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雍必死无疑倒是没让我有太多惊讶的地方,我就算以命换命也不会让他活着,所以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在意,反倒是崔乙所说,魏雍居然会亡于女子之手,这让我有些疑惑。

“请问道长,此人会亡于什么女子的手中?”我认真的问。

崔乙再次拿起笔,在魏字上从中间画了一笔,魏字变成委和鬼两字,用笔指着上面回答。

“魏字分开就是委鬼,可见此人遇委便成鬼,而委字上禾下女,说明断其性命者为女子,而委字去女剩下一个禾,此人若是登山,遇到姓名中带有禾字的女子,必死无疑!”

名字中带有禾字的女子……

我所有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女子名字中带有禾字,那就是秋诺。

按照崔乙以魏字测算的结果,倘若魏雍登顶龙虎山,最后会死在秋诺之手,论道法修为魏雍或许还真不是秋诺的对手,秋诺想要他的命也轻而易举,可很明显魏雍是秋诺手中棋子,利用魏雍迫切想开幽冥之路救芈子栖的打算,一直在他身边暗中推波助澜,虽然到现在我不明白秋诺的目的,或者说她背后那个神秘黄爷的目的,但按理说魏雍应该是一颗上佳的棋子才对。

为什么秋诺会选在这个时候了断魏雍,难道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可这也说不通,魏雍为开幽冥之路不惜布下人神共愤的五帝嗜魂阵,秋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现在埋血万骨山,阵法已经发动,万事俱备只等玉圭到手魏雍便可心想事成,都做了这么多事,秋诺何必在最后一刻除掉魏雍。

我暗暗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又是秋诺,这个如同和黄爷一样神秘的人,之前害我然后又救我,她的反常让我不知所措,我问过虚静子,此女最后生死都在我手,若是按照崔乙所测算,那最后在龙虎山上,我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魏雍,而是秋诺,但麻烦的是……

她是一个杀不死的人。

想到这里,我慢慢抬起头,对面三人从容不迫的和我对视,剩下的还有两个字,最后一个留给了闻卓,我还能测的只有一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拿过纸笔,停顿了一下后,最终在纸上写下一个秋字。

“不知道秦居士打算用此字测什么?”崔甲很认真的问。

“测一个人,生死该如何了断?”

崔甲仅仅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摇着头反问我。

“秦居士言外之意是想问如何断其性命?”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若真有和秋诺生死相向的那一天,对于一个连嬴政都杀不死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和她一决高下。

“秦居士所问之人是不祥之人,秋字分开左禾右火,禾苗至秋为成熟收割,右边有火可见仅剩荒草,以火燎原刀耕火种大有亡败之兆。”崔甲指着我所写的秋字确切的说。“若此人为敌乃大凶,必是死劫。”

“道长所言分毫不差,此人是我所遇宿敌之一,敢问此人如何能了断?”我点点头冷静的问。

“了断……此人的命怎么能了断。”崔甲默默摇了摇回答。

我一怔,旁边的闻卓也有些担忧,秋诺杀不死我们已经知道,可没想到我问对面三人可以了断办法,得到的答复竟然也是摇头。

“难道……难道这个人真的杀不死?”

“秋字是秦居士所书,我等不过是以字断事,秦居士请看,这秋字左禾右火,之前我说有刀耕火种亡败之兆,以火燎原可烧毁荒草,可是……”崔甲抬头和我对视心平气和的回答。“可是殊不知野火烧不尽,秦居士的秦字上是春头下也是禾苗,大有春意盎然万物复苏之意,秦居士偏偏以秋问此人如何了断,合在一起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天意难违此人怎么也了断不得。”

我和闻卓几乎同时皱眉头,好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秋诺还果真是如此,三番五次命在旦夕可转眼又安然无恙,我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人,但比起秋诺这不死之身,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我怎么都杀不死她,那何必言胜负,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我永远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过……”崔甲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意味深长的说。“此人虽然了断不了,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惜具体该怎么做,我三人也不得而知。”

“有办法!”我连忙抬起头,很紧张的问。“请三位道长明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了断其性命?”

