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磊心里暗暗叫苦,他第二天就和那个什么主任一起吃了一顿饭,连哄带骗就把事情的原委套了出来,却迟迟没有告诉聂天然,他怕聂天然因此对白若珏心生嫌隙,更担心这件事情在聂天然心里无限放大,成了两个人感情的绊脚石。

“怕你多想,没敢告诉你,”解磊烦躁了起来,“你看,你多想了吧。”

聂天然轻笑了起来:“解磊,是我多想吗?你告诉你妈你和我在一起了吗?”

解磊语塞,半晌才说:“我当然会说,不过,我得找好时机,我妈这个人你不知道…”

“我知道,”聂天然的嘴角漾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如果我们俩坚持要再在一起,结果只有一个,你得在解家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你选谁?”

解磊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聂天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唇,轻嘘了一声说:“别选,我不想听,总而言之,我曾经被迫要在家庭和爱人间做选择,当时我选择了我自己,现在我也一样,对不起解磊,你说的很对,我是个胆小鬼,更是个自私鬼,只有靠自己,才能让我觉得安心。”

“你可以把自己交给我,天然,”解磊把她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唇边轻声说,他的桃花眼微眯,语声带着蛊惑,好像真的可以把她带入有他的天堂,“我会解决的,你相信我,真的…”

聂天然恍惚了起来,几乎就要点下头去,却在最后一秒清醒了过来。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淡漠:“解磊,对不起,我做不到。”

柞溪度假村属于集团公司的重点项目,各项待遇好得吓人,包括电话费、车贴、餐饮补贴等,聂天然的月工资一下子多了将近一千块,不过,与此同时,各种培训也接踵而至。

除了去总部接受培训,聂天然还被安排去了各个有名的地产公司、旅游景点参观交流,加上每周的例会和下工地,原来酒店内的工作也不能放弃,她一下子变得忙碌了起来。

解磊没有再逼她,平常工作时,就像一个正常的上司对待她的下属,唯一让她觉得不安的是,只要有男同事接近她,解磊的目光就会象毒蛇一样黏在她身上,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

度假村的设计稿在拍地前就已经完成了大半,邀请的是一家国外的设计公司,曾经为香格集团设计了多家海岛度假村,这次他们派来了精英团队,在柞溪足足呆了三个月。

聂天然看到最后的设计实景沙盘时惊叹了,解磊看中的这块地景致得天独厚,以郁郁葱葱的柞都山为背景,湖泊湿地一应俱全,度假村建造在山水之间,而最后开发的柞溪度假别墅则从山脚延伸到山腰,俨然就是山隐仙居,飘然出世的感觉。

钱副总看着她的模样笑了:“小聂,美吧?解总的眼光那是真不错,设想也非常大胆,利用五星酒店的资源来推进奢华地产的终身服务,这是解总在国内市场站稳脚跟的第一个大作,我们都要加油啊。”

“入则大隐,出则济世。”聂天然喃喃地念叨着,脑子里忽然掠过了几个念头,她飞快地拿出纸笔,随手涂划上了几笔,这一阵子来,随着对这个项目的了解日益加深,她有了那种创作的冲动,是的,每一个策划,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创作,一个挑战。

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围在沙盘前的几个人都看了过去,钱副总怔了一下,立刻迎上前去,笑着说:“解总,今天你怎么有空亲临指导了?”

此解总非彼解总,进来的这个人年近四十,眉宇间和解磊有六分相似,正是解磊的三叔解永章。

第38章

其实,论职务,解永章在解磊之上,他是香格酒店集团大中华地区的首席执行官,真金白银的总裁,而解磊在集团总部的正式职务是董事长协理,解东柳为了让他独当一面,特地为他设置了H市分公司总裁一职,全面负责这华东地区最重要的旅游城市的业务。

解永章的长得很周正,没有解磊那种痞痞的坏男人的气息,言行举止严谨肃然,和钱副总讲了两句,便走到了沙盘前端详了起来,眼中掠过几分愕然,几分惊羡。

钱副总大致介绍了一下项目的情况,聂天然听出来了,他介绍得很笼统,好多地方都一带而过,甚至比和他们几个下属说得都要粗浅。

解永章倒是问得很详细,从资金的投入和来源,还有项目的进程,钱副总有问必答,不过应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这是你侄子亲自管的,我不太知情。

解永章一旁有人不乐意了:“解叔,这些东西干巴巴的真没劲,石头哥呢?你不是说石头哥在这里吗?”

