可有休假?”

内侍:“禀告大人,没有!”

“……调休呢?”

内侍:“您是说将下个月的假期,提到这个月来?”

谢诩应道:“嗯。”

“可以,下个月有两日休假,您需要几天?”

“一天?”谢诩思忖片刻,一日估计不够,他还需一日来缓冲及回味幽会后的兴奋……

所以,我们的首辅大人立刻否定掉原先的,又定夺道:“将两日假期全部调至这个月来。”

“调到哪天?”

“今日下午……不,还是明天好了。”还要好好准备准备。

“看起来,大人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急事?如果很着急的话,今日下午就去办了吧,毕竟只算半日,大人下个月亦能有半日休息,这样大人也不至于连续办公一个月过于操劳,如若明后天休假的话……”

“九月。”谢诩淡淡唤道,打断他。

“嗯?”

“出去。”

“……噢。”委屈音。

晚间,谢诩洗漱完毕,于枕下翻出那本《驭女诡术》,翻至折叠了一角的那页,上头被他用红墨勾划了一句: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是了,从今日之事看来,他那时心中郁卒,为压抑情怀而在正选名录上写下的名字,不想却误打误撞,取悦到了玉佑樘,让她对自己有了一些更加崭新的,更为正面的看法,甚至还私下邀约自己一同赏新荷(??≦*)?……

看来当时被他所轻蔑所忽略的书,还真是有那么点用处。

谢诩决定重新重视这册读本,悠然提笔,又将密密麻麻小字中一句通俗话语用浓墨划下:

请记住,宽容大度的男子,永远是女孩儿们的心头好。

做完这一切,他又翻页回到目录章,视线锁定于“赠礼篇”那一栏上……

这篇中,介绍了男女间极为合适的定情礼品,谢诩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终于确定了一样东西——

便是民间颇为流行的小曲《挂枝儿》里头所唱咏的一物: “纽扣儿,凑就的姻缘好。你搭上我,我搭上你,两下搂得坚牢,生成一对相依靠。系定同心结,绾下刎颈交。一会儿分开也,一会儿又拢了。”

因纽扣实际分为“纽扣”与“纽门”,只有合在一起时,才能算是一枚完整的扣子。

从而衍生出一个“生成一对相依靠”的典故,成为男女之间再合适不过的传情信物。

谢诩思索许久,决心明日一早便去小经纪,亲自挑枚扣子,将纽扣留给自己,纽门送给玉佑樘。

(*小经纪:古时卖小玩意的小商铺)

翌日上午。

玉佑樘并未穿宫服,只着一袭交领月白道袍,虚虚戴软翅纱巾,一对碧玉环正缀巾边,腰间横有一条鲜紫丝绦,于背后轻巧打结,看着甚是养目。

极美的少年手执折扇,慢步徐行,穿越重重粉荷,直叫人觉得——

花不比景,景不如人。

端本宫中的宫人们,虽都知晓她为女子,却还是不禁折服在自家太子殿下……那一派极为洒脱的风流态度之中……

谢诩已早早于亭中等候,他可是牢记了书中一句极其重要的箴言——

“男女幽会时,若你心仪的女子还未到,那你就等着;若她到了你还未到,那你就等着吧。”

首辅大人今日休假,不必办公,也是一身便服。

他昨日曾提前嘱托碧棠今天一定一定要让太子穿月白色的袍子,好与他相配……

因为他也特意穿一件月白长衫,色系浅淡,会衬得人年轻些许。

玉佑樘走过卵石小径,于亭中入座,坐定后,她先为谢诩斟了杯清茶,才起身走至亭边,凭栏道:

“首辅大人,我先前信里说荷花开得好,说的可不假吧。”

谢诩瞥玉佑樘侧脸一下,她肤色极白,莲花映日,镀于她脸颊上的粉色看起来也格外清晰,有几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动人逸趣。

谢诩没看荷花一下,收了眼,抿口茶,平静无波回:“嗯,是开得不错。”

玉佑樘又回到小椅,将纸扇一展,连连扇风,并压低声音:“师父,这次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要我怎么感谢您呢?”

边讲话,还边惯性一般眨巴眨巴眼睫,似一只摇尾讨喜的小犬。

太萌啦!,,

谢诩偏头不看她,目光急乎乎寻一处落下,片刻,终于伫于一片荷叶中央的清珠上,方才启唇:“举手之劳。”

“哦……”玉佑樘悠长地应了声,又卖乖笑道:“您先前不知何因同我置气,这回竟如此爽快地来赴约,让我颇感受宠若惊呐!”

谢诩疾疾否认:“我不曾与你置气!”

猛地,谢诩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度,立马又放缓嗓音,冷巴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上回端午你送我一只香囊,作为师父,也该有个回礼。”

说完,谢诩又从宽袖中拿出一只精巧的小匣儿,推至玉佑樘跟前,面色依然不改。

玉佑樘笑意未褪,将小木匣又往自己这边拨了一点点,滑开花纹细致的匣盖,瞅了瞅里头的东西……

她眼底笑意凝固,呃,怎么是一个用于女子衣裳上头的金质纽扣,虽说很美丽,花蝶形态,还嵌有一颗流光溢彩的小红宝石,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