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在里面一边脱衣服，一边哼笑一声，自嘲道：“哎，什么啊，还跟民工一个点儿忙活。电话什么时候响都心惊胆战的-肯定是那边儿又着火了，整天跟这个协调跟那个协调，跟孙子似的，要不就是穿着高跟鞋在工地上跟民工大呼小叫的，几年混下来简直是一部血泪史。去留肝胆两昆仑，留取丹心照汗青，想到就心酸。还什么国宴哩，全都是过眼云烟。”
“哈哈…”钟晓倩被她乱拼的诗逗乐了，扬声道，“那你可得穿件漂亮的，最好艳光四射，闪瞎一干众人的钛合金狗眼。在宴会上瞄准高富帅直接傍上，成功晋级贵妇生活，就能真正地脱离民工圈，一举晋级上流社会了。”
“屁！”乔楚啐道。可是这“高富帅”三个字却让她不由地联想到王宥惟，又转念一想，他那种捉摸不透表情的脸，总让她感觉哪里不对，于是接着说，“去那种场合有那闲钱玩票的不是糠腌菜就不错了，还高富帅呢。人家傻啊，现在遍地都是十几岁的青春小姑娘，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往他们怀里钻，还有人看我这大龄剩女？脑袋坏了吧？”
“别对自己没信心啊，万一碰见个眼睛近视外带超级散光，格调高雅情操又异常高尚的，基因突变觉得你高瘦美，立刻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呢…比如前两天电视里播的你们那个新老总叫王什么来着？呃，名字挺拗口…”
乔楚换衣服换了一半，忍不住哗啦一声拉开帘子：“不是吧！连你都知道了？媒体的宣传力量还真是强大。”
“嗯，是啊。微博上早就转疯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就那个帅度，他要是亲自上阵做广告代言人，你们的房子说不定还能多卖几套。”
钟晓倩的脸上露出那种少女梦幻的表情，令乔楚扑哧一声笑了：“他做广告代言人，你买啊？”
“哎呀，最好他给我买，那就圆满了。”钟晓倩说着，也吃吃地笑起来。
钟晓倩干这一行多年了，挑衣服是一等一的厉害。黑色的单肩小礼服从肩头处开始一路褶皱向下，在身前呈现一道完美的弧线，其余的地方贴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将乔楚傲人的身材完美展现。
眼光挑剔的钟晓倩也没想到会有此等效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女民工华丽变身，绝对可以啊。”
乔楚提着裙子正想要给她一脚，闪眼正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进店里。那张脸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正是那天韩栋带去他们公司视察的贵宾董青青。
钟晓倩看到乔楚的神色也跟着回头，看到董青青时立刻对她使了个眼色，赶紧转身走过去，笑脸相迎。
董青青却没有看她，而是直直地看着乔楚，让乔楚踌躇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哪知道对方在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后，却先开了口，声音尖利刺耳：“Lily，她身上的那条Dries Van Noten的裙子为什么跟我的一样？”
钟晓倩先是一怔，接着头皮一麻，立刻解释道：“董小姐，这不是您订的那条。因为买手去拿货，正好有两条，所以…”
撞衫是女人最大的禁忌，神仙也难料到，乔楚正在试的正好是她订下的同款。
看到好友为难，乔楚赶紧解围，对钟晓倩说：“我觉得这件好像不太合适，我马上换下来…”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董青青斜了她一眼，眼神仍是零下的温度，嘴角似笑非笑，半晌才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算了，我的那件退订。”然后转身拨了拨身后衣架上的服装又道，“跟别人一样的衣服，我可不穿，掉价。”
一句话噎得她们俩的脸都是一阵青一阵白。
其实对乔楚而言，自己被说两句也没什么，但是她看不得钟晓倩为她受这种气，于是往前走了两步，还想说什么。钟晓倩看出她的意图，立扑上去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将她推进了更衣间。
有钱人她见多了，董青青这样的女人她也不是没见过，自己有点钱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要对她卑躬屈膝，凭什么啊？大家都是凭自己的实力赚钱，谁又比谁更高一等？有本事别穿衣服，那样就铁定不撞衫了！
“董小姐，实在对不起。”钟晓倩按住了乔楚，走过去跟董青青道歉：“如果那件您觉得不合适，我们还有很多新货在那边的架子上，都是一样一件。”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董青青瞪了她一眼，终于也没再说什么。乔楚一直在试衣间待着，直到那个女人离开。出去的时候她负气地将裙子扔给好友：“不要了。”
