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颓然靠在了椅背上,沉声问:“你说真的?”

解磊立刻抖擞了一下精神:“比真金还真,你们俩做个见证,要是我以后对不起天然,让我天打雷劈。”

穆冉看向聂天然,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聂天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怎么傻兮兮的发什么誓,移情别恋什么的很正常,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就爱一个,我也不能保证,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她停顿了片刻,神情变得郑重了起来:“解磊,当着小冉和云逸的面,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不爱我了,别瞒着我,我们好聚好散;可你如果背地里做对不起我的事,解磊,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不会,不可能不爱你,”解磊嚣张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脸上占有性地亲了一口,“至于你,非得保证这辈子爱我一个,别的人,你想都不要想。”

穆冉简直瞠目结舌,她不了解男人,这辈子她就爱过舒云逸,舒云逸内敛而深沉,而这个解磊,和舒云逸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一个舒云逸都让她懵懂了那么久,对解磊她更完全看不透,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替好友高兴,还是担忧。

第48章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聂天然抛开了自己的心结,开始全心全意地对待这段感情。

除了在酒店里没有公开他们俩的恋情以外,亲朋好友那里,解磊已经以男朋友的身份公开亮相了,甚至也在礼节上去拜会了聂天然的父母,徐爱娣有心想向解磊提些条件,为家里捞点好处,可一看见解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这嘴巴就好像被黏住了似的,开不了口了。

聂臻自从被聂天然堵回来以后,见到聂天然就一直眼睛朝天看,对解磊倒是挺热乎的,那一个月的魔鬼训练让他受益匪浅,他到底也还知道好歹。

只是他偷偷摸摸地刚对解磊说了他想找个实习的工作,解磊就笑眯眯地说:“只要天然同意,我这个总裁的位置让给你都可以,可天然不同意,你就乖乖地听话,别给天然添堵。”

聂臻傻眼了,看着聂天然鄙视的眼光,最后堵了一口气,气哼哼地在一家KFC找了个小时工,十五块一个小时,倒也干得有滋有味。

聂天然见他终于收了心,也帮他留意了起来,她有个大学同学开了一家连锁健身中心,夏季正是教游泳的黄金季节,急缺游泳教练,和聂臻的爱好特长正好吻合,就推荐他去做教练助理,一个半月,轮班制,每天九个小时,工资一共四千块。

这份工作让聂臻如鱼得水,每天泡在健身中心都不肯回家了,他也终于知道聂天然的好了,一口一个姐,有了几分当弟弟的样子了。

而 由聂天然负责的柞溪度假村项目整体策划构想上交到总部后,最终批复下来了,对聂天然提出的“入则隐士,出则济世”的构想大加赞赏,于是,整个策划开始了细 分,每一个阶段都需要一个整体的立体的策划,从文字到图片,包括各种的广告投放形式,杂志、广告箱、电视等等,既不能雷同又要有一定关联,难度和复杂性都 是酒店策划所不能比拟的。

聂天然正为自己的策划绞尽脑汁的时候,偶然发现项目团队里多了好几个新面孔,她有些纳闷,解磊告诉她, 这是解永章钱安插进来的,这个项目投资巨大,在集团公司财务中是独立运作的一个子公司,第三期的资金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位,解永章不甘心,想要在这个项目里 分一杯羹,更想挽救一下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岌岌可危的信任和才干。

这让聂天然很为解磊捏了一把汗。不过,最为头痛的倒不是这个,吴洛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还在酒店外等她下班,摆出了一副要重新追求她的架势,让她不堪其扰。这天她甚至接到了吴洛母亲的电话,很亲切地和她聊起了家常。

聂天然简直被震惊得得以为世界末日来到了,要知道,她第一次去吴洛家的时候,就因为饮食不习惯被他妈绵里藏针地数落了几句,基本没福气听到过这样亲切的语气。

吴洛他妈讲了吴洛平时怎样想念她,怎么和他们抗争,他们看了真是心疼,最后终于被儿子感动,希望他们俩个人能够言归于好。

“天然啊,不是阿姨自卖自夸,小洛这个人,重情念旧,人又本分,和那些花花公子比起来,好的不是一点两点,女人找老公,本分最重要,不然以后你有的苦了,听阿姨的话,咱们把以前的事情都揭过去吧。”

聂天然很有礼貌地道了歉:“对不起阿姨,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挂了电话,聂天然把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从头捋了捋,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这里一定有人在捣鬼,难道…解磊的妈妈终于出手了?

