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吧。”不远处的周倜然走了过来,向梁临风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了,一起出去走走。”

梁临风主动要求帮忙,其实也有点想借此出去透透气的意思,一听就很乐意:“好啊,周老师我们一起去吧。”

周倜然笑笑,也不再说别的话,问清楚了那个小伙子需要多少支,什么规格的签字笔,就和梁临风一起走出了会场。

商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虽然不值得打车,不过走起来也要一阵子,两个人沿着酒店门前的大喷泉走出去,在温度适中的潮湿清新空气中,边走边随口聊着些话题,倒也惬意。

梁临风虽然跟周倜然见过好几次了,不过这么跟他单独聊天还是第一次,说了一会儿就笑:“周老师这样睿智的人,您女朋友跟任姐一样,铁定也是个特别有范儿的人。”

周倜然笑着看她一眼:“我又不是你的领导,你就别说这种拍马屁的话了,我没女朋友。”

梁临风听了之后略微有点惊讶,虽然周倜然比她也大不了几岁,但这年纪一般就算没结婚,女朋友也是有了。她从来没听杜威跟周倜然提起过“嫂子”“弟妹”之类的字眼,因此推断他没结婚,没想到他连女朋友也没有。

周倜然看着她的表情,神色闲闲地,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可能是我没有像你家舒桐一样,遇到对的人。”

第10章 为我所欲(3)

有一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周倜然绝对不是对女性没有吸引力的男人,事实上,从第一次看到他起,梁临风就觉得他帅气得不像一个记者。

跟舒桐那种明朗且毫无压力的英俊不同,周倜然身上有一种经过了磨砺的凛冽,就像是出鞘的刀一样,光芒很盛,但也不好靠近。

如果硬要说的话,梁临风觉得他的气质其实跟夏晨是很像的。

一眼就能看透所有的透彻锐利,冷淡却不失礼貌的待人方式。

也正是因为他跟夏晨很像的缘故,梁临风才能不像其他人一样,第一次见他就会局促,而能毫无压力地在他面前谈笑自如。

看她默不作声,周倜然就低笑出来:“你不用担心,我有道德底线的,对于已婚的女性,我不会觊觎。”

这么一说,倒像梁临风自己多心了,她忙笑起来:“周老师您别开这种玩笑,您平时都那么严肃…”

周倜然带着笑意看她一眼:“都说了我不是你的领导,你不用这么拘谨,总是周老师周老师的。”

梁临风这人挺从善如流,给根杆子就往上爬:“那好吧…倜然…”

叫了这么一声之后,两个人继续走着,半响都没做声,过了一会儿,周倜然自己说了:“要不然还是叫周老师吧…我的名字好像挺容易被叫得比较…”

梁临风哈哈大笑了起来:“是的…比较,千回百转。”

这么开着玩笑,不短的距离也很快就到了,买好了笔,就由周倜然提着,两个人再重新慢慢往回走。

不凑巧的是,他们刚走到一半,南方的天气就开始显示了它的多变,天空阴沉了片刻,雨滴就不断落了下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带伞,周围又没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梁临风就用手护着头,和周倜然一起在雨中加快脚步。

很照顾地侧过了半只手臂帮她挡雨,虽然在雨中大步走着,周倜然的姿态还是很潇洒:“其实我们应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梁临风护着自己的头笑:“我可不要,感冒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雨一边有渐渐大起来的趋势,酒店远远得才刚看到屋顶,看来是赶不及跑过去了。

正犯着愁,偏巧车道上就驶来一辆商务车,梁临风看出来是活动用来接来宾的车,刚准备去拦下来搭一段顺风车,还没抬手,那个车就自己减速慢下来,停在他们面前。

车身的侧门打开,露出的居然是舒桐的脸,带着些笑意:“还不快上来?”

见到他当然是很惊喜,更何况是在这种正需要救世主的时候,梁临风毫不客气就扑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跟他挤在一起:“有没有想我?”

