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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竺不自觉的皱起眉,“你不是说再不抽烟了么,怎么又抽上了。”虽然这是校外的小吃店,可周围同校的也不少,他这么做,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求您老了,别念了,我这不是睡眠太少么。昨天我和大个儿在学校前面等你将近俩小时,你算算,我们到家都几点了。没根烟顶着,我下午怎么训练啊。”

“你以为我想唠叨啊,你这是饮鸩止渴好不,真能对训练有什么帮助么?”

沈君飞把烟从唇边拿下来,塞回烟盒里面,一会儿再说好了,这里空间这么小,抽烟的确不大合适。

冯隐竺看他又要把烟揣回兜里,一把夺过来,“别抽了,年纪不大,毛病不少,没收!”

沈君飞摊开手,任隐竺把烟拿走。往回走的时候,他勾住隐竺的肩说:“丫头,谁都想随心所欲。你能接受的规劝,你就听一些,听不进去的,就干脆别想,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隐竺笑着说:“你这是敲边鼓给我听啊,我的规劝,你到底是听不听得进去呢?”

“敢不从命!”

这些小插曲无形中拉近了沈君飞和隐竺的距离,大个儿有事的时候,他们有时也就两个人一起先走了,不再非得保持三人行的阵型。

出双入对的次数多了,以往的捕风捉影就被人落了口实了。当然,这些也都是好事者的猜测而已。没有人敢当面问冯隐竺,而沈君飞,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去问陶大勇,他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惊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要说陶大勇一次也没在心里犯嘀咕,那也不现实。可他不敢问他们俩,怕问了以后,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再玩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他比以前不知道拘束了多少。以往,他是三个人的主心骨,起码在行动上是的,但现在,他都要问问飞人,觉得他的意见才代表绝大多数。同隐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避忌很多,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合适。

沈君飞早就把这些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说。有那事儿,没那事儿的,都不是他一个男生该说的。

隐竺呢,更是觉得窝囊。这都什么事吧,谁说校园生活单纯。是啊,绝大多数人是单纯了,可他们非得把别人想像得不单纯,去取悦他们自己。窥视别人的一举一动,再冠以他们臆测的那些名目。每个人都有狗仔因子,只不过在这个范围限制内,他们传播的广度也有限罢了。当然,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发掘深度的乐趣。口耳相传,再添油加醋一点,即便是再单纯的恋情,也变得污秽不堪了。

这天,又是队里训练的日子。吴夜来坐在那里换鞋,就听两个队友在那里怪笑。

“真的么?没看出来,那么厉害啊!”

“表面上能看出来的那是豪放,冯隐竺是开放派,听说她和好多人都有一腿,她的班主任为了她找过十多个人谈过话呢。我听说啊,有人看到她和小飞亲过……”之后又是那种“你明白吧”的坏笑。

听到这里,吴夜来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这种事,清者自清,热闹么,大家也就是看看就算了,谁会真的乐此不疲。所以,他也只是听着,没说什么。

“那么容易的话,赶明儿让谁给咱们也介绍介绍呗,我就喜欢个性好的女生。”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有些忘形,“那小子,好像和他们是一起的。”

“那个谁,”说着话,一掌就拍在吴夜来的肩膀上,“晚上我请客,大家一起来,把你们年级的冯隐竺也带着呗。”

吴夜来把肩一缩,把那只手闪下去,“不好意思,我晚上没空。”他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他也没觉得有和他们客气的必要。

“别那么小气啊,开心果么,总要大家一起尝才更开心啊!”其实这个男生也就是趁着陶大勇他们不在,借这个事情取取乐,没有什么实际的意思。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免不了哗众取宠的毛病。

“那么想开心啊……”话音未落,吴夜来的拳头已经招呼上去。打哈哈凑趣他懒得管,但是这么龌龊的想法,又这么毫不掩饰的说出来,就怨不得他拳脚伺候了。

都是身高体壮,反应敏捷的,真打起来,谁也不是好相与的。何况,二打一,吴夜来哪里讨得到便宜。

所以,等篮球馆里来了其他人,终于把他们三个拉开的时候,吴夜来的状况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教练想把事情压下来,看看他们虽然表面惨烈得很,所幸也没什么大伤。追问他们打架的原因,吴夜来不出声,另外两个说是因打球引起的冲突,教训了他们一顿,又罚他们打扫篮球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吴夜来的个性是打过就算,当时的气出了,并没再放在心上。可是那两个小子,手下没讨去多少便宜,嘴上也要占些便宜,因此,冯隐竺的绯闻榜上,吴夜来算是坐稳了位置。

