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说:“寒假见过,也是他们叫的。怎么了?”

“就问问,她好像挺厉害的。”

“怎么厉害了?”

“歌唱得好听。”

周池笑了声,“是不错。”

江随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唇抿了抿。

回去后,有男生拿了啤酒和饮料来,挨个给他们发,丢给周池两罐啤酒。

他要开盖,被江随阻止。

“别喝这个了吧。”

“没事。”两罐而已,周池没放在眼里。

他要开盖,听见江随嘟囔了一声,好像有点不满。他没听清,笑了声:“嘀咕什么呢,大点声。”

没听到回应,他继续开盖。

手臂突然被拉了一下,耳边一热。

江随皱着眉,两手合拢罩在嘴边,对着他的耳朵说:“你喝醉了,抱了谁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概能在一块了吧

☆、第30章 第30章

也许是有点气恼, 江随的声音并不算小, 但因为音色的缘故, 仍然是软软的。

这句话混着女孩子温热的气息一起到周池的耳朵里。

啤酒罐开了一半,他的手顿住了,有一瞬忘了反应。

江随靠得很近,手已经碰到他耳朵,有一缕发丝垂下来,滑到他颈侧。

周池呼吸微滞,后背不自觉地绷紧。

江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口了。

说完这话她的脸和脖子都有些发烧,没去看他的表情,或许也有点不敢看。

很奇怪,那天晚上周池喝醉酒的样子,她就是一直记得。

江随转回了身体, 往旁边挪一点位置, 离他远了一些, 兀自平复了下。

过几秒,余光瞥了一眼,周池还拿着那罐啤酒,并没有喝。

江随心想, 他大概很懵吧, 那天醉酒的事可能都忘记了。

包厢里还是很热闹。

江随看着前面, 沈心颜依然在唱歌,暗淡的光线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大卷发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小幅晃动, 她偶尔半侧着身体,眼睛若有若无地看向这边,一首周蕙的《约定》被她唱得格外深情。

唱就唱吧,你干嘛对着周池唱啊。他没跟你谈恋爱呢。

江随有点惆怅地看着,心里原本那点小火星般的不舒服好像被蒲扇扇了一把,忽然就成了火苗,沈心颜要是再这么唱下去,迟早要把小火苗唱成大火。

江随低下头轻吸一口气,调整心情,瞥见周池不知什么时候把手里那罐啤酒给了坐在那边的张焕明,茶几上的另一罐好好地摆在那,他没有去碰。

别的男生都在喝着。

只有他手里空空的。

江随腿边放着刚刚别人递过来的一瓶红茶饮料。犹豫几秒,她拿起来拧了两下,开了瓶盖,递到他手边。

包厢里没开灯,借着屏幕的光线,江随也没看清他的眼神,反正感觉到他有点严肃地看了她一会,不只接了饮料,连她的手也一起抓住了。

他手掌特别热,握了几秒才松开,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饮料。在江随微怔的时候,他的脸凑过来,长睫微垂,气息带了一点红茶的淡香。

“江随。”

“嗯?”

“我抱了谁我知道。”

“……”

*

在KTV玩到快九点,明阳私中的几个人好像还不想散场,又叫了一些别的人过来,后来二中的人就先走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几个男生聊天,江随就在旁边听着。

张焕明有点羡慕地说:“他们私中的人真爽啊,在学校里特别自由,什么事都能干似的。听说,谈恋爱的巨多。”

“是啊,人家学校美女多啊,咱们二中还挺多人泡到他们学校女的,隔壁班陈辉女朋友不就是明阳的?”旁边一个男生接话。

张焕明啧啧两声,讽刺地笑:“陈辉啊,那人可爱吹牛逼了,上回打球,那女的来了,他特么都差点飘天上去了。”

“有意思。这年头都流行起跨校恋了。看见了吧,明阳那个美女,沈心颜是吧,看样子想泡咱们池哥啊。”说话的这个男生是四班的,以前和他们玩得不多,这个寒假才加入进来,对很多内情一无所知,说话就有点口无遮拦。

不过这次他说的的确是事实。沈心颜虽然没有表现得那么大胆,但也差不多了,眼神还是挺明显的,在场的人应该都有感觉到。

张焕明呵笑了声,语气夸张,“想泡你池哥的多着呢,这要是按长相排队拿号,沈心颜这样的,大概得排上一小时吧。”他撞了下周池的胳膊,故意怪腔怪调地揶揄,“是不是啊,池哥。”

本以为要挨上一记冷眼,但神奇的是,这次周池却没有骂他,反倒淡淡地笑了声:“没这么夸张。”

见鬼了。

今天居然接了茬,而且语气还他妈像春风般和煦?

