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舟看到门外的人竟然是苏安然,也愣住了。

从前一晚到现在,他整个人整颗心都被搅得乱七八糟,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混乱不清。

原本可以的回避着,不去探究自己为什么对苏安然那么关注,那么在意,其实心底隐隐也是明白的,却一直不愿去面对,但是昨日,宁轩尘承认了对苏安然的心意,慕千舟觉得自己的胸口似被千斤大石压住一样的憋闷难当,这让他再也没有办法逃避,不得不承认,他对苏安然动了心了,而且并不晚于轩尘。或许是那个命中注定的说法让他不由的好奇苏安然是个怎样的女子,而后的观察和接触让他加深了了解,却也慢慢的陷了进去。

可是,他怎么能。别人或许不清楚,自己心里却是了然的,儿女情长,不是他可以碰的东西,更何况那个神秘的老者也说了,苏安然的出现,就为了化解自己命中的大劫,想他慕千舟堂堂七尺男儿,又怎可让一个无辜的女儿家去为自己抵挡灾祸,这样对她不公,也让他不舍!

放她在身边,慕千舟怕自己的心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害人害己。

那就把她送的远远的,不出现在自己眼前,是不是能好一些?

可是单单想到苏安然在遥远的地方,却不能亲眼见她平安快乐,慕千舟又觉得更加揪心。并且,慕千舟发现自己没有“君子成人之美”的好胸怀,他并不想把苏安然送到宁轩尘身边去,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能留她在身边。

彻夜无眠,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之道,为了避免自己的心绪受到影响,慕千舟命人将早饭直接送去苏安然房里,而自己则关在书房中,早饭也没动几口。

此时此刻,躲着的人就站在眼前,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瞪着自己,慕千舟心里一叹,此时再回避也是无益,只能面对了。

“苏姑娘有何贵干?”慕千舟脸上还是不见任何情绪,眼睛却灵敏的发现了苏安然眼睛下面出现的淡淡阴影,看来她也是一夜无眠,这个发现让他不由的感到心疼。

“贵干谈不上,就是觉得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的坐下来聊聊。”苏安然此时也是心神不宁,所以没有留意慕千舟平素俊朗的脸上此时隐隐出现了青髭,变得有点颓唐:“可以请我进去说话么?”

慕千舟让开门口让她进来,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关起房门,也在书桌旁落座:“苏姑娘一大早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安然这才发觉,从刚刚见面开始,慕千舟就一直称自己为苏姑娘,想一想,估计是在自己母亲下了通牒之后想要保持距离吧。

“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以后的事。”安然默默坐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以后何事?”慕千舟反问。

“自然是我离开以后的事了!”苏安然挑明了来意:“看你母亲昨天的意思,若你不把我这个妖女赶走,恐怕也无法向她交代,所以我想请你借我一些盘缠,我可以立字据给你,日后加倍奉还。”

“哦?”慕千舟依旧看不出喜怒的平淡回答道:“那在下不知是否能有幸得知苏姑娘的打算呢?”

“这也倒也没什么说不得的,”苏安然也不遮掩:“我想,以我一个女流之辈,无依无靠想要生活确实很难,所以打算向你借点儿盘缠,好去报女科,考才女去。”

慕千舟没有说话,苏安然就只好默默的等着。

过了半晌,见对方还是沉默,苏安然沉不住气的追问:“你怎么想的?倒是说说看啊。”

“我?”慕千舟轻笑道:“我只是觉得苏姑娘天真的厉害罢了。”

“你什么意思?”

慕千舟挑眉看向苏安然:“我倒要问你,你可知女科对参加的人有何要求?”

“这个…”苏安然迟疑了:“我不清楚,是年龄还是才学?”

“都不是。”慕千舟说:“要的是出身大户之家,或者由大户人家出面举荐。”

说完看着苏安然垮下了肩头,接着问:“盘缠我可以答应,只是不知道以上两点,苏姑娘是否能满足其一啊?”

“…不能…”苏安然沮丧的回答,原本以为找到了一条出路,没曾想,却又是一条死胡同。

“既然这样,那苏姑娘就请回房歇着吧!”慕千舟下了逐客令。

“不行!我不能走。”

“哦?想必是还有其他事情要讲喽?”

