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这是碰上来宣战的了?!

红毛打量面前的初中生小屁孩,对着那张越看越不舒服的白脸,气得笑了。

“呵,放屁!她怎么可能喜欢这个类型?”

语气嘲讽,他压根儿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绑在电摩上的东西一下子松开,阻力不再。

红毛没来得及反应,连车带人便已依据先前他以为不发挥作用的最高车速冲了出去。

“怎么不可能?”

原地的小少年朝着红毛翻车的背影,闷闷地说。

“我是她心中的最可爱也。”

☆、第24章 群架

夏朴打电话来之前,钟情正在餐桌上,对夏兔进行例行教育。

“兔兔,你是妈妈唯一的指望了。不要让妈妈担心,想想看妈妈每天辛辛苦苦工作是为了谁。”

“嗯,我知道,下次不会请假了。”夏兔无精打采地拨拨白米饭,没想到自己请病假的事能被钟情翻来覆去念一个星期。

不满意轻飘飘的一句保证,钟情继续细数她的罪行:“你啊,学习状态糟糕,下课了家也不爱回。看看,妈妈跟你说话呢,你懒洋洋的像什么样?你这孩子啊……”

夏兔叹口气:“迟回家十五分钟,不是上上个星期的事吗?”

“上上个星期?你没改正,就很可能再犯!”

钟情皱紧眉头,道:“看没看报纸?最近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市的蓝天孤儿院有好几个小孩在院内离奇失踪。你都不警惕吗?这些年这种新闻还少吗?离奇失踪……说不好就是被那种怪物给吃了。四年前我们侥幸死而逃生,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跑去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请假缺课、迟回家,钟情自然联想到,夏兔是去了江临的屋子。她真心讨厌她去那里,所以借题发挥,再次跟她强调要按时回来。

“好,我一定警惕。”夏兔端正态度,放下筷子。

然后夏朴的电话就来了,钟情让她开了扬声。

讲了半天,他的意思大致就是,要邀请夏兔去他家吃饭,见一见他收养的那个孩子。

钟情冲夏兔点头。得到允许,夏兔就把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毕竟三天两头夏朴来催一次,也不是个事。

吃饭时间约在下周二。

不常往来,父女之间没什么深入的话题,又稍微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下收养了小孩,你爸会更少惦记你。”钟情不咸不淡地评论一句。

夏兔低着喝汤,没听见似的。

……

周一时,城市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大晴天。

夏兔的长袖校服里加了一层厚毛衣,一层保暖内衣。手臂像萝卜,弯曲都不灵活。

唯一感到舒心的事是做早操,太阳一晒,再垂直地跳跃几下,浑身的劲都回来了。

体转运动时,她偷看一眼一班的后排。

某人穿得也不少,肿肿的颇有当年的“甜瓜”样。

全部人都在蹦跶,他受重力影响格外严重,蹦跶高度格外短。

——也不知道他要做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正想着,发现他也朝自己这边看。

他要朝她笑的时候,夏兔飞快地转回身子。

——别看了,夏兔。看了没用。

——他又不想你管。你把他看穿了,也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

小白的愿望。

这些天来,她回忆得频繁。

——仿佛除了饿,和不想洗澡,他再没有其他的需求。

他会看家里的书……她去上学,他就在家看书。

她回来了,他会陪她玩、陪她讲话,陪她写作业。

小白好像一直很好懂。但他其实,什么也没告诉过她。

走出只有彼此的封闭床底,在人来人外的外界再见的四年后,夏兔反而更清楚了,小白的想法。

——当他牵着一辆三轮自行车站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我载你回家”的时候。

夕阳西斜,放学的小巷里,白发少年定定地看她。

夏兔视线瞧着别处,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摸着脑袋,笑了出来。

更小的时候没有说,实际上他是想的。呆在家里,看着夏兔上学放学的小白,幻想过和她一起去学校;幻想过载她在自己后座;幻想过和她一起出现在亲友面前。

他想的。甚至到熄了灯的店里试过……复杂的交通工具无法驾驶,他会的只有那种有三个轮的儿童自行车。

“你是不是快要走了?”夏兔小声地问。

“嗯,明天。”小白轻声答。

——如果只在这个世界停留最后一遭,想载小兔回家。

——他说想做的事不关于她,他对她,也对自己撒谎了。

胖胖的腰被胖胖的手臂从背后圈住,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事,欠了很多解释。

可寒冷天气里的厚实衣料奇异地令人安定,包裹进层层棉制品里的脆弱,被保护得很好。

三个轮的车稳稳地行驶在小道上。

他回来见她,知她和自己一样长大,才知道从前藏好的儿童自行车不适合他们了……所以新换了一辆老年代步三轮车。

“铃铃铃——”老年车的车铃很响。

可是,前面的一行人并不让开。

“靠,红毛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有病!骑的这什么车啊,怪得很!”来人掐了手上的烟,凶狠地啐了一口。

安定的气氛戛然而止。有点耳熟的声音让夏兔松开小白的腰,歪头看前边的动静。

——拦着路的,是以王蓓蓓男朋友为首的“社会青年”们。

——他们今天不放歌、不飙车了,电动车上绑着……铁棍。

“你们……??!!!”