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隐竺很快就知道了。吴夜来替她出头,尽管那么不可思议,却竟然真的是事实。

间操排队回班的时候,有几次隐竺都蹭到了二班的队尾,想找机会和吴夜来说点什么,表达一下她的谢意。可他就像是她身陷敌营,孤军奋战时突然发现的另外一个卧底,她越是觉得同仇敌忾,觉得遇到亲人一样,越是不敢和他有任何来往,生怕他会因此暴露,会有危险。

吴夜来呢,他既不知道她有这么复杂的心态,也不觉得自己那次冲动出手有什么了不得,对她态度的转变,浑然不觉。

正文 第十二章

他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在意同学是否对他另眼相看,孤立他。

但董老师那里的变化就很微妙了,估计董老师是以为他阳奉阴违,挑战她的威严,所以上课连正眼都不再看他,提问更是没他的份。这样很影响学习的情绪,可也没什么办法,吴夜来很明白,这样的事情,是辩解不清楚的。期末的评语,吴夜来由个性稳重变为个性阴沉,他看了,也只能苦笑而已。

陶大勇之前对他那么听老师的话,不肯一起走也就是气那么一会儿,一直还和他称兄道弟的。打架发生之后,他身为队长,在队里不能再提,但私下里对吴夜来提了好几次要请他吃饭。他高兴,主要是因为吴夜来特别给他争气,别奇怪他有这样的想法。上次的事情之后,飞人和隐竺都对吴夜来不屑一顾,只有他还坚信吴夜来值得交。看吧,这次的事情充分说明了,吴夜来就是外冷内热,他为人不做表面功夫,其实是实诚得不得了的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恰恰印证了他之前对吴夜来为人的判断,讲究,值得交。

吴夜来几次婉拒了陶大勇的盛意拳拳,整件事本就有点无厘头,根本就是男生间的胡闹而已,哪值得什么感谢。

沈君飞一直冷眼看着他们的你来我往,对吴夜来这个人,他可再热情不起来。并不是他心眼儿小,但不是一类人,再怎么好的人凑到一起,也凑不出乐趣来。用老师们常用的比喻来说,就是烂泥糊不上墙,吴夜来就是墙,他再好也是他的事,而他们这些烂泥,就不应该想和人家搅合成一体。他没有看低自己的意思,只是借用一下那个比方,云泥之别么,云有云的好,泥有泥的妙。

但是,奇怪的是,隐竺学习成绩也好,在沈君飞的心里,却始终把她归为自己人。为什么呢?他没去细想过这个问题。当然,基本上他也是不去深想任何问题的,至今他觉得还没遇到什么需要他特别用脑去想的事情呢。

至于隐竺么,当时,究竟是哪天,和吴夜来说了什么打破了僵局,后来她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或者那时觉得是很大的一件事情,决心要一辈子铭记不忘的,可她却怎么也记不清了。不过,事实上并不是缺失了那段记忆,只是有些准备过度,让许多假设的场面混淆了他们真正恢复邦交,不,准确的说是单边外交的过程。

隐竺只记得自己很快突破了那种忸怩的状态,单方面的跨过了吴夜来设置的边界,成为了一名标准的守望者——他打球的时候,抱住他的外套,准备好水等在场边;上学放学,都要在他之前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制造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吴夜来呢,他也曾想过维持风度,要有起码的礼貌,所以在正常社交范围内的往来,他也能以礼相待。可是冯隐竺实在是无孔不入,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出现在他视线中,并不是像植物一样甘做点缀,美化生活,反而似乎为掌控才挤进别人空间,侵占别人的地盘,把主人挤到一边,成为陪衬仿佛才是她的目标。总结起来,这个女生就是自我中心,不论她摆出多低声下气的姿态,也掩饰不了那背后的决心。而这种女生,恰恰是吴夜来最最讨厌的类型。

因此,他们之间,往往是如下的局面。

“你今天真早啊!”