聂天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解磊,她觉得,她既然想和解磊长久地在一起,就不能让他们母子的矛盾激化,白若珏毕竟是解磊的母亲,母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她和白若珏闹得水火不容,到时候只会让解磊左右为难。

这样背后的算计虽然阴险,可只要他们俩个彼此信任,那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抛开吴洛这件糟心的事情,聂天然和解磊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心,解磊不出差的话,就会在两条街以外等她下班,一起吃饭或者去她的小公寓烧饭,晚上要么去逛逛东湖,要么去看场电影,要么和好友一起唱K,有时候双休日解磊不回S市,两个人就挑个近点的景点去旅行。

和 纪青墨在一起时的安静不同,两个人腻在公寓里的时候,解磊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聂天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来,他喜欢和聂天然挤在一张椅子上,喜欢 在聂天然入神的时候抽掉她的书来个热吻,喜欢强迫聂天然和他一起看电视剧和新闻…总而言之,他做什么都要刷一下存在感,让聂天然不得不看到他的存在。

曾经,和纪青墨相处时,他的安静让聂天然觉得很舒心,两个人就像两个不同的个体,偶尔交集却互不干涉,好像一幅山水泼墨;而和解磊的相处让聂天然觉得生活骤然热闹了起来,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呈现在她面前,让她深深地觉得,她是被需要的,被深深爱着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解磊总喜欢动手动脚,每次亲吻完,聂天然就能看到他眼中赤裸裸的*。

这个时候,聂天然的脑海里就会飘来韩千重的那句话,幻化成回应在耳边不断重放,“你被他得手了吗?得手了吗?”

她觉得她都有心理障碍了,浑身立刻僵硬了起来。

幸好,解磊在这件事情上很尊重她,一看她的表情不对便会停手,只是眷恋地摩挲着她的脖颈,静静地抱着她,等待那欲望散去。

因为聂天然承担了柞溪项目部的策划任务,策划部的同事们好久都没一起吃午餐了,这天中午,难得聂天然也在,就聚在一起在外面的小饭店里搓了一顿。

酒店里的八卦挺多,就连部门里也有了好几个新消息,俞斌找了个女朋友,小秦这阵子被财务部的一个同事在追,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快到点了才朝酒店走去。

刚进大堂,聂天然就看到一群人正站在柱子前指指点点,她看到了一个熟人殷翎,大小姐看起来十分殷勤,挽着一个女人的手臂,那女人穿着一套洋装,系着一条小方巾,看起来雍容华贵,她不由得好奇多看了两眼。

正好,那女人回过头来,聂天然一瞧,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终于来了。

白若珏看起来非常年轻,如果和解蕴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两姐妹,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看出她优雅的气质,聂天然忽然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纪青墨的妈妈,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心酸。

一见到她,殷翎在白若珏耳旁低语了几句,白若珏便冲着她微微一笑:“聂小姐,请留步。”

白若珏喜欢喝茶,聂天然便在附近找了一家茶馆,殷翎要跟来,白若珏只一句话就把她欢天喜地地打发走了:“小磊在顶楼,你这傻孩子,自个儿琢磨一下轻重。”

中午时分,茶馆里挺安静的,只是白若珏看着茶牌迟迟没有点,最后要了一整套泡茶茶具,点了龙井。“我喜欢喝龙井,不过很多年没喝外面的茶叶了,不知道喝不喝得惯。聂小姐请自便。”

显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下马威,聂天然默默无语地点了一杯菊花茶,菊花温肺降火,很适合现在这个状况。

