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觉都是准确的,她承认在“宁冉”吸引她的特质里,就有一些当时的她无法琢磨透的特殊气质和神秘感。

现在她再看着面前的墨远宁,这个褪去了伪装,也业已离开了黑暗世界的前杀手,她仍然还为他的一举一动和风采心动。

笑容里也带了些自嘲,Lua开口说:“冉,我希望你还没有痊愈,并不是因为我恨你…假如可以恨你,那么这些年来,我一定会轻松很多。

“我之所以那样想,是因为我是一个医生,我希望能亲手治疗你…哪怕只是在你身边,给你支持也好。我希望你的生命中有更多我留下的印记。”

她说完,对着他又笑了一下:“冉,你自己没有察觉吗?你现在的妻子,她很像当年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到这里的姑娘们,再次感谢一下。

从这一章节开始,进入最后阶段的剧情了,我会尽量做好最后的收尾,么么大家!

☆、第111章

第40章

当Lua说出那句话时,墨远宁略微失神了一下。

他知道苏季很像他曾经认识过的那个Lua,那个有着金色长发,眼睛蔚蓝的纯洁女孩。

她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充满赤诚,即使偶尔有探究,也都是善意,她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看着他,揣测他的动机、挖掘他的身世。

她的探究,纯然只是想要了解他的内心,想要靠近他,甚至进而温暖他。

她甚至比他认识时的苏季,给他了更多的温情和信任。

可他又为什么没能爱上Lua?是因为他原本就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了她?还是他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但当他接近苏季时,不也同样在隐瞒身份,也带着刻意的亲近?

在他短暂失神的时候,Lua已经靠近了他,她极快地贴近了他的身体,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如蝴蝶振翅般的吻。

她还用力拥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说:“冉,我对你仍有感觉,我希望你能回到我的怀抱。”

他们的接触也只有这短暂的几秒钟了,墨远宁很快就推开了她的身体,他退后开一步,对她笑了笑,而后就从自己的风衣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窃听器。

他笑着将那个窃听器交回到Lua手中,语声还是不变的温柔:“露,这样的技巧对我没用。”

Lua的中文名字“晨露”,就是他给她取的,他会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叫她“露”,语气温柔宠爱,仿佛视她如珍宝。

小动作被识破,Lua也没有太多意外,她只是轻叹了声:“果然我还是完不成这个任务。”

墨远宁笑着摇头,他承认:“我受过太多训练。”

Lua轻摊了下手,她刚才有些做戏,所以面部表情不免有些不自然,现在完全放松下来,神色就恢复了冷漠——这才是现在的她常有的表情:“那么我如果带着手枪呢?是不是有机会对准你?”

墨远宁只能再次歉意地摇头:“你不会有掏出来的机会。”

Lua不在意地笑了下:“果然,所以他们不肯让我带武器是对的。”

墨远宁笑着,他停顿了下,接着又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Lua对他呵呵一笑:“我不再是当年单纯的女孩子了,不会告诉你的。”

墨远宁原本也没打算问出,他想着,就轻叹了声:“可不可以不牵涉到其他人?”

Lua轻挑了下眉:“你是指你的小妻子?”

墨远宁对她笑了笑:“你也说了,她很像你。”

Lua定定地看了他一阵,才勾起了唇:“冉,你在向我示弱,这证明你很在乎她。”

墨远宁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不可以有致命的软肋,这个软肋一旦出现,就意味着要受制于人。

而受制于人对于他们,就意味着结束,还有死亡。

然而此时此刻,他仍旧不能放弃说服Lua,他还是对她微笑:“露,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不要再让我失去了…这里面包括你。”

这句话他没有作伪,Lua显然也听出来了,她轻微地愣了下,随后就又绽开了笑容。

她没有完成任务,已经准备离开了,她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将头靠近他耳边:“冉,你只想到了你的小妻子吗?我们的目标一直都只是你啊。”