“对了,这周是你值日,看我,都忘记了。”

“把饭盒给我吧,我们班带饭的人少,我帮你热。”

“哦,你没带饭啊。”

“吴夜来,别走那么快,我还没锁车呢,等等我啊……”

吴夜来保持他的沉默,他甚至不愿意回应哪怕一个字,任冯隐竺唱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但是这一静一动,你追我躲,仍是招来了许多关注,成为绝对的校园一景。

什么时候追上的呢?在隐竺这里,都没有个确切的时间。即使在结婚之后,她不还是在继续追逐么。但,总是有几个标志性的事件,见证着她曾经向他跨越了一步,不论大小,哪怕只是挪动了一点,在当时也曾令她无比振奋。

高二的那年元旦,文艺晚会后,陶大勇就带着他们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向他家出发了。他父母报团旅游,圣诞就出发了,要元旦假期后才回来。所以,他一早就和大家说好,晚上去他家里玩通宵。

他们这群人里,女生就冯隐竺自己,就是算上那些编外的小女朋友,也不过三四个,还未必能获得允许出得来。所以,隐竺再怎么想去,却也没敢和家里提。可当她看到吴夜来也跟着往大个儿家走,她后悔了。

骑到他身边,“你不是说不去么?”大个儿把聚会的想法和隐竺提的时候,她就问过吴夜来能不能去,心里盘算着只要他去,她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去待一会。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说:“没空。”这会儿怎么又有空了?

吴夜来目不斜视,“我只是说我没空,现在有空了。”

冯隐竺马上说:“我不去你就有空了?”

吴夜来没吭声。他今天答应去,实在是大个儿太热情了,电话几次打到家里。爸爸妈妈都说,他也该出去玩玩了,上了高中后就没出去玩过。他自己也知道,他绷的太紧了,长此以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也是时候松一松了。冯隐竺去不去,他根本不知道,没打听过。

见他不回答,隐竺干脆把车横在他车前,迫使他停下来。

吴夜来伸出脚撑住车,“我才知道,你原来除了死皮赖脸的缠人,还很会自作多情。”

“你早就该这样么,我问什么你乖乖的回答。”仿佛没听到他刻薄的话语,隐竺反将了吴夜来一军。有问有答就是进展,内容隐竺可以忽略不计。她这个时候,还只是单纯的想结交他而已,结交这种完全没遇到过的类型,他对于隐竺来说,也许只意味着挑战。

正文 第十三章

吴夜来冷笑了下,逗弄他,这个冯隐竺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要我乖乖的,你要干嘛呢?”他慢条斯理的说,但语气中隐隐带出一丝危险的讯号。

隐竺浑然不觉,笑嘻嘻的说:“小孩子乖,当然有糖吃。不过你也这么大了,你说该奖点什么?”

“总该是需要的,而前提还得是你给得起的。”

话题转到这里,隐竺有些警觉起来,“是,是,呵呵,都是穷学生呢,总不能要我颁个全额奖学金给你。何况,提钱多见外啊,重要的是心意,心意。”隐竺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被这个和颜悦色的吴夜来给绕进去。她的钱包经过元旦前贺卡潮的洗礼,如今已经只剩下角票,囊中羞涩,自然不能信口开河。

“那是自然,虽然都说,惜字如金,我也不会真的认为自己说几句话就多值钱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尽管不清楚吴夜来为什么突然肯说这么多话,究竟用意何在,隐竺脸上还是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配合着连连点头,以示赞许。她就是这个脾气,一点点小得意,就够她美滋滋的乐上半天了。

“那你想要什么呢?”

“你真要我说?”

“当然,别客气啊!”一起并肩走着,又聊得兴起,隐竺有点忘乎所以的拍了身侧吴夜来的手臂,催促着他。

吴夜来马上松开那只手,丝毫不掩饰他对于这种碰触的反感。“不是客气,是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太明白,你对我有什么心意呢?”

