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雨点开来。

空荡荡的环境里,他的嗓音醇厚,有着沙沙的厚重质感,嗓音带笑,低低沉沉的:“你不是小雨点儿,你是小羽毛。”

一条语音播送完毕,接着又是一条,

他语调散漫带笑,隐隐地带着某种诱惑意味:“来,小羽毛,再对师兄笑一次,好不好?”

隔了几秒,徐修其就看到阳台上的人伸手捂着耳朵,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双腿不断的蹦跶,跟个小兔子似的。

没一会儿,小兔子似乎记得他能看到自己,快速地坐起身来,伸手,把窗帘给一把拉上了。

徐修其脸上的笑意更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我掐指一算,现在的你们躺在床上,双腿不停地在被子里蹦跶,整个人跟……神经病似的傻笑。

为什么你们是神经病而羽毛是小兔子呢?

因为徐师兄自带恋爱滤镜,不怪你们,怪徐师兄,这个人很过分,在他眼里,这不是神经病,这是可爱。

哎,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你们要原谅。

☆、和你

谢听雨有很多年没有像过这样的小孩子气的行为了。

甚至——

她逐一细数这段时间和徐修其的交往, 她在他面前活得越来越自在, 裹在自己身上的那层厚厚的保护膜被他轻松掀开, 她内心的敏感、脆弱、小孩子气、斤斤计较一点一点的在他面前铺成开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谢听雨拧眉思索。

她指尖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 突然, 徐修其发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没等她开口,门口就被人打开了。

她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往下压, 指腹在屏幕上一滑。

再抬头的时候,叶婉已经在她的面前了。

叶婉即便在家里也穿的格外精致优雅, 只不过眉头紧蹙, 语气也不太好:“前一阵子你爸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准备让你今年过年回那边去过,你是怎么想的?”

谢听雨说:“随便啊。”

“随便啊——是什么意思?想去呢,还是不想去?”叶婉在边上坐下,她随手翻了翻柜子上摆着的香水,“这款香水是很淡的果香, 不适合你。”

谢听雨说:“那是我室友送我的。”

“大学室友?羽毛,”叶婉的语气转换的很快, 此刻换上了一副慈母的语气,“相信妈妈,大学的同学只存在于大学,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再见面都很困难, 所以没必要走得太近,知道了吗?”

谢听雨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她嘴角一扯,“爸爸没和我说过过年的事儿。”

叶婉高傲地冷哼了声,说:“我是你的监护人,他自然得先和我商量。”

谢听雨说:“那你们决定吧。”

叶婉眼尾高高地挑起:“什么叫我们决定?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谢听雨垂眸,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我想去。”

果然,叶婉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有什么好去的?你就是被你爸洗脑了是不是?上次参加晚宴的时候他是不是和你说等你毕业之后回帝都?古董行业适合你吗?”她连翻白眼的表情都自带一股子高傲,缓了缓,说,“过年还早,但是我和你应叔叔希望你留在这边过年,你应叔叔向来对你不错的不是吗?他没有女儿,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

谢听雨没说话。

叶婉叹了口气,她向来都很擅长说服旁人,此刻语气柔和,道:“我知道他是你亲生父亲,但是羽毛,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真的适合当一个父亲,我又怎么会和他离婚呢?”

可是你也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不是吗?

这句话哽在谢听雨的嗓子里许久。

最后,叶婉放下话来:“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的母亲,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的,这点儿你要知道。你要是想去帝都,可以?但是等我有时间,我陪你去,过年还是要在应家过。”

关门声怦然而起。

房间回归空荡寂静。

谢听雨像是条竭泽之鱼一般躺在沙发上。

还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流程般询问一下她的意见,然后用各种方式说服她,最后的结局就是这样。

她的意见重要吗?

不重要。

她的想法重要吗?

也不重要。

她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听从她的摆布。

每当她想反抗的时候,——“我是你的母亲,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我怎么会害你呢?”这样的话层出不穷,让她连挣扎都放弃。

谢听雨翻了个身。

搁在腰间的手机顺势滑落而下,屏幕朝上,深色界面上,对方的微信头像放大了好几倍,头像下面是清楚的字:正在通话中5:10,计时器甚至还在往上走。

谢听雨:“……”

她脸上一哂,心跳得极快。

轻颤着手把手机放在耳边,试探性地轻轻“喂”了一声。

对面没有动静。

安静的像是她在自言自语一般。

她叫了他一声:“师兄。”

仍旧阒寂无声。

谢听雨往窗外看了一眼,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在门外。

他一定听完了全部对话,也一定知道了她现在的尴尬处境,但他非常合时宜的保持沉默、装作自己在睡觉。

这份妥帖恰到好处。

谢听雨把语音通话给挂断了。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要怎么和他解释呢?

我妈很爱我,但她就是希望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罢了。

我爸也很爱我,你看他们都争着抢着要我和他们一起过年呢。

他们都很爱我,所以当初争夺我的抚养权争夺的不可开交。

他们都很爱我,从小到大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环境,所以不得不牺牲陪伴我的时间去工作、去应酬。

他们对我都很好,只要我乖乖地按照他们期望的那样活着。

只要我听他们的话。

只要我不要违背他们的任何一个决定。

可是我不想成为他们眼中的谢听雨,我只想成为我自己。

谢听雨躺在沙发上,右手手背盖住整张脸。

没过一会儿,有晶莹的液体汨汨流出,整张脸都被眼泪氤氲。

·

谢听雨出门的时候是黄昏时分。

初冬的天是雾霾蓝的,薄薄的一层云铺在浅淡的蓝色中,阳光泛着浅浅的橙光。

她从家里跑出来,直接钻进了徐修其的车里。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把情绪收拾好了。

眼里泛着细微的光,“师兄,我们现在就去看小雨点儿吧?”