她轻盈地转身离开,就像几年前,她还是刚满二十岁的少女,他也只是一个外表青涩的年轻人。

她邀请他来到自己的舞会,然后在舞池中旋转,裙边带起微风,一切宛若梦幻。

墨远宁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花木中,他才抬起头,目光准确地穿过秋日树木的枝桠,看向了医院围墙外的一处建筑。

白色的建筑掩映在层叠的树木中,只能看出隐约的轮廓。

Lua刚才的那些话,她说他期待他回到她的怀抱,说她并不希望他死去,也许不完全是做戏。

起码她带他来到的这个地方,树木太茂密,无法被狙击手锁定。

当付远把墨远宁送回苏宅时,还不到晚饭的时间。

苏季正在客厅里坐着看书,她最近两年在自修MBA的课程,虽然有墨远宁在,但她总是心疼他太劳累,希望能分担一些他的重担。

只不过她的兴趣和专业都不在这上面,又没有时间去接受系统的课程,学起来略微有些费力。

看到墨远宁回来,她就马上丢掉了厚厚的经济学专著,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笑着问他:“远宁,公司的事情有很麻烦吗?”

墨远宁对她笑了下:“没什么,后来方宏说解决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他和Lua很简短,出去的时间其实很短,这样解释也正好不用引起怀疑。

苏季果然没有疑心,只是庆幸他很快就回来了,还感慨:“幸好方宏还算能干,不然我又想扣他工资了。”

可怜方宏在苏康兢兢业业做了几年,到现在也算是手里有少量股份,实际上也名副其实的总裁了,还要隔三差五被苏季威胁扣工资…虽然苏季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没哪次动真格。

墨远宁听着不由就笑了:“这么看来苏小姐对我还算满意的,虽然开除过我,也降过我的职,但还真没有说过要扣我工资。”

他提起之前那些事,苏季总有些心虚,还混杂着愧疚和心疼,连忙就抬手抱住他的腰:“远宁这么好,我哪里有不满意的?”

她都这么服软讨好了,墨远宁也不过是随口打趣,怎么会跟她较真,就笑着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之后照例是晚饭和晚饭后两个人沉默却融洽的读书时间,苏季是惦记着白天墨远宁答应下来的“活动”的,可到了晚一点的时候,墨远宁却突然开始胃疼。

他在手术完毕,治疗也告一段落后,其实已经很少会胃疼,最多也就是有时候没吃好东西,有些胀气和不适。

今天他的症状却有点明显,苏季还是在看到他脸色太过苍白后去拉他的手,才发现他手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抱紧他,之前那些可能会失去他的记忆太刻骨铭心,让她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无法继续。

墨远宁轻吸了口气,而后勾起唇角笑了笑,对她轻声说:“没关系,只是有些不舒服。”

苏季咬了下自己的唇,才把突如其来的惊悸勉强压下去,她有用力抱了抱他,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心跳才慢慢平复。

双手绕过他的身体,找到胃部的位置,她用手掌轻捂上去,没有感觉到冰凉,也没有胃痉挛的症状,才确信他没有很疼。

感受着她的担忧和小心翼翼,墨远宁也再次对她微笑:“真的不是很难受,可能是晚上吃多了些。”

苏季不放心,拉他去床上躺下休息,她还是抬手去摸他的脸颊:“需要吃药吗?”

墨远宁对她摇头,他顿了下,却又对她说起了另外的事情:“小月,如果那时被你父亲带到你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你会跟他结婚吗?”

