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心口微微一紧,说:“不是。”

她也套好了,站起身,跟他隔着一点距离。

周池走过来,目光淡淡地看向她:“昨天张焕明跟你说了什么?”

江随僵了下,下意识退了一步。

周池目光微敛,低头笑了声,有点自嘲:“他的话那么厉害啊?你拿我当色狼防着了?”

“……不是。”江随声音更小了,蹙着眉低头。

周池没再往她身边走,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低声说:“我欺负过你吗,占过你便宜吗?说起来,好像是你偷看了我的身体吧……”

江随的脸已经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没怪你,是不是?”

江随点头:“嗯。”

周池觑着她,“那你为什么躲我?”

江随不知道怎么说:“别人会误会我们。”

“你很在意?”

江随点头,“我不想被别人说。”

周池:“那以后就一直不理我了?”

“不是。”江随想了想,说,“我们注意一点。”

“怎么注意?”

“……就不要总是一起。”

周池别开脸,沉默了一会,低低地说:“行。我上去了。”

没等她应声,他提起桌子上的书包,转身走了。

进了屋,书包直接扔到地上,摸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张焕明,我他妈真想掐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中间睡过去了,就没能写到六千,还晚了点,明天会多写点的

☆、第22章 第22章

自那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后, 江随和周池的相处变得很奇怪。这种奇怪渐渐被身边人注意到了。

这天清早, 林琳又一次看到江随独自来辅导班, 忍不住问:“哎,怎么回事啊?”

“什么啊。”江随坐到她身边,放下书包。她今天没戴围巾,头发被风吹得特别乱,脸和鼻子冻得通红,看上去可怜兮兮。

她低头拿出物理习题集,听到林琳问:“你是不是跟周池吵架了?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没有吵架。”江随佝着头,在书包里摸找笔袋,声音有些含混。

林琳说:“我怎么觉得你俩怪怪的,这辅导课都快上完了,就没见你们俩一起过来的?”

江随拿到了笔袋, 抬起头, 随口说:“我们起床的时间都不一样, 他起来很晚,我懒得等他了……”

这个理由很牵强。

林琳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她,正想再问一句,就看见周池进来了。

“……”林琳有点无语, 不是说起床时间不一样嘛, 这前后脚进来的, 才隔了几分钟?

两个小时的辅导课分为两节,一节课结束,中间休息一刻钟。

教室里活跃起来, 比平时上课还要热闹。在这里补课的学生来源很杂,除了二中的,也有其他学校的,六中、九中都有,还有几个来自口碑不太好的明阳私中。

其实大家都知道,有些人是来认真补课的,有些人纯粹是应付家长的要求,打打混而已。

上课的座位不固定,每个人自己选择。很多不想好好学习的都抢后面的座位,一到休息时间,后排就很闹腾,不同学校的人趁此机会扩大自己的交友圈,有些男生看到长得不错的女孩,上蹿下跳着主动攀谈,有些女生看到帅的,也想接近。

许小音对这种事有着神一般的观察力。

补课的第二天,江随就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小八卦:明阳私中的一个女生跟九中一个男生看对眼了。

果然,隔天就看到那两人坐一块儿去了。

江随对许小音很佩服,感觉她的八卦之眼24小时都在努力工作。

比如,这会儿,她就只是去上了一趟厕所,又发现了新情况,一回来就跟林琳分享。

“明阳私高的女生,还真是很大胆,居然瞄上周池了!”

江随正在抄黑板上的笔记,听到这句,笔尖停了一下。

林琳说:“是哪个啊?”

“就后面那个,靠窗的,齐刘海,看到没?”

“看到了,”林琳说,“卷发那个吧,长得还可以,好像挺会化妆的。他们学校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宽松啊,化妆不管,染头发也不管的。”

“听说以前还管得挺严,这两年越来越松了。”

江随回过头,视线看向后面。

倒数第三排有个齐刘海长卷发的女生。江随对她有印象,因为她长得挺高,大概快要一米七了,穿着长款的衣服,靴子也是长的。

其实林琳的评价有点偏低了,那女孩还是挺漂亮的,妆容并不浓,很自然。

许小音问:“阿随,你觉得她长得好看么?”

江随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打扮得有点成熟 。”许小音问,“说不定周池还就喜欢这样的呢。”

江随看了两眼,转回脑袋,继续抄笔记。

字却写得潦草起来,有点儿心不在焉。

过了会,张焕明从门外跑进来,给她们前面几个女生一人一杯奶茶:“喏,池哥请客,人人有份哈!”

有人给喝的,女生当然高兴。

“这么好啊。”

周池进来时,女生都道谢,他点了个头,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往左移了一点儿,看到江随低着头,还在写笔记,奶茶放在桌角。

周池没再看,走回自己的座位。

上完课,大家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商量午饭吃什么。

许小音提议:“楼下那个火锅店看上去蛮好的,要不我们去那儿试试。”

江随和林琳没有别的想法,就听了她的。

三人过去后,刚坐定,正要选锅底,门口进来三个熟人。

张焕明欣喜地叫道:“太巧了吧,你们也来吃这个?干脆凑一桌一起吃,还能省掉一个锅底呢!”

“行啊!”许小音嘴巴很快,立刻就答应了。

六个人围桌坐,张焕明拉了周池一下,“你坐这儿,你手长,等会帮江随捞菜。”周池没说什么就坐下了。

他们要了个鸳鸯锅底,荤素食材摆满一桌。

吃饭时,张焕明话最多,许小音也很能聊,完全没有冷场的情况。

江随偶尔才说一句,大多时候都安静地吃。

周池坐在她旁边,比她更沉默,只在牛丸烫熟的时候问了一句:“这个要不要吃?”