“也是,也不是。”苏安然回答道:“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扫地出门?可不可以只赶我走就好,不要把鸳鸯也一起赶出去?毕竟你娘是对我不满,不关鸳鸯的事情,不能把她也扯进来的呀!”

慕千舟看着苏安然紧张的表情,心里极力压抑着想要柔声安抚她的念头,依旧冷硬的口气道:“我想苏姑娘可能是有所误会,慕家从来就没有过要赶你出门的意思。”

“啊?不赶我走?”苏安然惊讶的睁圆了眼:“那你娘那边你怎么交代呀?!”

“这个不劳姑娘操心,我自会处理。”慕千舟用疏离的口气试图把苏安然从感情上推的离自己远一点。

“那,我可以去看看慕云么?”安然踌躇了片刻,问道。

“没有什么不可的,只是昨日舍妹对苏姑娘多有不敬,难道苏姑娘都不恼她的么?”

苏安然想了想,真诚的说:“其实说一点儿都不恼是不可能的啦,但是我觉得慕云是个好姑娘,应该不会莫名其妙的变成那样,所以我想问问她,是不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伤害到她感情的事情,如果是误会,我想要澄清,如果确实是我的无心之过,我也希望她能够原谅。”

慕千舟定定的看着苏安然,为她的通情达理和坦诚态度而心动不已,表面还要装作一副冷淡的态度,轻轻颔首:“也好,我这就带你去看她。”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默的绕过假山、石桥和曲曲弯弯的回廊、花园,来到了慕云的闺房外,正好有丫鬟端着一碗药汁过来,见了慕千舟忙屈膝行礼。

“这是什么?”慕千舟问丫鬟。

“回禀少爷,小姐昨日有点沾染了风寒,这是老妇人命奴婢一早给小姐煎的药,大夫说一定要趁热喝下去发了汗才行。”

“把药给我吧,”苏安然没多想的对丫鬟说:“我们正好要去看她,我端给她,你去歇着吧!”

“这…”丫鬟狐疑的看着苏安然,又看看慕千舟,见少爷点头示意她,也只好点点头:“是,多谢苏姑娘了。”然后把托盘交给苏安然,转身退下了。

安然走到慕云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听见慕云答了一声“进来”,便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身后的慕千舟负责回身把门掩好。

走到慕云床边,见她面向墙壁侧身躺着,苏安然轻声道:“云儿妹妹,把药喝了吧!”

慕云听见来人声音不是熟悉的丫鬟,纳闷的转过身坐起来,却看到苏安然站在窗前,不由的来了火气,撒气似的一挥手道:“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却不曾想,这个时候苏安然正打算将药碗递过来给她,被她的手臂一掀,连托盘带药碗全部向苏安然身上扣了过来,哗的一下洒在了苏安然的身上,滚烫的药汁透过衣服将热度传递给皮肤,加上吸足了药汁的衣料紧贴在身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苏安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紧了下唇没有做声。

慕千舟关好房门进来,听见苏安然的吸气声和药碗摔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然后看到慕云靠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紧张,当下心里有数,正要开口,苏安然却满脸歉意的对他说:“不好意思,我笨手笨脚的把药给打翻了,快去叫下人再煎一副吧!别耽误了云儿服药!”

慕千舟看她身上淋漓的药汁,赶忙从一旁拿过一条布巾沾湿了冷水递给安然:“你拿这个敷一下!我去去就来!”

慕千舟走后,苏安然用手里的布巾轻轻的敷在被烫到的部位上,虽然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火热的温度,但是刺痛还在,忍不住脸皱成一团,轻轻的吸气。

“对…对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迟疑的说。

安然抬头看过去,发现慕云咬着唇,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有不愉快之后见到她的别扭,有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使苏安然被烫伤的自责,还有怕兄长责怪自己的担心。

“不关你的事,我自己冒冒失失的,总是改不过来,呵呵。”不想让慕云更难过,苏安然口气轻松的说,她觉得,慕云感到自责,至少说明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比那个李碧儿强不止100万倍。

“云儿,”趁着慕千舟还没回来,苏安然决定和慕云谈一谈,免得等一下慕千舟回来之后反而说话不那么方便:“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如果有,可不可以告诉我让我知道?”

