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她一脚踢在他的左腿上,原本看上去高大、威猛的男人,就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突然间就跪了下去,咬着牙满头密汗的撑着地。

“你…你这是干嘛,碰瓷啊,离我远点!”

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徐楠一手扶着门,一手捏着拳头,虚张声势的对他喊,眼睛却一直盯着蹲在地上的男人,眼里满是担心,想离开又他怕事。

“你、你到底怎么了?”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松开握住门的手,小心翼翼的蹲下来,刚伸出手就被他一把握住,徐楠被吓得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我想你了,每天都在想。”

程礼捏着她的手,额头、鼻尖满是汗,脸色苍白的厉害,像是在经历一场特别痛苦的事,看得她心被提到嗓子眼。

“你先松手,松手!”

怕他是哪里不舒服,徐楠想回去叫人,但是某个不要脸的男人就是不撒手,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像是一匹盯上猎物的孤狼,而她就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不放,我放手你就跑了。”

他忍着左腿的疼,不慌不忙一字一顿的说道,听得她想打人。

“那、那我送你回去,你先起来。”

说着,她咬着牙站起来,还把一直蹲着的人拽起来,程礼今晚喝了不少,刚站直身子就有往下倒的架势,吓得徐楠急忙抱住他的腰。

“我送你回去,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夜色太深她也没看出来,程礼的左腿一直是提起来的,只觉得肩上的担子特别重,重到她分分钟想给他一个过肩摔。

好不容易走到谢家门口,她累得直喘气,门铃摁了几遍,也没见里面有人出来,她抬头看了眼压在自己肩上的人,咬牙切齿的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谢弈明,滚出来开门!”

坐在客厅里的谢弈明,揉揉差点被她吼破的耳朵,转头看了眼身边各自看书、看电视的爸妈,心想自己这算怎么回事。

“不能开,今晚我舅舅交给你了,明天周末,他不上班,你要是对他有怨气,尽管出手,我们谢家保证没有任何异议。”

说完,他看见靠在沙发上的母亲,悄悄弯起了嘴角,心思明显已经不在电视节目上了。

“艹,你信不信我明天拿刀劈了你。”

如果不是他打电话,她刚从根本不会出门,现在被程礼赖上了,这简直就是碰瓷,被整个谢家碰瓷!

“明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我妈交代我了,今晚我要是开门让我舅舅进来,她今晚就弄死我,你早点休息啊。”

夹在徐楠和谢家之间,他也是压力山大,今晚的事都是舅舅设计好的,他只是个干活的。

“谢弈明,你个混蛋!下次看见你,我不打死你,我不姓徐!”

在她的咒骂声中,谢弈明无奈的挂掉电话,转头给爸妈报信。

“妈,徐楠说要打死我,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程乐转头看了眼委屈脸的儿子,扯了扯嘴角笑的很无辜。

“打死就打死吧,要不是你不长心眼,你舅舅也不会出车祸,那天要不是你爷爷拦着,我就先打死你这个傻子了。”

这些日子,看着弟弟一边养病、一边处理公司事务的样子,她这个当姐姐的心里满是愧疚,如果那天程礼反应不够快,可能…人就没了,所以她现在也想明白了,既然弟弟非徐楠不可,她这个当姐姐的也要适当的给予支持和鼓励。

“我可能是捡来的吧,算了,我都习惯了。”

徐楠在谢家门口骂了五分多钟,最后实在是没劲儿了,扶着身边的人转身往自己家走,一路上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把程礼扔掉,但是到底还是舍不得,一直没撒手。

坐在沙发上吃的桂圆的欧阳,看着女儿满头大汗的搬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是…什么情况?”

在程礼这受了气,去了谢家又被虐一番,现在对上爸妈看戏的眼神,徐楠是真的恼了。

“能不能过来搭把手啊,想累死我是不是!”