“聂小姐,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应该知道我此来的目的,解磊和你并不合适,可他的脾气就是犟,我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是要做,可作为母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撞了南墙再回头,还请聂小姐你谅解。”白若珏浅笑着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解磊和我在一起很快乐,鞋子夹不夹脚,只有自己知道,并不是你觉得他和我不合适,我们俩就真的不合适了。”聂天然坦然地迎向她的目光。

“你爱他吗?”白若珏沉吟了片刻问道。

聂天然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 果你爱他,怎么忍心害他?他在经商上天赋很高,一直很受他爷爷的看重,和你在一起,他永远要被他三叔压上一头,所有的抱负和天赋都无法施展,”白若珏的目 光犀利地落在她的脸上,“聂小姐,你可能不会了解我们这样的家庭,也不会了解一个有抱负的男人的心态,现在,他可能是谈恋爱晕了头,可等到若干年之后,当 他沦落到只能仰仗他人鼻息时,他对你会抱有怎样的心态?”

聂天然心里一震,她不知道白若珏是不是在危言耸听,再不济,难道解磊还会沦落到仰仗他人鼻息的窘境?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白若珏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三叔和他爸不是一个母亲的。”

聂天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个严肃睿智的长者,居然也是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

“在我爸爸的那个年纪,S市是允许一夫多妻的,。”白若珏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解磊的二叔完全志不在此,他父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早年和他三叔闹得挺僵,小磊这嚣张的脾气,如果他三叔当了家,你可以想象一下。”

“我们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聂天然勉强笑了笑。

白若珏忽而笑了,眼神中充满了怜悯,看着聂天然很久没有说话。

第49章

茶具和茶叶上来了,白若珏开始泡茶,洗杯、落茶、冲茶、刮沫一气呵成,举手投足之间仪态千方,煞是好看。

“我相信你是真心爱小磊,如果我没猜错,你甚至在心里盼望着,小磊是个普通人,你会更幸福,对吗?”白若珏微笑着问道。

聂天然看得有些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白若珏递给她一小杯:“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喜欢喝茶,随便喝点就好。”

聂天然接过来呷了一口,挺苦,略带了几分清香。

白若珏也呷了一口,回味了片刻,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没有龙井的味道。”

说 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聂天然一眼:“你看,这茶只是披了龙井的外衣,却没有龙井的灵魂。人也一样,你爱的那个解磊,是现在的解磊,我的儿子,他嚣张、霸气 甚至有点无赖,这个解磊,是从小开始一点一滴培养起来的,是我们这个环境,这个家庭造就的解磊,如果他成了普通人了,那就不是那个你爱的解磊了,聂小姐, 你是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聂天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白若珏是个厉害的角色,她的确厉害,不止在言谈气度上,更厉害在她的思想上,她能看透人心,进而谆谆诱导蛊惑人心,让人不知不觉就顺着她的思想而去。

她明明应该反驳,可现在她的心里隐隐觉得,白若珏说的话,戳进了她从来没有深想过的那一处。

“怨怼,争执,猜忌,这些都是爱情的致命伤,聂小姐,你的家庭我很了解,你大度又敏感,自卑又自傲,相信我,到了那时候,你们俩很快就会走到这一步,”白若珏举起手中的茶盅,十分肯定地说。

聂天然拿起茶盅一饮而尽,那苦涩的味道,把她从茫然中拉了回来,她深吸一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可以冒昧地叫你一声阿姨吗?很抱歉,你看起来太年轻,伯母什么的,我叫不出口。”

“谢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时刻警醒自己,不要犯这样的错误,”聂天然笑盈盈地说,“不过,我更愿意相信解磊,他不会让我们俩走到这一步。”

白 若珏的脸色变了变,语声有些冷厉了起来:“你何苦这样执迷不悟?如果你们只想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我不会来管,相信小磊未来的妻子也会有这个度量,可 是,婚姻就不行,婚姻和爱情完全是两码事,普通人都会为了收入、地域、年龄各种压力而投入到没有爱情的婚姻中去,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家庭?”