慕云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垂着眼,一言不发,怎么讲?难不成说自己是因为暗恋不成,所以恼羞成怒的把帐都记在了苏安然身上?

其实昨天一时觉得自己情何以堪,加上眼见着宁轩尘对苏安然的欣赏之意让慕云又羞又愤,所以才冲动之下把矛头对准了苏安然,今天早上一醒来,就觉得有点内疚,只是还抹不开面子来和苏安然缓和,但是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却真的伤到了苏安然。

见慕云沉默,苏安然只好按照自己的猜测,自说自话起来:“云儿,不管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希望都不要因此影响了你和慕千舟的兄妹之情!你多幸福啊,有个哥哥在身边,这是我一直向往的事情呢!你都不晓得自己一个人有多孤独多寂寞!我可是很嫉妒你呢!”说完调皮的朝慕云挤挤眼。

慕云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安然道:“那,你家中没有其他人可以陪你了么?”

苏安然咧嘴一笑,笑容里有一点点落寞,摇摇头。

“那你爹娘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我身边了。”

“那你就没有别的亲人了么?”

“有啊,”安然想到自己的外公外婆,脸上的神采变得异常温暖:“我外祖父母可疼我呢,就算我说要天上的月亮,估计他们老两口也一定会搭天梯去给我摘吧!”

“那他们现在人呢?”

“他们啊,”苏安然的眼中升起了一层薄雾,但是嘴角还挂着笑:“他们两个在几年前被寿星公请去下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慕云听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不住的暗暗恼恨自己,苏安然这么孤苦无依,如今好不容易有大哥在她身边照顾,自己却因为小心眼儿作怪而给她找了那么多麻烦。

这时慕千舟赶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瓶,里面是用来治疗烫伤的药膏。

“把布巾拿掉吧,我给你上药!”

“云儿的药呢?”

“我已经吩咐下人再去煎了。”

“哦。”苏安然放心了,轻轻将布巾拿掉,轻轻掀起长裙,只见裙下的大腿上赫然一片红肿,被贴在皮肤上的布料一拉扯,疼的她直吸气。

苏安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以她的概念,现在自己露出来的腿比夏天穿短裤时遮起来的部分还多一点,所以绝对不会走光,自然没有多想,可是对于慕千舟就不一样了,虽然烫伤的地方让他揪心,可是白花花的大腿同样让他分神,不知道该把眼睛看向何处才好。

“大哥…”

慕千舟回身,见妹妹犹犹豫豫的站在身后:“云儿回去躺下,一会儿丫鬟送来药之后就可以喝了。”

慕云摇摇头:“大哥,让我给安然姐姐上药吧,你是个男人,手劲大,会弄疼她的!”

慕千舟点点头,将手中的瓷瓶交给慕云,退出屋外,不由松了口气,照刚才那个样子下去,只怕自己真的会面红耳赤的让两个丫头笑话了。

慕云原本就已经对前一天的小性子感到后悔,加上安然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包容和关心,现在满心全是对苏安然的歉疚,弯下腰,轻柔细心的给烫伤的部分仔仔细细的涂上药膏。

苏安然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单纯率直的姑娘,见她不再和自己充满敌意,心里也觉得很宽慰,可是想想慕老夫人的态度,又忍不住叹气,于是开口对慕云说:“云儿,我从进了慕家那一刻起,就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很过意不去,我没什么别的请求,就是希望你帮我照顾鸳鸯,她年纪小,以前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儿,差点被自己的亲爹卖进妓院里头去,也没做过丫鬟,对大宅大户的诸多规矩知道的不多,所以我走之后,还希望你能帮我多关照她一些,别让其他丫鬟欺负了她…”

走?慕云吃惊的听到苏安然说要离开,忙抬眼看她,虽说昨天自己闹了不小的脾气,可是现在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为什么苏安然还是要走?