夏兔哪见过这阵仗啊。最近放学回家只有红毛跟着她了,检举作弊的事,她以为已经过去了。

张琪的哥哥颇有大哥风范地站出来,用铁棍指着夏兔说:“你滚吧,告密精,我们不动女人。但你男朋友害红毛进医院了,我们怎么也得来还给红毛出出气。”

——男朋友?进医院?哪跟哪啊,他这么说夏兔更弄不清状况了。

“你们跟那个红头发一伙的?”小白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

“是啊!你小子很牛逼嘛!”

对面那些人嗤笑地应声,拎起铁棍、昂着下巴,朝老年三轮车走来。

“!!!”

夏兔模模糊糊地懂了什么,掐紧小白的手臂,怕了起来:“你、你怎么跟他们扯上的关系?”

小白把车,连带后座的夏兔,一起牵到路旁。

他摸摸她的头发,用一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跟她说。

“那个红头发的跟踪你回家。你讨厌他,他还想要逼你做他朋友。真可笑……”

无疑,从小到大,小白都是最关注夏兔的那个。

他非常地宝贝她,有人欺负她的话,他会成百倍地报复回去。

这一点,有过先例。

这一点,直至如今,夏兔也不曾质疑。

乌压压的人堵着小巷涌来,小白气定神闲,原地不动地看着他们。

斜阳的余晖将他的眸色染得极淡,他看他们,像看一群蝼蚁。

“快跑啊!”反应过来的夏兔尖声冲人群喊。

表情嚣张青年们并不“同情”她的焦急。

“呵,想跑?没那么容易。”

——智障!智障!

夏兔急得眼泪要飙出来。

——我是叫你们跑啊智障!!

☆、第25章 校牌

听懂的人,是小白。

他安抚地捏了捏夏兔的手,像是在说:不要害怕。

她仍是心慌,看他往离开自己迈了一步去,恐惧的情绪宛如不断流逝的沙漏。

——他不能去!!

夏兔从车上跳下来,抓住小白的手。

同一时间,迎面而来的铁棍直直地打在他的肩上。

“咚——!!”

钝钝的闷声于耳边炸开,嗡鸣不止。仿佛石子坠入耳内,带起一阵刺痛的残响。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小白的肩,陷下一个可怖的半椭圆凹洞。

夏兔吓得浑身重重一抖,可他的手,她还牵着。

“不要看我。”他小声地说。

“锵……”铁棍落到水泥地上。

小白的左手手臂像一根面粉条,晃来晃去。逆手肘方向折叠地,它软趴趴从背后绕上来,捂住左肩。

——这个惊悚的动作已经不是骨折可以完成的,十成是要残废了。

——他娘的,他的骨头是粉碎性的,完全成了末吧?

“你他妈怎么打得这么重啊!”为首的人骂道。

“我、我,我不知道……”

眼见事态变得如此失控,出手的青年瞬间怂了。

“他怎么躲也不躲?!”

夏兔也想问啊:为什么小白,躲也不躲?

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捂住肩部的那人抬眼,望向他们。

“你们还打吗?”

他的语调平静,仿佛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询问,说出的话却像是已经疯得彻底。

“……”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来找事的人全都跑了。

唯恐慢了一步,这事和自己扯上关系。

好人怕坏人,坏人怕疯的。

原地的人很快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俩和一辆三轮车。

小白浅淡的发色沐浴在夕阳的金色中,似乎接近消失。

由于太过用力,他的袖子被她抓出了一道褶子。

“吓他们的,一点儿不严重,我一点儿事也没有。”小白率先开了口。

说着话,他抖抖手臂,那个凹洞又立刻恢复了原样。

夏兔憋住一肚子话,沉默地去解他的校服扣子。

——他当她忘了。他是肉做的,同样会受伤的。

果不其然,肩部那边的一大块肉已呈现皮下瘀血,他跟失去痛觉了一样,半声不吭。

她深吸几口气,语气坚定:“我得带你去诊所。”

“没那个必要。”他一口回绝。

——老是这样,老是。

——显得她的关心很无用,显得她总在自作多情。

夏兔将自己被冻得冰凉凉的手贴上小白的伤口。

“嘶——”这下他知道喊了。

“小兔,你在干什么?”迷惑不解地问。

“冰敷。”一本正经地答。

手中的肉柔软温暖,她知它受了苦,细细按摩着。

不知是疼得还是不愿推开她,这会儿小白乖得很。任她的手再冻,他都毫不抵抗。

因着此时解开了外衣和微微俯视的角度,夏兔十分自然地看见了小白穿里面一层的薄校服,还有他别在衣服上,忘记藏起来的校牌。

校牌中,写着一行字:“第九中学,初二一班,夏白”。

——“夏白”,白纸黑字、堂堂正正。

——那是他可以向众人是介绍的名字,那是他拥有的新身份。

灵光一闪,霎时间,夏兔便懂了一些相当重要的事……

“你骗我!!”

她的声音打颤,指着他胸前的校牌,大声地质问:“这是什么?!”

拿下校牌显然是来不及了,小白犹豫片刻,缓慢地向她解释。

“我没有骗你,它只是一个巧合……”

“夏白、夏白,所以爸爸收养的小孩就是你,对不对!!”夏兔极度开心,乃至兴奋。

——他推开她了,他说要走。

——可她找到了苗头,她无意中发现了他对自己的留恋。

——曾经那段岁月里的彼此相依,是真真切切的;想念的人不止是她,他也想她的。

小白分外艰难地开口:“是我,但不是你理解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