聂天然侧着脑袋回味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象解磊的爸爸一样?”

白若珏僵住了,握着茶盅的手在微微颤抖。

雅室的门帘一挑,解磊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眼神焦灼,嘴上最依然笑嘻嘻地说:“呦,妈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难道是急着帮我谈聘礼和嫁妆吗?”

白若珏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淡淡地说:“你这么急着过来干嘛?你女朋友厉害得很,吃不了亏。”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挑的,你儿子的眼光能差到哪里去。”解磊笑着说,“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我受不起,”白若珏漠然道,“我晚上和殷翎一起吃,顺便和你大舅他们叙叙旧,你要是舍不得聂小姐,那就别过来了。”

“和大舅吃饭你带殷翎过去干什么?”解磊皱起了眉头,“别老是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她 什么地方不好?抛开她的家世不谈,她大方得体,单纯活泼,没什么坏心眼,从你爷爷到家里的佣人个个都喜欢她,她从小就喜欢你,一直跟在你身后哥哥哥哥地 喊,你敢说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白若珏忽然生气了,她的声音并不响,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因为她不是聂天然。”解磊迎着她的目光,嬉皮笑脸尽数褪去,神色郑重。

白若珏气得嘴唇都白,好不容易才平稳了呼吸,这才低声喝道:“总而言之,我不会同意她做我家的媳妇,你有本事也学你爸,偷偷摸摸地到外面去结婚,让这些女人把我气死好了。”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聂天然的,她有点紧张,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天然,现在有空吗?”

聂天然的头皮一阵发麻,心里暗暗叫苦:“我…我现在不太方便…”

纪青墨没有挂断电话,只是沉默了片刻,声音压抑而痛苦:“对不起天然,我妈后天动手术,可她忽然不肯动了,她…她听了人的撺掇,准备去S市…”

“什么!”聂天然惊叫了起来,“她去S市干什么?”

“她说她反正被害成这样了,他们也别想好过,解磊的三叔前两天来过了,我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总之没好事,我劝她不要去,她气得不行。”

“青墨…你等一等,我马上过来。”聂天然挂了电话,下意识地去看解磊,果不其然,解磊的脸沉了下来,眼中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白若珏怔了一下,狐疑地看向她:“我没听错吧?你在和谁打电话?”

解磊的语声阴沉:“你怎么还和他在联系?”

“我…他…”聂天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手心不由得渗出汗来。

白若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那张优雅的面容忽然有点崩裂:“你…你居然和那个纪青墨有关系?”

她的声音哽住了,半晌才颤声说:“解磊,我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在我心口捅刀子的!”

“等一等!”聂天然沉声叫道,“你们别胡思乱想,我——”

她的心一横,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会把矛盾更加激化,还是会有所缓解,也不知道这样做对解磊和她是利还是弊:“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你们就会明白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有欢天喜地的,有愁眉苦脸的,更有悲痛欲绝的,生老病死在这里化成了一个个的符号。

聂天然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他们一路坐上电梯,来到了十六楼的肿瘤病房。

病房的门开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白若珏站在门口,可以清晰地看到纪母正躺在病床上,曾经娟秀的江南少妇,如今变成了一个瘦削萎靡的老妇人。

“她得了肝癌,”聂天然轻声说,眼底泛酸,“她一直没为自己来找你爸爸,如果说,她非要和你们家争口气,那只是为了她的孩子,我明白,你们都没有错,她也没有错,你们何苦互相为难呢?该接受惩罚的不是你们,而是另外一个。”

空气有点凝固,白若珏的眼神有点僵硬,一句话都没有说。病房里的纪青墨回过头来,刚好看到他们,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挡住了纪母的视线,强自镇定地问道:“你们找谁?”

“青墨,是我,我来看看伯母。”聂天然走了进去,挤出了一丝笑容。

纪青墨趁机迎了过来,把他们推出门外,掩上了门,压低声音愤怒地说:“你们来干嘛?求求你们积点德吧,让我妈安静几天,她要是再受点刺激她真的要马上没命了。”

“多久了?”白若珏冷冷地问。

“三年多了,去年已经动过一次手术,这回是第二次,医生说,很有可能会挺不过去。”纪青墨的眼圈泛红。

白若珏沉默了片刻说:“是在那次我寄照片以后吗?”