看得出来女儿这会儿是真的暴躁,徐文耀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穿上拖鞋过来,握住程礼的胳膊把压在徐楠肩上的负担接过来。

“你怎么把他扶回家了?这是喝了多少,他身上怎么这么多脚印?”

“谢家不收他,我总不能让他睡在车里吧。”

她揉着肩膀,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想再给他补一脚,踢死这个祸害。

“其实这个月份,睡在车里好像也死不了。”

知道女儿喜欢口是心非,徐文耀今天就想逗逗她,结果一逗就把人逗炸毛了。

“爸!”

看着想和自己拼命的女儿,徐爸爸转头和坐在沙发上看戏的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收回目光,故作平静的问孩子。

“到底把他送哪儿去?总不能让我一直扶着他吧,那我可现在就松手了。”

说着,他还真就打算松手,吓得徐楠急忙伸手接程礼,结果发现自己被老爸唬了,抬头瞥了眼憋着笑的父亲,她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帮我把他扶到我卧室去吧。”

“好!”

在父亲的帮忙下,她顺利的把不省人事的程礼弄到床上,徐爸爸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无奈的摇摇头,拍拍手准备离开。

“我先出去了,你不是对他有怨气吗?使劲儿打,反正他现在醉死了,感觉不到。”

正在和满头乱窜找毛巾的徐楠,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白了父亲一眼,心累的走过来把人推出房间。

“你陪我妈看电视去,别来管我。”

第57章 暴打谢弈明

把父亲推出放间, 徐楠转身去浴室找毛巾,她太长时间没回来,在浴室转了三圈才找到干净的毛巾,反复打湿、拧干三次才拿出来。

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程礼, 她捏着拳头克制内心想打人的**, 耐着性子把他扣到锁骨上面的衣领解开, 捏着毛巾的一角,沿着他的额头往下细心擦拭那层还没蒸发的汗水。

帮他把脸、手、胸口都擦了一遍, 徐楠抬手一扔毛巾落到柜子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藏在心底的怨气开始汇集、上升。

十分钟后, 躲在门口偷看的夫妻俩, 瞧着女儿对程礼又掐又打的样子, 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道孩子出门半年回来,为什么变得这么凶残。

“要不要去拦着她一点?我怕再打下去, 程礼就被打成脑震荡了。”

房间里, 枕头一下一下的打在某人头上, 他自己一点反应没有, 倒是气坏了施暴的徐楠,极坏了偷看的人。

“枕头…应该没那么大杀伤力吧?”

徐父一直就是偏心眼,想着女儿这段时间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语气, 他觉得再打重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蹲在下面的欧阳抬头瞥了眼看戏的丈夫, 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

“回头我用枕头这样打你试试?你别忘了,程礼的腿还没好彻底,现在你闺女出气出的多爽,将来心里就有多难受。”

徐父咬着嘴角思考再三,还是把门推开了,不光吓到了里面的徐楠,还吓到了蹲在门边的妻子。

“你们怎么来了?妈,你有偷窥我!”

还没站起来的欧阳被抓了个正着,强挤出笑容拍拍手故作从容的站起来,顺势用胳膊肘狠狠地拐了下丈夫的腹部,听着那熟悉的吸气声,才觉得舒心了。

“我和你爸爸上来看看,看看你要不要我们帮忙,他怎么样了?”

家暴还被抓了现行,徐楠不大情愿的扔掉枕头,咬着牙站起来。

“不知道喝了多少,睡得像头死猪。”

看着女儿咬牙切齿的表情,欧阳弯着红唇笑了笑,走到床边俯视躺在床上的人。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他现在还是伤员,你差不多意思一下得了。”

“伤员?”

徐楠紧锁眉头,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欧阳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对啊,伤员。等他明天醒了,你自己问吧,今晚你睡哪儿?”