虽然苏伟学在世时,墨远宁也会叫他一声“爸爸”,但这几年过去,他提到苏伟学,也只是会说“你父亲”。

苏季知道在他心里,亲情始终是种很淡薄的东西,更何况自己父亲对他的所作所为,也的确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岳父,更妄论“爸爸”。

她想了下,还是不愿在这种问题上欺骗墨远宁,就点了点头:“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早就做好会被拿来联姻的心理准备了,所以就算是其他人,只要不算让我太讨厌,我应该也是会答应的。”

那样的人生又是怎样的呢?她回想起和墨远宁的头四年婚姻,觉得大概也能勾勒出雏形了:没有交心,不算完全信任,只要对方没有很张狂的出轨,表面上肯定也算过得去,只不过大难临头肯定会各自打算。

原来的她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婚姻有什么不好,现在的她却只要想一下,就会遍体生寒。

假如只有利益和捆绑,没有爱,也没有足以让人撕心裂肺却又甘之如饴的情感,那这一生,该有多苍白黯淡。

她庆幸她能够遇到墨远宁,也庆幸能陪他走过这么多的事,即使那些痛苦的回忆也让她不想去回想,可只要她还能够拥抱着他,一切都会变得弥足珍贵。

即使预料到了这种答案,在她说出口的瞬间,墨远宁握着她手的手掌还是又收紧了一点,脸色也又苍白了一分。

苏季当然不会察觉不到,她说完就忙用空着的手去摸他的脸颊,还又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下,忍不住埋怨:“你干什么,怎么越难受的时候越要问这种问题?”

墨远宁因为忍痛轻蹙了眉,他对她轻笑了下,还有心情打趣:“你也不会说点好听的安慰我。”

苏季看他的神情就觉得自己也在疼,眉心都跟着皱起来:“你明知道我骗不过你的。”

墨远宁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就笑:“也是,你要骗我说那时候就非我不可,我也不会信的。”

他说完就将身体又向后靠了靠,整个人也似乎有些脱力。

苏季又被他吓了一跳,忙跟着俯身想要将他抱起,结果他手腕上轻轻用力,却轻易地将她拉了下来,正落在他怀里。

苏季跌下来的有点急,难免是要撞到他身体的,于是他正在疼的胃部又雪上加霜,唇边也溢出一声闷哼。

☆、第112章

苏季今晚是彻底服了他自己折腾自己的劲头了,一面努力平稳身体不要压着他,一面还急得去看他脸色:“远宁?”

墨远宁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上,他声音有些轻,却带着刻意的沙哑,听上去十足蛊惑:“小月,别说话…让我自我催眠一下,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他今晚这么反常,苏季怕自己乱动乱说,又触到他什么神经,也就真的沉默了一阵。

她许久都没听到他再开口,她躺在他怀里,也能听到他和平时比有些粗重的呼吸。

她忍了很久,最后还是低声说:“没有一见钟情,没有一开始就非你不可又怎么样?我现在不还是这么爱你…爱到哪怕用所有东西去换你都可以。”

她以为墨远宁不会回答的,没想到他很快就又低声问:“真的是所有东西吗?”

苏季咬着唇点头:“我可以拿出来的所有东西!”

他轻笑了下,声线里有刻意加上的低沉,犹如魔鬼的诱惑:“哪怕生命?”

苏季才没有走进他的圈套:“唯有这个不可以!”她说完还有赌气似的加上一句,“我哪里像某些人,觉得什么都能一死了之,我才不会舍得把我爱的人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墨远宁这才真正笑了起来,他用力将她拥抱在怀里,还鼓励一般吻了下她的额头:“这才是我的小月,很乖。”

被他弄得七上八下担惊受怕,苏季才没有他那么开心,她抬头堵住他的唇。

吻了他一阵,她才离开,她把头埋到他的颈中,又隔了一会儿,才能把憋在胸中的那句话说出:“远宁,我真的好爱你。”

墨远宁没再回答,他轻笑了下,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这句话说出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心中仿佛也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地放下了,连胃部的疼痛,似乎也在这一刻被缓解下来。

他早就知道他们的爱一开始并不对等,或许直到变故接踵而来之前,都无法计算谁更爱谁多一点。

可那又怎样?