“秦居士以秋测此人,问的是如何了断其性命,足见此人让秦居士惴惴不安,心烦意乱,秋下加心就是一个愁字。”崔甲拿笔在我写的秋字下面加了一个心字,然后再用他的勾魂判官笔,沾染上朱砂一笔抹去心。“愁字去心便不愁,秦居士若是想不再为此人烦心忧愁,断此人的心就可如愿以偿,但这心该如何断我三人就不得而知了……”

断秋诺的心……

我第一个反应是要想了断秋诺必须诛灭她的心,若是这样虽说困难重重,但至少还有办法和机会,可很快我就看见闻卓对我摇头,他提及那日在钟山之上,秋诺挑衅嬴政之事。

我也想起来,当时嬴政单掌手印击中秋诺,以我的那点道行都能断了穆汐雪的心脉,何况是嬴政,对于他来说,怜悯和手下留情这两个事情恐怕是他永远不会具备的,秋诺在当时就应该心碎如渣才对。

若是诛灭其心就能了断秋诺,可最后她还是完好无损的站在我们面前,而且后面的古啸天手中虎头盘龙戟穿透秋诺胸口,直接从后背透出,那一击秋诺的心恐怕也是窟窿,结果还是安然无恙。

从这两件事上看,崔甲让我诛心便可灭了秋诺,或许这诛心并非意义上的意思,就连对面三人也知道办法,但如何做也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我重重叹了口气,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对面三人的目光已经不再看我,都威严的注视着闻卓。

六个字,加上我之前最开始测的一字和岚字,如今还剩下最后一个字,对面三人有言在先,最后一个字留给闻卓,而且按照约定,是一字分胜负,若是他们测出来就算我们输。

我当然是相信闻卓,虚静子奇门之术旷世无双,能通三界最后能测出黄爷是谁,可惜天命难欺,他至死也写不出这个人的名字,虚静子如此了得也不过是山门迎客道长,而对面三人坐镇三曲九洞第二关,相术和虚静子的奇门之术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卓随便写什么,让对面三人测黄爷是谁,不管能不能测出来,结果都一样,因为他们即便是测出来黄爷是谁,亦能测算出说出来的后果,这三人能谋算向我奏讨赐命,足见这三人惜命,一定不会说出来,测不出就算他们输,他们要是说出来估计结果和虚静子一样,既然守关的人都死了,那也算我们赢了。

“虚静子我已经错过一次,万一这三人不知进退,非要说出来……”我把头探到闻卓耳边忧心忡忡的小声说。“虽说过三曲九洞不论生死,但是万一这三人也和虚静子下场一样,你我就罪孽深重了,而且其他人的魂魄被他三人借走,拿不回来其他人也会随着他三人魂断幽冥,你到底想清楚没?”

闻卓抬头一脸不羁的邪笑,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信心十足的样子,从几案上拿过纸笔,一边写一边轻描淡写的笑着说。

“你喜欢狂暴不代表我也喜欢,测字这么文雅的事何必搞得你死我活的,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第二十章 测不出的字

我以为闻卓会写出虚静子那日没写完的起笔一字,再问对面三人黄爷是谁,可到最后我也没看见闻卓写的是什么,在他从几案上拿过纸笔之前,先是起身去三人后面供奉的鬼帝神像前,一边点香一边回头漫不经心的对我们说。

“进庙烧香,见神礼拜,你虽为帝君规矩也不能坏,既然来了你也上柱香,就当是保佑我们这一路平安。”

都到这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想着这不着边际的事,不过上香拜神无非是求一个心安,一路艰辛险象环生,我没有动萧连山先站起来,他向来虔诚不管领不灵验,他说礼多人不怪何况是神,搞不明白闻卓又在想什么,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来,给鬼帝上了一炷香,闻卓在等我,看他一脸邪笑的样子,似乎非要我上这炷香不可。

坐在对面的三人也有些大为不解的看着闻卓,之前他信誓旦旦一字定输赢,到了现在好像他完全都把这事给忘了,唯一还在的是他脸上依旧信心十足的自信。

我走过去无奈的苦笑,什么不还拜居然拜鬼帝,也亏闻卓想的出来,我随手拿起三只香在旁边的烛火中点燃,用手扇灭后看见闻卓若有所思的一笑,他把自己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中,其他人都是跪拜,而闻卓只是站着什么也没说,仰头和鬼帝神像对视后退到一边。