看了眼霸占自己卧室的男人,她撇撇嘴闷声闷气的答道。

“我去茜茜房间睡。”

“行,那你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我看他喝了不少,得明天早上才能醒,一会儿给他倒杯水上来放着,免得他半夜口渴。”

“好。”

送爸妈出门后,徐楠关上门走回来,站在床边把程礼从头扫到脚,像是要用眼神给他来个全身X扫描的样子。

结果,眼睛都瞪酸了,她也没瞧出个一二三四五,按照妈妈说的那样,给他在柜子上放了杯水,拿上睡衣关了灯出去。

如果不是才从国外回来还没调整时差,徐楠这晚定会失眠,身体的疲惫让她暂时忽略了,某些看似不起眼却很重要的问题。

谢弈明在客厅坐了半个小时才摸黑出来,见门口、路上都没人,这才放心回家睡觉。如果舅舅的计划不成功,他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二天早上,程礼睁开眼揉着仿佛要炸裂的额头,眯着眼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要不是看见相框里的人,他估计会吓出一身冷汗。

坐起来后,余光看见柜子上的水,想也没想先端起来解决被烈火灼烧的咽喉,等稍微清醒一些,才思考昨晚的事。

徐楠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撑着床边,背影萧索的坐在阳光里,像是棵主动拒接被温暖的孤木,带着与整个世界背道而驰的决然,那种倔强、孤单和陌生,吓得她愣在原地层出不穷。

听到动静的男人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那双凛然的眸子里炸开,薄唇向上翘起,下意识起身向她走来。

左腿刚使上劲儿,就有股刺痛从膝盖骨以下的部分窜上他的太阳穴,程礼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带着几分热切走向站在门边的人。

“原来昨晚真的不是做梦。”

她扶着门框抬头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眼底有些说不出的陌生,对视了一会儿后,她低下头将目光锁定在他的左腿。

“你的腿怎么了?”

昨晚那一脚虽然不轻,但不至于让他一个皮糙肉厚成年人痛得蹲下去,他刚才走路时别扭的动作,让徐楠想起昨晚母亲的话,伤员。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左腿,程礼故作平静的笑着摇头。

“没事,就是躺麻了。”

已经察觉到端倪的徐楠,听了他的话,慢慢把头抬起来,勾着嘴角满脸嘲讽的看着他。

“是嘛,那你回去吧,躺了一晚,也该躺够了。”

在亲近的人面前,她不擅长伪装,生气、开心、难过…都很容易被发现,看着怒极反笑的人,程礼低头叹了口气。

“之前出了车祸,已经好了,没事了。”

知道骗不过她,与其等她从别人那里知道真相后埋怨自己说假话,他宁愿选择坦白从宽。

“什么时候的事?”

这几个月虽然没回家,但她一直有和家人保持联络,之前她被愤怒蒙蔽了耳朵,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漏掉了很多事,为什么她没提分手的事,家里人却不约而同对他的事闭口不提。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

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心里的不安开始放大,故意拔高声音企图逼他说实话。

“圣诞节的时候。”

话音刚落,徐楠感觉心口被利器狠狠地刺了一下,噗嗤一声过后就是不断涌出的血,和无法消除的痛楚。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一眨眼,泪水滚了下来,落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摔成一滩液体,徐楠红着眼想再把他打一顿,手提了起来,却一直砸不下去,最后无力的落到他身上揪住那件脏兮兮的衬衫,力气大到仿佛能把布料捏碎。

看着跟前把头埋得很低的人,他眨眨眼慢慢的抬起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后脑勺。

“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徐楠弯着腰用头顶着他的腰部,悔恨交加的泪水从眼角直接落到地上,没一会儿就铺满了整块地砖。

知道她在哭,可是她这种只掉泪不出声的样子,让程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最后只能拿受过伤的腿做文章。

“我…我腿有点麻,你能不能先松手?”

听到这话,徐楠被吓得立马抬头,眼泪都甩了出去,二话不说扶着他往里走,力气大的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把他推到沙发上坐着,她胡乱的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在程礼跟前蹲下,撩起他的裤腿打算看看伤势。

“你别…”

他正要制止,就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悻悻的把手缩回来,由着她检查已经愈合的伤口。

看着他左腿上那条伤疤,徐楠差点把嘴角咬出血来,想去碰碰那个疤痕,又怕毛手毛脚伤到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把他的裤腿放下来。

“在美国受的伤还是在国内?”

