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李云泓瞪直了眼,“女的?”

哎。我心里跺脚,这老乞丐太不给面子了,难得我的伪装骗了一个,他一下就把我老底全揭了。

李云泓掉头一望慕容单了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和他身后。他把我的手一扔,踉踉跄跄连退了十步。站定他喘息自问:“慕容单怎么可能娶一个哑巴?”

老乞丐哈哈大笑,睁开眼坐起身。我看他身材矮小满头白发衣衫破陋,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如果不是碍着装哑巴,我也想问是阁下何人了。

“阿单,你这新娶的媳妇真是有能耐啊。说装哑巴就装到底。”老乞丐赞叹道。

“喔。”慕容单眼角瞟瞟我。他知我性子倔,倒不觉得怎样。

李云泓得知了我是慕容单的夫人又不是哑巴,可能感到受骗对我露出愤怒的神色。我瞪回他。是他自己误会了,何况我一早纠正他的观点,是他自己不听。

“好啊。”李云泓冷笑,触到慕容单的脸又起了阵哆嗦,“慕容——大侠——”后面两个字他是不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不需向我道谢。我救你,只是与我夫人一样可怜那匹马。”慕容单点头示意李云泓可以自行离去了。

李云泓娇生惯养,怕是从没遭遇过如此对待。一个说他不值一两银子,一个说他不如一匹马。他伤好得七七八八,脸色却更难堪。

老乞丐左手抓起两个铜板一抛正中李云泓的怀中,道:“夫人给你的,你好生收着。李家的祖先当年是以两个铜板发家坐到今天姜国第三大商行的位置。如果到这一代看不起两个铜板,我想李家的气数也要尽了。”

李云泓噎不出话,阴冷地环眼一周人,默默地抚摸左腿的伤离去。

老乞丐见李云泓走了,背着两手慢慢走过来。他不看慕容单,眯着老眼对我瞧。我觉得他与大闹天空里的土地公一般可爱,朝他笑。

“呵呵。阿单,你这媳妇有趣,有趣啊。”老乞丐嘻嘻笑着,拿左手想拨我围住了脖颈的辫子。

慕容单张口:“邓帮主,我与我徒儿没有兴致与你在这里切磋武艺。”

“是是。你宝贝你媳妇嘛。”邓帮主口上说着,是极不情愿地收回手,因为龙睿笑眯眯地站在了他身子后。一回身,他对龙睿牢骚:“我说龙少爷,十年没见你变大样了,怎不回龙家堡继承你父亲的位子?”

龙睿眨眨眼,不作答也不动。

老乞丐有些气恼,对慕容单说:“我刚才算是救了你媳妇吧?”

“不算。”慕容单铁面无私。

我噗一声笑出来。

老乞丐怔忪地望我开口笑:“不像绛雪啊。绛雪从不这般笑的。”

又是绛雪。我的笑容敛了。

慕容单瞧我神情有变,立即回道:“绛雪是绛雪。我的夫人只有小叶子一人。”

“那是。”邓帮主叹道,“过去的事该过去了。你们几时办喜酒,我携丐帮各兄弟来给你们添热闹。”

“喜酒的事再说。邓帮主找我是有话与我说吧?”慕容单挑开话题。

邓帮主点点头:“我一来是看你的媳妇长什么样。二来,你知道的,你媳妇一出现,保准所有人都盯你媳妇了。”

“我去了京城后,会与夫人一同归隐。”

“归隐于你,是这般容易的事吗?你多少年来放过的人数不胜数,可放过你的人有几个。”

第六章

刚在外头,邓帮主对我先生语重心长地道了一番话。

阿单淡然答道:“不放过的人,也得放过。”

邓帮主畅快地大笑:“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点,阿单。”

之后这两人进了屋关了房门商谈要事。我与杨车夫喝茶。他聊天说地,我听得高兴。

话说这老乞丐是丐帮帮主邓起清,为丐帮第一百零九代帮主,也是丐帮历史上堪称“三个最”的帮主。一是身材最矮,高度仅到我的肩头;二是在位时间最长,从十六岁上任帮主位置至今历时多少年不得知,因这老怪像女人不喜他人提他年龄;三是他的性格在历任帮主中最为刁怪。江湖上喜见乐闻的饭后茶话之一便是,邓帮主不与天下第一好人王子丹交好,偏与天下第一恶人慕容单成为忘年之交。

小翠半夜被我们扰醒,一手抹着睡眼一手拎茶壶为我斟茶,一不小心茶水泼出了杯子。她兢兢战战地两膝要跪下来:“夫人——”我扶起她:“你去睡吧。我自个来。”她惊恐的眼珠子转到一旁擦拭匕首的龙睿。龙睿朝她含了下头。她大松口气,抹抹额头的冷汗走回草铺。

我对龙睿手中的匕首起了兴趣。匕首长约七八寸,握柄是青铜雕有双龙,刀锋锐利,明晃晃的刀身可以照出我的样子。

“夫人看来很感兴趣?”杨车夫说。

龙睿把匕首一端插入深褐色的皮鞘。我手痒痒,伸手向龙睿要来看看。龙睿为难道:“刀剑无情,不长眼睛的。”

杨车夫一听,问:“夫人不识武艺?”

