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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惜颜胸腔郁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一直都觉得是这支钢笔把她带到了沈轻寒的身边。他们才会有那样一段过往。他不再是她记忆中那张冷冰冰的黑白照片,而是一个鲜活而立体的人。他是沈轻寒,更是她的爱人。

可惜如今钢笔还在,沈轻寒却不在了。

匪夷所思的一切,所有人都说她只是大梦一场,做了一场有关沈轻寒的梦。然而她却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一切不是梦。她真切地,毫不保留地爱过这个男人。而他也实实在在地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出租车平稳地停在墓园外,穆惜颜付了车钱,快速下了车。

她走进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白菊。嫩绿的叶子,白色的小花点缀在枝头。

她跟花店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把自己的行李箱暂时寄存在花店里。她背了个小挎包,撑起雨伞,一个人进了墓园。

今日清明,又是下雨天,空气里更添几分肃穆,气氛沉重又压抑。

冷风细雨,料峭春寒越发明显,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墓园里草木清寒,萧条冷清,三三两两几个人,都是来给亲友扫墓的。

穆惜颜穿一件白色蕾丝长裙,外面套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面色寡淡,精神恹恹。

风轻轻卷起她的裙角,蕾丝花边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只捕捉到一抹耀眼的白。

一开始没想过来墓园。走出机场的时候,听到有人拦出租车去墓园。她这才想起应该来看看沈轻寒。

在她心里沈轻寒从未离开,他一直都活着。只是她暂时找不到而已。

沈轻暖之前带穆惜颜来过一次,她循着记忆找到了沈轻寒的墓。

她到的时候,沈轻寒的墓前有人站着,一男一女。

穆惜颜躲到一棵冬青树后面,她打算等他们离开以后自己再过去。

离得不远,她可以看到来人的脸。

女的她不认识,不过那男的她却有印象,是黎元朗。她一直想见却没能见到的人。

黎元朗和沈轻寒是很好的朋友。他来给故友扫墓倒也正常。

两人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穆惜颜才过去。

墓碑前堆满了鲜花,看来有不少人来看他。

穆惜颜把花放下去,对着墓碑自言自语,“我知道你还活着,所以我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如果说堰山大桥是沈轻寒的执念,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她穆惜颜的执念。

天一大师说佛家讲究因缘际会,凡事随缘,让她不要执念太深。可像她这样的人,她只认死理,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穆惜颜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一男一女就从冬青树后面走了出来。

乔若生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身材挺拔伟岸。他静静地看着穆惜颜离开自己的视线。

年轻女人的背影,纤细苗条,无比孱弱,似乎一阵风就能给刮倒。

可他知道,她骨子里有种与生俱来的韧性,击不垮,也打不烂。像极了那深秋时节的菊花,饱经风霜,依然可以凌寒独自开,跃然枝头。

她的痛苦只是暂时的,他相信她一定可以焕然新生。

沈轻暖轻声细语:“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嫂子这么聪明的人,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乔若生慢腾腾地收回目光,音色徐徐而温润,沉稳有力,“我是孤胆英雄,而她赐予我铠甲。与此同时,她也是我的软肋。你知道的,一个人的软肋一旦被人捏住,他就注定无法放手一搏。”

☆、第44座桥

第44座桥

从永安寺回来, 穆惜颜一直都很平静。她早已理清了思路, 她要正面会一会这位ZJ太子爷。沈轻寒是她的执念,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了。天一大师的规劝于她而言不过形同虚设, 她从未放在心上。

因为沈轻寒, 她不想放过任何细枝末节。乔若生顶着一张和沈轻寒一模一样的脸,她一定要弄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

谢思依听说了穆惜颜的想法, 惊诧地看着她, “颜颜,你还不死心?”

穆惜颜面色沉静,语气不疾不徐, “依依, 等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谢思依不以为意, “老娘才不要体会你的感受, 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我才不要找个男人来徒增烦恼。”

穆惜颜语气诚恳,“依依,你一定要帮我!”

