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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人,我设想过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有无数种场景,却从没想过,会以离婚收场。我比谁都不愿意。”

“ 我知道你们是觉得,不论是不是和谁分开了,我总要过得更好才对。我现在,的确算不上是好。以前,在自以为的幸福里,收获自以为的满足,心里没去想过是不是真的开心,或者在别人看来是怎么样的。如今,失去了那种信念,回到了别人的评价中间,但是,我真的不觉得我过得多糟糕,因为,不会比以前糟,只会更好,不是么?”

沈君飞直到离开,都一直保持沉默。是啊,隐竺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她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不肯过去的人,是他。他隐隐期盼着她需要他的怀抱,需要他的安慰,这样的期望,在这种情形下,实在是有点卑劣的。

隐竺不明白沈君飞为什么就那么走了,就如同她不明白他来的原因一样,但她并没为此烦恼。沈君飞给她的感觉就是,不论离得多远,两个人有过什么不快,总还是朋友。

果然,没过几天,他又出现了,带隐竺去大快朵颐一番。那家小吃店的味道实在是好,虽然连菜单都没有,只有写在木板上的几个菜名挂在墙上。但就是这几个菜要是都摆上桌,隐竺觉得也算得上是一桌酒席了。关键是每个菜都很下饭,吃过后还齿颊留香。

“这样的小店,你怎么找到的?”隐竺真是服气,沈君飞真是到哪里都灵,明明她来的早多了不是么,可他俨然一个本地人的样子了。

“上网搜,我来尝过一次,估计你会喜欢。”

能做的,该做的无外乎陪伴,不存在任何居心的陪伴,这是沈君飞考虑很久后的结论。

隐竺的频繁外出,最先发觉的当然是萧离,一周总有几天,她不搭他的车回家。有时明明加班到很晚,她也另有节目,出去吃饭,偶尔也会有人来接她。他不知道,那个沈君飞同隐竺的关系究竟怎样,但是单看隐竺落落大方的样子,又不像是真有什么。

可是,每次看到隐竺向外走,总有种错觉,好像是从他的身边走到另一个人身边一样,有点失落,有点挫败,还有点不甘心。

“晚上走还是明早再走?”明天开始五一长假,他是同隐竺商量回家的出发时间。

早上隐竺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坐他的车。如今,她即时连累他迟到,他也再不敢念她了,好像是怕她因此提出来不跟他一起走了。萧离有时候也会郁闷,这么懦弱窝囊,好像不该是他。

“我和同学说好了,下班就走。”没什么东西需要带着,所以可以从公司走。

多不愿意面对,也还是得面对,迟则生变,她是怕自己改主意。最近,婆婆还是隔三差五的给她打电话,可见吴夜来还是没同家里说。而妈妈的电话内容,无外乎催她快点生个孩子,她只能唯唯诺诺的应着,可也明知道,拖着瞒着,终归不是办法。

昨晚,她给吴夜来打了电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们说?”

“再过一阵吧,我没时间回去。”吴夜来最近真是焦头烂额,连里出了事故,有伤亡。部队里面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伤亡,最让人头痛。本来么,和平时期,出这种事情,怎么和家属交代,对上对下也都交代不过去。人心惶惶,他怎么也抽不开身。

拖到今天都没同父母讲,实在是主观客观原因都存在。不讲,重归于好还是有可能的,讲了,以他的状况,就等于是难上加难,真正的希望渺茫。是在垂死挣扎么?连他自己都觉得狼狈,又狼狈得一点不值得可怜。过了这么久,他也渐渐明白,他的确错了,也知道错在哪里。可纠正错误,修补感情,总是要有天时地利,他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在那里,干干的熬着。这种找不到人回应的感受,亲身体会过才知道,是那么令人绝望,又透着无限的寂寥。

吴夜来本来对自己的情绪调控十分自信,但这次,他知道,他对他自己无能为力。负面的情绪好像已经主宰了他,压抑,它就会愈加沉重,释放,却似乎是绵延不绝,只会更加放大。

“我明天回去,想跟我爸妈说,我觉得是说的时候了。

“ 还是等我回去亲自给二老说明吧。”结婚、离婚,都这么任意妄为,老人们会有什么好脸色呢,他不想让隐竺自己面对那些。结婚的时候,他们反对,也都是隐竺自己处理的。他记得,因为第一次登门,她爸妈没给他好脸色看,她当着他的面大哭了一场,很替他委屈不平。那时明知道,对他都如此,对隐竺也一定不会和颜悦色,她的委屈只多不少,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那时候,是不是拿她的牺牲,她的付出,太不当回事了呢。