这句话说完,她才觉得尴尬,抬头就看到车里不但坐着周敏,前座上还坐了一个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都颇有些微妙。

梁临风大囧,还好她身后的周倜然及时给他解了围,还是在车下站着,他笑笑冲舒桐伸手:“舒总,您好。”

舒桐本来应该是礼貌地抬手去握的,奈何现在他身上还吊着一个梁临风,就只能勉强递过手去,而后示意周敏到后排去让出个座位:“雨下大了,周老师也快上车吧。”

周倜然带笑的目光落在梁临风身上,她正有些羞愧地将头埋在舒桐肩上干脆不抬头了。

略顿了片刻,他这才笑着,俯身上了车。

一行人到了酒店下车,梁临风本来是准备自己偷偷溜回会场的,奈何舒桐拉着她的手笑:“刚利用完就想抛弃我了?”

梁临风清咳一声:“怎么会?”

舒桐一手提着不大的行李包,笑笑:“那就去我房间,帮我整理下。”

周倜然十分意会,略微示意之后,就独自带着买回的马克笔去了会场。

也不管会被酒店里聚集的记者和同行看到,舒桐拉着梁临风的手,走去他自己的房间。

跟梁临风和董玲住的标间不同,舒桐订的是一个单人间,比之标间更加宽敞一些。进了房间放下行李,舒桐就先拉住她,在她唇上吻了吻,笑:“你看,是不是等到我来了?”

只是短短两天不见,对他怀中熟悉的气味就有些思念了,梁临风靠着他在他肩上轻蹭了蹭:“怎么办?我觉得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搂着她心情像是不错,舒桐笑着:“那就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梁临风抬起手点点他勾起的薄唇,思索了一下:“开会的时候不要跟我拉拉扯扯影响工作…不过今天晚上,”她眼睛一转眯起来,“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来临幸你…”

笑出声来,舒桐笑看着她:“好,恭候女皇驾临。”

梁临风十分满意。

当然到目前为止,这次出来都还算不错,工作累了点,但好歹有男宠前来犒劳,想到晚上可以舒活下筋骨,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比喝几瓶红牛都管用。

可惜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晚宴为止。

因为各位获奖人和颁奖嘉宾都到得差不多了,颁奖仪式前的一晚上,照例是一个答谢的晚宴。

梁临风到了现场之后,赫然就发现了一个熟人,还是想忽略都不行的熟人。

一身银白色晚礼服走在人群之中接受注目礼的吴菁雅轻移莲步,走过来向她打了个招呼:“哟。”

梁临风只差脱口而出“哟”你个头啊“哟”,不过到底是公共场合,她就忍住了,暗暗翻个白眼:“你怎么也来了?”

吴菁雅一脸淡然地看着她,仿佛她大惊小怪:“我是颁奖嘉宾我为什么不能来?”

梁临风这才记起由于颁奖嘉宾都是些社会名流和明星,来不来都不确定,所以名单一直没最终公布,她怎么就没想到以吴菁雅的名气,被邀请是理所当然的,她再一问获奖者有舒桐,那她一定会过来也就是理所当然得了。

第10章 为我所欲(4)

那次在海南一起过年之后,吴菁雅就去忙着拍她的新戏,梁临风没再跟她见过面,不过电话还是通了几次的。

一次是吴菁雅在片场驻地跟丢了助理,自己迷路在异国的广场上,打电话给梁临风听那边的鸽子叫。

一次是吴菁雅晚上失眠,凌晨3点钟打通了梁临风的电话,偏巧那天梁临风还忘了关机,接起来之后只能顶着黑眼圈听她抱怨新剧的导演太苛刻。说了一大通之后,她末了小心地问一句:“舒桐呢?在睡觉?”

梁临风满头黑线,把舒桐推醒塞了话筒给他:“人家问你呢?”

睡得很有些迷糊,舒桐轻咳了一声:“喂?”

梁临风迅速把电话收走,问那边的吴菁雅:“听到了吧?”

话筒那边传来吴菁雅十分得意猖狂的笑声:“果然跟我想得一样!将醒未醒得好性感!”

这下梁临风完全没了耐心,干脆利索地挂掉了电话。

其他几次通话,也没一次正常的…几次过后,在梁临风眼里,吴菁雅身上大美女和熟女、御姐、女王等等光环就完全褪去了,显出了一种跟她自己十分臭味相投,俗称“抽风”的本质。

现在的晚宴现场,吴菁雅随手拿了一杯香槟晃了晃,伸出一根手指对梁临风摇一摇:“我让我的助理跟负责人打招呼了哦,我要给舒桐颁奖。”

梁临风早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也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来对她摇一摇:“我刚才跟舒桐说了哦,今晚我要他给我侍寝。”

吴菁雅一听感兴趣了:“你们几点开始,能发我一个短信么?”

