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磊怔了一下,紧盯着她的表情恍然大悟:“他都告诉你了?”

聂天然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解磊讥诮地一笑:“他以前不是很有骨气吗?死都不会承认是解永元的儿子,怎么现在逢人就说,削尖脑袋要进解家的门?”

“不是…他有苦衷的…”聂天然委婉地说,“总之,他挺可怜的…”

“可 怜?”解磊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脸色都有些狰狞了起来,“聂天然,他没有资格说可怜!这天底下谁不可怜?我不可怜吗?十五岁的时候忽然被告知我爸外头有人 了,还生了个比我大的儿子,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父母要离婚,亲戚看不起,我被送到了外公家,一个人可怜地在异地上了高中!聂天然,你以为我那时候真那么笨 吗?门门功课都是红灯笼?翘课打架泡妞天生就会?我这是在想要戳他们心窝,他们不让我好过,也别想我让他们好过!”

聂天然惊呆 了,这个风流潇洒的男人,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整天没个正行吊儿郎当的,居然也曾叛逆,也曾受伤,一种别样的滋味在她心头升起,她隐隐觉得不妙,却无从 压制。她抬起手来轻拍着他的肩膀,本能地就想去安慰他:“都过去了,别难过了,这不怪你,都怪你爸…”

解磊一下子就把她揽进了怀里,将脸贴在她的秀发上,一股浅浅的幽香袭来,他贪婪地呼吸着,如果说那段日子是黑暗的,那聂天然可能就是那一抹唯一的亮色,虽然后来惨淡收场,却不妨碍着对她的执念在心里生根发芽,以至于现在,不管她喜不喜欢,他都要把她困在身边。

“天然,你也喜欢我的对吗?”他喃喃地追问着,低头想去寻找她的唇,“我明明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聂天然一下子惊醒过来,剧烈地挣扎着:“解磊,你松开,你干什么!我不喜欢你!你别想用这么几句话再骗我了!”

解磊的十指如钩,扣在聂天然的后背不肯松开:“聂天然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有纪青墨那个混蛋才会骗你!”

聂天然又气又急,使劲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你快松开,就是你骗人,你一早就骗我!你那时候怎么不说你是什么有钱人!你骗走了我的初吻,骗我你喜欢我,纪青墨再卑鄙也没你卑鄙!”

第29章

解磊呆了呆,双手一松,聂天然趁机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仓皇地朝门外瞧了一眼。

解磊朝着她紧逼了两步,脸上的神情有些困惑:“什么叫我骗走了你的初吻?你还记得?”

聂天然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圈发红,声音都有些哆嗦了起来:“你…你连这个都想否认吗?哦,我明白了,你大少爷吻的人人太多了,忘记了!”

解磊怎么可能忘记?那个青涩的吻虽然不热烈,却是他尝过的最好的味道,以至于以后他对亲吻这件事情一直觉得索然无味。可是,眼前聂天然的表情和预想的相差太远,一个不太妙的直觉袭上了他的心头,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聂 天然强自忍住自己心头的愤懑和酸涩,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把这件事情都抛诸脑后了,要不是解磊他频频出现,步步紧逼,她怎么还会想起那狼狈的过往?她深吸了 一口气:“解磊,我明白,你这又是满汉全席吃多了,想弄点清粥小菜换换胃口,可我不是傻瓜,不会上过一次当,还会再上第二次,你放过我吧。”

“等一等!”解磊终于理清了思路,目光犀利地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句地问,“你以为我那时候是玩玩你的?”

聂天然嗤笑了一声:“难道你还是真心的?真的的会和人打赌说什么时候泡到我?真心的会有一大群干妹妹好妹妹?真心的会隐瞒你自己的身份?真心的会无声无息地出国留学了?”

解磊的眉头紧皱,努力地回忆从前:“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干妹妹什么的都是他们起哄胡说的,隐瞒我的身份是因为那会儿我压根儿不想和我爸有任何关系,打赌…打赌…你听谁说我打赌了?”