我耸肩蹙眉,手又向匕首伸了伸。

龙睿吞吞口水:“小叶子千万不能把匕首拔出鞘。”

我点头答应。龙睿犹犹豫豫地把匕首交到我手上。我接过时握的是皮鞘,皮面细柔的颗粒摩擦皮肤忒惬意。转手抓青铜握柄,竟是出乎意外的光滑。我捉不住,整把匕首从我手中飞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我发誓不是我喊的,龙睿在匕首脱出的刹那神速地拉过我并用自己身子护住我。我刚稳住神便听见龙睿粗大的喘气声,抬头见他面色青白,向来笑眯眯的一张脸垮了。他苦笑:“小叶子,你差点砍了我脑袋。”

我以为那匕首不止砍了他脑袋,也要砍了我自个的脑袋。因为慕容单踢开了房门,严厉地扫视屋内。我整整衣服,对阿单举举双手坦诚只是一场虚惊。慕容单走近我,伸来一只指头轻弹了下我的额头。他生气了,真的是生气了。我抓住他的手,写对不起。他叹了口气。

龙睿走到窗前捡起匕首,皮鞘沾了一滴血,应是我抛出去的匕首无意砸中了不速之客留下的。

“跟梢的人真不少啊。”杨车夫叫叹,“一路跟到这来他们也不嫌累。”

邓帮主两指捏酒瓶的瓶颈往口里灌了一口酒,老脸浮上两朵酡红,略显酒态。他走进来嘿嘿对着我笑:“阿单你这媳妇有福气啊。歪打正着祁阳帮的人。”

“祁阳帮?”

“就是你们过山时遇到的那伙无恶不作的山贼。他们本是祁阳县几个村的一群游手好闲的村民,被村里人驱赶,便出来打劫。这伙人天性暴戾,杀人成性。为了赢不择手段,他们在山上不敢动弹你们,就暗中追到此寻觅机会。州官府欲调遣官兵围剿,不知为何,朝廷迟迟不下围剿令。”邓帮主说完打了个酒嗝,忽然膝盖打软五体投地,不会儿如雷般的呼噜声从他鼻子嘴巴里跑了出来。

龙睿不禁问了一句:“师傅,你送了邓长老多少瓶酒?”

“不多。十瓶醉花仙。”慕容单答。

“醉花仙。”杨车夫叫,“一瓶可以灌醉十个大汉。”

龙睿摇头:“邓长老的酒量被我师傅养大了。之前一次是十一瓶,长老的酒量——”

慕容单接道:“岁数不饶人。他又喜欢喝酒吃肉。龙睿,给他灌了解酒的药再让他睡。”

龙睿与车夫抬长老。小翠早是从席上爬起来,不需慕容单发话立刻走出去掩上门。

阿单坐到炕席上,对我招招手。我走过去。他一搂我的腰,一手抚摸我的脸,对着我眼睛说:“等到了皇城,宁祥给我们安排了房子,我们进山去。”

我点头。

他的手从我脸边滑下,突然落到我腋下挠我痒痒。

我哇地尖叫:“你做什么?”

他歇住手,笑眯起眼:“我的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嫌我是话唠吗?这两天不到你就想让我开口说话?”

“你是话唠。可我偏偏就喜欢你这个话唠。你不说话,我闷死了。”他一躺,睡我炕上说,“多说点话,不然我睡不着。”

我翻白眼,脱了鞋子枕他胳膊上问:“想听我说什么?”

“除了嫦娥的故事,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他不听嫦娥的故事,是因为嫦娥住在月亮上。我以前不懂,来了没有月亮的梵就懂了。我的世界有月亮,对于他而言,我就是住在月亮上的人。

那晚我这个话唠搜肠刮肚给他讲故事,说得我口干舌燥想下床找水喝。我一动便是惊到了他,他一侧身,嘴唇落在了我的额顶。我的心乍跳了下,抬起手很轻很轻地触摸他的唇。我知道他的嘴唇柔软弧度优美。我知道他的眼睛不说话时有沉静的美感,会说话时亮晶晶的像是星星,两者皆令我陶醉。他是俊美的,虽然故意留了脏兮兮的胡茬,辫子也不打理。这胡茬总是扎我手,继而想到这东西会阻碍我们接吻,我起了坏心思,怎么找把剃刀把他的胡子给刮掉。想归想,不会武功的我要给一个武林高手偷偷剃胡须,确实是天方夜谭。我对天花板长叹一声,闭上眼。