解永章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我一忙起来就把你给忘了,对了,解磊呢,刚才办公室也没见他人影,他又去哪里潇洒了?”

聂天然这才看到解永章旁边站着一个女孩,个子高挑,一头大波浪卷发披散着,眼睛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卷曲着,明艳中带着几分傲气。

她隐隐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个女孩正巧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碰触了一下,女孩矜持地笑了笑。

钱副总也不知道解磊的行踪,解永章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忽然问道:“你们酒店里有个姓聂的吧?就是上回开总部例会时在会议室晕倒被小磊抱走的那个,她在哪里?”

整个展示厅的人都呆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聂天然的身上。

聂天然的脸色有点发白,不亢不卑地迎向了解永章的目光:“解总,我是聂天然,小解总向来对酒店员工爱护有加,上回多亏小解总拔刀相助,我已经谢过他了。”

解永章暧昧地笑了笑:“小解总,这个称呼挺特别的。哦对了,你是怎么谢的,说来听听,我怎么听小磊放话说是在正式追求你?”

解永章的话带了几分恶意,聂天然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女孩的目光半是不屑半是忿恨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眼熟了,在那张游艇的照片上,这个女孩就站在解磊的身旁。

其实会议室的后遗症已经散去了大半了,当时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也都以为是解磊和解永章内讧,解磊利用聂天然转移注意力,后来解磊和聂天然两个人言行既不避嫌也不暧昧,大家还剩下的几分疑虑也都消失了。

聂天然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语声淡然:“我还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才会对八卦兴致勃勃,没想到大解总这样日理万机的人,也会留意这种小八卦。小解总和我们开玩笑呢,他向来很幽默风趣,我们员工都很喜欢他。”

聂天然的话绵里带针,暗讽解永章不会抓大局只会捡芝麻,轻描淡写地就把解磊的表白带了过去,旁边好几个员工都轻笑了起来,纷纷点头应和。

解永章被她这样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意外地重新打量起聂天然来:“聂…天然,我没记错吧?”

聂天然不想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正想找个什么理由避开,门被推开了,解磊和江寄白一起急匆匆地走进了展示厅。

那女孩一见解磊就欢呼了起来,扑上去就来了个热情的贴面吻:“石头哥你好难找!这阵子怎么都不回S市!我都想死你了!”

解磊一不留神就被扑个正着,暗自咒骂了一句,生硬地后退了一步,江寄白忍住笑,走到聂天然面前低声解释说:“这妞儿也出过洋,洋文掉得不好,洋规矩倒是学了个透彻,你看着,等会儿也会扑过来吻我的。”

聂天然面无表情地说:“这和我没关系。”

江寄白冲着那女孩笑着说:“殷翎,你白哥哥在这里呢,不能厚此薄彼啊。”

那殷翎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矜持地走了过来,和他脸贴脸亲了一下:“江寄白你好肉麻,什么白哥哥,那你是不是还得叫我翎妹妹。”

解永章在一旁笑着说:“小磊,殷翎可是特意从S市飞过来找你玩的,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解磊凉凉地瞥了殷翎一眼:“大小姐没事干了吗?好好地在家学你的花茶做你的美容,来这里捣什么乱?”