“呃,这个,这个么……”被吴夜来这么直接的问出来,隐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去接近吴夜来,想着的是都是好同志应该团结到一个阵营,可要她直接的表达她的想法,倒真是像吴夜来之前所说的,有点自作多情的味道了。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吴夜来并不着急把话接过来,只是定定的等着她的回答,丝毫不觉得冷场有什么好尴尬的。

隐竺搜刮肚肠,只想出来一句还算贴边儿的话,“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言下之意就是,她的心意是兄友弟恭那么个意思。

吴夜来点了点头,也对,这个冯隐竺对男生都一样那么亲切友好,不知道是不是真当她自己是男生了。“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你是一视同仁的皆兄弟?”要真是这样,是他之前紧张过度了。董老师的话,毕竟对他的判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夜来是要撇清的意思,可在冯隐竺听起来,反而像是在求证什么似的。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听到吴夜来说:“如果都是一样,那么,我只求你把这种心意用在其他弟兄身上好了。我没和人称兄道弟的习惯,也不适应有人盯梢。”

吴夜来认为他已经拒绝的婉转而明确,无论这个冯隐竺是存的什么心,都应该听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而结果,就应该是两个人再无瓜葛,从此后泾渭分明,各不相干。所以,他自顾自的说完,就骑上车先走了。

隐竺呢,却只沮丧了那么一小下,原来他是对于她的盯人战术有心理障碍啊。那么以后只好转换战术了,不能尾随追击,就只好奇袭,改游击战呗!

元旦假期之后,吴夜来总算是不会再频遇冯隐竺了。可当他才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忽然发现冯隐竺改变打法,开始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她会经常假借书、借卷子之名,到班里找他。想过不理她,不出去,可她就死守在门口,托每个出去的同学进来叫他。与不出去造成的效果来看,反而是出去比较低调。

“冯隐竺,你是喜欢我么?”吴夜来对于这个让她头痛不已的女生,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那么他只好弄清楚她的目的。

隐竺刚要开口,他又说:“别搬出兄弟不兄弟的那一套,你自己知道,那说不通。”

隐竺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有意思,你冲我发火都特别新鲜,好玩。每次你要和我说什么,你的眉毛会揪在一起,两边立起来,深呼吸三次之后,你才会开口。”她抬起头指着他,“看,对,就是这样!”

吴夜来打掉她的手,“请问谁皱眉不会那样,我深呼吸,是怕控制不了我的火气,你别不识好歹。”

隐竺笑嘻嘻的说:“识得识得,我知道你对我好啊!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往心里去。”

吴夜来被这样的冯隐竺弄得毫无办法,他发脾气,她抱着研究的心态,只看他面部表情是否丰富,根本不理他的话是否伤人。不理她呢,她可以自己说书一样,下回接着上回,完全自得其乐。偶尔他不小心被她逗出来一句话,她就欣喜若狂,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庆祝一下。遇到她,估计谁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

所以,到第二年暑假,他们要进入高三之前,冯隐竺已经成功的盘踞了吴夜来身边的位置,而他也只能默许。在他看来,除非他转学,否则摆脱这个女生纠缠的成功几率为零。

其实,如果通过老师,家长,也并不是没办法的,可吴夜来从未考虑过这个途径。他是想,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大,虽然她的存在会影响他的心情,但对成绩,对将来没有影响,也无所谓了。但他忽略了他心里的那丝不忍,不愿意看她因为他受人难为。或者正是这种情绪,逐年累积,放大,最后才盖过他其他的想法,让她名正言顺的进入他的生活吧。

正文 第十四章

这么牵绊着,他们度过了忙碌而紧张的高三生活。

隐竺空闲的时间就是用来粘着吴夜来,同陶大勇他们接触得自然少了。他们也要到各地高校参加选拔,在校的时间也有限,座位经常是空着的,老师也习惯了,他们旷课毋须请假。

吴夜来自从进入高三后,就进入他自己设定的冲刺阶段,所有的课余时间,只是复习,做题,再无其他。

隐竺有时就追着他问:“这次模拟,你又是前十名啊,你要考哪里,北大,清华?”