张焕明受宠若惊,顺着周池的视线看了看,明白了。

马路最内侧,江随安静地走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张焕明多机灵啊,一秒钟就摸到了周池心里的门道,他挠挠头,也不知道周池自己有没有什么计策,反正他先善心大发,准备顺水推舟帮一把。

于是拉长了声调“啊”了一声,说:“明天不是周六了么,搞不好沈心颜要约你出去,你可要把持住啊,那么个大美女啊,你可别搞失身了!”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男的都笑,只有江随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周池拉住了她。

张焕明看见这一幕,憋笑憋得快要内伤,觉得自己简直是活雷锋。

这一剂够猛。

事了拂衣去啊,深藏功与名……

那是不可能的。反正事成之后,他得好好宰周池一顿。

大家在岔路口分道扬彪在,周池送江随回了她的住处。

阳树苑是个老小区,房子不新,但环境好,绿化面积很大,一进去就是树荫,就是晚上走进去,路灯不够亮,树影有点儿吓人。

一路上走过来,两人没说几句话,因为江随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池送她到单元门外的小花坛边。除了第一次来,他去她屋里看过,后来都是送到楼下,江随不提,他自己也不主动说要上去。

上楼之前,江随和他说谢谢。

周池嗯了声,在路灯下换了个姿势。他似乎有些疲惫,手插在兜里,一边肩膀塌着。

“你每天都这么说。”很淡的一句,没什么情绪。

江随微愣了下,这么一想,发现确实是这样,开学到现在,他好像总是在她身边,所以每天都有要对他道谢的地方。

比如,早上给她带饭什么的。

江随很不好意思,好几次跟他说不用 ,他嘴上应着,第二天依然继续。

渐渐的,江随好像习惯了,早上一进教室就会下意识去看他的座位,有时候他来得早,有时候稍晚一点儿,保温饭盒总是揣在书包里,进教室就给她。

看起来是举手之劳,很简单,但其实也有点麻烦。就因为这个,他这学期上学的时间提早不少,懒觉都被影响了。

他那么喜欢睡觉……

江随心里有些情绪涌动起来。

她又想起一堆其他的事情,很讨厌的是,还想起了沈心颜,还有张焕明说的那些话。

这夜晚很好,月色也美,玩得似乎也尽兴。

但美中总有不足。

江随很少心浮气躁,今天却已经躁了几回。

除了烦,她还有点慌。

好像自己捡到的玫瑰花,漂漂亮亮的,刚刚养了几天,还没看够,就有别人心心念念要摘她的花。

越想越不舒服。

凭什么呢。是我先看上的啊。

江随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脚尖在水泥地上蹭了蹭。

蹭了一会,听见周池打了个呵欠。

她抬起头。

“周池,你周末放假要干什么?”还是问出口。

“不知道啊。”周池又换了个站姿,头微微歪着,有点懒洋洋,“怎么了?”

“我明天过来找知知玩,行吗?”江随的脚不蹭地面了,她站直了身体,一只手揪着自己上衣下摆的抽绳,语气随意地说,“刚好是周末,我也没什么事,正好来看看陶姨。”

“不用做作业?”周池问。

“要做的。”江随说,“我可以带过来做……”顿了下,补充一句,“一直做作业也很累的,我边玩边做,老师也说过这样比较好,毕竟放松之后做作业的效率会更高。”

说完闭了嘴,有点想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说得这么啰嗦啊,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江随吸了一口气,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揩了揩。

“嗯,反正我明天过来吧,你帮我跟陶姨说一下,我大概中午来吧。我上楼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再见。”语速不知不觉快了很多,她讲完转身就进了单元门。