正要开口问,眼睛却不意间从苏安然衣领的缝儿里看到了她锁骨上的一抹玫红色印记,登时愣在那儿,手中的药膏随便扔在桌上,伸手就拉苏安然的衣领。

苏安然自然是被她吓了一跳,虽说都是女人,但是突然之间伸手拉自己的衣襟儿,还是让她非常的接受不了,口中忙问:“云儿你这是做什么?!”

慕云顾不得别的,一心想证实自己刚刚不是一时花了眼,也顾不上理会苏安然的反应,伸手把她的衣襟儿像外拉开了几寸宽。

水滴形的胎记赫然跃入慕云的视线。

“哈哈!”慕云突然乐的快要蹦了起来!原本她就一直记挂着那个老人对大哥说的话,生怕大哥因为一直找不到那个救星而身陷大难之中,而此时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老天爷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不禁庆幸,多亏自己昨日的胡闹没有把苏安然给赶跑,不然今天她一定肠子都悔青了!

“喂!云儿!你还好吧?!你干嘛忽然扯我衣服忽然又在那里笑的那么兴奋?!”苏安然惶恐的看着眼前的慕云:“你这个样子我好害怕呀!”

“嫂嫂莫怕!”慕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依旧眉开眼笑:“嫂嫂且好生休养,千万千万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要离开我大哥!”说完放开苏安然跑出房去。

门外的慕千舟也被她吓了一跳:“云儿,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找娘!”慕云边跑边说:“让她快些安排你和安然姐姐成亲!”

疑惑的看着慕云跑远,慕千舟一肚子的疑问,这时候苏安然也整理好衣衫赶了出来:“慕云这是怎么了?刚才莫名其妙的大笑,还突然叫我嫂嫂,现在又跑去哪里了?”

“去找我娘。”

“啊?找你娘做什么?”

“她说,”慕千舟眼神复杂的看着苏安然:“要让我娘安排你我拜堂成亲。”

“什么???”苏安然觉得头昏昏,目眩眩。

这,这,这,这,这…

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唱的是哪一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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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从“妖女”到“金牌媳妇”的骤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苏安然完全被慕云给搞懵了。

“先不要管她了,”慕千舟虽然也不知道慕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么回事,但是此刻,他更牵挂的却不是这个:“你…药上好了么?”

“云儿已经替我上好了,”苏安然真诚的说:“谢谢你的药膏,止疼效果好,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儿,真不错!”

慕千舟看着她依旧充满活力,心里放松了不少,但是一静默下来,两个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似尴尬又似暧mei的安静局面。

正在此时,有仆人匆匆赶来,打破了静谧,禀报说谢大人来访,要慕千舟到前厅去。

“吩咐下去,给谢大人沏一壶好茶,我稍后就到。”慕千舟嘱咐过仆人,转身将手伸向安然:“走,我送你回别院去。”

“不用了,我没关系的,”苏安然不在意的说:“有重要的客人来,你还是快些去吧,别怠慢了人家。”

“无妨,谢大人是我的恩师,我们两人并非官场仕途的那种关系,他不会计较我迟去片刻的。”

“那就麻烦你了!”见他这么说,苏安然也不再多浪费时间:“那我们走吧。”

“你现在可谓是不良于行,要不要考虑让我将你抱回别院?”慕千舟见安然每走一步路都因为衣裙刮蹭着腿上的伤处而显得略微跛脚,不由的心生不舍,但又不知该怎样掩饰,只要假意调笑。

“少来了呢!”苏安然也没跟他当真:“我烫到已经很可怜了,不想再被摔在地上!”

“你讨厌读书人?”慕千舟发觉每次涉及到自己的时候,苏安然的话语里总是透着对书生的不屑,忍不住好奇的问。

“没有啊!”

“那,难不成是讨厌我喽?”

苏安然嘿嘿一笑:“你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讨厌呢,也不至于。”

“那为何你对读书人似乎…”

“不是似乎,是确定。”安然接口:“但是我不讨厌读书人,我只是不喜欢你们这种书生。”

“哦?”慕千舟饶有兴致的瞥了安然一眼:“那你倒说说看,书生是怎么得罪了苏姑娘你的?”