谢思依抱臂站在一旁, 抬了抬双眸, “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穆惜颜:“帮我接近乔若生!”

——

前段时间乔董事长的六十大寿,老爷子没能成为焦点,倒是太子爷乔若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各大媒体第二天一早的头版头条无外乎只有这么一个内容——

“ZJ太子爷绯闻缠身, 对象疑是新锐导演穆惜颜。”

微博热搜榜上也高挂着这两人的名字,热度居高不下。

穆惜颜的粉丝纷纷替自己的女神抱不平。

自家女神一向洁身自好,零绯闻。对方胆敢打她们家女神的主意,赠热度都蹭到女神身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双方粉丝展开一场激烈的对骂,群魔混站,网上一片骂声。

穆惜颜看到这些消息,只觉得头疼。这些媒体和营销号为了博眼球,惯会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她懒得去澄清,也没那心力去澄清。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这个乔若生究竟是谁。她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想要弄清楚乔若生,那便必须要接近他。他给足了她好奇心,甚至都超过她对当年堰山大桥坍塌的真相的好奇。她决定先放缓对黎元朗的调查,先弄明白这个乔若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穆惜颜查过乔若生的资料。他的为人实在是太低调了。能够公开查到的资料少之又少。网上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一张他本人的照片。

对于ZJ集团而言,她穆惜颜就是彻头彻脑的局外人。她想要再见到乔若生实属不易。

她只能利用自己的关系网,多方打听,多渠道牵线搭桥,试图再见这人一面。

对于穆惜颜要接近乔若生,谢思依并不阻拦。她很清楚自己阻拦也没用。她了解穆惜颜的性子,她这个人认准了一条道就得一口气走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帮穆惜颜。只有等她真正了解了乔若生这个人,她才能死心,才能回头。

谢家在青陵也算有点地位。谢思依的父母都是本地的名人。有谢家从中助力,穆惜颜总归会轻松一些。

据说乔若生自美国回来,便一直住在堰山度假山庄。太子爷大手笔,包下了整个山庄。外人轻易进不去。

也是这位爷好兴致,邀请ZJ二司的几个老臣打高尔夫球。

谢家的一个远亲何裕同是ZJ二司的项目部总监,正好在太子爷此次的邀请之列。谢思依的父母替穆惜颜疏通关系,她这才有机会进到山庄内。

原本谢思依有工作,可她实在不放心穆惜颜一个人去见乔若生,就索性推了工作陪她一起去。毕竟上次在乔董事长的寿宴上,穆惜颜闹得沸沸扬扬,网上都报道了好几天,她是心有余悸。

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球场很大,举目远眺,一眼望不到尽头。绵延不尽的绿意,葱郁茂密。

看到这大片大片浓郁的绿色,穆惜颜的心绪似乎都变沉静了下来。

她坐在车上,车子徐徐往前开,微风不断吹拂着她细碎的短发,发丝张扬凌乱,微光细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碎发紧贴在脸颊上,她时不时就要伸手撩开。

阳春三月的好天气,总是自带治愈能力,能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姑娘一人穿了套运动服,一黑一白。她们坐在后座,何裕同坐在前面和其他人说话。

谢思依压低声音叮嘱穆惜颜:“我刚问了我表舅,乔若生是乔老爷子的独苗,老爷子在意得很。太子爷一直在美国留学,这干老臣谁都没跟他接触过,谁也不了解他的脾性。所以待会儿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别向上次那样惹事儿了。我可不想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穆惜颜笑着说:“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上次是我失控了,这次保证不会。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别的我不会做的。”

听她这么说,谢思依放心了。

球车开了十多分钟才到。

何裕同年过五十,体态肥硕,大腹便便,笑起来一团和气,像极了弥勒佛。

他先下了车,忙招呼两个姑娘,“你俩跟着我走!”

谢思依清脆地应一声,“来了,表舅!”