驾驶座还保持着平放的造型,徐修其躺在上面,嗓音很哑的“啊”了声。

他伸手升起驾驶座,也跟没事儿人一样眼里带着浅淡笑意,“你怎么……”

“嗯?”谢听雨眨了眨眼。

徐修其接着后半句说,“在你眼里,小雨点儿的吸引力似乎比我多一点儿啊。”

谢听雨纠正:“不止一点儿。”

她认真极了,右手放在空中,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道弧度,“有这么多点儿。”

“……”

二人对视三秒,三秒之后,一起笑出了声。

从她家到徐修其家开车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到了徐修其家之后,谢听雨和徐修其在玄关处换鞋。

她刚弯下腰,就听到滋滋滋的声音,她惊喜地顺着声源看过去,没发现小雨点儿,看到的是个人形造型的机器人。

徐修其弯腰帮她拿出拖鞋,解释道:“小雨点儿。”

谢听雨的注意力全在小雨点儿身上:“你们帮小雨点儿换了造型了啊。”

“嗯。”他低声提醒她,“换鞋。”

谢听雨哦了声,连忙换好鞋,跑到小雨点儿面前。

谢听雨蹲下身来,“小雨点儿。”

小雨点儿慢吞吞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声音也进行了优化,格外的萌:“我记得你的呢。”

谢听雨大喜。

小雨点儿说:“你就是那个凌晨两点来找爸爸的人呢。”

似乎是怕她不知道它口中的“爸爸”是谁,小雨点儿迈着小短腿跑到徐修其身边,拉了拉他的裤腿,“爸爸,这个就是那个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所以借口散步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子呢。”

徐修其忍着笑:“是的。”

谢听雨:“……”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机器人说话会加个呢!

阴阳怪气死了。

和它爹简直一个德性。

谢听雨指着小雨点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徐修其,“我不信一个机器人能智能成这个样子。”

“还真是骗不了你。”徐修其笑着,“季庭礼那晚输进去的程序,让小雨点儿一看到你,就说这两句话。”

谢听雨微笑。

很好,季师兄是吧。

复仇笔记上你排行第一。

徐修其转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又把室内的暖气给打开。

他递了杯水给谢听雨,自己坐在沙发上,边喝水边看她和小雨点儿对话。

谢听雨蹲在地上,“你叫什么呀?”

小雨点儿:“我叫小雨点儿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叫谢听雨呢。”

“你怎么知道的?”

“智能搜索呢。”

小雨点儿说,“全国叫谢听雨的一共七十四人,不过幸好,你是里面长的最好看的那一个呢。”

“……”

明明每句话都是正经话,可是后面那个“呢”说出口,感觉就特别不正经,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谢听雨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和她之前认识到的机器人完全不同。在此之前,她对于机器人的定义无非分为两种,功能型的和非功能型的。

功能型的大概就是扫地机器人这类的;

非功能型的大概就是用来观赏用的。

她没有想到小雨点儿竟然智能到这种程度。

谢听雨又想起了什么,问徐修其:“师兄。”

徐修其:“嗯?”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小雨点儿可以配合着聊天对象的年纪的嘛?那它现在的年纪是多少,和我一样吗?”

徐修其摇头:“如果是纯聊天对象,或者说是陪伴的对象,它的年纪只能在四到十岁。”他朝小雨点儿吹了个口哨,小雨点儿立马哒哒哒地走向徐修其。

徐修其勾了勾唇,他弓着腰,朝谢听雨微微侧过头来,眼里挑着熨贴笑意:“你不是想要它吗?所以我让季庭礼又输入了别的程序进去,以后你专业课上遇到难题,也可以问他。”

谢听雨实在没有想到他已经面面俱到到这种程度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提,他竟就这样妥帖地将她的一句漫不经心放在心里。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谢听雨有太久没有体会到了。

她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眼眶里再次涌起那种酸涩感来,她低头揉了揉眼,语调轻松道:“但它的主要面对人群不就是小孩子嘛,我想看看它和小孩儿相处的模式。”

徐修其慢吞吞地应了声。

隔了几秒,他嘴角滑出笑来,“可是这里没小孩儿。”

谢听雨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伸手碰了碰小雨点儿的头,皱眉:“那怎么办?”

大片大片的稀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他手肘撑在膝盖上,双眼黑沉沉地看着谢听雨,话锋一转,道:“要不你当一次小孩儿?”

“毕竟我是师兄。”

他好整以暇道,“这样,为了师兄,你当一次小孩儿。”

谢听雨仰起头,阳光顺着她纤细的天鹅颈滑下一道完美的曲线。

四目相对,徐修其看着她,舌尖在后槽牙上转了一圈儿,再开口的时候,嗓音似乎又回到了昨晚,沙哑干嘎,“行不行?”

低低的,带了股子渴求意味。

谢听雨筑造在身上多年的防御真空罩,似乎在这一刻被他这三个字给轻而易举地攻破。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更新都是晚上十二点,如果不更肯定会在文案说的,如果没在文案说,那肯定是更的,你们没刷出来不是我没更,是晋江没提醒,你们点进目录里刷新就能出来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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