夜晚起了一阵风,小区的树影又是一阵摇晃,伴着呼呼的风声。

路灯下的人影没动,他站在原处晃悠了一会,把卫衣的帽子拉到头上,沿着卵石道走了几步,好像渐渐忍不住,对着光秃秃的路灯柱笑了出来。

*

周六清早,江随被闹钟叫醒,她昨晚忘了提前关掉,设定的还是平常上学的时间,一看手机,才六点。

其实昨晚她有点失眠,很晚才睡着。

江随起身,把床头柜上亮了一夜的小台灯关了,又在床上窝了半个钟头,可惜已经没有睡意,只好起床,洗漱完下楼去买早餐吃。

没想到在小区对面的粥店里碰到一个熟人——一班的陈易扬。

他也住这儿吗?

陈易扬也看到了她,站在门口朝她笑了一下,端着粥碗坐过来:“你也在这?以前怎么没见到?”

“我这学期在这边住,就那个小区。”江随指了指对面,有点惊讶地问,“你也住附近?”

“是啊,跟你一个小区,我高一就住了。”陈易扬问她,“你住在哪栋?”

“11栋,你呢?”

“你隔壁,12栋。”陈易扬笑了下,“有点巧。这两栋隔得很近,就一个小花坛。”

江随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好巧,之前都没有见过你。”

陈易扬喝了两口粥,乌黑的眉抬了抬,问:“你也一个人住?没人陪读?”

“嗯,我爸爸很忙,他有很多事做,我就自己住。你呢?”

陈易扬又笑了:“又跟你一样。”

这回江随也笑了:“你真厉害,高一就一个人住了。”

“这有什么,我是男生,一个人住能有什么问题。”他看了看江随,“倒是你,女生要多注意安全。”

江随点头:“我爸爸也这么说,他还挺担心我的,每天都要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陈易扬说:“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学校附近治安都不错,不像别的地方。”

“也是。”

两人一边吃早饭,一边又聊了几句,还说了些学习上的问题,讨论了任课的老师,吃完早饭就回去了。

江随觉得还挺好,因为这边有一个熟人,不管怎样都算好事吧。

江随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又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了,做完一张试卷,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手机里有知知发来的一条信息。

“姐,小舅舅说你今天过来玩,是不是真的?”

江随给他回完信息,就开始收拾东西,把要带的作业装进书包。

路上经过水果店,她拣着知知爱吃的挑了一些。

快走到巷口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周池打来的电话。

江随一接通,就听见他问:“十一点了,你人呢。”

“来了,在路上。”江随说。

“到哪儿了。”

“再走一会就到巷口了。”

“我来接你?”

“不用啊,这么点路。”

他也没多说,应了声就把电话挂了。

等江随走过去时,还是在巷口看到了他。

他站在那个红薯店门口,一身居家打扮,拖鞋、运动裤,上身一件黑色旧毛衣,特别宽松,都有点起球了。

他看了看江随手里的水果,眉尾上挑,“还带东西了?你走亲戚呢。”

江随解释:“没带什么,就给知知买点水果。”

周池走过来,提过袋子,说:“他不缺水果吃,下次别带了。”

“哦。”

两人走到巷子里,知知已经跑了出来,老远就喊“姐”。

江随一看见他,差点笑了。

他的狮子毛没了,剪得特别短,和周池的短寸头很像同款,只不过效果截然不同。

“什么时候剪的啊?”她边笑边问。

一提到这个,知知特别沮丧,气愤地和她吐槽了一堆:“我妈简直就是□□!她和我班主任就是压在我头上的两座大山!我迟早推翻她们,落草为寇、自立为王!”

“你水浒传看多了吧。”江随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有点戳手,“挺帅的啊。”

“帅啥,你少骗我。”知知哼哼着,“我前面女生天天嘲笑我!气死人!说我这个头发像个小坏蛋一样,还说像坐牢出来的,我都不想理她们了,平时给她们买糖就觉得我帅,不买就这副德行,你们女人啊……真是没良心……”

江随:“……”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池走在后面,看姐弟俩边走边说,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