江随点点头,他捞了三个到她碗里,后面就没再讲话。

快要吃完的时候,大家聊到过年的安排,李升志说要去苏州的姥姥家过除夕,问他们什么安排,一问才发现,原来大家几乎都不在本地过,不是要去奶奶家,就是要去姥姥家。

周池倒是还留在这。

而江随呢,她还不确定,因为她爸现在人在日本,不知道会怎么安排,是要留在这里过年,还是要回江城老家?奶奶去年去世了,现在只有姑姑家在那边。

午饭吃完,他们就散了。

江随坐在站牌下等公交车,周池与她隔着几米距离,靠着另一边的广告橱窗。

风还是和早上一样大。

江随低着头,下巴往衣领里缩,等了几分钟,已经冷得直哆嗦。

周池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解了围巾递给她。

江随抬起头,看见他抿着唇,没什么表情。他没讲话,弯了一下身,把围巾搁在她腿上,走回了之前待的位置。

江随看了他一会,把围巾戴了起来。

是她买的那条藏青色的,很大也很暖和。

过了会,公交车就来了。

等车的人陆续上车,江随往后走,找到位置坐下。等别人都上来了,江随才看到周池的身影。

前面已经没有空座。他的目光在车里绕了一遍,然后人走到前面,靠着扶杆站着。

江随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那天她只是说“不要总是一起”,没说“一次也不要一起”。

她身边明明有一个空座,他为什么不过来?

车往前开,江随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周池似乎感觉到了,抬眼回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下。

过了几秒,江随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来这里坐。他没动,江随喊了一声:“周池。”

车里嘈杂,有几个聒噪的中年妇女一直在聊天,江随的声音完全被盖了过去。

但周池似乎听到了,直起身,拎着书包朝她走过来。

江随坐的这排座位紧靠着后车门,前面的空间很窄。

周池的大高个子一坐下来,腿脚有点无处安放。

江随往里挪了挪,说:“这样坐难受吗?”

周池:“没事。”

他穿着一双板鞋,脚抵着前面的铁板,裤脚上滑,脚踝露出一点,江随发现他这个时候还穿着夏天那种短棉袜。

“你没有长袜子吗?”她忍不住问。

周池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江随指指他的脚,“这样不冷么?”

“冷啊。”他的脸又转了回去,淡淡地说,“我没长袜子。”

江随沉默了好一会,没忍住,“要不要去买?”

几秒后,听到他嗯了一声。

车到站,两人下车,没有直接回家,拐去了不远处的商业街,找到最近的一个袜子店,买了五双袜子。

短暂的辅导课很快就结束了,离过年越来越近。

小年前夜,周蔓赶回了老宅。

吃晚饭的时候,她叮嘱江随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跟她一道去北京。

江随一听就明白了:“我爸回来了吗?”

“是啊 。”周蔓笑了笑,“还算赶巧,我刚好去北京见个客户,他也不用特地来接你一趟了,明天晚上咱们直接在机场碰头,你们就直接飞江城。”

知知听了直皱眉:“我姐怎么又要回老家啊,去年也不在这,我都无聊死了。”

周蔓说:“无聊就看书。”

知知瞪她一眼,不满地哼哼唧唧。

周蔓懒得理他,叮嘱江随要带些什么。

周池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吃饭,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对话。

江随临睡前把东西收拾好,几件衣服刚好装满一个小行李箱。

第二天清早,七点多,她已经下楼吃早饭,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周蔓的助理小赵已经开车来了,把她们的行李箱搬上车。

知知难得有点良心,顶着寒风跑去巷口送江随。

江随站在路边跟他讲了几句,正要上车,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怔住了。

周池似乎是刚起来,旧T恤外面随意地套着一件羽绒服,头发没梳,脚上穿着拖鞋。他走过来,抬了抬眉:“走了?”

江随点头。

他也没再问什么,看了她一会,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她手里。

江随低头一看,是个毛绒玩具。

粉色企鹅。

周池垂目站着,过了几秒,轻声说:“新年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固定不了时间,你们早上看最好了!

☆、第23章 第23章

江随第一次收到这么粉嫩嫩的新年礼物。除了肚皮和眼睛, 这小企鹅哪儿哪儿都是粉的, 连脑袋后面的挂绳都是。

知知站在旁边瞄了一眼, 一脸惊悚:我的妈呀,粉成这样!您今年几岁啊。

江随惊讶地摸了一会,外面一层短绒毛,软乎乎。

“好可爱。”

“喜欢?”他睡醒后的声音慵懒涩哑。

江随抬起头,这么近的距离,才发觉他的脸庞有些憔悴,皮肤还是白白的,但眼睛没那么精神,能看出来他没有睡好。毕竟他平常也不会这么早起来。

她点点头:“谢谢。”

周池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笑了下。

江随这才发觉,最近这些天都没怎么见他笑过。上次说了那些话, 他们之间疏远了许多, 她过得不太开心, 周池似乎也是。

车窗降下一半,周蔓的声音传过来:“阿随!”

“来了。”江随应了一声。

两个人互相看了几秒,都没机会再讲什么。

“再见。”江随小声说了句,转身走了。

“姐, 你早点回来!”知知冻得瑟瑟发抖, 冲着她喊。

江随朝他挥挥手。

车窗关上。

知知看着已经开走的车, 觉得自己真可怜,十年有八年都孤独留守,他老妈没有哪次过年能赶在除夕前回家, 今年更惨,姐姐不在,家里还有个沉默寡言不好相处的小舅舅。

简直倒霉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