纪青墨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来:“是,积郁在心,饮食无常,是病因之一。”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白若珏的语声漠然,“对于一个第三者,我有权利维护我的家庭。”

“守着你的家庭去吧,我们不稀罕,”纪青墨愤怒地说,“你提醒他小心了,明后天我妈说不定就在解永章的撺掇下去S市的媒体大闹,大家索性同归于尽算了!”

白若珏深吸了一口气,傲然转身,朝外面走去,解磊犹豫了片刻,朝着聂天然指了指楼下,示意在外面等她,也匆匆地跟着白若珏走了。

“对不起,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把人带过来了。”聂天然歉然说。

纪青墨平复了一下心情,叹了一口气:“别提了,让你看笑话了,这一团乱麻的关系。”

“你妈那里…怎么样了?”聂天然偷偷往里瞧了瞧。

纪青墨摇了摇头,神情黯然:“她很坚决,我劝不动。”

聂天然灵机一动:“我有法子了,不如这样,你就说有个导演要来找你配音,一部国外大片,成了有望可以在国内各大院线上市,这样闹出事来,会影响你的事业。”

“这样能行吗?会不会穿帮?”纪青墨犹豫了一下。

“一定可以,我不信伯母会冒着你事业受损的危险去折腾。”聂天然斩钉截铁地说,“等混过去这个手术再说。”

聂天然在病房里陪了纪母一个下午,和纪青墨一起,连蒙带骗,终于劝动纪母,按时去动手术,不再惦念那个解永章的撺掇了。

从病房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聂天然口干舌燥,在医院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饮料,咕嘟嘟地喝了小半瓶,这才喘了口气。

“怎么,纪青墨这么小气,这么长时间连杯水都不招待你喝?还是说,你们俩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一个阴沉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第50章

聂天然转头一看,只见解磊靠在医院的围墙旁,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聂天然冲着他嫣然一笑,走到他身旁审视了片刻:“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你说呢?我有心情回去吗?转个身老婆被拐走了怎么办?”解磊冷冷地说。

聂天然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那那位殷小姐是怎么回事?刚才你们俩在三十六楼孤男寡女的没发生什么吗?她晚上还要出席你们的家宴,我这都泡到醋坛子里了,找谁说去?”

“那不一样,我压根儿没理她,是她一厢情愿。”解磊恼了,“再说了,我可没看出来你有半点吃醋的样子。”

聂天然挽住了他的手臂,两个人靠在一起,长长的影子被夕阳定格在马路上,黏在一起好像成了一个人。

“解磊,我也一样,和青墨,现在纯粹就是朋友关系,你别再惦记着以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聂天然轻声说。

“真的?”解磊的声调上扬,略带怀疑地问。

“真的。”聂天然满足地在他胸口蹭了蹭,“现在心里只有你。”

解磊偷偷咧开嘴笑了笑:“我不信,要么你叫声好听的。”

聂天然脸上有点发烧,看看四下没什么人,心里一软,低低地叫了一声:“亲爱的。”

“太俗气了。”解磊板着脸说。

“honey…”聂天然咬了咬牙。

“满大街都是。”解磊还是板着脸。

“别得寸进尺啊!”聂天然警告说。

“叫一声石头哥哥听一听。”解磊的桃花眼一弯。

“石头…”聂天然张了张嘴,最后的哥哥几乎吞进了肚子里,比蚊子叫还轻,解磊十分不满,逼着她重新叫,聂天然恼羞成怒,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了染坊了,你倒是叫我一声好听的!”