“说什么呢！”钟晓倩拿了裙子帮她装好，“多大事儿啊你就生气，她不穿正好，没人跟你撞了。听我的，你穿真的好看，快去给姐钓个金龟婿吧。”
乔楚被她一通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她没有借，而是认真地买下了这条裙子，也算是对好友的一种补偿吧，毕竟自己让她损失了一单生意，说不定董青青以后不来了，那可就是损失了一个大客户呢。
做决定的时候容易，刷卡的那一下，可真是肉疼。
晚上，当王宥惟亲自开车到百货公司的门口时，就看到乔楚站在路边冲着他招手。黑色的小礼服下，双腿笔直，踩着一双耀眼的红色高跟鞋；上班时一贯盘起的头发全数放下，大波浪的鬈发从耳根一直蔓延到前胸，异常服帖。
乔楚打开车门，王宥惟收回变了几变的目光，开动车子的同时居然吐出四个字：“裙子不错。”
虽然听上去很苍白，但毕竟是从那张嘴里吐出来的，总让人觉得被他赞美得不真实。乔楚用力忍了忍，还是按捺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谢。”
然而看到他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时又想到下午的遭遇，不由得恨恨地说：“麻烦总经理体恤下员工，邀请员工陪着出席这种晚宴好歹给点置装费，不然就考虑多给我加点薪水。”
“哦？”那个人斜了她一眼，冷冷地问，“公司给你的薪水很低吗？”
“不低…不过也架不住老买这些礼服。”乔楚被他问得心虚，可又不服气地反驳。
“真难得。”他的眼睛看着前方，“这次的地方还没到，就开始想下次了…”
乔楚顿时石化…他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不是啊…”乔楚赶紧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王宥惟用杀人似的眼神看向她，沉声问，“晚宴还没开始，你就不想有下次了？”
乔楚再度石化…
“呃…总经理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迫不及待想要有下次了…”
为啥感觉自己一开口就被他绕到坑里去了，谁能告诉她？
于是一大段的路程就在乔楚的沮丧中默默地过去了。
晚宴在威斯汀酒店举行，王宥惟先下了车，过来为乔楚打开车门。蓝色的聚光灯薄而淡，像是将周围的景色都融进了透明的海水里，波动的蓝光打在他的脸上，晕开了一片温和，渲染了他动人的眉眼。
夜色中的王宥惟帅得如此惊心动魄，直到他牵起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他的体温明明比常人低了几度，可她的手被他轻轻握在指尖，她觉得自己的全身在微微发烫，第一次觉得进入冷气十足的会场，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拍卖会。”已经到了场内，王宥惟还是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乔楚就这么被牵着，说话都有些不自在。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其放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她还是在脑海里拼命地找话题。
她这么一说，他也笑了。她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他很少笑，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他看她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是在问：“这事你还有脸提吗？”
一定是她太聪明了，才会从他的一个眼神里就读懂这样清晰的信息…
那次其实是个巧合。先前看拍品展出的时候，只有她跟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枚王莽时期的钱币前面好久，乔楚观察他的衣着打扮，觉得可能是个有钱人，生怕他跟她竞拍，只好走到那人身边跟他闲聊，告诉他知情人士故意透漏小道消息给朋友，说那个可能是赝品，其实都是她编出来的。
谁料到背后的买家会是他呢？
“还是喝酒吧。”借着转身去端酒，终于逃离了他的手掌。只是放开的时候，心也跟着一轻，手上似乎还有他握过的温度，感觉怪怪的。王宥惟从她手里接过香槟，抿了一口。
她早就发现，他喝东西的样子很特别，仿佛是极度克制，又好像是漫不经心，一口一口的，极为优雅。
“在想什么？”见她许久不语，他忽然就俯身在她耳边问出这么一句。
他靠得太近了，乔楚甚至感觉到他的唇擦过她的耳朵，惹得她一阵酥麻。她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定定地看着王宥惟的眼睛，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我在想，王总，陪你参加拍卖会的礼服钱能报了吗？”