他有些茫然,时间太久远,他有些忘记了。

聂天然气急:“你还否认!班主任余老师说的,他把你和那些干妹妹的照片都拿过来让我看了,让我千万不要上你的当,赌是你和徐鼎文打的,余老师他亲耳听到的,他没事造你遥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还不敢承认了!”

解磊诅咒了一声,掏出手机来恶狠狠地说:“好,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这个狗屁的姓余的,我这是刨了他家祖坟了吗?他这样造我的谣!”

“你干什么!”聂天然惶急地去夺他的手机想要阻止,她可没象解磊这样不要脸,“别打了,都过去这么久,余老师早就忘记了!”

“那就问徐鼎文,你让他来和我对峙,到底有没和我打过什么狗屁的赌,赌什么时候泡到你!”解磊的眼睛都红了,“我们只打过一个赌,就是赌徐鼎文什么时候会泡到那个大眼妹!”

聂天然的脑中纷乱一片,下意识地就反驳:“他是你死党,不帮你帮谁!”

“聂——天——然!”解磊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她的名字,“我再说一遍,我那时候不是耍你的,是真心喜欢你的!”

聂天然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别想再花言巧语骗人!就算别的都是假的,你无声无息地就走了这总是事实,总而言之,我不会信你,你再烦我,我…”

“聂 天然,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无声无息地走了吧?”解磊一把拽下了她的手,眼神阴鸷,“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就算讨厌我,也用不着做得那么绝情吧?你去政 教处举报我在女厕所偷窥,弄得满校都知道了我是个偷窥狂,要不是我家里来找了关系,只怕我都要被按上流氓罪逮起来,我不走行吗?”

聂天然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热血冲到头顶,却好像又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她的目光茫然地落在他的身上,嘴唇颤抖着,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我…去举报你?”

她的表情太过震惊,解磊忽然一下明白了过来,他们两个人是入了一个套了!这件事情根本不是聂天然做的!

狂喜和狂怒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所适从,他朝着聂天然走了一步,冲着她伸出手去,喉咙嘶哑:“天然,真的不是你吗?太…太好了…”

聂天然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拼命地睁大眼睛,想要维持她的那份尊严:“我没有,我要是去举报过你,让我不得好死!我明明…明明…”

明明那时候她有多感谢他的雪中送炭,明明那时候她有多珍惜他带来的那份温暖,明明那时候她对两个人的秘密满心羞涩,明明那时候她对他的表白充满了憧憬…

解磊温柔地抱住了她,俯身去亲吻她的眼睑,聂天然躲闪着,那泪水终于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从脸颊上悄然滑落。

微咸的泪水在解磊嘴角化开,他却觉得好像含了蜜似的,那颗心脏快活得好像要跳起舞来:是的,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心里有他存在的痕迹,不管这份存在是深是浅,都足以让他感到弥足珍贵。

他俯身含住了她的唇,小心翼翼的吸/吮着,那久远的、青涩的心情好像时光重现,和美好的触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动。

聂天然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毫不放松地扣紧了脖颈,所有的氧气都被他夺走,胸腔中好像空空如也,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胀满了,所有的感官都随着那人的吻而起伏,她昏沉沉地放弃了抵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解磊终于松开了她,把她揽在怀里,满足地摩挲着她的脸庞:“天然,真好,这个情人节真是太完美了。”

聂天然颤了颤,终于,从云雾中回到现实,她茫然地看向窗外,晚宴已经结束,外面的喧嚣已经渐渐散去,可她这里一团乱局,要怎么收场?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抗拒,解磊把手臂收得更紧了,威胁着说:“聂天然,你可别想再逃了,要不然,我可真不客气了。”

“你那时候…真的不是…骗我的?”聂天然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

“都说了不是!”解磊理直气壮地说,“不信你去问问徐鼎文,那时候我都为你神魂颠倒了,怎么可能会骗你?”

饶是聂天然心事重重,也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听你说话的腔调也不像是真心的。”

解磊惩罚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胡说,我天生就是这副腔调,你一定心里喜欢得紧,每天还装着看不起我的样子,你才会撒谎。”

聂天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潜意识中,她希望那段青涩而美好的感情萌芽不是恶劣的欺骗,可是,她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当初的班主任余老师为什么会说谎?