隔日清醒,日上三竿。用了中午饭,慕容单向徒儿要匕首。龙睿怔了怔,便将腰间的匕首献上。阿单用绷带缠绕上青铜握柄,递到我跟前:“拿着,这回不会手滑了。”

“给我?”我惊讶。

“嗯。”阿单道,“你可以拿它来刮我的胡子。”

俨然我昨夜的唠叨被他一字不漏全收进耳朵里了。问题是我怎敢拿这么一把又大又锋利的刀子来刮他的胡子。一不留神我就不是给我先生刮胡子是抹我先生脖子了。这一想我恶寒,噘道:“我要把最小的。”

慕容单向徒儿使个眼色。龙睿从行囊中取出一捆布卷,在桌上打开。我一看,大大小小的布袋里装有银针、小刀等器具,件件均是发着锐利的锋芒。这一不留神同样是抹我先生脖子。我呵呵笑:“我要最钝的。”

龙睿已是笑不拢嘴:“小叶子,没有最钝的,只有更锋利的。”

“算了。”我摆摆手投降道,“阿单,你不用整我了。”

慕容单掰开我的掌心把匕首塞进去,咳了两声道:“邓帮主说的对。如果你一点防身术都不会,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

我想起了扎马步。说来我对学武的兴致,就是被我先生在我小时候硬要我扎马步给破坏得一干二净。那时我并不是嫌弃扎马步累,而是我在痛苦地双膝打屈扎马步,他在旁边又是喝茶又是吃饼严重地刺激到了我幼小脆弱的心灵。

“不扎马步?”我童年的伤痛未愈,心有余悸地问。

“不需。”

“你确定不用打坐?”

慕容单摇头:“就教你几招最简单的。”

既然不需扎马步和打坐,我的思维跳跃到了黄飞鸿教十三姨擒拿手,高兴地问:“你几时教我?现在就教吧。我要学擒拿手。”

慕容单大概是记起了我同他说过的黄飞鸿的故事,勾了勾嘴角:“夫人想学擒拿手?”

每次我先生露出此种表情就意味他想捉弄我这太太了。我笑笑作答:“让你徒儿先表演,我看了再量力而行。”

站在慕容单后面的龙睿走上来道:“擒拿手有一零八路。师傅是想要徒儿——”

“就最简单的。夫人,你看行吗?”慕容单问我。

“行。”我应。

慕容单左手臂伸了出去。龙睿拿右手刚搭上他的手腕,他手腕一反转直取对方的上臂肩头摁下,龙睿便是上半身趴到了桌上。我想这个理我是看明白了。

“夫人觉得怎样?”慕容单松开了徒弟,问。

“得亲身试试才知道。”我说。

慕容单要我伸出右手,我就伸给他。他左手来拿我手腕,我依样画葫芦反转去抓他肩头。结果他又一反转扼住了我的手腕。我腕部一阵麻,瞪道:“你不是教我吗?”

“我是教你。”慕容单将力道稍微放小,“你继续抓。”

然而,我一反抓他又反抓。他倒好,右手取茶杯喝茶。我气力则全费在与他纠缠的上面了。这是在重复上演十几年前扎马步的“惨剧”,哪有黄飞鸿和十三姨的浪漫。我抽出手,急喊:“我不要你教了。龙睿教我。”

龙睿笑脸一僵,应是想起了昨夜我那把飞出去的匕首差点砍了两人的脑袋。

慕容单不假思索:“行。”

“师傅。”龙睿认真地回话,“恕徒儿不敢。”

“龙少爷不教。我来教。”邓起清酒醒了,跑来凑热闹。

我才不再上当。这些武林高手教人就喜欢拿徒弟当猴儿耍。

邓起清耸耸两肩,问慕容单:“你们接下来打算走水路吗?”

“是的。”慕容单道,“走一段水路,行程会快一点。邓帮主,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你说。”

“丐帮兄弟如果有去赣县的,麻烦帮我捎个口信给我五徒弟。”

“这个不难,倒是你们一路要多加小心。跟踪你们的不止祁阳帮一派,共有三路人马,其余两路不消我说了。”道完这句,邓起清接过龙睿递来的蓑衣和斗笠,披戴后跃上窗。这老怪跳窗之前不忘给众人抛了个飞吻POSS:“后会有期。”纵身一跳,在半空如喷气式飞机借反冲力跃到了另一间房的屋檐,几个飞鱼般的跃身后无影无踪。

这就是飞檐走壁啊。我叹完拷问我先生:“你教他的这个——”意指他那个飞吻POSS。

“一次不留意说漏了嘴。”阿单难得躲着我,支支吾吾道。

我拿胳膊肘蹭蹭我先生:“你还说漏了什么?”