“不用了,我自己说好了。他们实在不谅解,我就躲回来。瞒下去,他们迟早也会觉得不对劲。”隐竺对他的体贴并不领情,不是心变得硬了,而是自然而然的竖起了屏障,什么都兵来将挡。再者,她并没有依赖他的习惯,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做,这么久都过来了,那么多事都过来了,实在是不差这一件半桩的。

不过,这件事对隐竺来说,真是不容易。所以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考虑怎么开口,可估计不论怎么说,都难免让他们跟着伤心就是了。说她骂她,她觉得都能承受,最怕是爸妈反过来心疼她。

上次回家,突然发现爸妈的鬓角都有白发了,心里酸得不行。他们都退休了,还有什么操心事呢,无非是惦着她。而她没做过一件让他们舒心的事情,毕业这几年,只顾着照顾婆家的人,经常从家里往婆家拿东西。上街的时候,能想着给公公婆婆买东西,却很少给爸妈买什么。总觉得他们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需要什么,会自己买可心的东西。

现在回想,对他们照顾的也少,陪他们的时间也少,却还要他们一直担心,真不是个好女儿。如今,离婚,对于一直努力讨好吴夜来的爸妈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吧。是啊,他们为了他们那么不争气的女儿,一直用他们的方式讨好着并不中意的女婿。就是这样,还是离婚收场,他们会比谁都难过吧。这就是自己,又自私,又不孝,但凡是顾虑点他们的感受,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干嘛哭丧着脸,晕车?”沈君飞开始专注路况,试图开得更平稳些。

“没,二十多岁的人了,才知道对不起父母。”

沈君飞再瞟了一眼隐竺,“我记得我奶奶说过,欠父母的债都会还给儿女,一辈一辈都是怎么欠过来的,不用怕没有还的时候。”

“你真的这么想?”

“不完全吧。他们有他们的期望,我有我的原则,冲突难免,尽量避免。反正长大了,报喜不报忧。”

隐竺看看身边的这个男生,他真正是个大人了。或许谁都比她成熟吧,她只顾着扑奔她的爱情,哪顾得上身边的人,哪顾得到错过了什么。

“干嘛,刮目相看?我说的你也别当真,都是说别人来的容易。”

“怎么会,肃然起敬。能说出来,总是想过,比我不知强过多少倍了。”

“别搞得世界末日似的,亲情泛滥,拜托你正常点。”

隐竺闭上眼睛,是以往不正常吧,现在,是要努力的重归。

第四十三章

也许真的是考虑得太多,对着爸妈,突然不知道怎样说才好,也不知道该期望他们有些什么反应,期望他们别太生气,又担心他们太过伤心。看着他们为了她里里外外张罗忙活着,更是让她恨不得把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话烂到肚子里,当没事发生。

“这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啊,快过来吃饭。要知道你今晚就回来,我和你爸就不先吃,等你回来一起吃了。”退休在家,他们每日就是两餐,下午三四点也就吃完饭了。

“你们陪我再吃一口吧。”一桌子菜,她一个人吃真是有点太奢侈了。

在妈妈的劝说加鼓励下,隐竺硬是添了一次饭,仿佛多吃这一点,就能马上在体重上见效果。打高中起,她就没吃过这么撑过了。但胃虽然算不上舒服,看他们老两口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却舒服极了。

收拾好桌子,他们三个坐在厅里,打开电视。雷打不动的新闻联播,今天已经错过了,爸爸就坐在一边,不断换台找新闻看。妈妈手上削着苹果,问她:“你直接回家了,和那边说了么?”孩子再知道轻重,再懂事,也还是孩子,能不操心么。

“爸,妈,”就着这个话头,隐竺决定把话说出来,“我们离婚了。”

“什么?”他们好像没听清。

“你把电视小声点!孩子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爸爸手忙脚乱的,竟然反而把音量调大了。妈妈站起身,干脆过去把电视关了。

“你说什么?”