至少现在,他清楚地知道,他爱的人是谁,而他的爱人,同样也是如此地爱着他。

这就足够。

到了晚些时候,墨远宁的情况又糟糕了一点。

他的胃疼并没有好转,而且起身吐了一次,把晚上本来就没吃下去多少的东西全都吐了。

胃里空了后他没了那种烦闷的感觉,但胃疼也没办法停下来。

苏季喂他吃了平时吃的药,还有止疼片,他还是出了不少冷汗,脸色也苍白。

苏季已经被他吓怕了,就想打电话联系医院的救护车,却被他又拦下来。

墨远宁对她笑着:“没关系,太大惊小怪会被人笑话的。”

苏季自己也急得一身汗,听他说完就瞪了他一眼:“那也得有人能让我不这么大惊小怪。”

她话说的强硬,眼睛中却早已有了层水汽,墨远宁又笑了下,半撑起身体去吻了下她的脸颊,继续哄骗:“乖。”

他现在的确有些脱力了,这么做的时候牵动了胃部,眉间还有片刻蹙得更紧了。

苏季忙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身体,她托着他的背,却还是被他带着一起躺倒在床上,经过上次那一压,苏季已经又心理防备了,跌下去时用手撑了床单,这才免去了再一次撞击。

她恨得有些牙痒痒,偏偏又不舍得对面前这个人真做出点什么,只能泄愤似的在他脖子上轻咬了口:“远宁!”

他胃疼成那样不见j□j,她就这么咬他一下,他到夸张地“嘶”了声,而后笑着对她说:“太晚了别折腾了…今晚真的还算好,我能忍过去的,明天再说。”

他用的词都是“忍”,苏季想到他胃出血住院的两次,哪次不是忍到不能再忍的时候。

还有他在意大利和日本时,明明已经在服用控制癌症的药了,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每天陪着自己。

她都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恨他这个习惯了,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沉默了一阵,才说:“好,明早你不愿去医院,我就叫医生过来。”

墨远宁全心对抗不适的间隙,还能分出神来轻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默认了。

苏季又帮他擦了额头的汗,自己也窝在他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胃上希望能让他好受些。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说:“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一定会比你早死的。”

这话里的幽怨味道太重,连墨远宁都睁开眼轻笑:“这是什么说法?”

苏季轻哼了声:“心疼死的。”

一晚上谁也没睡沉,第二天他的情况还真没多少好转,东西仍旧是吃不下,刚入口没多久就吐出来。

好歹药都还没吐,苏季一大早就打了医院电话,让杨医生过来看下他什么情况,如果能顺道哄他去医院那就更好。

杨医生一早接了通知也是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刚出来的体检数据。

他电话里听苏季叫得着急,还以为墨远宁又出了什么新状况,进门就说:“不会啊,体检数据明明挺正常的。”

和他一起走进卧室的,还有昨天苏季在医院见过的那个中文名是“晨露”的女医生。

杨医生看到苏季的目光转到身旁的人身上,就主动解释说:“Lua说想来看看,我就冒昧带她来了,没问题吧?”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上次杨医生介绍的时候,特地说了这位年纪轻轻的美女医生也是医学博士,苏季当然不会拒绝,反而对她点头笑笑:“麻烦两位了。”

墨远宁刚才换下了那身汗湿的家居服冲了个澡,现在还在床上半躺着,看两位医生进来,他也没起身,只是微笑了下点头致意:“杨医生,Lua。”

他对“晨露”直呼其名,苏季只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暂时没心情去问,先说了墨远宁的症状,又急着问:“这样子是不是有问题?”

杨医生皱眉摇摇头:“昨天才刚做过检查,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可能跟肿瘤没关系吧。”

Lua进来后一直没说话,这时却突然说:“消化科是我的专业,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单独检查下墨先生的身体吗?”

她是专擅这门的医生,提出要帮墨远宁检查身体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个单独有些奇怪。

虽说在没有器械配合的情况下,医生给病人检查身体是要进行一些触摸的,专业的医生对待病人是无性别的,有肢体接触也不必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