“美国,刚下飞机的时候。”

说完,见她脸色又白了几分,程礼急忙补充。

“现在真的没事了,伤的不是特别重。”

虽然他一再强调不严重,可徐楠较真的时候却不太好糊弄,弯腰抱住他的胳膊把人扶起来。

“我送你回家。”

他还想留下来多和她说说话,但是看着她过于严肃的表情,他觉得今天还是不再老虎头上拔毛了,乖乖的跟她回去。

知道在谢家问不出什么,徐楠把他送回家就立马调头跑回来,冲到爸妈面前讨真相。徐家父母没有程礼那么多顾虑,非常大方的分享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谁知道才说完,女儿又一个转身不见了,欧阳看着那阵风,无奈的只摇头。

“完了,谢弈明这小子要完蛋了。”

要不说知女莫若母,徐楠一口气跑到谢家门口,把门铃摁得差点弹不起来,不明真相的谢弈明跑来开门,刚把门打开就被她踹了一脚,然后是第二脚…

平常跑个五十米就气喘吁吁的人,今天追着谢弈明跑了十分钟才停下来,等谢家的人追上他们俩的时候,就看见大少爷被人摁在地上打。

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切,谢家的佣人都不敢上前,还是程礼一瘸一拐的过来把打急眼的徐楠拽开,把这个小疯子摁在怀里。

“别哭了,我没事了,别怪他,他是无意的。”

“你差一点就死了!”

如果那天他没有提前通知好友去机场接机,如果那天他反应不够快,如果那天开车的人再狠一点…她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我还活着呢,没事的,别哭。”

抱着怀里大哭不止的人,程礼把她的脸摁在自己胸前,悄悄给那几个不知所措的佣人使眼色,几个人急忙上来把谢弈明扶起来,小心翼翼跑回谢家立马关上了门。

程礼才换的衣服,被徐楠用眼泪染成了抹布,胸前的位置差不多全是湿的,怕她去了谢家继续打人,只好在附近找了个墙根坐着。

“我真的没事了,你再哭下去,我就觉得我要有事了。”

知道她是真的后怕,他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也是一阵后怕,不然也不会瞒着所有人立马悄悄回国,但是徐楠这个打算哭倒长城的架势,真的让他很崩溃。

她吸吸鼻子,整张脸都是红的,睫毛完全被眼泪打湿黏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既可怜、又滑稽。

“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我不用怪谢弈明,他真的是无意的,这件事我们不光瞒着你,连他也没说。”

“他姑姑怎么那么丧心病狂啊!”

如果这个时候谢婉芳出现在她面前,徐楠会毫不迟疑的抓起身边最有杀伤力的东西打过去。

“她本来就是个疯子,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千万别去找她,谢弈明我们也交代过了,让他当不知道,不要打草惊蛇。”

这个仇,就算他自己不当回事,程乐也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当务之急先稳定公司内部,把那些吃里扒外的人揪出来,等解决完他们,再动用手里的资源解决那个疯女人。

知道他做事都有计划,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急的连骂人都忘了怎么骂,靠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刚才哭得太狠,一时半会儿难以平静。

“腿上的伤,还疼吗?”

对上她满是担忧的眼睛,程礼故作惆怅的低头叹了口气。

“腿是…不太疼了,但是心里一直难受,我没想骗你,也没有失约,怕你出事才一直不敢告诉你真相。”

“本想过年的时候你会回来,我就有机会和你解释,没想到你那么恨我,恨到不愿意回国。我的号码都被你拉黑了,找了新号码,你只要听到我声音就立马挂电话再拉黑,怕招你烦,我就不敢再去打扰你。”

他越说表情越悲伤,看得徐楠想抬手抽自己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