“石头哥你别这么没良心,我哪里来捣乱的,我爸爸给我任务了,让我来H市找投资项目,”殷翎得意地哼了一声,“快来巴结我吧。”

解磊差点没乐出声来:“你找投资项目还是项目找你啊?乖,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个大肥羊,把你爸坑了可就不好了。”

殷翎被他损得脸都黑了,解永章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坐下来慢慢聊。”

说着,解永章冲着聂天然努了努嘴:“小聂,去,帮我们倒点茶水来,来壶普洱。”

殷翎生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补了一句:“我要玫瑰花茶,五百毫升加一块方糖,水温六十度。”

旁边明明有服务生在,解永章却特意点了聂天然的名字,聂天然怔了一下,默默转身,往酒店大堂里走去。

没过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聂天然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天然,你别理他们,”解磊紧追了上来,他的脸色阴沉,“我三叔就是这副德行,不压我一头他就心里难过,居然对我的人吆三喝四的,他以为他是谁…”

“解 磊你醒醒吧!”聂天然忍无可忍,压低声音怒道,“你离我远点别再给我添乱了!我对我的身份很清楚,我并不是你的什么人,我只是一个底层的策划部经理,他是 上司,给总裁端茶递水的机会,是个员工都上杆子抢呢,我没什么好不自在的,你赶紧回去吧,你还没看出来吗,你三叔这是想要给你找不痛快呢,那个殷翎,是你 家里给你定的联姻对象吧?”

解磊的胸口一滞:“你又在听谁胡说八道了?”

“猜的,你三叔的态度,殷翎对你的态度,很多都能看出来,”聂天然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冷冽:“你看,解磊,你三叔现在以为我是你的情人,带着你的正牌来搅合来了,解磊,如果你认为你三叔是在羞辱我,那么,请记住,这份羞辱是你带给我的。”

聂天然端着盘子到了展示厅,把一壶普洱、一杯玫瑰花茶放在了那两人的面前,又替江寄白和解磊泡了一壶龙井。

江寄白很会打圆场,邀请她坐下:“石头也不知道去哪了,来,天然,你也坐,我正有事情要请教你呢。”

聂天然婉拒:“我上班呢,大解总,你还有事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回策划部做事了。”

江寄白笑出声来:“大解总…天然你真逗,小解总呢?我怎么有种满地螃蟹乱爬的感觉…”

解永章的神情有些尴尬,可对着江寄白也不好发作,江家的实业做得很大,也不是什么善茬。

幸好,解磊回来了,一边推着一辆小餐车,一边朗声笑着说:“江寄白,你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来,天然,快来帮我忙,把他们这些人的嘴堵上了就不会烦了。”

聂天然一瞧,只见餐车上放着各种精美的西点,还有几份甜品,旁边的服务生要来帮忙,解磊却挥手让他们走开,亲自把这一碟碟小玩意儿放在了餐桌上:“你们今天难得来做客,咱们要尽地主之谊,对不对,天然?”

聂天然的眼底有些发热,她明白,这个男人故意做着和她一样的事情,轻巧地就把解永章那种带着羞辱的指派化解成了他们的地主之谊。

她迅速地帮解磊把东西放好,冲着他们微微颔首:“不好意思,失陪了,部门里还有点事情。”

解磊深深地看着她一眼,叮嘱说:“别弄得太累,对了,下班晚点走,我有事情找你。”

聂天然张了张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法拒绝,只好微笑着拉着推车走了。

酒店下班的时间是六点,聂天然留到了六点半,解磊还是没见人影,她觉得今晚解磊是不可能有空来找她了,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酒店。

已经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了,街心花园中种着好些栀子花,空气中飘散着香甜浓郁的味道。

左右没什么事,聂天然便一路慢悠悠地逛了过去,公园里有个大妈拿着瓶子偷偷在折栀子花,一见到聂天然便尴尬地笑了,顺手递给她一枝:“姑娘,这花真不错,拿回去养在水里,能香上一个星期呢。”

聂天然顺手接了过来道了谢:“有花堪折直须折,大妈,干的好!”

大妈有点羞涩,旋即正色说:“姑娘你说的大妈不懂,不过这是破坏公共财产,姑娘你别跟大妈学。”

正直的大妈让人钦佩,受到教育的聂天然捏着那枝栀子花愉快地往前走去。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聂天然一看,是解磊的电话。

“聂天然,你在哪里?”解磊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怒火,“酒店里没人,家里也没人,你是不是又去相亲了?”