吴夜来不肯透一点口风,他丝毫不怀疑冯隐竺要追随他的决心,而他也同样有一定要甩掉她的决心。他已经能做到对这个小尾巴无动于衷,无论是挑衅还是调戏,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当然,对付她,面不改色已经远远不够,要充耳不闻,要熟视无睹。

冯隐竺对他的这种态度已经很适应,她在得不到回应之后,会自顾自的聊下去。时间长了,她偶尔也会调侃自己,“吴夜来,你发觉没,我能去说单口相声了,绝对不冷场。”

吴夜来却说:“你不需要说相声,单看表情就够热闹了。”

“像小丑?”隐竺努着嘴,揉了揉鼻子凑近问他。

他伸手盖住她的脸,推向一边,“别坏了小丑的名声。”

隐竺让他的大手在脸上停了一会儿,才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拉下他的手,“你是想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丑吧!”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套句目前已经晋升为隐竺闺密的杨月的话来说,属于恋人未满。虽然经常在一起,但超越普通同学的那种接触,实在是有限。隐竺同其他男生也经常拍拍打打的,可同吴夜来,她就是不敢那么随便。杨月说,那是因为她对吴夜来同别人不一样。

隐竺并不知道对吴夜来和大个儿他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可说心里话,她对着他有的时候就是会犯怵。同他说话,都要看着他的脸色,太不靠谱的话,像以前和那些男生在一起学的一些说话的小罗嗦,她渐渐都不敢说了,规矩得堪比大家闺秀。

变了一点,也不算是坏事,爸爸妈妈都说可算是长大了,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以前的那些伙伴就不大适应了,沈君飞就说:“你这是受过特训了啊,说话的劲儿别扭死人了。”

他对吴夜来始终是颇有微辞,“你看上那小子什么了?”

“谁说我看上他了,我是埋伏在他身边而已,揪住他的小辫子,一次搞定,让他永不翻身。”

沈君飞伸手在她额头上面弹了一下,“我看你是被他搞定了吧。天天傻乎乎的跟在他后面,我都嫌你丢人,出去别说认识我啊!”

隐竺揉着被敲疼的头,很郁闷的说:“认识你很光彩么,我干嘛要和人到处说。”

“重点是认识我么,重点是你只看得到那个了不起的吴夜来。”

说起吴夜来,隐竺的眼睛忽然就眯成一条缝,“你也觉得他的确了不起吧,学习也好,球打得也好,人也正直。我跟他成为朋友之后,改掉了很多坏毛病呢。你看到我这次模拟的成绩没,你说我进京有没有希望?”

“进京干嘛,继续追随吴大帅?”

“沈君飞,你那是什么语气,拿我说故事呢啊?”隐竺有点不乐意,这节课是体活,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多宝贵的一节课啊。见到他来了,顾不上没完成吴夜来昨天布置的习题,凑过来跟他聊天,反而被他嘲笑。

见隐竺撅起嘴不高兴了,沈君飞摆摆手,“你也得有故事让我说啊,到现在,你别说名分,连个眉目都没弄出个样子。”

“沈君飞!”隐竺的眉毛一立,“你越说越下道儿了啊,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您什么时候理过小的啊,”话说到这里,沈君飞真是有点儿情绪了,“你就不识好人心吧。”

隐竺最怕别人语重心长了,偏偏飞人都被她弄得婆妈起来,“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就剩那么一点点自尊了,”说着话,还伸手比了一下,“我颜面无存,你这个做兄弟的脸上也不好看是不?”

沈君飞不再理她,自己随便拎出本书翻着。隐竺见他真的生气了,就想拿开他的书,再说几句,缓和一下。

两个人谁都不肯放手,正你拉我扯间,就听得外面喊:“冯隐竺!”

隐竺回头一看,吴夜来站在班级门口。二班三班两个班前后门紧挨着,但都是隐竺去找他,他可从来没过来找过隐竺。

隐竺马上松开手,她已经习惯了课间的时候要老实的坐在座位上学习,为的就是让吴夜来偶尔经过门口,偶尔瞟一眼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确实在老实的学习。没想到,这么久的努力,而今功亏一篑。那么多练习题没做不说,还在这里跟男生打闹。

她三步并成两步的往门口跑,“来了,来了!”