比起萧连山的虔诚,闻卓这上香拜神就显得太过随意和敷衍,也不知道他搞这么多事意欲何为,我也把香插到香炉中,刚想跪地腿曲到一半忽然鬼帝神像前的神位牌摇晃几下。

咔嚓。

那神位牌竟然裂成两半,还坐着的三人惊讶的站起身,神位牌破裂是神尊迁怒于人或者大为不满的征兆,让掌管生死的鬼帝不满,那三人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只是上香其他的并没有坐,崔甲扶起裂成两半的神位看看我和闻卓面色迟疑。

闻卓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就如同这个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嘴角微微上翘,坐回到蒲团上,心平气和的说。

“神我们也拜了,言归正传,我书一字劳烦三位测算。”

现在的闻卓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有信心,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我探头过去看,他居然捂的严严实实,直到他写完我也压根没看见他写的是什么,闻卓把写好的字折叠起来,不慌不忙放回到几案上。

“就请三位测算这纸上所写之字。”

崔甲他们现在的表情和我一样,闻卓的举动让我们都有些茫然,崔甲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我估计或许是之前神位破裂一事,让他三人有些分心,不过论及相法他们并不担心,闻卓此举或许在他们眼中更像是哗众取宠。

对面的三人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威严,坐在中间的崔乙看看闻卓后,气定神闲的伸出手去拿桌上折叠的纸张。

“等一下。”在崔乙快要触碰到的时候闻卓忽然若有所思的打断他的动作。

“闻居士还有话说?”或许是对面三人对闻卓的举动都归于拖延时间,所以对于闻卓的做法怎么看都是多此一举,但字条早晚都会被打开,拖的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因此并不介意闻卓再玩什么花样。

闻卓也没回话,抬起双手,左手竖起两指头,右手握拳,两指紧靠右拳虎口,忽然表情变得严肃,甚至比对面三人还要威严,我听见他口中细念的道咒。

五雷神将,化身千真。驱役雷电,走火行云。五方降气,速驱雷霆。吾今召汝,直至坛庭。听令施行,急急如律令。

闻卓一边念咒,左手双指一边慢慢随着道咒向左边平滑而去,一道金光随着他双指闪现,等到双指移动到一半的地方,我们看见他那把金锏已经握于右手之中,金锏在他指尖慢慢显露出来金光耀眼,等到闻卓口中咒完,金锏光芒万丈照亮了这幽暗阴森的鬼帝殿,慢慢那金光都隐回到金锏上。

我看见萧连山在摸他的龙角号,我估计他是看见闻卓拿兵器,以为要动手,心里暗暗苦笑,这里是鬼帝殿,供奉的是酆都大帝,是幽冥圣主,就连五方鬼帝都听其号令,何况是幽冥六将,在这里招阴兵请阴将那才真是班门弄斧。

何况其他四人魂魄已被对面三人借走,我相信闻卓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拿他们性命开玩笑,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叶轻语,所以我绝对相信闻卓不会是萧连山想那样的打算。

果然闻卓右手横握金锏,慢慢放在几案上,不偏不倚就压在之前他折叠好的纸上,回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说。

“我这金锏若是以前怕分量是够了,现在我入六道为人,这金锏有道法可惜没神力,帝王,你不打算再放点什么?”

我仅仅是迟疑了刹那,忽然嘴角也随之瞧了起来,难怪闻卓会如此自信,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对策,我之前还在犹豫若是问黄爷会伤及无辜,很显然闻卓的办法要比我的好很多。

笑了笑连忙拿出传国玺,口中喃喃自语小声念咒。

紫微敕命,号令万神。云飞霄汉,雷电相从。伏魔四将,统摄雷公。龙虎骑吏,煞鬼无踪。三五吏兵,大布威雄。随吾符命,速立神功。急急如律令。

念完后也不慌不忙把传国玺一同压在几案上闻卓写的纸上。

闻卓心满意足的一脸邪笑,转头看对面三人,心平气和的伸出手。

“要测的字就在这纸上,三位道长,请。”

