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墨捂着手倒吸了一口凉气,借着路灯,聂天然一下子有点慌了神:“你的手怎么了?”

纪青墨挤出了一丝笑容,弯下腰来对那俩小孩严肃地说:“这个炮仗太危险,不能再玩了,伤到人就糟了。”

小孩子胡乱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想必也是吓坏了。纪青墨的手背上被火焰灼到了,有一块有点发红。

聂天然立刻拽着他到了路边的一个喷水池旁,按着他的手往水里揿,冰凉的触感让纪青墨打了好大一个寒颤。

“谢谢你。”聂天然满心不是滋味,僵硬着道谢。

“没事。”纪青墨看着她,有点恍惚着说。

“我家里有药膏,你等着,我去拿下来。”聂天然说着就要走。

“天然,”纪青墨轻声叫道,“对不起,伤害了你,我很后悔,我以为…我可以瞒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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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天然有点无语,照纪青墨这说法,要是那天不是阴差阳错穿帮了,他压根儿不后悔这么做,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她的男神怎么也这么无耻呢?这行事,倒是和解磊有几分相似。

这个念头一起,聂天然不由得一边涂药膏一边打量着纪青墨,发现他的薄唇也和解磊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都是唇角分明,薄得带了那么一点儿性感。

房间里暖烘烘的,聂天然打开了电视机,春节晚会一如既往地热闹,主持人几近聒噪的声音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个时候却意外得不觉得难听,就好像听着就能真的享受到阖家幸福团圆的快乐一样。

聂天然随手扔给纪青墨一个苹果,自己也拿了一个咬得嘎嘣响:“好了就赶紧走吧,大过年的,别给我添堵了。”

纪青墨的手机已经接了两个电话了,不过他还有点舍不得走:“那你呢,你不用陪家里人?”

聂天然的脸色一黯,还没说话呢,她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抬手一看,居然还是“变态”!

她把手机一扔,捂着耳朵不想接,可是,解磊却十分执着,响了一遍又一遍,到了最后,聂天然看着纪青墨了然的笑容,只得接起了电话。

“聂——天——然!”解磊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响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我在家里啊。”聂天然莫名其妙。

“你和谁在一起?”解磊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

“我…有个朋友来看我,”聂天然莫名感到一丝心虚,模棱两可地说。

“你有没有脑子!你长不长记性?你是不是又和纪青墨在一起?”解磊勉强克制着喷薄而发的怒意,憋得整个胸口都痛了。

“你…你怎么知道?”聂天然失声叫道,忽然掩住了嘴,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聂天然,你让他现在、立刻、马上滚。”解磊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手受了点伤,涂完药膏就走了,”聂天然下意识地解释完,忽然回过神来,“喂,你有什么权利赶人?这是我家好不好!还有,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里?”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隔十万八千里我都能闻到的他那股伪君子的味道。”解磊冷哼了一声,“什么手受伤了,八成就是苦肉计,只有你这天然呆会上当。”

“你们俩到底有什么仇?”聂天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解磊噎住,半晌才说:“你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

聂天然把手机递给了纪青墨,纪青墨接过来,淡淡地说:“你不陪着你爸妈和老爷子,到这里来逞什么威风?”

“纪青墨,我警告你,离天然远一点。”解磊的语气阴冷。

“可我觉得天然很好怎么办?”纪青墨瞟了聂天然一眼,笑得十分畅快。

“我和你说认真的,如果你再招惹她,”解磊顿了顿,沉声说,“我让你连私生子都没得做!”

纪青墨看着挂断的手机,脸色阴沉,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冲着聂天然笑了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解磊到底有什么瓜葛?”

聂天然有点心痒痒的,不过还是断然说:“你们*,我不感兴趣,你还是赶紧走吧。”

纪青墨盯着她,半晌才说:“我原本以为解磊会告诉你,不过看起来他没有这个意思,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俗称的私生子,只不过,我快成年的时候,我母亲才知道她是个小三。”

第25章

真是好一出豪门狗血剧。

纪青墨的母亲年轻时就认识了解磊的父亲,恋爱、结婚、生子,解磊的父亲解永元那时候算是外籍人士,常年在国外奔波,一直到了纪青墨十八岁以前,娘儿俩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并且儿女双全。