“我的习题集呢,下节课要用。”吴夜来刚刚是去厕所,走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冯隐竺在那里和飞人嘻嘻哈哈的。他洗手的时候,还决心随她去好了,可回来的时候,都走到了自己班的后门,还是折了回来。

隐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习题集啊,我本来就要给你送去来着,你等我一下啊。”她没敢提自己还没做完的事情。

两个班的数学老师不一样,复习资料选择的也不尽相同。因为隐竺最近总是虚心求教的样子,所以吴夜来有时候会把自己做过的比较典型的题给隐竺做,她不会的题,他也会给她详细的解题步骤。隐竺做这些题比本班老师布置的卷子还用心呢,总感觉他在题号上面画的红圈圈都是红心一样。当然了,他标出来是为了给她看的,自然当时会想着她。

把书还给吴夜来,隐竺又殷勤的要送他回去。

“你回去吧,不是忙呢么?”这话酸得,连吴夜来自己的脸都红了。介意么,他承认,还是有一点点的。冯隐竺有她的本事,她能让人产生错觉,让他都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唯一重要的人。当然,现在看,错觉毕竟是错觉。

隐竺搓搓手,解释道:“没忙,我和飞人聊会儿,他昨天从北京回来的,下午才来上课。”

吴夜来拿着书,转身进了教室。隐竺探着头,发现三班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她就微躬着身,冲看着她的同学讨好的点点头,愣是跟到他的书桌前。

“昨天的题,我是没做完呢。本来想晚自习前能做完的,可有几道题,我琢磨着是要和物理公式结合起来做吧,怎么也没解出来。”

“我能给你留超难度的题么,哪几题不会?”一码归一码,吴夜来对他留给隐竺的作业还是负责任的。

隐竺就赖在他们班直到下课,把那几道题的解法弄明白。她听他讲题是很认真的,不敢胡思乱想。以前有过一次,她只顾着看他,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结果被他罚把那几道题做了一百遍。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跟吴夜来交往,需要注意的是专心,除了专心之外还是专心。他最讨厌漫不经心的人,而她冯隐竺,恰恰是以漫不经心为性格在过日子,所以,战胜自己,是她的五年规划,也是她的远大目标。

喜欢他,或许吧。尽管她不会像别的女生,把喜欢啊,爱啊放在嘴边;尽管他们即使在一起,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尽管谁对谁都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可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每次考试,紧张他的成绩超过紧张自己的,听他一句不经意的好评,甚至比听到老师的表扬还兴奋,喜欢他,是啊,喜欢。在想到是否喜欢的问题时,就已经很喜欢了吧。

正文 第十五章

模拟考试,填报志愿,高考,等成绩,发榜。千千万万的人都经历过,可没有哪一个的感受会是完全相同的。

对隐竺来说,确切的感受她说不出,可看着学校的大榜,那种感觉,应该是天塌地陷吧。

以吴夜来的成绩,是拼北大清华的苗子啊,她万万没想到老师们会放过他,竟然让他报了空军工程大学。那个城市距京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真不知道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的力气,考进北京还有什么意义。

考试之后,隐竺就没办法联络上吴夜来,她并不知道他家的确切位置。到校领分数条的那天,因为都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查到分数,所以都是三三两两的来了又走,她可能是去晚了,等到下午也没见到他。今天,学校贴榜,竟然让她遇到他。

“你就那么讨厌我,报志愿瞒着我,还报考这种几乎不招女生的学校,”隐竺说到这里,觉得眼圈一热,伸手朝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你早就知道考上了吧,还来看什么?”

吴夜来看着冯隐竺,心想,我是来看你考上没有。冯隐竺想考的学校一天三变,到了最后,吴夜来都不确定她到底是报考的哪所大学。在报纸上看到她的成绩了,以她的成绩,她还是报得有点低了。“我来取录取通知书,”举了一下手上的通知书,他又说:“冯隐竺看看你考的学校,还这么自视过高,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隐竺在大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我考的学校怎么了,J大,名牌响当当。”

“是啊,响当当的理科院校。”

“你别转移话题啊,你说说,你为什么考军校,还考得那么远?”

“军校有什么不好,费用全免,还有补助,毕业包分配。”

“你不是为了避开我?那你坐车会经过北京么?”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