隐竺心知,他们分明都是听清了,只是不愿相信所听到的。

“我,我离婚了。”话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继续说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爸爸要说什么,被妈妈按住,盯住她问。

“元旦前。”

“怪不得,你今年过年都不回家,他更是连个电话也没打过。”妈妈只说了这些,就进屋关上门。

爸爸担忧的看着,又担心的看看她,“你妈总是失眠,经常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又会做噩梦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还挺乐观,说是睡不着正好起来干活,可家里有什么活用得着起早贪黑的干。现在,恐怕更是难有个好觉了。”爸爸的话里,有着不容忽视的责备。

责备虽然并不重,却已经让隐竺抬不起头来。爸爸什么时候对她说过重话?即使是不顾他们的反对结婚了,他也是暗中支持她的。可见,这次他是真的被气着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自己的日子,自己好好过。”分明是心灰意冷的疲惫。

隐竺强忍泪水,“爸……”叫了人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妈妈出来叫她,“进来说。”

虽然是让她进屋说话,可却是妈妈一直在说。“你爸说的是一时的气话,你婚都离了,也就是这一个家了,我们怎么会不管你。”妈妈拉着她的手,哭得比她都厉害。

“怎么就突然离婚了呢,遇到了什么事,能让你下这么大的决心啊!”说到底,还是心疼她。

“妈,对不起,对不起……”隐竺此时已经是哭花了脸。

“跟妈妈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受的那些苦,熬的那些日子。”孩子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离婚,她想来想去,考虑的是由她去还是再劝劝。

“妈不知道,你们俩遇到什么事,出了什么问题。可能因为一两件小事,就觉得过不下去了,遇到大事,反而会坚持。两口子过日子,总有一点一滴的小事,会把伤疤填平,忍过一时之气,也就真的会过去。”

“你爸爸看起来是好丈夫,好爸爸吧,一辈子都顶着模范的名头过来的,一样有牵扯不清的萝烂事。”

“”妈!隐竺惊讶极了,在她看来,最不可能出状况的就是爸爸这种了。

“你上大学那几年的事情。那时候你爸的年龄在那儿摆着,不可能往上走了。权力却还有一些,自然有人会贴上去。他可能也觉得生活一成不变,过于单调?”妈妈的陈述很轻松,仿佛不是说着身边的这个人,是在聊别人家的事情。

“我那时更年期,正是身体不舒服,脾气焦躁的时候,你爸是能躲就躲,常常是我一个人在家。”

隐竺拿过来纸巾盒,抽纸给妈妈,两个人对着流泪,对着擦。她知道,这些话妈妈一定没和任何人提过。

“那时候,要不是为了你,我真想离了算了。那女的张狂得很,会趁你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时不时的打电话过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很难睡好。”

“后来呢?”这也没几年的事情,隐竺很责怪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察觉爸妈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后来。我不肯离婚,他退下来了,谁还会不离不弃的死缠着一个老头?”

“妈,那你心里……”落下失眠的毛病,心里怎么会好受。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刚知道的时候,觉得被背叛了,觉得天都被掀了个个儿似的。可过去了,真的就过去了。你爸好像忘了。我也好像忘了。有时候去超市回来,两个人扶持着过马路,我心里偶尔还挺美的,这老伴儿,不是挺好的。”

“那你不还是睡不着?”

“这个慢慢调理吧。我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儿不是,睡得着就睡,睡不着就干点儿别的,等困了再睡。”

妈妈好像真的不那么在意,用纸擦干脸,又说:“不管这个人有什么问题,有这么个人,还是好的。”

“妈,我明白。但这个人,不一定非得是吴夜来。”隐竺一点儿也想想不出来她和吴夜来老来伴儿的样子,她的等,是要在等的时候也觉得幸福,并不是真是要等到老了,去守着这个人。

妈妈显然误会了,“原来是这样。”自己的孩子,总还是偏着的,“这次要慎重。”

什么这次那次的,婚姻,能那么义无反顾的扑进去,恐怕也只能有那么一次吧。再换个人,再换个时间,就不仅仅是慎重的问题了。要不要结婚,有没有必要结婚,这才是她会想的吧。

这个假期,谁打电话来她都没出去,一直陪着爸爸妈妈。以往,总以为他们都是不倒的靠山。好像是到了现在才突然明白,父母也是需要她陪,需要她照顾的。

但靠山还是靠山,回程的时候,隐竺还是有卸下所有负重的轻松。所有的烦恼,好像丢到了山那边,与她再没半毛钱的关系。

第四十四章

萧离觉得,冯隐竺回来后,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也勤快了许多,连带着办公室的面貌都为之一新。有时候连他这个当上司的都觉得,自己是在她的鞭策下工作,“这个不着急,不用那么赶吧。”他得用商量的口气。

隐竺反过来教训他,“有时间就做,省得周末还要加班。”她想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要么回家陪陪父母,要么学点东西,充实下自己。她的人生总不能真的两点一线,全奉献给公司吧。