“那是谁?这么恶劣地中伤我?还把你弄得那么狼狈?和我们俩有仇吗?”聂天然喃喃地问道。

解磊的脑中掠过些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却不敢深想。

办公室门外传来了嬉笑声,策划部的同事回来了,聂天然猛然清醒,拽着解磊往柜子后一塞,冲着他“嘘”了一声。

小徐探头进来,乐呵呵地问:“聂经理你在这里啊,今天活动太成功了,明年我得请假了。”

“活动成功和你请假有什么联系?”聂天然纳闷地问。

“请假买票和我男朋友一起来酒店过情人节啊。”小徐做了个鬼脸,“聂经理,明年你也带男朋友来吧。”

聂天然感觉到后背那道炙热的目光,不由得脸一红:“行了,就你贫嘴。”

“聂经理我们先走了,回去还能过小半个情人节呢!”小徐咯咯地笑着,不一会就和几个值班的同事跑远了。

聂天然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脖子后面一凉,解磊居然趴在她的后背舔了她一口。她只觉得浑身发麻,随手抓了一把餐巾纸使劲地擦着那湿漉漉的脖子怒道:“解磊你属狗的啊,怎么舔人啊!”

解磊呲着牙不悦地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聂天然没理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拎着包看着他:“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

解磊哼了一声:“你走一个试试看?你敢走我把你绑到我车上去。走,我送你回家。”

解磊的车在地下车库,依然是那辆骚包的跑车,聂天然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坐上去,正犹豫着,应许的车缓缓开过,聂天然情急之下冲着她挥手,让她捎上一程。

解磊明显有些不高兴,沉着一张脸不肯让开,聂天然只好放软了声音:“你不是在董事长那里说过的吗?上班的时候不会骚扰我?我要是坐你这辆车出去,明天早上这个劲爆的新闻就能传到董事长的耳朵里。”

“这怎么叫骚扰?”解磊反驳,“这明明是正大光明的追求!而且,爷爷很欣赏你,不可能会生气。”

聂天然在心里苦笑:都这么单独警告过我不要对你动心了,还能欣赏到哪里去。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这样,请你尊重我的意见。”她的神态认真,十分固执地推开了解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应许的车上居然没有别人,那个韩千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聂天然有点意外。

“好了,石头,别一脸怨夫样,明天不就见到了。”应许取笑着,一踩油门,一溜烟地走了。

解 磊目送着车子开远了,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过了片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大舅啊,在干嘛呢?嘿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呢, 有个朋友的孩子想进爱军中学,我妈说你认识人…行啊,赞助费没问题…钱校长?我记起来了,是不是就是以前政教处的那个钱老师…”

第30章

一直到踏进家门,聂天然还是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对那个初吻耿耿于怀,也一直记恨着当年解磊的花心无情,而现在忽然得知这一切都是个误会,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不可否认,当年的她,对解磊的确动了心,那每天挂在嘴边的“讨厌”,只不过是那时候的青春少女羞涩的保护色;而更不可否认的是,现在这个痞痞的解磊是如此鲜活,和从前那个学渣少年偶尔重叠,总能让她的心脏漏跳一拍。

一整晚,她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瞧见解磊的脸庞在她面前好像慢镜头似的放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魅惑动人,那唇边的坏笑勾人心魄…

她忍不住轻抚着自己的唇,那颤栗的触感好像还在身体里流动,她忽然有些慌乱了起来,为什么这和前两次的恋爱不一样?为什么不经意间就有几许甜蜜袭上心头?

一整晚,她都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着了没有,等到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过年期间,酒店算得上比较空闲,策划部也只到了一半,另一半要过了元宵才上班,一到办公室,聂天然就去看昨晚种下的那盆石莲,石莲被她移到了南向的窗台上,享受着充足的光照,看起来和昨晚一样精神抖擞。

阳光很暖,暖进了心里。聂天然看了半晌,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刚说了一句你好,便听到解磊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聂天然几乎以为他是在哪个角落偷窥,忍不住四下瞧了瞧:“你怎么知道我在傻笑?”