梁临风无语了:“你想干什么?”

吴菁雅笑得更加春花灿烂,方圆十米之内雌性动物统统失色:“我住在舒桐房间隔壁,隔音效果不好的话,我能听到。”

梁临风顿时就一个感想:今晚毁了。

事实证明,与天斗,与地斗,也不要跟一个彪悍的御姐斗…她能令你疯狂。

不过还没等她用一张便秘的表情去告诉舒桐吴菁雅这番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这个简单,我的房间也是单人间,你和舒桐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下。”

周倜然在她们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了,突然淡淡插了这么一句。

梁临风感动得快要涕泪纵横:“太好了!周老师您最好了!”

吴菁雅则变了脸色:“这位先生,难道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吗?”

周倜然淡看了看她,竟然不再发一言,就那么转身走了。

被一个异性如此轻视,这在吴菁雅的人生中恐怕还是第一次经历,她真的出离愤怒了,转头跟梁临风咬着牙:“他是谁?哪个媒体的?”

“《金融周刊》的周倜然,”梁临风觉得周倜然应该不屑于向别人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憋着笑回答,“周老师很酷对吧?”

连吴菁雅也是听说过周倜然的名头的,冷哼了几声:“不就是那个爱打嘴仗的刻薄鬼?果然没风度之极!”

吴菁雅被转移了注意力,晚上房间的问题也解决了,梁临风才不管她在那里发狠,心情很好地跑去会场那边找舒桐。

趁没人注意,把他拉到角落里:“别喝太多酒,春天哮喘容易犯,你小心点。”

舒桐笑着点头对她保证:“好啊。”说着又顿了下,“要不然你跟我来见几个人,也可以帮我挡一下。”

知道他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她也早就上贼船了,只能说:“那好吧,敬酒就我来,你别喝了。”

得到首肯,舒桐的手更是大胆地就揽在了她的腰上,声音里带笑:“很好。”

拿了一杯香槟,梁临风被舒桐拽去挡酒,临走前看到董玲还是站在地理位置很好的角落里边吃边横扫会场,就冲她笑笑招了招手。

这次来的嘉宾和获奖者中,商界名流占了很大一部分,梁临风被舒桐带着见了几位长一辈的大佬,几杯酒就下了肚,又见了同辈的几个新秀,继续下肚几杯。

等晚宴过半,她就快撑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散场,她晕晕乎乎走路都不稳,还能记得对舒桐说:“要跟周老师换房间…吴菁雅就在你房间隔壁,偷听神马的太不厚道了!”

圣慧命令大军日夜兼程,进发前线。她自己则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快马加鞭赶路,不过十几天,就行进到了贵阳。

十几天的风雨无阻,她的脸上早染上了风霜,此刻裹着斗篷通过贵阳的关卡,没人再怀疑她会是尊贵无比,自小锦衣玉食的女帝。

其实,这一切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能让她再见到那个人,再看到他一身素白的身影,再听他唤一声“泽泽”,无论多么艰难的路程,她都还会再继续走下去。

黑衣的侍卫走过来在她面前跪下:“回公子,先生已经找到,如今正在城门南二十里的竹林神医处治伤。”

被羽箭所伤之后,因为苏如慕一直昏迷不醒,在圣慧的旨意之下,他就被送到这位享誉滇黔两州的竹林神医处治伤。

心跳都在加快,圣慧冲他点头:“我们走吧。”

二十里的距离分外漫长,终于风尘仆仆站在了竹林精舍之外,圣慧来不及去休息整理衣装,就急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又近乡情怯般,问身旁出来接驾的竹林神医:“苏先生醒了么?我会不会吵到他?”

没等竹林神医回答,一个熟悉之极的清润嗓音就响了起来,夹着几声轻咳:“是陛下到了么?请进吧。”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圣慧就控制不住,快步冲了进去。

卧榻上他还是一袭白衣,侧卧着微微仰头,昔日那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连一丝的红润都不再能找到。

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苏如慕那带着笑意的深瞳中就添上了一抹疼惜:“泽泽,你路上怎么了?”