“冯姐,你周末有约会啊!”不用萧离问出口,自然有比他好事儿的包打听。张玥是有私心的,她想把自己的一个表哥介绍给冯隐竺,可她明明没有男朋友,却总推说没时间,不肯见。

隐竺能不知道她怎么想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了张玥的眼缘了。她张罗好几次要给她介绍了,明明一个小姑娘,比她还小两岁呢,偏要给她做媒。她推了几次,没办法,只好说了,刚刚离婚,没这个心思。本以为这样,她总会断了要给她介绍的念头。总不能明说,自己压根儿没想在J市找,还是要回家的。可张玥又说,只要见一面,成不成那又另说了,好像要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我想回去陪我妈看牙。”

“看牙啊,你让你妈妈过来看吧,我哥就是医生。”

张玥说完,萧离和冯隐竺无语对望。她自己也觉得唐突了,伸了伸舌头,“我是太着急了啊,我着急,不也是为你们着急么。这么合适的两个人,偏偏见不到。”看看周围出去吃午饭的人还没回来,她又说:“冯姐,我哥人真的很好,你就见一次,见了觉得不合适我再没二话。”

萧离自觉的回办公室了,这种话题,他得回避。虽然搬动自己的脚好像比搬个人走都要辛苦,克制自己打断这个话题的冲动,又好像更难一些。

隐竺这边也应付得无比艰难。把什么底都泄给张玥了,她还不死心,也真是让人没有办法。后来,她到底是答应这周找个晚上见一次,她若不答应见一次,张玥总不肯死心。就像张玥说的,大不了当是找个医生咨询一下镶牙的事情。

真正见了面,才知道,自己被误导了,闹了个大笑话。

张玥带她到茶楼,简单介绍了一下,就撤退了。张玥的表哥贾雷看上去就很像个医生,怎么说呢,就是看起来特别权威,特别鉴定,反正是很符合隐竺对医生的印象。

贾雷只客气的询问她要喝什么茶,一一点好之后,就没什么话了,并不熟络。隐竺见他这样,也就放弃了一上来就坦白自己离过婚的念头。

来之前,她担心那位听上去条件就很好的表哥,是被张玥匡来的,没把自己的事情都同他讲清楚。但是现在看看,好像不用多此一举了,对方看起来也没有多高的兴致。如果真的都想张玥同她讲的,那么这个贾雷的条件真可以说得上是优秀。名牌大学毕业,品貌端正,家庭条件也不错,有房有车,简直是无可挑剔。要真是说了,反而像是生怕被人家看上似的,自恋得有点过了。

没什么话可聊,隐竺只好真的把妈妈的牙拿出来当话题,毕竟是他的专业,相信不会让他太无聊。总要撑过半个小时左右吧,第一次相亲,没有任何相关经验,隐竺也拿捏不好这个尺度。

幸好这个贾雷,虽然看起来不大好说话的样子,对待患者家属还是很有耐心的样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涉及太具体的问题,他也说,这要看附近几颗牙齿的情况,不能随便下结论。

隐竺忙着描绘她所见的妈妈口腔的大致状况,没注意到贾雷表情的变化,他一直保持的专业表情,已经有了丝裂缝。她知道了镶个牙绝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也知道了镶牙的大致过程,收获很大。都说家里是要有个大夫的,这个专业,同生活真是太息息相关了,省心省事,好处多多。

“要是你是在太担心的话,不如带你妈妈来我们医院看看。我只在牙科待过一个月,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技术、材料之类的,应该是有很大变化了。”

这下隐竺傻眼了,“敢情您不是牙科大夫?”

“我是心外科的。不过我和那边的大夫也都很熟,帮你们找个好大夫还是没问题的。”

隐竺的脸不可避免的处于火烧状态之中,自己盯住一个心外科的医生没完没了的考他有关镶牙的问题,真是窘的不能再窘了。

连声道歉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不都是因为紧张么,隐竺的喋喋不休,贾雷的不懂装懂。

笑过之后,两个人才真正转入正题,交谈,真正的交谈。隐竺总算是搞清楚为什么张玥一点不介意她离过婚的事实了。

贾雷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他们科的护士,不只离婚了,还带着一个孩子。他想结婚,可家里人怎么也不同意,举家上下一致反对。原因无外乎是学历偏低,工作不稳定,他们那儿的护士大都是聘的,收入主要靠奖金,基本工资很低的。离过婚、有孩子更是提都不用提的障碍了。贾雷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的很清楚,在他看来,结婚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喜欢就好。当然,家人他也不能不顾,所以还是出来应酬。