真相大白以后,简直就是一地鸡毛,双方闹得筋疲力尽,最终纪青墨和母亲跟解永元决裂,纪青墨改成了母姓。

纪青墨的母亲是个温柔似水的小女人,本身没什么主见,纪青墨成年后,因为求学、就职的事情去找过解永元几回,解磊的母亲得知后勃然大怒,把纪青墨母亲的工作搅合没了。

纪青墨的母亲气垮了,钻进了牛角尖,和解磊的母亲对上了,她不知道听谁说了,法律规定,非婚生的子女和婚生的一样有各种权利,于是非得要让纪青墨认祖归宗,把自己该得的那一份抢回来,这仇就这样结下了。

聂天然听得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做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那是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的。

“天 然,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可我实在太想报复他们了,解永章答应我妈,只要他能够掌权,他就可以说服他家老爷子让我进解家的门,”纪青墨的笑容很悲凉:“我 妈原本是个温柔的女人,那个人虽然忙碌,可在家的时候也很疼爱我,我那时候以为我的家庭是幸福的。可现在,我妈变得偏执,身体也垮了,我该叫父亲的人却不 是我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一直躲着我们。天然,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聂天然忍不住心生同情,如果说,聂天然几乎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那纪青墨则是享受了以后被断然收回,就好像先天失明和后天失明,哪个更残忍,谁也说不清楚。

“你…你也别想太多了,”聂天然委婉地劝慰说,“你现在过得很好,何必和他们较劲呢?谁知道他们豪宅大院弄得是什么戏码,你被牵扯进去,小心把自己都毁了。”

纪青墨凝视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聂天然被他看得心里惴惴的,刚想说些什么,他缓缓地开了口,语声茫然:“天然,我妈病得很厉害,医生说…可能活不过这两年,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

被这么一件事情一闹,聂天然这个大年夜都没过好。纪青墨很快就走了,只留下聂天然躺在床上都在想这件事情,她很同情纪青墨,更感慨的是,这年头,渣男遍地都是,有钱的渣男更是数不胜数,千万一定不能被爱情冲昏头脑啊!

在这样的念头中,聂天然昏然入睡,然后又在鞭炮声中醒来: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

聂天然精神抖擞地起了床,准备去宝山灵潜寺烧香拜佛,替自己去去晦气,今年求个好运气。

N市有个习俗,很多人都习惯于年三十晚专程去灵潜寺烧支头香,以至于年三十晚上和年初一凌晨灵潜寺人满为患。

聂天然孤身一人,就没去凑这个热闹,佛缘这个东西,崇尚的本是随缘而至,刻意了反而牵强。

烧香的时候,解磊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昨晚那种阴沉的语气又变回了那种痞兮兮的口吻:“天然呆,想我了没有?”

聂天然简直要为他那恬不知耻的自恋羞愧了:“解磊你的脸皮是城墙砌的吧?”

“对啊,你亲手砌起来的。”解磊嬉皮笑脸地说。

聂天然实在无语了:“我在灵潜寺烧香,菩萨听到你这话都要坐不住了,挂了。”

“哎哎等一等!”解磊着急地叫道,“正好,帮我求个护身符。”

聂天然不乐意了:“这哪有帮着求的,你自己来一趟不就得了。”

“聂天然!”解磊有点生气了,“你做了这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没和你计较,让你帮着求个东西就这么难?”

聂 天然没法子,只好悻悻然地到了寺庙流通处,给自己挑了一个精致的香囊,给解磊的却让她煞费了脑筋,太贵她买不下手,太便宜配不上解磊这个骚包的高富帅,挑 来挑去,只好选了一串手珠,中间一个是观音像,其余的据说是黑檀木雕成的木珠,上面雕刻着各种经文,古朴而优雅。

等她付好钱,居士一边帮她包装一边赞扬:“姑娘你真有眼光,这个观音像很多人买,观音求姻缘,经文保平安…”

聂天然的头皮一麻,她怎么选了个求姻缘的!可是钱都付好了没法退了,她只好胡乱把它塞进了包里。

这一整天,除了几条凌晨时的拜年短信,聂天然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她憋了一口气,这回无论如何都不想主动打电话给徐爱娣自取其辱了。不过爷爷奶奶的家在H市的乡村,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拜年。

