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真是荒唐!”慕千舟听完安然的叙述,火大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说的什么混账话!不行,我得去把下人们集合起来,还得和我娘说说清楚!”说罢起身就向外走。

苏安然在他身后凉凉的问了一句:“和你娘说什么?说你其实就是我那传闻里的姘夫风无形么?”

慕千舟一愣,停下了脚步,苏安然连忙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你忘了你爹的嘱托了么!如果你去把事情澄清,那么,风无形的秘密就要公诸于众了!”

“可是…”慕千舟为难了。

苏安然再叹气:“算了,你知道我并非人们说的那样就好,别人怎么看,我都不在乎。”

慕千舟有些内疚的拉起苏安然的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担着恶名,受了委屈!”

苏安然摇摇头,安抚的对慕千舟挤挤眼,调皮的说:“莫非这就是给大侠当娘子的代价?”

慕千舟轻叹一声,将苏安然拥入怀中:“我们一定会想到解决之道的,我不会让我的娘子含冤带屈。”

就这样,日子还是照常过,虽然慕府上下一团和气的氛围一去不回,慕老夫人和苏安然之间仿佛无形之间架起了一道壁垒,但是,大家都默契的不肯做挑起事端的人,所以,至少表面上,还是平静的,只不过,平静的让人有点喘不过起来罢了。

不过,老天爷好像突然来了兴致,接二连三的和这小两口开起了玩笑。这一次,玩笑开的,似乎有点儿大。

苏安然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想过,“绑架”这个字眼儿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可是,这一天,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想到,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

这不,她被人绑架了。

这天傍晚时候,苏安然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匆匆忙忙的离开换新颜回家,走在半路上,突然后颈一酸,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当她幽幽转醒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被人塞住嘴巴,像粽子一样紧紧的绑在一根木柱子上头。苏安然艰难的扭动脖子,打量四周的环境,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只能从寂静和昏暗判断出,自己应该已经被带出城了,看看现在所处的这个房子,破败不堪,应该是个荒宅之类。

NND!苏安然忍不住在心里头骂了一句,这肥皂剧里的戏码都快演全套了,好家伙,现在连绑架都遇上啦,这下可怎么办,该怎么脱险呢?

周旋?智斗?假意屈服?顽抗到底?

这些都无所谓,可是,问题在于,总要有绑匪出来,才能实施那些计策吧!现在这里除了自己,连个鬼都没有!让她怎么办才好!

满脑子胡思乱想让苏安然很快就感到疲惫不堪,这阵子她本来就嗜睡的厉害,这会儿四下里静悄悄的,她忍不住又昏昏沉沉起来。

“然儿!”一个声音惊醒了迷蒙中的苏安然。

苏安然睁开眼,发现眼前多了一个黑衣人,此人非他,正是自家老公风无形。

“然儿,你还好吧?”风无形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和关切。

苏安然忙摇摇头:“我没事!完好无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风无形一边为苏安然解开绳子一边说:“有人在房门外用短刀钉了一个纸条,说要想你活命就叫风无形来这里救人,然儿,你知道是谁绑了你来这里么?”

“不知道,我被人从后面迷晕了,醒来就已经被一个人丢在这里了,不会有诈吧?”苏安然觉得特别的不放心。

风无形拉住她的手向外走:“的确诡异,我们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风无形明显感到四周有异,转瞬间,就见几个黑衣人同时从四周攻了过来,这让他大吃一惊,心里暗叫不好,刚刚冲进来时一心记挂着苏安然的安慰,竟然连四周是否有埋伏都忽略掉了,而且这几个人能够隐藏的如此好,想来武功也一定不弱,眼下的情形,实在是凶险。

风无形一边紧紧的将苏安然护在身旁,一边险险的避过攻击,为了不让怀里的女人受伤,此刻的他只有闪躲的份儿,完全没有办法还击。

苏安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心里焦急万分,这样下去,自己称了千舟的拖累,万一到最后不但自己跑不了还要搭上慕千舟一起,那怎么行!

可是,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自己毫无武功可言,对方是一群刺客,苏安然实在是想不到什么逃生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风无形拖后腿。

风无形奋力迎战这群刺客,试图杀出一条路好冲出去,一边护着苏安然,他拼尽全力总算找到一个空当,顾不得想太多,风无形用尽全力将苏安然朝屋外推去:“快跑,不要担心我!”