“没有。他就喜欢这个,说很帅。”

“帅?”帅可不是梵的词汇。

眼看越描越黑,慕容单干脆拉了我往外走:“夫人,误了船就不好了。”

我邪恶地暗笑,总算被我揪住了我先生的一点把柄,以后可拿来要挟。

要坐船了,我们便与杨车夫分道扬镳。杨车夫送我们上船,双手抱拳:“老爷夫人龙少爷,一路平安。”

我问龙睿:“杨车夫是——”

“他曾经是天下第一镖局的镖师。”龙睿答。

“哎?他不是不会武功吗?”

“他的武功被废了。”

“谁废的?”

“王子丹。”咬到王子丹三个字眼,龙睿露出了个冷淡的笑意。

好人与恶人本来就是水火不容,何况是天下第一恶人与天下第一好人。我想象得到我先生与王子丹之间的是是非非。

船夫撑杆,载了几十号人的渔船缓缓离开了码头,逆流而上。

我立在船尾,眺望日耀城的远景,没能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逛逛着实是有点可惜。阿单在我身旁,低头道了一句:“夫人喜欢的话,下次我带你再来一趟,就我们俩。”我把头挨他身上:“嗯。不再来也没关系。”昨夜听了邓长老那番话,我情愿和我先生一辈子住在山里不出来,只要他安好。

阿单给我肩上披了件褂子,与我一同走回舱内。这船较大。一人掌舵,两人摇橹,还有水灵灵的渔家姑娘给客人们奉茶。舱内坐的客人有妇孺,有老人,有一家大小,有单身汉子,有我和我先生这样的夫妻。大家都是市井小民,可也不怎么互相攀谈。阿单靠着舱壁闭眼睛。我见外头风好,就溜出去走走。小翠紧跟我后面。

在船板上跺跺脚,我迎那风,瞭望汪汪江面。远处的大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岸是见不清的,可知江之宽阔。仰头,风鼓着白帆,阳光甚好;低头,乍见一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瓜,十几岁男孩的个儿及我胸部,着一灰色僧袍,左手抓一串佛珠。不得承认,这小和尚的脸长得清秀,只是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尽瞅着我。我心思这怎么回事呢。他一手忽然朝我胸前抓来。我反射性地捉他的手腕。他手腕一反,我刚学了擒拿手也跟着一反,没料到竟是把他肩头压到了地上。

“岂有此理,快点放开我!”他大叫大喊,愤怒的口气似乎习惯了发号施令。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就学色狼捉女人的胸,还是个出家人,欠打屁股。

“你放开我,你这个臭婆娘。”

“你再骂一句!”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臭婆娘,臭婆娘。”

你骂吧。我看你除了骂臭婆娘还会骂什么。

果然,他骂了十句臭婆娘,自己哑口了。

骂完了?轮到我骂了。我这个话唠怎可能骂输给你。我一出口先来五个下马威:“小色狼,小犯贱,小淫手,小色魔,小变态。”歇口气再来:“我替你师父丢脸,我替你父母丢脸,我替你老祖宗丢脸,我替你子孙十八代丢脸,我替你爷爷辈辈子子孙孙叔叔伯伯姨姨奶奶堂姐堂妹堂哥堂弟表姐表妹表哥表弟表嫂们丢脸!”

啪啦啪啦,周围群起鼓掌声。我口干了,松开他:“去,给我倒茶,我就原谅你一次。”

小和尚也挺有能耐的,被我一通骂完面不改色,只瞪着我:“你不是有丫鬟吗?”

小翠躲在我后头不敢应声。我拍拍两手睥睨他:“我使不使我丫鬟是我的事,我现在叫的是你给我端茶赔礼道歉。”

他扬扬头,仍想争辩。一名着道袍的师太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喝道:“心明,不得无礼!”

第七章

这小和尚法号是心明啊。我挑挑眉,见他一脸不服气地垂下头。

“贫尼法号慧和,对师弟教导无方,望夫人见谅。”师太向我诚恳地赔礼。

我其实并没有气,只以为小孩子做了坏事就该好好教育。再见到这尼姑帽下露出两鬓白发的师太圆圆脸,笑容和蔼可亲态度谦和,我急忙说:“师太言重了。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哼。”心明撅嘴,“慧和师姐,贫僧并无对她无礼,贫僧只是想看她胸前挂的是什么玉器。”

他想看我的玉锁。这小子眼睛好尖,我把玉锁小心藏在衣襟里,他竟看得出是件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