初二的时候,聂天一早就去了爷爷奶奶家,农村里过年没什么事情做,几个叔叔、姑妈都凑在一起,麻将开了两桌,一见聂天然就追问她男朋友有了没,年薪涨了没…

爷爷奶奶也喜欢聂臻,不过重男轻女没有外婆家那么厉害,孙女也算是有出息的,还拎了礼物过来,挺替他们长脸的,不过也殷殷地叮嘱,赶紧找男人结婚,女孩子嘛,只有成家了才算是把心事了了。

麻将声哗啦哗啦的,还有一群半大的小孩在屋子里乱窜,吵闹得很,聂天然吃完了午饭就告辞走了。

公交车晚点了好一会儿才到,大过年的,司机看起来老大不乐意,大着嗓门发牢骚,一路晃晃悠悠回到了H市,都已经傍晚了。

过年没饭店吃饭,聂天然找了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FC,啃了一个汉堡和一对鸡翅,心满意足地往公寓走去。

一到公寓门口,聂天然傻眼了,地上坐着一个人,半靠在防盗门前打着瞌睡,那身价值不菲的外套好像咸菜一样被揉成一团垫在地上。

她走了过去,轻轻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解磊一下子惊醒过来,茫然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快拉我起来,腿麻了。”解磊把手伸向她,抱怨着说。

“你来干嘛?”聂天然真心想给他跪了。

解磊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咧开嘴笑了:“我来奴役你,别忘记你还欠了我五天小跟班。”

聂天然扶住了额,呻吟了一声:“我和你有仇吗?大过年的你来讨这个?”

“先把我拉起来,”解磊傲慢地看着她,“还有,我饿了,给我烧点东西吃。”

欠的赌债终究要还,聂天然只好把这尊大神请进了房间里,冰箱里还有年前买的一些食材,聂天然给他下了一碗鸡蛋火腿青菜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哧溜着面条,不由得嘲讽说:“怎么,大总裁的头等舱没有点心吃?”

解磊心满意足地抹了一下嘴,瞟了她一眼说:“我喜欢吃你煮的东西不行啊?对了,我们什么时候来赌个大的,输的人一辈子当赢的跟班,怎么样?”

聂天然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还会上当?赌什么你都有办法无耻地赢了我。”

解磊遗憾地耸了耸肩,站起来走到卧室里,片刻之后又走了出来嫌弃地说:“床太小了,被子也不知道换成羽绒被,硬邦邦的,真不知道你怎么在过日子的,今天我就凑合一下算了,以后赶紧都换掉。”

聂天然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今天我睡这里了,要不然怎么使唤你,你赶紧帮我准备一下洗漱的东西。”解磊大咧咧地躺在了沙发上,随手就打开了电视机。

“不行,”聂天然断然拒绝,“我这里没地方招待你。”

“那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家去,说好了要做整一天的跟班,二十四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我晚上会踢被子,会口渴。”解磊无赖地说,“你不会要耍赖不履行赌约了吧?”

聂天然简直有种掐死他的冲动,恶狠狠地从柜子里翻出了毯子和毛巾,砸在了他的身上:“要睡就睡,最好你从床上翻下来摔个狗啃牙!”

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了一会儿嘴,抢着遥控器换频道,聂天然要看各种综艺节目,解磊偏偏切换到韩剧;聂天然要看原声美剧,解磊偏偏切换到新闻,鸡飞狗跳之后,解磊终于大方地把遥控器施舍给了聂天然,电视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台综艺晚会上。

聂天然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刚要得意地坐下来享受,解磊的薄唇一开一合,一个个指令无情地冒了出来。

“我想喝水。”

“来点水果吧,有什么?橙子切成四瓣剥好。”

“牛奶有吗?没有下去买。”

“帮我捶捶腿。”

“肩膀捏一下,对,这里,过去点,那里上面点,你怎么这么笨!”

聂天然气得狠狠地捏了他一把,满意地看着他痛得扭曲的脸,假惺惺地说:“对不起,我的手艺太差,不如你还是去洗浴中心按摩吧?”