“我长了通天眼。”解磊的声音一本正经。

“就知道胡说,什么时候能有个正行!”聂天然嗔怪着说。

“好,那我说正事,中午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中午…”聂天然迟疑了一下,“中午不是在食堂吃吗?我和同事一起,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那不如你到我三十六楼来,我让酒店送餐。”解磊有点不快,想了一下又提了个建议。

聂天然沉默了片刻,郑重地说:“解磊,我想,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不想把它们混淆起来,更不想有什么和你有关的流言蜚语再传出来。”

解磊被噎了一下,悻然说:“好,我明白,我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看不到任何转正的曙光。”

聂天然噗嗤一乐:“瞧你说得多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在欺负你呢。”

“那晚饭总得一起吃了吧,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我。”解磊轻哼了一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终于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那缕阳光好像有了穿透力,一下子照进了聂天然的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带来了蓬勃的张力。

她轻快地哼着小曲,趁着没什么大事,把办公室好好整理了一番,还和外面的几个小姑娘插科打诨了一阵子,小徐她们也看出来了她的好心情,一个劲儿地逼问她是不是谈恋爱的,不然为什么一脸的春心荡漾。

下班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聂天然特意走出了两条街,站在和解磊约定的站牌下张望着。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冲着她响了两声喇叭。

聂天然纳闷地看着这辆陌生的车,刚想让开,只见车窗摇下来了一半,解磊在里面冲着她眨了眨眼。

“你怎么换车了?”聂天然上了车,纳闷地问。

“谁让你不喜欢小红呢?我只好换大黑来了。”解磊耸了耸肩。

聂天然心里有些许的感动,为了他这份体贴的心思。的确,那辆跑车实在太骚包,她坐进去只怕会浑身不自在,而且一看到那辆跑车,她就想起解磊那些曾经的莺莺燕燕。

晚餐定在了宝山的乐美西餐厅,这是整个H市最高端的餐饮,从装饰到刀叉都闪烁着金光闪闪的味道,据说连座椅都是向一个国际奢华皮具公司定制的。

按照解磊的说法,今天是他们俩补过情人节,昨天那么多人,简直太破坏气氛了。

的确,气氛是要用金钱来堆积的,一步入餐厅,小桥流水,琴声绕梁,两个人坐在精美的包厢里,一杯红酒,几碟小菜,浪漫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鱼子酱煎鹅肝香滑可口,XO酱焗小牛排入口即化,香煎鳕鱼十分入味…

解磊点的菜都很好吃,量不大,放在精致的盘子里配上雕花和配菜,简直像个艺术品,聂天然都有点不忍动刀。

吃到一半,一个小提琴手穿着燕尾服走了进来,朝着他们鞠了一躬,开始演奏贝多芬的浪漫曲。

悠扬缠绵的音乐声充斥在包厢里,聂天然忽然有了几分羞涩,掩饰着浅啜了一口红酒。

“送给你,晚到的情人节礼物。”解磊把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推向聂天然,“昨晚不敢拿出来,怕你扔回我脸上。”

聂天然怔了一下,刚想拒绝,解磊神秘地笑了:“先打开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

聂天然犹豫了片刻,终于接了过来,打开了那个古色古香的盒子,刚一打开,她的眼睛就直了,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本红楼梦小人书连环画,品相极佳。

“你…你从哪里搞来的?”聂天然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地拿了出来,看了一下时间,居然是最珍贵的五十年代的印册,纸张有些许泛黄了,不过上面的色彩依然鲜亮,人物依然栩栩如生。

“陪老爷子参加一个拍卖会的时候看到的,想到你以前就爱看这些杂书,随手就拍了来,不值几个钱,这里只有小半套,哪天我想法子帮你凑齐了。”解磊轻描淡写地说。

聂天然明白这不值几个钱的含义,的确,对于上百万千万的古董,这的确不值几个钱,世面上一整套的红楼梦小人书市价大概在一到两万之间,可对于她这样的工薪阶层来说,这一两万也不算是小数目,她只能偶尔饱饱眼福,没想到过会收藏。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聂天然喃喃地问。