乔楚只是下意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反手拉住她的手说：“我们跳舞吧。”
她从来没觉得华尔兹会是这样一种暧昧的舞步，你上前一步，我退后一点，你握着我的腰，我搭着你的肩，你带着我转了整整一个圈。
它就像是男女之间最初的、最美的那种试探，在进退之间将情意交换。
他的个子很高，正好将身形娇小的她拢在怀中。跟别人不同的是，他似乎没有用什么香水，却有种淡淡的薄荷香味，也许正是这种味道，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清冷。可是此刻在他的怀中，自己又会感觉热热的。
尽管如此慌张，她还是在他的引导下，轻盈地旋转，居然空前的没有跳错一步。
可能是她太紧张了，竟然连音乐停了都不知道，还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他讶异地挑眉，看着她问：“还没跳够？”兴许是大堂的灯光太温暖了，才会让她有心动的错觉。为什么他被头发半遮住的眉眼会如此诱惑？
“Steven，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女声的插入，打断了她的遐思，定睛一看原来是董青青。
“我去洗手间。”乔楚挣脱了他的手，慌忙转身，如午夜失去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只能跌跌撞撞地离开王子。
第四章 幸好你在我左右
如果说恋爱是一种飞蛾扑火的冲动，那么她宁愿做火焰，而不是飞蛾。
人不能够一直活在精致华丽的晚宴里，再长的晚宴也有结束的一天，再美的双人舞也有止步的时候。
那一晚她虽然走得匆忙，但还是没有笨到忽略掉董青青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更不要说是在王宥惟身侧。
如果不是看到那两个人站在一起，乔楚是断然不会想到人世间还真的有王子和公主这样的事。
连对董青青恶评满满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对璧人。
如此想时还会有淡淡的酸意。你不得不说上帝会偏爱某些人，于是才让她们在这一世得到一切想要的，仅凭出身这一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脱颖而出。
王宥惟如何想的她不知道，但她看到，董青青看王宥惟的眼神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女人。
他知道董青青也会去吧，所以才请她一起出现。也许他就是在等董青青，只不过是想要拉着她乔楚当一个幌子…
这样似乎真的就能够解释事情的全部，不然一向高高在上的王宥惟又凭什么单单对她另眼相看呢？
第二天叫了望江楼的外卖，在顶楼等着邹佳一起吃的间隙，乔楚终于得出了以上的结论。
所以，还是赶紧收拾自己的情绪不要再陷进去了，不然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想起上一次恋爱的失败，她便悄悄地立下誓言：如果说恋爱是一种飞蛾扑火的冲动，那么她宁愿做火焰，而不是飞蛾。
她将平时最喜欢吃的糯米团子塞进口里，忽然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心绪不宁地等了大半天，邹佳终于来了，那女人居然穿了一身粉嫩的洋装，乔楚立刻以鄙视的眼神看过去。
邹佳成功地接收了她眼中的信息，无比迅速地回瞪了她一眼，上前拿起一个小烧卖放进嘴里，吃得狼吞虎咽外加眉飞色舞。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乔楚忍不住问：“你不觉得他们家做的没以前吃了？”
邹佳拿着纸巾擦了擦嘴巴，认真地审视她的脸，半晌才道：“茶不思，饭不想。据我判断，你这可是相思病的前兆，乔楚同学。”
“瞎说什么。”乔楚拍了她一下。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可是为什么这么心虚？
邹佳嘿嘿地笑：“少来了，我不信。看你那飘忽的小眼神儿，肯定是有事。快点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给我平静的生活加一点爆点吧亲！我人生的夜空需要被绚烂的烟花点亮才够完美！”
乔楚不理她，别过脸去看下面，眼神飘忽，拿起红茶喝了一口。
“茶杯都见底了还喝，明显是心虚嘛。”邹佳说着强行将杯子从她手里夺下来，又拿了身边的晨报卷成筒状，放在乔楚的唇下，清了清嗓子：“请问乔楚小姐，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跟谁在一起？”
“干吗你？”乔楚拨开她的手，拧眉娇嗔，“烦不烦？”
“都这样了，还说没问题？”邹佳的一双眼像是夜间的探照灯般炯炯有神，“真该拿出镜子让你看看，现在你脸上飞红云是什么样子。”