聂天然简直莫名其妙,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你管我去哪里了,我又没有卖身给你们解家。”

“聂天然,我忍你很久了,你别惹我。”解磊的声音带着暴风雨来袭的前奏,“我让你等我,才半个小时你就跑得没影了!”

聂天然不可思议地问:“解磊,你有没有弄错?你以为你说了一句话我就得乖乖在那里等你临幸吗?你以为你是皇帝还是什么?像你这样*蛮横的男人,我简直太庆幸和你分手了!”

解磊在听筒里喘息着,忽然一下就把手机按掉了。

聂天然盯着手机看了好半天,颓然靠在树干上揉着自己的脑袋:天,聂天然,你瞧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天然。”

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聂天然茫然抬起头来,只见纪青墨正站在前方微笑着看着她。

“怎么碰到你了…”聂天然有点狼狈,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被她揉乱的头发。

“刚下班,晚上没节目,真巧了,我正想找你呢。”纪青墨气定神闲地朝她走了过来,身后正是H市广电大厦。

第39章

聂天然下意识心虚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她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解磊在她身旁安装了一个通天眼,能随时看到她在干什么。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没有解磊,没有通天眼。

“一起走走吧,我想和你聊聊。”纪青墨邀请道。

聂天然没地方可去,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马路上行人很多,好些都是出来锻炼身体的大妈大爷,大着嗓门聊着天,十分热闹。

两个人却一时没有话说,慢慢地,纪青墨带着她穿过广场舞人群,走到了一条幽僻的林荫道上。

“你和他,怎么样了?”纪青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眼里带着几分了然。

聂天然狼狈地转开眼去,半晌才说:“你说呢?你发那两张照片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吧。”

“虽 然你会觉得痛苦,但是比起以后无穷无尽的烦恼,长痛不如短痛,早断早干净,”纪青墨的眼神怜悯,“你不知道解磊她妈妈的手段,如果解磊和你只是玩玩,她不 会管,可你们要是来真的,她有一百种方法把你们拆散了,还能不动声色羞辱得你再也抬不起头来,你看看我和我妈的例子就知道了。”

聂天然并不想谈解磊和他妈妈的事情,只是淡淡地说:“抛开我的事情不谈,其实,你们两家人不应该彼此指责和报复,你们最要恨的,应该是解磊的爸爸。”

纪青墨苦笑了一声:“是,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

“所以,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女人总要背负这么多的错误,即使这个错误不是因她而起,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聂天然感慨着说,她想起了自己,她是徐爱娣生的,徐爱娣也是个女人,却一直因为世俗的力量而对她亲生的女儿弃若敝屐。

纪青墨怔了一下,他有些纳闷:“你怎么会发这样的感慨?你经历过什么?”

聂天然心头一凛,立刻转移了话题:“我觉得你也挺莫名其妙的,你现在这样是什么目的?你难道不应该盼着解磊为了我神魂颠倒,然后让他和他妈内讧,进而影响他的事业吗?这样的话,你和他三叔就能乘虚而入了。”

纪青墨没有说话,月光下,他的表情平静似水,目光幽远地落在前方的灌木丛中。

“天然,”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那声音和从前一样,清澈通透,在舌尖一绕,仿佛带着悠然的余韵,“我想通了,谢谢你点醒我,我应该要做回我自己,而不应该让这些无谓的仇恨蒙蔽了我的眼睛。”

聂天然怔了一下,又惊又喜:“不会又是在忽悠我吧?其实我不反对你要回你的权利,但是,不要用那种不正当的手段,那样,真的不像是你了,而且,我觉得解磊的爷爷不像是个不讲理的人,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找他谈谈。”

纪青墨莞尔一笑:“我明白,谢谢你,可能是你最后一句话把我吓醒了,一想到我不再是聂天然的男神了,这个世界忽然就灰暗了下来。”