崔乙的手就悬停在半空中,看看多出来的金锏和传国玺,也不明白闻卓和我是什么意思,或许是被闻卓耽误太多时间,也不想再和我们周旋下去,可那折叠好的纸张如今被金锏和玉玺所压,他若想知道闻卓所写是何字,就必须先移开上面的两样东西。

崔乙不以为然的把手放到玉玺上,仅试了一下脸色立马就变了,开始还是一只手,上面那两样东西纹丝不动,崔乙多少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看我和闻卓,然后另一只手用放了上去,金锏和传国玺并不重,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越千玲都能拿的起,可是如今崔乙却怎么也拿不动。

旁边的崔丙和崔甲见崔乙脸色越来越震惊,两样东西如此用力也是徒劳,纹丝不动的压在纸条上,他二人同时把手伸了出来,三人合力握住传国玺和剑锏,他三人虽然一直说以相法论胜负,道法修为不足挂齿,可能有这等相术,道法修为又能差到什么地方去,何况能坐镇三曲九洞第二关的人就不会有等闲之辈。

对面三人知道我和闻卓用道法加持金锏和传国玺两件法器,三人也不敢怠慢,合力起法三人同时念咒打算托起那两样东西,越千玲她们只是看这崔甲他们用很奇怪的表情吃力的在拿桌上的传国玺和金锏,都搞不明白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事他们居然做的这么费力。

事实上如今是崔甲三人在和桌上两件法器斗法,只不过对手并不是我和闻卓而已……

崔甲三人越是发力,桌上的玉玺渐渐透出白莹之光和金锏的耀眼金光相互辉映交织在一起,越来越明亮,而他们三人的表情却越发吃力和惊讶。

忽然身后的鬼帝神像在开始轻微的抖动,供奉在前的香果祭品洒落一地,之前我们插香的香炉震荡剧烈。

哐当。

香炉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随之破裂的还有我们面前的几案,应声断成两截,放在中间的纸条落于地上,金锏和传国玺依旧不偏不倚的压在上面,只是犹如万斤重物般深深陷入青石大殿的地板中,四周都是数到细细的石裂横路。

崔甲三人有些惊讶和惶恐的看看地上那深深的破裂,再回头看已经停止晃动的鬼帝神像,最后目光落在我和闻卓的身上,崔甲重重叹了口气。

“我三人看不了闻居士写的字,自然也测算不出来,我们输了。”

崔甲话音一落重新掐指用他的判官笔在生死薄上再书四字,阳寿未尽,念咒烧于我们面前,我连忙回头看越千玲她们四人,眼神中又恢复生气,被借走的三魂六魄又回来,我和闻卓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对面三人或许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便输也输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这三人还算是言出必行大有得道高人的气量,规则是他们定的,胜负已分也无话可说。

崔甲示意旁边的道童把文牒拿过来,递到我手中,表情多少有些遗憾,皱着眉头迟疑了半天疑惑的问。

“我三人技不如人,按理说不该多问,可即便是输也想输的明明白白,敢问两位居士是用何道法能另我三人合力都举不起这两样东西?

☆、第二十一章 天师木盒

叶轻语慢慢走上来,就蹲在凹陷的地板上,一脸单纯的看看崔甲三人,很好奇的伸出手去,几乎没用吹灰之力就一手传国玺,一手金锏的拿了起来,很意外的问,这东西有那么重吗,怎么会拿不起来。

叶轻语的语气中没有挑衅的意思,她完全是出于好奇和不解,对崔甲他们三人也不是挖苦和嘲弄,可越是这样崔甲三人反而越是震惊。

看他们三人表情,估计他们现在很诧异,论道法修为叶轻语简直不值一提,可三人合力拿不起的东西,如今却轻轻松松被叶轻语举在手中,而现在不光是叶轻语,或许都有些好奇,剩下的越千玲和萧连山还有顾安琪都把这两样东西拿了过去。