这对于解磊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啊,他的眉头一皱:“叫什么好呢?天然妹妹?小然然?小天天…”

路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聂天然羞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飞快地就去捂他的嘴:“好了好了,我不要听了。”

解磊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她,抱怨说:“以后别单独见他了,我心里难受。”

“好,只要你愿意面对他和他妈,”聂天然低声说,“他妈现在这样,我想要尽点绵薄之力。”

解磊语塞,低头在她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谢谢你,解磊。”聂天然靠在他的胸前,忽然轻声道谢。

“谢我什么?”解磊不解地问。

聂天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了:谢你按捺下你的脾气跟我来了医院,谢你刚才没有生硬地把我拉走,谢你还存有一点恻隐之心,没有对着那个病入膏肓的母亲出言不逊…

这样的解磊,虽然嚣张跋扈无赖,却带有几分别样的温情,让她从心底暖了起来。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大街上漫步。

“其实,你妈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聂天然悄声说,刚才她真的捏了一把汗,深怕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看她那个样子,还能有什么怨气,”解磊叹了一口气,“就算吵赢了骂倒了也胜之不武,我妈骨子里傲着呢。”

“那…怎么会和你爸…”聂天然吞吞吐吐地问,说实话,她对这个未来公公的行径真的挺鄙夷的。

解 磊咳嗽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斟酌了半天才说:“我爸他其实人也不坏,对我妈也很好,我妈估计就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坑了。他就是天生没什么责任 心,他们那个圈子里好多都是这样,到现在我爸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呢,他的朋友还指责我妈,说我妈太强势了,所以导致我爸只能在外面找点成就感。”

聂天然简直没法想象,白若珏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这样瞎了眼睛?不过,冥冥之中可能早有注定,注定他们要结婚,注定他们会有解磊这样的一个儿子,继承了他们两个的优点,俘获了她的心。

解磊的手机响了,是白若珏打来的,让他赶紧过来饭店,就等他一个人了。

解磊放下电话,有点担忧地看着聂天然。

聂天然替他整了整衣领:“快去吧,我这两天也会很忙,正想法子怎么让青墨的妈妈打消去S市的念头呢。”

“她肯答应?”解磊有点怀疑。

聂天然打了个响指,得意地说:“已经基本搞定,就差临门一脚。不过,你三叔那里你可得小心了,不然怎么被他阴了你都不知道。”

解磊的目光落在不远的前方,脸色有点阴沉了起来。

一连两天,解磊都被白若珏占用了,她这么多年没来H市要到处走走,勒令解磊作陪,殷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全程黏在解磊和白若珏的身边。

聂天然很想做个大度的女友,也很想相信解磊,只是心里总有些膈应,每天解磊打电话给她时,听筒里总能飘过殷翎的声音,娇嗔的、甜美的、俏皮的,听得她心里发酸。

幸好,这两天纪母马上要动手术,聂天然一下班就在医院里帮纪青墨的忙,也没空粘酸惹醋的。纪母和她挺投缘的,常常拉着她唠叨,把纪青墨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说了个遍。

为了安纪母的心,聂天然厚着脸皮通过解磊找到了一个娱乐公司老总顾子念,她曾经在灵潜寺和这个人有一面之缘,顾子念介绍了一个名导和制片人,配合他们演了一场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导演和制片人一开口就是电影术语,别说纪母了,他们俩都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别的事情再重要,哪能重要得过儿子的前程,纪母原来也一直是憋着一口气,现在这口气稍微松了松,终于安安心心地进了手术室。

纪母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聂天然刚刚结束了策划部的创意会议,电话里,纪青墨的声音带了几许振奋,告诉她手术很成功,目前看来体征正常,病灶转移的可能性不大。

“天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纪青墨的声音低柔,好像带着无限的情意。

饶是聂天然已经心系解磊,也听得心神一荡:这清澈美好的声线,曾经伴随着她的青春年华。

“谢什么,记得以后别害我了就好,不然再也不把你当男神了。”聂天然半是警告半是开玩笑地说。

纪青墨沉默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天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如果有,我倾家荡产也要去买一粒。”

“幸好没有,不然这世界就乱了套了,伯母的情绪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晚上我过来看看她。”聂天然驾轻就熟地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