“那你妈妈呢?你不听她的话,会不会影响她的病情?”聂天然有点担心地问。

“所以,我想做点什么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天然,能帮我一个忙吗?”纪青墨定定地看着她,“我希望她能从那个牛角尖里钻出来。”

回家的路上,聂天然的心有点乱,她很同情纪青墨母亲的遭遇,也一直很欣赏纪青墨,希望他能从那个困局中走出来,可是,听了纪青墨的恳求,她却直觉那不是一个好主意。

纪母得的是肝癌,刚刚动过一次大的手术,现在在休养阶段,医生坦言,这个病癌细胞转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一般都在一两年内复发,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病人心情愉悦,按时接受治疗。

纪青墨希望聂天然能假扮他的女朋友,这样,纪母可能会把注意力从解家的事情转移过来。

“当然,如果你决定和解磊继续走下去,你就当我没说这句话,如果你确定和解磊分手了,现阶段也没有找新男友的想法,那就顺便帮我一把吧。”

“我直觉我妈会喜欢你,因为,我很喜欢你。”

“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只是偶尔去看看我妈,除了解家这个死穴,她是个很容易相处的女人。”

“不用马上回答我,考虑一下,好吗?”

回到小区,聂天然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去,又在楼道里张望了片刻,才开门进了屋:刚才和解磊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她有点担心解磊会跑到她家里来发疯。

刚刚关上门,把手里的栀子花插入水瓶,手机就滴滴地响了起来,聂天然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以为是骚扰电话,口气很冲地接了电话。

“天然,是我,应许。”应许的声音冷静而漠然。

聂天然有些意外,应了一声。

“解磊和我们在一起,他在发酒疯,你过不过来?”应许简洁地问。

聂天然沉默了片刻,断然拒绝:“我和他分手了,你们好好劝劝他,我不过来了。”

电话那头半晌没有声音,忽然,“哗啦啦”一声巨响,显然是桌椅翻倒、杯盆狼藉遍地的场景,各种吵闹声、惊呼声随之而来。

片刻之后,话筒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天 然,我知道你有顾虑,可是这顾虑是要你们俩一起去克服的,石头他前阵子已经在着手准备和他妈摊牌了,可你这么一来,他还怎么摊牌?他妈一句话就给他堵回来 了,人家都没答应你,你在这里一个人唱啥独角戏?”江寄白的声音出现在话筒里,他忍不住过来说几句为好友抱不平。

“那你们多劝劝他,让他赶紧从独角戏里走出来。”聂天然心里发酸,狠了狠心低声说。

“天然,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应许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冷冽而不带半丝起伏,“两情相悦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不应该被任何其他的因素拆散,我求了这么多年,都没求来和千重的两情相悦,而你却这样轻易放弃,我看不起你。”

聂天然的喉咙有些发哽:“应许,我会放弃,只是因为我爱的不够多,所以,我和他算不上两情相悦,拜托你让他不要强求。”

“不,天然,你这是在逃避。”应许轻叹了一声,“我没法劝得动解磊,他发起疯来亲娘老子都不认,你——自求多福。”

电话挂断了,聂天然打了个寒颤,解磊还会怎么发疯?

-

一连两天,聂天然都在解磊会怎样发疯这个问题的恐惧中渡过,期间还千载难逢地接到了弟弟聂臻的两个电话。

聂臻现在正在备战高考,他和聂天然本来就不亲,居然会打电话来,倒是把聂天然吓了一大跳。

聂臻在电话里东拉西扯了几句,最后神秘兮兮地问聂天然现在年薪多少,工作辛不辛苦,最后还得意地说,他以后要赚大钱,让他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聂天然哭笑不得,劝了他几句,要脚踏实地,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高考考好,别辜负了徐爱娣对他的期望。

不过,这一通电话,倒是让聂天然想了起来,她还因为聂臻的事情欠着纪青墨一个人情,高考在即,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动,她为此特意打了个电话Z大招生办的那个钱老师那里探听情况。

钱老师一听到她报的名字就热情了起来:“原来是聂小姐啊,你放心把,聂臻的事情,青墨都关照过我好几次,聂臻不要考得太难看就好。”