崔甲他们更是大吃一惊,抬头看我和闻卓一脸的茫然和期盼,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三人就不是于我和闻卓斗法,最开始闻卓给鬼帝上香,我当时不明白他的用意,闻卓虽归六道为人,可他前世有神尊之位,举头三尺有神明,闻卓上香给鬼帝,殊不知他的神位远在酆都大帝之上,道理很简单,臣拜君理所当然,但哪个臣敢安坐高台等君来拜,闻卓上香是表明身份。

而我上香鬼帝那伸位牌破裂,不是迁怒于人也不是心存不满的意思,我和嬴政同身同魂,昔年嬴政上斗神众,下令鬼魂无所不能,我拜鬼帝形同嬴政拜,鬼帝又岂敢受的起。

在加上那金锏和传国玺都是举足轻重的法器,他三人以道法相斗又怎么能拿的起专制三十六天,执掌雷霆之政的金锏,就更不用说赦令三界的传国玺。

闻卓把这些告诉崔甲三人,他们这才恍然大悟,不过看样子知道的并不清楚,毕竟不是虚静子能通三界,来人不用问,他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嬴政算起来是他君师,所以关于嬴政的事虚静子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崔甲三人虽然测算出我是君,但应该并不知道其他的事。

三曲九洞第二关过的算是有惊无险,还借崔甲三人的相法测算了很多一直困扰我的事,虽然我了解一些但是怎么都感觉越是知道的多,反而越是迷糊。

文牒已经拿到手,打算休息一晚后明天继续赶路,刚想转身就被崔丙叫住。

“之前测字,知道秦居士是君,打算向秦居士讨奏赐命,所以我三人各书一个人字,合起来是众,可天意难为君王是万人之上,此字一出胜负已分,我三人也心知肚明,只是想知道秦居士是如何胜我三人而已,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两位足智多谋审时度势,我三人输的心服口服。”

“三位道长客气,论相法之术三位前辈出类拔萃,今日领教受益匪浅,虽胜三位可胜之不武,也是万般无奈的办法还望三位前辈不要计较。”我见崔丙话语诚恳,胜不骄败不馁颇有高人度量,稽礼回他。

崔乙走过来对道童点头示意,道童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去,然后抬头看我心平气和的说。

“之前我书人字向秦居士讨寿,事先没明言不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如今秦居士已过我三人镇守第二关,就把话说明了,我三人是棺材子,还未入世就埋入地底阴阳两隔,所以有能通阴阳的本事,但命该绝于此,幸的龙虎山掌教天师所救,天师厚德不忍我三人夭折遗腹,破腹续命传道授业才有我三人今日。”

他们三人之前借测字在我这里谋算寿命,怎么看都非前辈高人所谓,可惜了他们一生道行,多少有些下作,可如今崔乙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似乎另有原由。

“秦居士测算的没错,我三人同心同命,可本事魂归幽冥之人,再临阳世阳寿已尽,阴不阴阳不阳,我三人此等遭遇实属罕见,阴阳两界都无我三人容身之所,天师续命于我三人,并安排于此。”崔甲接过崔乙的话诚恳的对我说。“并告之若是在此遇君赐命,可重得到阳寿,我三人并非贪图生死,如今一来我三人幸的秦居士赐名,再为阳世中人,寿终正寝之日方可再回六道轮回,秦居士对我三人有再造之恩,功德无量。”

我听完恍然大悟,原来他三人在我这里谋算阳寿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三人阴阳两界不收,所以供奉鬼帝,我是君就是阳世帝王,我开金口便能让他三人重入六道。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若有所思的问。

“三位道长说是龙虎山掌教天师安排你们在此,这么说……天师知道你们一定会遇到赐名帝君?”

“这个天师未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数,秦居士推算我三人春暖花开会寿终正寝,实际也没错,只不过幽冥生死薄上没我三人姓名,去幽冥走一遭还是要回来。”崔甲摇摇头不慌不忙的回答我。

“又要回来?”萧连山重复崔甲刚才所说的话,大为不解的说。“这么说你们怎么也死不了,那还不好啊,多少人想长生不老呢。”

“萧居士此言差矣,我三人阴阳两界不收,上不能见天,下不能沾地,此地供奉鬼帝刚好在阴阳两界之间,我三人从小便没离开过这里,好从何来?”