却是刚说完,就又以帕掩唇,不住低咳起来。

圣慧走过去,移开他抵在唇上的手帕,不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斑驳的血迹。

眼泪不住地流过脸庞,她低低开口:“苏先生…不要再用你自己来伤我了,我会受不了。”

——摘自《圣慧天下》第二十四章“思君君不知”。

第11章 选择最难(1)

醉酒是非常非常不好的,这在第二天一大早梁临风睁开眼睛,感觉头疼欲裂的一刹那,就深切体会到了。

呻吟着哼哼了几声,她好歹还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被舒桐抱回房间的,四下一张望,果然看到他只穿了衬衣站在与房间想通的阳台上,似乎在打电话。

晨曦中的白衬衣美男是她最爱的,因此也顾不上头疼,她爬起来穿了拖鞋就走过去就近欣赏。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梁临风还是听到他对着话筒说:“找到了?还活着吗?”声音沉冷,透出阵阵寒意,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口气。

梁临风愣了一下,脚步就重了起来,发出了些钝响。

舒桐觉察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冲她笑了笑,又低声对话筒说:“继续查下去。”这才收线放下手机,看着她笑,“终于睡醒了?”

梁临风点点头,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她不知道该不该问,那或许只是舒桐工作上的事情,但她又觉得用那样口气说话的他有些可怕,和她一直以来认为的他的样子差得太远。

只是问的话,好像她管得太宽,不问的话,她又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似乎也看出来了她在那里纠结,舒桐笑起来,目光略带了些促狭:“谁是大白?”

本来思路就有点跟不上他,早上起来就更反应迟钝,梁临风傻乎乎地:“啊?”

舒桐将手插到裤子口袋中,笑得更加揶揄:“我昨晚抱你上床,你搂着我一直在叫‘大白’,还说‘大白,不要离开我’。”

这下梁临风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的酒品差,于是尽量少喝醉,但是她没想到,她会发这种酒疯…

从指缝中露出一点眼睛,她痛苦地说:“那我还有没有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舒桐脸上还是带笑,相当郑重地点头:“有啊,还有‘杀杀’、 ‘苏楼主’…”边说边想了想,“好像还有几个吧,我没听清楚。”

反正也是死了…梁临风放下捂脸的手,尽量用誓死如归的深情目光注视着舒桐:“美人…请你相信我,这些都是旧爱!都是浮云!我现在只爱你一个!”

舒桐带笑闲闲看着她,不置可否地“嗯”了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回家就烧了那些书和海报!”梁临风咬牙切齿地发誓,末了又觉得肉疼,眼泪婆娑地,“要不然…美人你看,装到箱子里再也不看也是可以的。”

好在舒桐美人还是比较大度和不计前嫌的,叹息了下,很有些隐忍地答应:“那也好…”

梁临风忙接着装可怜,楚楚可怜地看他:“美人…我头疼…”

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舒桐上前两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替她揉额头:“真的很疼?要不要再用热毛巾敷一下。”

梁临风往早就垂涎已久的衬衫领口里蹭:“有美人安慰,再疼也不疼!”

惹得舒桐干脆又把她抱起来拖回房间内,在她背上似真非假地拍了一下:“风流成性,死性不改!”

得力于活动准备做得好,当天的颁奖仪式还是举行得很成功的,台上各路青年才俊争相亮相,台下闪光灯亮成一片。

至于梁临风,她郁结的当然是舒桐上台领奖的时候,吴菁雅那明显比平时见到大导演还要明艳动人许多的笑脸,还有那句开玩笑一样“舒总对女性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话。

她坐在台下几乎咬碎了录音笔…公开调戏啊这绝对是公开调戏。

上午的颁奖仪式过后,下午又安排了几场获奖者的专访,这一天活动就算结束了。

舒桐因为日程安排比较紧,就没有安排下午的专访,中午过后就先行离开回B市。

梁临风那时候还在忙着准备专访,根本没来得及跟他再见。

等终于做完了最后一场会议的记录,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梁临风暂时没心情去写稿子,就带着笔记本跑到会场后的花园中,坐下对着天空大大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