聂天然有些许的感动,犹豫了半天,终于打开纪青墨的QQ,准备向他道谢。

纪青墨的QQ灰着,她斟酌了两句,终于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句话:谢谢你对我弟弟的事情这么帮忙…

她打完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下一句不就该说,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吗?他要帮忙的事情还杵在那里呢。

她挠了挠头,只好把它一句句删掉,憋了半天,又打上了一句话:招生的事情,谢谢你。

她端详了半天,觉得没什么问题,终于把这句话发了出去。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纪青墨的头像亮了,跳出来了几句话:

天然,能来一下医院吗?我妈又住院了。

我很烦,我说的她不听。

-

纪母住在市二医院,聂天然对这里还算熟悉,她的一个表姑在这里工作,穆冉当初出事的时候,也住在这里。

纪母的身体看起来的确不算太好,整个人很瘦,不过,从眉眼间还是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婉约美丽的江南女子。

纪青墨只说聂天然是他的朋友,路过了来看望一下纪母,不过,纪母看起来还是很高兴,不一会儿就和聂天然聊起了家常。

纪母的情绪很不稳定,常常说着说着,眼睛里便含满了泪水,她只口不提解磊爸爸的事情,也不提自己的病情,只是一直说纪青墨小时候的事情,说他怎么调皮,怎么不爱学习,初中以后才一下子争气了,有了出息。

纪母看起来很温柔,原来是个中学的音乐教师,要是放在普通的人家,一定是个贤妻良母,这样被一个男人耽误了一辈子,实在有点可怜。

聂天然陪着纪母唠了一会儿嗑,她向来能言善道,又挑着纪母喜欢的话说,从她一开始怎么迷上纪青墨的声音说起,一直说到纪青墨的粉丝群和他配音的角色,绘声绘色的,把纪母逗得乐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纪母有点恋恋不舍,一直让她下回再来,聂天然只好答应了。

纪青墨把她送到医院门口道了谢,苦笑着说:“对不起,麻烦你了,幸亏你来了,不然她得哭上一个晚上,还是那种闷在被子里的哭法,我的几个阿姨她都不愿意见,来了也劝不动。”

“那个人呢?有没有来看望过阿姨?”聂天然困惑地问,她难以想象那个男人的思维,难道就不会为了这母子俩这样的困境而愧疚吗?

纪青墨沉默了良久才说:“我们没告诉他,也没告诉解家,我妈很犟,不想为了她的事情求着他们。”

聂天然想了想说:“青墨,我觉得现在只有你才能把你妈从过去拉出来,多和她说说你的事情,说你的事业,你的追求,让她明白,再让你和解家的那个三叔折腾,会把你毁了的,我觉得阿姨一定会清醒过来的。”

纪青墨点了点头:“我也看出来了,我会试试看,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治病。”

“西医如果看不好,不如中西医结合,聊胜于无,说不定会有奇迹。”聂天然安慰他。

告别了纪青墨,聂天然没有打的,而是沿着医院外的马路慢慢往回走,和白天的车水马龙相比,夜晚的医院显得很静谧,旁边的行人也不多。

刚走到一条巷子前,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一辆车在她面前刷地一下停了下来。

聂天然惊魂方定,就见车门一下子打开了,有人粗暴地拽住了她的手,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人往车子里栽了进去。

第40章

聂天然被摔得头晕眼花,只能把脚抵在车门上,刚想尖叫,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沉声喝道:“开车!”

聂天然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加速度一下子袭来,把门给甩上了,幸好那人把她往怀里一提溜,脚才没被门夹住。

“解磊你要干什么!停车!”聂天然怒道。

解磊一声不吭,只是把聂天然抱在怀里,困住了她的手脚,把脸埋在她的后背,聂天然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喘息声,仿佛压抑着什么。

聂天然挣脱不了,只好放软了声调,低声恳求:“解磊你松开,你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解磊的手稍微动了动,聂天然刚想推开,却听见他在耳边低声说:“你要是敢动,我现在就把你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