隐竺理解的点点头,但也就是理解罢了。越艰难的爱情,越会让人执着。只不过她再不会感同身受,心有戚戚。她的执着没换来幸福,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在沉溺中收获快乐,她争取独善其身,但是她祝福。

在隐竺表明她乐见其成的态度后,他们聊的很愉快。当然不是拘于婚事这一个话题,相亲不成也不代表会面就因此变成倾诉大会。

经过了一周的时间,爸妈好像都已经接受了她重归单身的事实,都不再提这件事了,也没有再找前亲家谈谈的想法。这让隐竺松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检讨自身,怎么这个婚姻说完就完,任谁都没有出力挽救一下的意思呢。

再见到张玥,已经是周一了。她不无懊恼的说:“我哥说,什么都跟你说了,彻底没戏?”

隐竺笑笑,“即使什么都不说,我看也是没戏。”

张玥不好意思的说:“冯姐,我不是对你故意隐瞒,也不是存心非要搅了贾雷的好事。实在是那个女的太嚣张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你说,这是结婚啊,她顶着我家人来,能有什么好结果。真不知道以她的条件,比我哥还大几岁呢,怎么就能那么张狂。”

隐竺不由得感叹,“因为被爱着呗。”

离婚,对隐竺的影响,其实并没有涉及到再次择偶的自信上,因为她完全没有在出发的想法。离婚,在她看来,就是她和吴夜来两个人的事情,说大了,也就是两家人的事。她没觉得离婚对自己来说,会成为缺陷,也同样不觉得对别人是问题。所以,她的感叹,并不是联系到同是失婚的身份,只是很羡慕同样身为女性,别人就能遇到有决心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的爱人。自己呢,只是在爱情的剧场里面,自导自演。

第四十五章

这个双方都没有什么意愿的、碰头式的、实在算不上是相亲的相亲,很快就被隐竺忘到脑后了。她是没当一回事,可有人却很放在心上呢。

隐竺去相亲,除了张玥,知情的人还有一个,萧离。虽然隐竺那天就是下了班同张玥一起走,连衣服也没换,并没有多郑重其事。可萧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寡情。

她没办法停止他对隐竺的瞬间冒出来的种种揣测,不甘独守空闺的寂寞,挣脱枷锁后转身就开始寻觅。从一开始,大概就是他误会了,她也许不是那个需要被同情的吧,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往日对她的带着些许敬意的好感,在这种无法遏制的带着恶意的揣测中,被击得灰飞烟灭。

这样去揣测一向赏识的伙伴,并不是萧离的习惯。但对隐竺的期望,仅仅止于伙伴么?他明知道不是。所以,即使他违心的强加给冯隐竺水性杨花的标签,用以劝止自己向她滑落的心,却还是止不了他的郁闷。

是的,他很郁闷。郁闷的看她去相亲,郁闷的看她和那个所谓老同学双入双出。更郁闷的是,不论他怎么贬低她,同她又有什么相干,都改变不了他仅仅是她的上司,这个清楚明白又那么缺少暧昧可能的可悲的事实。

他觉出了可悲,就更加生自己气。他的气因隐竺而起,对隐竺当然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每每看到隐竺,就难免更加面目可憎,对其他人倒是还能揣着平常心一贯待之,这两相一比较,差别就悬殊了去了。

这天,有个会议改期,隐竺在日程中已经做了调整,但并没提前特别说明。萧离设定了重要日程提醒,因此第二天他没到公司,直接去了会场。

要在以往,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就是他白跑了一趟,耽误点上班时间。可这次他大发雷霆,“冯隐竺,这么大的事情改期,都是要通知到与会人的,你是怎么做的?!”

看到萧离怒气冲冲的进来,直接把她喊进办公室训人,隐竺就知道不好,萧离这些天没事儿都要找她的茬,今天的事情看来是很难善了了。

昨天隐竺接到通知时,萧离去了局里,在那边直接下班。最近这段时间,她就没在他那里看到过好脸色,自然很不情愿下班后还去主动接触他。能免则免,能省则省,就是她目前的对上准则。所以,她的确是很不尽责的只是发了条短消息给他。看来,他是没收到或者是没看到,才有今天这般的雷霆震怒。

同萧离,她本以为两个人已经基本上确立了相处之道。两个人的关系,于公于私,都算得上处得不错。前一阵,她甚至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回护之谊,心里不是不感激的。所以,她并不知道,萧离突然这样,到底是为着哪般。