解磊终于消停了,除了一边看节目一边刻薄地吐槽以外,总算停止差遣聂天然了,聂天然蜷缩在那张单人沙发上,盖着毯子,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初二的晚上,这个空旷的屋子,因为多了解磊这个人,而显得生气勃勃,有了那么几分过年的味道。

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解磊成了她的跟班,在她身后点头哈腰,她傲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下巴吐出了几个字:年轻人,好好干,给你加薪…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一双手温柔地抱住了她,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觉得很舒服,很久都没有人这样抱过她了,她贪恋地往里缩了缩,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好像一片羽毛轻抚过脸庞,又好像一阵春风吹拂过肌肤,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脏却不听话地乱跳了起来。

醒过来。

别醒,这是在做梦。

醒过来。

别醒,这是在做梦。

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打得欢,她苦苦地挣扎着,不知道该听谁的。

“是不是讨厌死我了?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欺负你了,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聂天然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了chuang上,解磊的脸离她只有一寸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一。夜。情如约而至,23333333,石头你慢慢享受哈…

第26章

有那么一秒钟,聂天然的脑子无法思考。

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清晰地感受着彼此几近温热的气息。

解磊无端地有些紧张,喉结吞咽了一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天然。”

聂天然垂下眼睑,细密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眸子,她轻噫了一声,翻转过去,嘟囔着说:“怎么做梦都能做到你,真是讨厌…”

解磊怔住了,看着她好像无意识地拱进了被子里,好像一只虾米似的蜷了起来,在被子中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最舒适的位子,不到片刻,悠长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解磊的心被重重地捶了一拳,他盯着聂天然的后脑勺,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就像从前他养过的一个金钱龟,麻烦且难伺候,稍有不对就会钻进那厚重的壳中,任凭他怎么引诱也无济于事。

那就索性无耻到底吧。

他的脚一甩,“哐”的一声,拖鞋砸在了门上,整个人随着倒在了床上,那张小床嘎吱一声颤了颤。

果不其然,聂天然的后背一下子僵直了,解磊一不做二不休,伸了个懒腰,手臂直接朝着聂天然的后腰揽了过去,轻笑着说:“晚上有点冷,你就当我的暖水袋吧,反正你也不知道。”

聂天然骤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把被子狠狠地朝着解磊砸了过去:“变态!你才是暖水袋,你们全家都是暖水袋!”

-

就因为这暖水袋三个字,聂天然一个晚上悲催地缩在沙发上,一早醒来,腰酸背痛。

解磊却一早就醒了,神清气爽地开始折腾聂天然。

“早饭呢?”

“只有面包。”

“我要吃煎鸡蛋,那种五分熟的。”

“自己煎。”

解磊半晌没有说话,聂天然迷糊着又睡了两分钟,忽然一下惊醒过来,睁大眼睛一看,解磊果然半坐在沙发前盯着她。

“聂天然,你的眼屎好多,可以去炒一盆当早饭。”解磊面无表情地说。

聂天然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捂着脸厉声说:“解磊你把眼睛闭上!这样和女孩子说话你迟早要没老婆!”

解磊咧开嘴笑了:“你赶紧给我煎鸡蛋吃,我饿了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比如你…”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聂天然,聂天然把毯子兜头朝着他盖了过去,还不解恨地在解磊的脑袋上捶了好几下,这才逃进了洗手间。

煎鸡蛋的火候恰到好处,黄白相间,尤其是中间的蛋黄,嫩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来似的,解磊一下子吃了两个,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厨房里响起了高压锅嗤嗤的响声,一股扑鼻的清香传来,解磊忍不住往里张望了一下,只见聂天然哼着小曲儿在水槽边洗锅铲,流水声、小曲声夹杂着锅碗的撞击声,和着厨房特有的香气,这场景充满了家的温馨,解磊不由得偷偷掏出手机来,咔嚓一声,把画面定格。

聂天然烧的黑米粥香滑软糯,甜味适中,解磊一边吃一边想起自己烧的粥,不由得有点汗颜,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提高自己的厨艺。

用完早餐,聂天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是不是舍不得我走?”解磊笑嘻嘻地说,“放心,我陪你一整天。”

聂天然无力地扶住了额头:这是谁给他这么自恋的念头!