乔楚的神经紧绷，很快瞄到报纸上的新闻，立刻转移话题：“咦？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邹佳展开报纸，用狐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但是在看到那张图片的时候，整个人也有点惊呆了：“哇塞，公关部这次可以嘛，区区一个小发布会居然上了头版头条，这不是咱们王总吗？”
乔楚刚刚只是看到了KW名称的大标题，并不知道内容，此时听邹佳说到“王总”两个字，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也凑过来瞧。那上面的人，真真正正就是王宥惟。确切地说，站在中间的是他，左边是曾昱嘉，右边是韩栋。
财经版巨大的标题是：锋芒就该毕露-专访KW三剑客。
“等一下！”邹佳见她凑过来，很快合上报纸放在背后，指着乔楚道，“你你你你，昨天晚上不会是跟王总在一起吧？”
“想什么呢。”乔楚的心狠狠地扑通跳了一下，可还是故作轻松地说，“我和他根本是两条平行线，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邹佳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就是啊，我看你们也不可能，真是吓死我了。”
乔楚觉得好笑，推了她一把：“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呀？”
“我当然害怕了。”邹佳抱着报纸一脸崇拜地道，“像咱们公司王总这种精英，是典型的高富帅的代表人物，而且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获得现在的成就，多难得啊。他已然是众姐妹推崇的梦中情人了，要是他这么快就被你搞定了，怎么对得起大家的期待？我们这些民众可是玻璃心的。”
“你找死啊，是不是？”
邹佳低着头捂着脑袋，乔楚作势要打，手还没有下去，眼角的余光就瞟到一抹颀长的身影。
“谁在那里？”她警惕地问。
天台的转角处，王宥惟掐灭手中的香烟，目光与她对视，一如既往的平静…
乔楚的心漏跳了一拍，而那边邹佳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形，大得几乎可以放下一个鸡蛋，适应了半天才叫出一句：“王…王总，你…你也在啊？天台风景真不错啊，是不是乔楚？”
乔楚本来也很紧张，可邹佳这么一句结巴得突然让她想到自己之前也是这么叫王宥惟的，好像他天生就应该叫“王…王总”，而不是“王惟”。
这是多么无聊的想法。更可笑的是，乔楚把此事在脑中想了一下，一时没忍住，竟然又很脱线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邹佳吃惊地看了看身边的乔楚，又抬头去看王宥惟阴晴不定的脸，最后只见他的嘴巴抿成一条好看的直线，对着乔楚道：“下楼后，来我办公室一下。”
世上面冠如玉、内心冷硬、难以捉摸的人乔楚只得见过这么一个。
“我…是不是完了？”乔楚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指着自己呆呆地问。
“是…的…我突然有点同情你了。”邹佳拍拍乔楚的肩头，摇着脑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怜悯之意。
乔楚从天台下来，又在自己的办公室磨蹭了好久才去找王宥惟。
她进门叫了声“总经理”后，不等王宥惟有任何反应，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将自己打好的腹稿往外抛，下定决心在解释完自己为什么会在前一晚借口去卫生间就跑掉之前，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王宥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一进门就开始自我反省的女人。收回了夜间的妩媚，白天的她总让人觉得像是穿了铁甲的女战士，永远充满斗志，不知停歇。要不是那天晚上被她踹了一脚，让他对她印象深刻，他一定不会在那天一眼就认出这个标准OL打扮的女人，就是地下车库那个张牙舞爪、古灵精怪的小女人。
他不是故意偷听女人八卦的，本来想等她们两个聊完了自己再下去，却让他意外地发现她对昨晚跟他在一起的事情抵死不认。
而且，居然敢当众甩了他走掉，害他没了舞伴，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敢这么对他。
王宥惟的手指有力地敲着桌面，看着她的眸色又深了深…
他好像看起来很不高兴，乔楚的膝盖打了个摆，从进门开始她就滔滔不绝地解释，可是王宥惟却全不买账。
无奈，她只好停了下来。
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那个男人扣在下巴上的右手放下，拿起了桌上一支黑色的钢笔：“说完了？”
“嗯…”乔楚点点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凛然表情。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恢复了一贯冷清的样子：“出去吧。”