但是,过了头几天的摸不着头脑以及尝试缓和关系的挫败,隐竺也接受了不受上司待见这个事实。她回想,是不是有些太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意了,觉得谁对她好都是应该的,表现得恃宠而骄,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而不自知。可既然是不自知,她想破了脑袋,也是一无所获。

萧离这边可容不得她在这个时候还冥思苦想状,见隐竺没有反应,他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这也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以往,怒形于色他都不屑为之,在他看来,御下需要的只是洞察。做到心中有数,该怕的人自然会怕,该收敛的人自然会收敛。可是,如今他怒如莽夫,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隐竺被吓得轻呼出声,“对不起,萧总,是我疏忽了。”错了就是错了,心里对萧离多少是有些公私不分了吧。好像是朋友间有了矛盾,她避着,却也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公事公办不就好了?隐竺暗暗下决心,公事上力求尽善尽美,让他揪不到错处也就是了。

萧离被自己拍桌子的声音也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何至于啊!隐竺道歉了,他就顺着台阶下台了,“你知道就好,这种事,应该属于低级错误,实在不是你该犯的。你先出去吧!”

隐竺唯唯诺诺的出去了。萧离看着拍红的手掌,这一下,真是把他自己给拍醒了。他这是干什么呢,一再的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中,难道还是烦恼的少年么,把持不住,任自己这么混乱下去?明摆着,冯隐竺对他的影响巨大,导致他的破坏力也巨大。要么,就俘虏她,同化她,让她再难生事;要么就消灭她,驱逐她,让她再没机会。打定了主意,心头的那团无名之火果真慢慢的熄灭了。

当然,他只是确定了两个可行的解决办法,至于究竟选哪个,怎么样去做,仿佛都是小事,根本不需要担心了。

隐竺惊讶于萧离反常的雷声大雨点小,所以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这个晴雨多变的上司什么时候再抽邪风,翻小肠。以前深藏不露、高深莫测、笑里藏刀多好,如今的感觉是,名门正派的高手实际上是魔教中人,可怕的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个觉悟。

这样的事情,她没办法和同事提,所以唯一能谈话的对象,也就是时不时出现的沈君飞了。

隐竺说的时候,并没有多义愤填膺,只是很困惑罢了,不知道到底是行差踏错了哪一步。所以身为听众的沈君飞也就是姑且听之,任她发发牢骚。

在他看来,隐竺这个上司无形中也是做了件好事。冯隐竺对工作全心投入,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疗伤办法。虽然她绝口不提吴夜来,似乎离婚的阴影也慢慢散去了。但是,不论是言语或者动作,她总会偶有断续,那瞬间的闪神,总还是那一个原由,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她非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很好,那么,他也只能配合着,让她这么无事下去。

“飞人,你说我回去读书好不好?”

逆来顺受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换不了上司,也只能换个工作或者干脆换个活法了。工作了几年,正是觉得有些气闷的时候,能回到校园,应该会好很多。存着这个心思,面对萧离的挑剔,她才能云淡风轻得起来,不然,早委屈憋闷得要吐血了。以前,也不是没受过委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萧离给的委屈,特别让人难受,总带着被朋友背叛的感觉。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萧离当成朋友,关心,也期望被关心。黑着就东挨一下西挨一下,怎么也是难过。

沈君飞没有理会隐竺无厘头的问题,一时一世之间的差别,相信不用他提点,她也很快就会明白过来。

当然,冯隐竺的确也就是偶然动那么点小心思,很快就忘记了,原因无外乎待遇有所改善。萧离突然恢复了冷静,恢复了大家风范。他不刻意为难,隐竺的日子自然好过很多,去意也就渐渐消退了。

萧离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先要和隐竺道歉。破坏关系,一朝一夕即可,但若想改善,就非一日之功了。所以隐竺一天早上,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礼品盒,打开看,是一瓶gueoo的香水。隐竺挑挑眉,也亏得萧离能想出来,送这个给她来求和。

她大概能猜出他的意思,这款分明就是她曾用过的那种。味道是她一贯很喜欢的清新的香气,但缺点是持久性很差,所以她也只买了一次,就又换了别的牌子来用。那都是来J市之前的事情了,难为萧离还记得,还懂得用这个借题发挥。

果真,里面附了一张卡片,“愿香气消散时,与你,只留下恬适。”一字一句,都足见诚意。

第四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