苏安然倒也不避讳:“得罪倒是谈不上,就是个人的一点儿偏见吧。”

想了想,接着说:“这世上,男女有别,所以分工就要不同,男人,就当身强力壮,有一个健壮的体魄,顶天立地,这世上的男人各种各样,可是只有书生最无用,身体较弱的像姑娘不说,还没有一技之长,除了满口的之乎者也,什么也不会,关键时刻,别说保护别人了,自保都是问题!”

“书生不也做得一手好文章,饱读了满腹圣贤书么?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本事?”慕千舟问道。

苏安然好笑的看着他:“这也算本事?女孩子家读书读的好的多的是!一个大男人,只会做一些女孩子都做得来的事情,还好意思说这是本事?!”

“哦?”慕千舟看起来倒也真的不急于去会客,反倒兴致勃勃的和苏安然开起了辩论会:“那自古的贤臣良相又当怎讲?他们不也是读书人么,还不是照样献计献策,以保国泰民安,难道这不是作为么?”

“纸上谈兵,有什么了不起!”安然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少来了你!我不否认自古以来的读书人里,的确有一些聪明绝顶的良才,诸葛亮就很厉害嘛!但是又怎样呢?中国自古…不是,我是说华夏大地上,不也就出了诸葛亮那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而已么!贤臣良相是出了不少主意,然后呢?还不是交给别人去实施,说到底,还是耍嘴皮子罢了。”

“那你倒说说看,什么样的人才是有用之人?”慕千舟追问道。

“有用之人嘛…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是有用之人喽!”苏安然解释她自己的歪理邪说:“我觉得,如果没有自己的本事,就算是王孙贵族也没有意义,有手艺、有技能,就算是贩夫走卒,也算是有用之人!”

慕千舟环视周围,没有丫鬟下人出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呀,还真是不怕给自己惹麻烦,贵族也就罢了,王孙岂是你我这等人可以随意评头品足的么。”

苏安然啧啧嘴:“所以说看不上你们这些酸书生吧,一个大男人,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还能做的了什么。”

“说到底,你就是偏爱一身蛮力的莽夫罢了。”慕千舟抢白了苏安然一句,气的安然差点儿跳脚,但是没有机会给她再去反驳,二人已经到了苏安然的房门前。

“好了,你回去好生休养吧,”慕千舟笑道:“多亏你烫到的不是嘴,不然以后看你还怎么牙尖嘴利的去和别人辩歪理。”

说完,示威一样的躬身对苏安然作了一个书呆气十足的揖,然后带着每次逗弄安然之后必然会出现的好心情赶去前厅见客了。

苏安然哼了一声:“幼稚!”然后转身推门进房。

一进门,看到鸳鸯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小、小姐…”

“你这丫头,”安然好笑的看着她:“一会儿没见而已,你就把我从小姐降成了小小姐了?”

“不是的,小姐!”鸳鸯急得正要解释,另一道嗓音响了起来:“安然姐姐,你可回来了!”

接着就见慕云的身影从里间闪了出来,径直过来扶住苏安然的胳膊就往里走。

“我说云儿妹妹,我只是腿上烫伤了一点点,又不是残疾人,你不用这么搀扶着我吧…这样我会觉得…”话还没说完,正看到慕老夫人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卧房的茶桌前。

“咦?慕老夫人有何贵干啊?不是急着将我扫地出门吧?”苏安然一脸的戒备,心说这也怪不得自己,从见到慕老夫人那天开始,这老太太就没给自己一点儿老脸色,还变着法儿的给自己扣罪名,这次来自己房中,还赶上慕千舟去了前厅会客的时候,莫不是又要搞什么花样了?

慕老夫人没说话,示意慕云拉苏安然坐下。待到安然在自己对面落座后,慕老夫人开口说道:“苏姑娘,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纠缠不休的。”

“哦?”苏安然讶异的调高眉毛:“那就怪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能值得老夫人屈尊来我这陋室啊?”

“这,”慕老夫人面色复杂,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来是想询问苏姑娘与千舟是何时相识的。”

“有这个必要么?”安然纳闷儿为什么慕老夫人会突然跑来问自己这个:“如果你是想跟我说我和那李碧儿先来后到的问题,那您就大可不必了。”

“安然姐姐!”慕云急切的说,拉着苏安然的胳膊摇来摇去:“你就告诉我们吧,这真的很重要!”