“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顾安琪好奇的问。

“我三人不属于阴阳两界,更谈不上修神化仙,若离开此地就会被天诛地灭!”崔丙一脸从容的回答。

我和闻卓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进到这里感觉阴森奇怪,原来此地是龙虎山两界结汇之所,听他们三人这么一说,我能明白和体会他们的苦衷,永世无法离开这道观,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里就像是一座没有门锁的囚牢,周而复始的重复着相同的日子那才是生不如死。

我给他们三人赐命算起来还是做了件善事,刚才出去的道童回来,手里多了一个陈旧的木盒,交到崔甲手中,他看了看又递给了我。

“给我的?”我愣了一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掌教天师法旨,若我三人遇到帝君赐命,便把这木盒交予赐命之人。”崔甲点点头很平静的对我说。“天师交到盒中之物定要此人亲自开启过目,我三人幸不辱命总算是等到秦居士。”

留给我的木盒,这掌教天师还真是厉害,安排三人在此不但救了他们的命,也算到早晚有一天我会来这里,可我从未来过龙虎山,更没和玄门中人有过交集,怎么会留木盒给我。

越千玲催着让我打开来看看,其他人也都很好奇木盒里面是什么,我也很想知道素未谋面的掌教天师会留什么给我,崔甲三人已经离去,正殿之内只剩下我们,我慢慢打开那木盒,从里面拿出来的只有一张字条。

我缓缓展开纸条,闻卓在旁边读出上面的字。

虎恋高山别有机,众人目下尚狐疑,雁来嘹呖黄花发,此际声名达帝畿。

“这……这事一句相法中的签文。”顾安琪听闻卓念完很肯定的说。“留下一句签文是什么意思?”

“这签文解释出来是,恋守高山的猛虎,看似无所事事其实是养精蓄锐,其他人还在懵懵懂懂质疑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伺机而动,雁来嘹呖黄花发的意思是,大雁南飞是秋季,而黄花也是秋季盛开,而帝畿指的是京城,泛指天下。”我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回答。“这签文合在一起的意思是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是谋事不但会成功,而且还会誉满天下。”

“这签文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意思是说目前无人能识,日后必受众人赞颂,怀才不遇者得此签,日后必发达。”闻卓漫不经心的说。

“怀才不遇?这儿……”萧连山看看我们大家一本正经的问。“那也不对啊,我们这儿谁怀才不遇啊?”

越千玲从我手中接过签文看了看,重复我之前说的话,忽然兴高采烈的说。

“这是好事啊,从签文上看,我们现在不正是打算去龙虎山拿玉圭吗,就是说我们不但会成功,而且还能名动天下。”

若真是这么简单,掌教天师又何必留下这签文给我,既然知道我们所谋之事会成功,还不如直接把玉圭放在这盒子中,可见这四句签文还有其他深意,掌教天师和我素未谋面,却留下这几句话,我怎么看都像是在提醒我留意什么,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才用如此隐晦的办法。

我的目光落在四句签文中的雁来嘹呖黄花发这句上,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我名字中有一个雁,而现在困扰我们扑朔迷离的黄爷的黄爷在这句里面,其他三句我一时半会想不出含义,但这一句我或许能解出来。”

“这句是什么意思?”越千玲认真的问。

“雁来嘹呖是指雁过留声,而黄花发是盛开卓越,这一句有雁有花,刚好让我想起一句话……”

“雁过关山双翼倦,花开寒岭一枝鲜。”闻卓还没等我说完就知道了,现在他的面色和我一样焦灼。“这句还真应了我们现在的情况,雁过关山是指我们等龙虎山,双翼倦是指就算我们能上去也会历经千难,最后疲惫不堪,而花开寒岭一枝鲜,刚好和我们的处境截然相反,一枝独秀静待暗香来。”

我深吸一口气和闻卓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的低沉说。

“看来在龙虎山顶我们会遇到黄爷!”