赶紧把好友拉下车。

两人一下车,穆惜颜远远就看到了一群人站在一起,着装一致,各种颜色的运动服,戴着鸭舌帽,人手拿一根球杆。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乔若生。

白色运动服,黑色鸭舌帽,身材料峭挺拔,如松如柏。

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在男人身上,将他的身体轮廓镶嵌了浅浅的金色,低柔而优雅。

即便不看脸,光看这一个背影,穆惜颜便觉得这人像极了沈轻寒。

不,应该说他就是沈轻寒。一模一样的身材,一模一样的背影,一模一样的脸。

明明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不知为何,在见到乔若生的这个瞬间,她的两条腿仿佛被灌了沉甸甸的铅块,几乎有些迈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出息。见到这张和沈轻寒一模一样的脸她就不免分寸大乱。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穆惜颜看到乔若生的同时,这人也远远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平和而悠远。

这个眼神太过陌生,冷冽考究,分明就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原本想入非非,思绪万千。这个陌生的眼神又再次将穆惜颜拉回现实。

她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思依扭头瞥了穆惜颜一眼,察觉到好友脸色的变化,担忧地问:“颜颜,你还好吗?”

穆惜颜微微一笑,“我没事。”

谢思依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放轻松。”

何裕同把人带过去,ZJ二司其他几个老臣一见到他就开始起哄:“老何,我们正和小乔总说到你呢。我说你今个儿怎么姗姗来迟,原来是陪美女去啦!”

何裕同笑容满面,“你们可莫要打趣我,这两个可都是我外甥女。”

说完又看向乔若生,“小乔总,我这两个外甥女听说我要来打高尔夫,非得跟过来,怎么说都说不通。我就只好把她们给带过来了,您不会介意吧?”

年轻男人寡淡的目光短暂落在两个姑娘身上,稍做停留,转瞬移开,音色徐徐而低沉,“何总监言重了,有美女作陪求之不得,何来介意一说。”

他话音未落,其他人纷纷应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打球有什么意思,有美女才好玩嘛!”

谢思依扬起笑脸,主动打招呼:“小乔总,很高兴认识您,我是谢思依。”

乔若生腾出一只手跟谢思依握手,笑容浅显,不甚热络,“我经常看谢小姐的节目,我是你的粉丝。”

“都是些下饭综艺,承蒙小乔总抬爱。”谢思依笑容满面,贯会说场面话。

说完拉来穆惜颜,“小乔总,这是我的好朋友,跟着我一块来凑凑热闹的。”

穆惜颜的手心湿漉漉的,伸出手,扬起笑脸,“您好小乔总,我是穆惜颜。”

男人赫然一笑,伸手回握住她的右手,音色清淡,“老爷子寿宴那天,我见过穆小姐。”

两手交握,男人手心干燥,掌心纹路清晰。

她曾经握过一只一模一样的手。这种感觉是在是太熟悉了。

她怔忪间,男人早已松开,手心空了。

她倏然回神,猛地缩回自己的手,表情微变。

穆惜颜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小乔总记性真好,那天我喝多了,认错了人,给您造成困扰,实在抱歉。”

乔若生耸耸肩,不甚在意,“穆小姐不必介怀,我并未放在心上。”

何裕同征询道:“小乔总,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开始?”

乔若生目视前方,音色深淳,“不急,黎总还没到。”

何裕同面露惊讶,“黎总要来?他可是从来不打高尔夫的呀!”

乔若生:“何总监此言差矣,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是?”

两人说话间,球车迎面驶来。车上载着一个中间男人。

球车稳稳当当停下,车上的男人一身红色运动服,迈开长腿下了车。

男人音色浑厚,响彻一方,“实在不好意思小乔总,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晚安!