“看 你书柜上放的那些书就知道了。而且,你忘了,以前我送你过一套书,那时候你就说过了,你小时候跑到邻居家蹭书看,从柜子里翻出一本红楼梦的连环画,喜欢得 不得了,结果一激动把它扯坏了,被邻居告到你妈那里,狠狠地挨了一顿揍,还罚了一顿晚饭。我当时就想着,得去搜罗一大堆来,一本本地往你那邻居脸上砸。” 解磊一脸的得瑟。

“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聂天然的鼻子有点发酸,为了解磊这份难得的心思,“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

解磊扬了扬手腕上的佛珠,嘿嘿一笑:“你不是提前送了吗?很灵。”

小提琴手一曲奏完,便鞠躬退走了,包厢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空气中仿佛流动着蜜糖,甜得发腻,两个人头一次心无芥蒂地聊起从前,聊起别后,解磊说他在M国留学的趣事,聂天然则聊着她工作以后曾经的艰辛。

“我这个专业找个合意的工作很难,倒是有两个学校要我,我妈非常中意,说是稳定,我没去,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后来有阵子挺狼狈的,一个原本说好的挺大的创意公司忽然毁约了,要了一个男的,当时没经验,合同都没细看,他们一点责任都没有,我却耽误了很多时间。”

“以前打工攒下的生活费都快用光了,我后来硬着头皮在一家小公司先打了半年的杂,后来才在一家酒店落了脚。”

解磊听得有点心疼:“生活费用光了?你家里怎么回事,不支援点吗?”

聂天然不想提她的家庭:“没什么,都成年了哪能还问家里要,那不太丢人了。”

“你就是太犟,啥事都硬挺着不肯求人帮忙,”解磊瞪了她一眼,教训道,“不能求别人那是对的,可我不是别人,是你男人,记着有事别瞒着我。”

聂天然听得只替他害臊:“喂,你要不要脸,我男人?什么时候给你这个封号啦?”

“你不答应,我今晚就把这个封号坐实了。”解磊威胁说。

聂天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有这么脸皮厚的男人吗?

吃晚饭,解磊兴致勃勃地说要去看电影,一边查着手机上的APP影讯,一边拽着聂天然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道:“天然,是你吗?”

聂天然的身子一僵,心里暗暗叫苦,这可真是赶巧了,碰到谁不好,偏偏会碰到纪青墨!

果然,纪青墨站在回廊的栏杆边,目光僵硬地从她的身上移到解磊的脸庞,眼中好像要冒出火来。

解磊抬起头来,冲着他冷笑了一声:“好巧。”

“天然,你怎么和他在一起?”纪青墨沉声问道,“我真不敢相信,你这样一个灵秀的女孩,居然也会被他这些浮夸的外表骗倒!”

解磊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却一把揽过聂天然的肩膀,挑衅地朝着他笑了笑:“我原谅你的小人心思,天然,来,告诉他,现在我是你的什么人?”

聂天然有点尴尬,小声说:“你怎么这么幼稚?好了,别闹了。”

解磊的手僵了僵,眼神有点阴沉了起来:“怎么,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人?现在总不是在酒店了吧?他总不是你的同事了吧?”

纪青墨在一旁鄙夷地嗤笑了一声:“解磊,你就别糟蹋人家好女孩了,你那一串的风流韵事,随便拿出哪一段来都能把天然恶心走!”

聂天然只觉得肩膀一痛,身旁的人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她不假思索,拽住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尖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第31章

四周的喧嚣忽地一下安静了下来,过了几秒钟,好像有无数凯歌在耳边奏起,中西结合,古今皆有,让解磊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好一会儿,才从那股狂喜中回过神来。

这是聂天然第一次主动在人前和他亲热,而且是在她的男神、他的宿敌面前,这让解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的嘴角满意地往上一勾,挑衅地看向纪青墨:“看见了吧?事实胜于雄辩,你这伪君子赶紧洗洗睡吧,别来恶心天然了。”

纪青墨的脸色阴沉,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聂天然说:“我们单独谈一谈,天然,不然以后你会后悔的。”

“你别再来招惹她,不然我让你今天就后悔!”解磊冷哼了一声。

两人剑拔弩张,四周的服务生和客人都看了过来,聂天然的头皮都麻了,赶紧拽了拽解磊:“我就和他说几句话,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

解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聂天然尴尬地凑到他耳边:“我和他说说清楚,这样闹起来太难看。”

解磊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也亲了一口:“好,我听你的,不过,只有五分钟!”