苏安然狐疑的看看一脸期待的慕云,又看看虽然绷着脸但是却掩饰不住忐忑神情的慕老夫人,轻叹一口气:“好吧,好吧!让我算算噢!”说着抬起胳膊,看看手表上的日历,算了算,说道:“我们是两星期前…就是十四天之前遇到的。”

“娘!”慕云激动的从苏安然身边跳了起来,跑到自己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手笑的好像中了彩票一样,慕老夫人也一脸惊讶,然后转为欣喜,但是看到苏安然诧异的表情,又加进去了一点尴尬的成分。

“那个,”苏安然总算从呆愣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你们谁来给我解释解释,这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苏姑娘,”慕老夫人突然起身来到苏安然身旁,还拉起了她的手:“之前…是我不好,没闹清楚事情缘由就冤枉了你…还望苏姑娘不要记恨我才好!”

此时此刻,苏安然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慕老夫人和慕云统统敲昏,然后拖去医馆找个大夫好好给瞧瞧,看这娘俩儿是不是突然发了疯了,怎么态度转的这么快?!

“苏姑娘,莫不是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恼恨,不能原谅我么?”慕老夫人见苏安然没说话,有点儿紧张起来:“如果苏姑娘不原谅我,我也怪不得别人,毕竟是我太过分了,只希望苏姑娘不要迁怒于我儿就好!”

“没有没有!”慕老夫人一再的道歉,让苏安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虽说她心里会觉得别扭,但是想想好歹人家是个长辈,年纪也大了,怎么好跟她计较呢,忙解释道:“我刚刚只是在发呆,没有不原谅你的意思…再者说,这个事情不是我愿不原谅您的问题,归根结底我也只是希望您能试着尊重慕千舟的选择罢了,毕竟是他要和别人结为夫妻,过一辈子,哪个女人是他想要的,相信他自己最清楚了!”

“这次我一定尊重他的选择!呵呵!”慕老夫人听安然这么说,心里就踏实下来,而且心境不同之后,连感受也跟着不一样起来,现在横看竖看,觉着这个苏安然还真是个不错的姑娘,之前自己对她那么不好,现在也没说拿腔作调的难为自己,而且还肯为千舟着想,真是越想越安心。

话说慕老夫人早在慕千舟三人遇到那个神秘老者之后,就从慕云嘴里听说了这件事,虽说对于那么一个来路不明的算命仙并不信任,可是听女儿讲那老人能把慕家的一些细微小事还有千舟的一些事情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种事,涉及到儿子的性命,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了!所以当李家突然派人来提起指腹为婚的事情时,慕老夫人吓了一跳,心想莫不是当初自己和手帕交的玩笑般的约定就是儿子命中注定的那个救命娘子?加上从遇到那个老人到眼下,也过去了几年,千舟始终不曾主动提起娶亲的事情,慕老夫人心中焦急,一是怕误了慕家的香火,二来是怕千舟真的遇到劫难,丢了性命。于是就热切的张罗起了这门亲事,却不曾想,慕千舟竟然坚决反对,还和宁家的公子一起出门远游,躲清静去了,让慕老夫人心急如焚,连连修书,催促千舟择日返回,想让他在26岁生辰那天成亲,也算是圆了算命仙的预言,接下来就是苏安然出现,接连的争吵折腾,到头来,居然是歪打正着,这个自己以为是搅局来的姑娘,竟然就是自己儿子命中的救星!当慕云把这个发现告诉给她听的时候,慕老夫人还心存疑虑,担心是儿子为了让苏安然进门故意将她伪装成那样,结果问清了他们相遇的日期,慕老夫人激动的只差没当即跪在地上感谢老天爷的垂怜,感谢菩萨的保佑!

“呵呵。”见慕老夫人的态度那么配合,安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毕竟认识慕老夫人到现在,她们俩每次见面都是横眉冷对,现在突然化敌为友,反而觉得格外生分,只能挤出几声干笑。

“那,苏姑娘!”慕老夫人试探性的开口,苏安然忙说道:“您就叫我安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