过年中的H市比平时少了点喧嚣,多了点妩媚。东湖边上没有了熙熙攘攘的游人,青山为底,碧波万里,好似一个妖娆的美人褪下了面纱,婀娜地呈现在面前。

饶是聂天然是被逼着和解磊一起走在湖堤上,此时此刻,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也有些心醉神迷。

湖堤边停着一溜儿的小船,以往那些船家都会一股脑儿上来兜生意,现在却只有一两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船舷上。

解磊跳下了船,冲着聂天然招了招手,聂天然看着一览无遗的湖光山色,有点心痒痒的,犹豫了片刻,终于跟着跳了下去。

解磊站在船头,脚下一使劲,船身跟着摇晃了几下,聂天然一阵惊呼,跌倒在中间的长椅上,脸都有些吓白了。

“怎么,还没学会游泳?”解磊嘲笑着说。

聂天然被拿捏住了软肋,她至今都只能用狗刨在泳池的浅水区游上三下,然后便象块秤砣一样地沉了下去。

“姑娘别怕,你男朋友看起来水性不错,再不济还有我呢。”那船家在船尾笑着说。

聂天然的脸一红:“他不是我男朋友。”

船家哈哈大笑了起来:“姑娘家害羞,我明白我明白,小伙子你要加油啊!”

解磊豪气千干地拎起桨来一挥:“放心,这辈子她只可能是我的女人。”

聂天然气得掬起一捧水来朝他扬去,解磊避之不及,被甩了一脸。

船被竹竿一撑,晃悠悠地离开了湖堤,船家的船桨一上一下,不一会儿,小船便打了个圈,朝着湖心驶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蓝天白云,风平浪静,波光点点,偶尔还能看到几条东湖草鱼在船边掠过,或者几条白鲢跃出水面,引来聂天然一阵惊呼。

解磊坐在她旁边,不时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觉得,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在湖上飘到永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湖面上兜了一圈,到底是寒冬的季节,聂天然的脸颊都冻得有点红了,下一站刚好是宝山西侧的一处景点,解磊就让船家靠边上了岸。

午饭时间到了,春风楼就在这个景点的附近,聂天然一见春风楼,想起那顿土豪晚餐,不由得恶向胆边生:“解总,今天不请我这个小跟班吃点大餐吗?”

解磊潇洒地一打响指:“一句话。”

正月初三,春风楼居然已经在营业了,就是包厢不对外开放,幸好,大堂也古色古香别有风味,两个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聂天然心一狠,挑着菜单上最贵的菜报了出来:澳洲龙虾、海虎翅、雪燕羹、松阪牛肉…

她一边抱一边偷眼看解磊的脸色,只可惜总裁到底是总裁,不是她一个小职员可以比拟的,面不改色脸带微笑地看着她。

聂天然终于泄了气,那些菜只是贵得吓人,又不好吃,点了这不是浪费吗?她把那些菜名都取消了,点了东坡肉和龙井虾仁。

可 能是过年,餐厅里只有两三桌人,春风楼的菜的确烧得不错,东坡肉入口即化,虾仁又大又新鲜,嚼进嘴里韧劲十足。解磊倒是不怎么饿,一边看她吃一边喝茶,他 觉得自己真是犯贱,解家的老宅现在宾客盈门,前来拜年的俊男靓女都能在东湖的湖堤上排成长队了,偏偏他要这里来和这个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一起吃饭。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去登了宝山北峰,这里没有钟灵毓秀的灵潜寺,却有着依山而建、占地数千亩的植物园,堪称华东地区之最,大过年的,整座植物园空荡荡的,成了他们俩专属的后花园。

聂天然对这里熟门熟路,大学的时候,她时常双休日和同学一起,到这里来租个吊床,捧一本杂书,一过就是一个下午。

解磊跟在聂天然身旁,听着她介绍,这是梨花海棠,春天的时候是一片白色的海洋;那是银杏林,秋风乍起时,一片金色令人目眩…

解磊不由得有点恍惚,想起从前,只要聂天然在课堂上回答问题,她总是这样神态飞扬,眉目中好像跳动着阳光,仿佛伸手可掬,尤其是语文课,那短短的几个字,总能让她举一反三,旁引博征;她活跃在校内的各个舞台,竞赛、演讲、辩论,吸引着无数目光。

所以,就算她长相并不十分出挑,同年级中也不乏暗恋她的男孩,解磊知道的就有两个,一个是班长卢俊峰,另一个是平行班的学习委员,和她一起参加过市辩论赛。

“前面是梅林,这两年游人太多了,简直没法赏梅了,很早以前我来过一趟,那时候人少,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美得…”聂天然惊呼了一声,飞快地跑了过去。

解磊愣了一下,紧跟了几步:“怎么了?”

“石头,石头快看,梅花开了!”聂天然手持一根梅枝,又惊又喜。

解磊仔细一看,果然,嫩白的花苞在树枝中忽隐忽现,就好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更添几分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