☆、第45座桥

第45座桥

穆惜颜曾经听沈轻寒提到过几次黎元朗这个人。说是好兄弟, 不过每次都是只言片语, 一笔带过,鲜少深谈。沈轻寒似乎并不想过多地提及这位昔日的故友。

她的直觉告诉她, 这两人的关系相当的微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是她所不知道的。而沈轻寒又刻意隐瞒了。

如果除夕那晚他将一切都告知于她, 或者说第二天一早她不曾回到2019年。那么她就能知晓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了。如今也不必这般东猜西想。她也能很好的想法子应对。

眼下这种情况,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仿佛置身于迷雾森林, 眼前的一切都是混沌模糊的, 看不真切。她分不清什么是真,也辨不出什么是假,真真假假, 含混不清。她唯有拨开这层层迷雾, 一点一点解开谜团,她才能真正知晓当年堰山大桥的真相, 她才能真正明白沈轻寒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为了筹拍堰山大桥的纪录片, 穆惜颜在很早之前就特意调查过和沈轻寒有关的人。黎元朗这个人是她调查的重点。资料里显示这个男人今年已经四十三岁,而立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最为鼎盛的时期。他毕业于A大建筑系, 沈轻寒挚交好友,现任ZJ二司项目部总经理。

穆惜颜对中年男人的普遍印象无外乎就是中年谢顶,圆润肥硕, 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像是何裕同那款。

倒是没想到这个黎元朗保养得体, 身材瘦削挺拔,身上没有任何老男人的特质。

他穿红色运动服,戴金丝眼镜, 眼神精明犀利。

这样的男人大多善于察言观色,处世圆滑,工于心计。

说实话穆惜颜并不喜欢这类人。但她的工作性质又决定了她必须要和这类人打交道。

黎元朗是当年堰山大桥坍塌事故的突破口。只有从他身上下手,她才能有机会找到真相。

黎元朗一到,ZJ二司的老臣们纷纷迎了上去,揶揄:“老黎,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一个从来不打高尔夫的人,怎么今天也过来凑热闹了?”

“小乔总亲自邀请,我不敢不来啊!早就听闻小乔总高尔夫打得极好,我这不是来找小乔总指点一二嘛!”黎元朗满面红光,气色大好。

乔若生手里拿着球杆,笑容未改,“黎总可别折煞我了,我那点技术纯粹小孩子过家家,压根儿上不了台面。”

黎元朗:“小乔总不必谦虚,我们大家伙拭目以待!”

中年男人的目光四下扫了扫,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穆惜颜和谢思依,音色浑厚有力,“今个儿挺热闹呀,还有两个美女在场!”

何裕同这尊弥勒佛忙向黎元朗解释:“这是我的两个外甥女,过来凑凑热闹的。”

黎元朗一拍手,朗声道:“那敢情好,美女作陪,心情都变好了!”

乔若生扫了眼人群,嗓音舒缓低沉,“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来来来,大伙儿都练起来!”

球场绿茵遍布,各种颜色的运动服掩映其中。

说来也真是凑巧,那么多人中就穆惜颜和乔若生两人穿了白色的运动服。而且都是同一个牌子,款式也接近,像极了情侣装。

都是有钱人闲暇之余的消遣,没那么多讲究,也没开赛,各打各的。

穆惜颜很早就学会了高尔夫。可惜她过去打得不多,技术也不行。纯粹是在一旁自娱自乐。

她热身过后没打几杆,就柱着球杆在一旁打酱油了。

谢思依的高尔夫打得很好,被ZJ二司的几个老臣叫去打比赛了。

没了好友在身边,穆惜颜越发觉得百无聊赖。心思和目光全在乔若生身上。

乔若生明显是自谦了,他的技术完胜所有人,杆杆进球。

他站在阳光下,狭长的阴影投射在地上,手臂窄瘦有力,手起杆落,小小的白球飞出,划出一道白线,最后稳稳当当地进入球洞。

这样的男人,是天之骄子,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自信强劲的气场,魅力四射。

他和沈轻寒实在是太像了。她站在一旁远远看着他,恍惚间觉得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她几乎有一股冲动,现在就冲上前,一把抱住他不放。

可惜她不能。理智终究还是站了上风。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