解磊大步走出了西餐厅的大堂,聂天然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纪青墨。

纪青墨握紧了拳头,骨节都有些发白,他一拳砸在了墙上,那清俊的脸庞上终于露出忍耐已久的愤怒神情:“天然,你傻了吗?你去S市打听打听,解磊那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他的私生活是怎么样的?难道你以为他会对你有半点真心吗?”

聂天然凝视着他,语气难得的温和:“不管我和他怎么样,我和你是没有可能了,希望你不要把因为我而迁怒什么人,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难道你不觉得,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解磊这是在针对我吗?”纪青墨沉声问道,“天然你醒醒吧,不是我要迁怒谁,根本就是他借由你来打击我,他知道我们俩在一起后就处心积虑要把你抢走,我怀疑那次的事情他早就知情,他故意让我和他三叔抓住了把柄,故意示弱…”

“纪青墨!”聂天然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几乎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青墨吗?你这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吧!就算解磊是故意的,那也要你上当了才行,你故意接近我,故意偷我的文件,难道也是解磊逼你的?”

纪青墨语塞,半晌才挣扎着说:“是他故意给我造成了错觉,我以为…”

聂天然的眼神犀利地迎向他,毫不留情地说:“你说解磊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故意想要抢走我,纪青墨,我真不觉得你有什么喜欢我,而且,你难道说你没存着这种心思吗?当初你为什么会接近我?是不是以为…解磊他对我有那么几分特别?”

这件事情聂天然是在知道这两人的瓜葛后某一天忽然想通的,纪青墨从天而降对她表白,想必是事先已经了解过她和解磊的过往,知道他们曾经是同学,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解磊对她有那么点没有挑破的意思,所以本着可有可无的心思,和她发展了这么一段可笑的恋情。

纪青墨的脸渐渐有些发白,在这清澈通透的目光下,他所有的小心思无所遁形,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头一次心生悔意:如果可以,他想要和眼前这个女人,有一个重新的不一样的开始。

“对不起,天然,”他困难地吐出了歉语,第一次真心实意地道歉,“我真的很抱歉,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聂天然淡然地看着他:“不用和我道歉,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我很希望,你还是能是我记忆中的青墨,那个温文博学、隽秀淡雅的青墨,有着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请不要让我后悔,曾经的我有过那么喜欢的一个男神。”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纪青墨整个人都僵住了,此时此刻,他终于隐隐明白了,他失去的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曾经最珍贵的感情。

-

走到门外,解磊正斜靠在墙上,低头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头,一见聂天然出来,他的眼睛一亮,嘴角却撇了撇:“舍得出来了?”

聂天然轻咦了一声:“难道时间还没到?那我再回去说一会儿。”

解磊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臂,眯起了眼睛:“你敢?”

聂天然吃吃地笑了:“喂,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也有傻呵呵的时候啊?”

解磊看着她的笑脸,忽然闷声说:“他说了我什么坏话?”

“哪里是坏话,是你解大少如何风流潇洒,阅尽万花的风流往事,人家羡慕还来不及呢。”聂天然促狭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他会拿这个说事,”解磊悻然地说,“那会儿我还记恨着你呢,M国的妞儿又开放,逢场作戏个一两回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吧?”

“只是一两回?”聂天然轻声问道,眼神复杂。

解 磊只觉得手心汗涔涔的,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那个学霸的副班长正在逼问学渣这次考试有没有作弊,他不敢再撒谎敷衍:“大学的时候…有点…放纵,毕业了 以后就真没几个,现在更是全散光了,有也是那种硬扒着我不放的,我从来都不假以辞色,我现在是全宇宙最痴心的好男人,急需有个人在我身上敲个章,此男已经 出售,请勿碰触。”

聂天然被他的厚脸皮给刺激到了,狠狠地拧了他的胳膊一下,解磊夸张地叫了两声,揽着她趾高气扬地走了。

每一个女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名叫爱情的梦想。

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