乔楚本来攒足了一身的力气，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了自己，忽然觉得很泄气，站在原地有气无力地怔怔地看着他：“啊？”
“怎么？”本来已经低头去看文件的王宥惟又抬起头看她，“还有事？”
“没事，不过…”不过他叫她来是干吗？就是听她垃圾一般逻辑混乱的解释？
王宥惟的嘴角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放下笔，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漂亮的桃花眼闪出一抹精光：“舍不得走？”
“不是不是，总经理你一定是误会了，我马上走。你忙你忙…”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还差点撞翻了他的花瓶，吓出一身冷汗。
门被小心而迅速地关上，王宥惟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窗外阳光明媚，从他的位置俯瞰，下面一片姹紫嫣红。
那个女人不知道去干吗？娇俏的身影从窗下一闪而逝，王宥惟冷峻的嘴角再一次勾起温柔的弧度。
下午的例会，乔楚一站在会议室门口就有点傻眼了，没看到让她如临大敌的王宥惟，却一眼看见了正和韩栋悄声私语的曾昱嘉。
乔楚推开门，曾昱嘉已经抬眼看向她。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不去看他，可才迈了两步就感觉脚下一个打滑，迅速地往后倒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文件已经飞了出去，深切感受到地心引力的乔楚只好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自己就要在这么多同事面前表演倒栽葱的戏码。
她紧紧地闭上眼等了好久，却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背后一双大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乔楚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王宥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下巴的线条收紧，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乔楚看着那双闪烁如星子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直往下坠，坠下万丈深渊。
她满脸通红，本来想低调点再低调点，最好是静悄悄、灰溜溜地进场，让大家都发现不了才好，怎么就这么衰，穿了这双高跟鞋呢？想到那天跟邹佳去逛街，走到柜台，看到这双鞋就走不动了。服务小姐舌灿莲花地向她推荐，这是什么意大利名师设计、什么限量版特供、什么小山羊皮…她穿好鞋子往镜子前面一站，似乎立时从地面汲取了力量，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精气环绕，价钱都没问就让人开了单。
刷卡的时候知道心疼也晚了，邹佳看出她后悔来着，在一旁直撇嘴：“你穿这双鞋是能升仙还是怎么的？”
她那会儿还嘴硬地搬出Coco Chanel的话教育邹佳：“A woman withgood shoes is never ugly.”
邹佳很没淑女形象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提醒她：“你还是想想怎么不在自己的上司面前觉得embarrassed吧，美女！”
如今，她那个乌鸦嘴一语成谶。
脑子里的念头如走马灯似的过着，却听她的上方传来那个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休息够了，可以起身了吗？”
乔楚这才发觉，自己还躺在人家怀里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乔楚赶忙站起身，拉拉衣服，冲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脸，更别提是王宥惟或者是曾昱嘉。
整个例会下来，连上周的工程进度汇报都说得颠三倒四，脸上的烧也一直都没退掉。
最后，王宥惟说那句“散会”的时候，乔楚从没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动听，但又不敢先走，低头装作收拾手上的文件，眼角瞟到四下无人才敢撤。
谁知道刚站起身，就发现远远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压根儿没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