☆、第二十二章 天若亡我

至于其他三句我们就不得而知,我和闻卓想了整整一晚也难明其意,就连那句雁来嘹呖黄花发,也是我按照自己意愿去解释,至于到底是不是先入为主牵强附会也很难知道。

掌教天师不会无缘无故给我留这四句话,可到现在用意是什么我都不清楚,就更不用说解读这签文中的深意,但倘若我没理解错的话,在龙虎山顶黄爷会以逸待劳静候我们,记得当时秋诺在钟山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魏雍还没解决完,黄爷又出现在这龙虎山,一个玉圭能引出这么多人,闻卓一句话还点醒了我,之前这些人都干什么去了,若玉圭真是那么有用,早该去拿何必要等到现在。

越想越烦心不过现在我似乎已经对于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慢慢开始麻木,毕竟好像就没有一件是我能想透彻过的,既然一切都要登顶才能揭晓,现在还不如一步一步过三曲九洞。

本想一大早等越千玲她们醒来就离开这里,没算到还要画像,萧连山说这是功成名就的事,再过百年后人看到他的画像也算是千古流芳,这三曲九洞唯一能吸引他的地方也就这个了。

等我们离开道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我拿出顾连城给我的地图,下一关距此还有些远,想必今天是赶不到了,原本打算再在道观留一夜的,越千玲和叶轻语还有顾安琪知道这里供奉的是鬼帝,说这里阴森的很,宁愿走夜路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拧不过她们,我们连夜赶路,好在今夜圆月当空,照亮整个山脊,崎岖的山路也变的好走,龙虎山的夜很沉寂和白天的第一仙境有截然不同的味道,夜风迎面令人心旷神怡,大约走了很久,前面一条银光闪闪的玉带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龙虎山九九峰刚直,丹山碧水绕山而过尽取阴柔之美,月下这条波澜不惊蜿蜒流淌的河水也显得尤为安静。

我们走进才发现山间路径断在河边,要继续前行必须渡过这条河,可现在是深夜渡河怕是要等到明天,我们向河边走去,走在最前面的萧连山忽然停住了脚步,手指着前面机警的没发出声音。

看来赶夜路的并非只有我们,随着萧连山的手指,前面不远处有一堆篝火,一个人背对着我们,蹲在那堆篝火面前烧着什么东西,夜风吹过卷起火堆里燃烧的东西向我们飘来,闻卓伸手接住在月光下一看。

冥钱。

我们之前放松的心瞬间又紧绷起来,大半晚上遇到烧冥钱的人,刚过了鬼帝殿,那火光把那人拖出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很远的黑暗中,在这空无一人的河边遇到这样的场景多少有些诡异。

而且这是龙虎山的后山,三曲九洞的必经之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没几个是泛泛之辈,我走到前面和闻卓以及萧连山把越千玲她们挡在身后。

慢慢向那人走去,因为是背对着我们,一时间看不见他样貌,那人手里拿着一壶酒,我们走的越近越是能闻到那浓烈的酒气,每当篝火羸弱那人便将酒倒在上面,瞬间腾起一团火光,他整个人就在这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言不发的站立,时不时把冥钱丢在篝火中。

这个人选的位置刚好在三块河边的岩石中间,岩石上放在被布包括着的两样东西,一簇野花就开在岩石之间,不知道是花本身红艳,还是被火光照射的原因,那簇野花红艳似血极其艳丽,等我们走近,在隐约听到这个人口中在说着什么。

……碧血化为江边草,花开更比杜鹃红。

闻卓一听立马站在原地,忽然嘴角慢慢翘起,看了我一眼苦笑着说。

“又是麻烦的人,不过是冲着你来的,想要你命的人挺多,但是算起来,应该没有谁比他更恨你的,呵呵。”

前面两句我也知道,那人是谁我现在也清楚了,就如同闻卓说的那样,想要我命的人实在太多,不过即便是再强的对手我还能放手一搏,可对于这个人,我除了无能无力悉听尊便外,实在想不出其他任何一个办法。

霸王意气尽江东,贱妾何堪入汉宫。

这是前两句,那人依旧没有回头,把手中的酒倒在篝火上,腾起的火光照亮了他刚毅霸气的侧面,声音穿透这寂静的夜。

“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