苏安然被他大力推出去,她心里虽然揪紧着,却也明白,自己的迟疑只会让彼此的处境都更加险恶,于是只要咬紧牙关,拼命的向外跑。

见苏安然冲出去了,风无形身边少了牵绊,很快便将艰难招架的局势转变为势均力敌。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缺少了苏安然这个筹码,或者说包袱在身旁,风无形如果全是施展,他们几个人若想顺利完成使命,怕是没有什么胜算可言。一个刺客趁着同伙围攻风无形的时候,转身冲出破屋朝苏安然追了过去。

苏安然一个姑娘家,再怎么拼命也跑不过一个会武功的壮汉,很快便被那刺客一把揪住了胳膊,来不及多想,苏安然的防身本能让她抬脚就朝对方的要害踢了过去。

遗憾的是,这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不是寻常的强盗山贼,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这“致命”的一脚击中。之间他一闪身,躲了过去,旋即恼羞成怒的一拳打在苏安然的腹部,安然只觉得一阵剧痛,伴随着头晕目眩,跌倒在地,几乎昏死过去。

风无形在那边发觉有刺客追着苏安然去的时候,心里焦急万分,还没有来得及摆脱身边这几个的纠缠,那边安然就已经被打倒在地,这不由的让风无形怒火中烧,攻势更加凌厉起来,并且从怀里掏出一支飞刀,嗖的一声正中打伤苏安然那个刺客的面门,几个刺客面对他不要命一样的攻击逐渐有些无力招架,渐渐呈现出败势。

等到发觉使命已经无法达成,几个刺客中一个头领样的人仓惶的喊了声撤,便勉强躲开风无形的追击,纷纷四散在黑暗中。

顾及到那边苏安然的状况,风无形不便继续追击,只好任由他们逃窜,而他自己急忙赶过去查看苏安然的情况。

第七十六章 飞来横祸,裂痕萌生

不看还好,一看,风无形只觉得心惊肉跳。

苏安然伏在地上,月光下,她的连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而她的裙摆下面有一大滩血。

风无形伸手试探一下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还算稳定,便急忙抱起昏迷的苏安然,顾不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飞身离开,全速赶回慕家。

慕家上下只知道苏安然迟迟未归,慕千舟外出寻人,等到慕千舟抱着安然悄悄潜回家中,换回平日里的行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仆人火速去请大夫到府里看诊,只说是半路上见到苏安然昏倒在地,因为慕千舟的神色极为焦急,所以府里的人虽然也很纳闷为什么都没见少爷什么时候带少夫人回来的,却也不敢过问,赶忙飞奔去找大夫。

慕老夫人和慕云也听说寻人回来了,都赶了过来。

慕云倒是更多是因为牵挂嫂嫂,而慕老夫人则是一副气冲冲的架势,这些天来,府里和外头对苏安然和神秘客风无形的谣言让她烦不胜烦,对于这个一直以来让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媳妇儿,现在也是怒火中烧,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慕老夫人坚信,如果苏安然真的是品行端庄得体,外面的人也不会把话传的那么难听。

对于苏安然经商的事情,慕老夫人一直是消极的态度。老人家,思想难免守旧,在慕老夫人看来,一个好女人,最佳的做派就是每天在家里,绣绣花,下下棋,至多是出门去逛逛集市。可是苏安然现在的作为,虽然并没有什么离经叛道的地方,可是却远超出慕老夫人的接受范围,没有出什么乱子,她还可以默不作声,可是现在谣言四起,她就越来越忍无可忍了。

“怎么回事!这么晚不回来还让人去寻,安然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慕老夫人还没等进门儿就忍不住开口责怪起来,可是一进屋看到慕千舟正守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苏安然,着实吓了一跳,话说了一半也卡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大哥,嫂嫂她这是怎么了!”慕云看到苏安然的样子,吓了一跳。

慕千舟摇摇头,脸色痛苦:“还不知道,已经叫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大夫来了,慕家三口赶忙迎出去,把大夫带到苏安然床前。

老大夫细细的为苏安然号了脉,末了向慕千舟讨了纸笔,写下一副药方:“叫人拿这个房子去药铺抓药吧,每天早晚服药,让少夫人卧床静养一些时日。”

“大夫,我娘子她这是…?”慕千舟一脸忧虑,拉着大夫不放心的询问安然的病情。

老大夫看着慕千舟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尊夫人的状况,可大可小,一切端看休养的如何。”

“她…”

“她原本有孕在身,不过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大夫的话一出口,慕家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慕千舟神情有点恍惚:“然儿她…可…我不知道…怎么会…”

老大夫摇摇头,背起自己的诊箱对慕千舟说:“慕少爷,你也别太难过了,事已至此,已经是无力回天了,最重要的还是让你娘子好好休养。”

慕千舟沉重的点点头,叫下人带大夫去拿诊金和赏银,送老人回医馆,顺便去药铺抓药回来。

送走大夫,慕家三个人,对着依然昏睡的苏安然沉默着。

慕云看着苏安然,脸上满是心疼:“嫂嫂一定是太辛苦了,所以才会…唉…”

慕老夫人一脸怒容:“辛苦!哼!我早就说过,妇道人家不要出去做那些本该男人做的营生!偏不听!这下可好!不但搞得满城风雨,害我们慕家名声受损,现在连慕家的孙儿也没了!她这——”

“够了!”慕千舟一声怒喝,吓得慕老夫人立刻噤声,慕千舟虽然我行我素,但是对于自己也始终是恭敬有加,从来不曾用这么愤怒的声调吼过自己,这让老夫人不由的有点怕起眼前这个青筋暴起,正在愤怒中的儿子来。

“然儿已经这样了!”慕千舟红着眼睛,指着床上的苏安然,怒视慕老夫人:“失去孩子的是她!现在身上、心上最疼最难过的人,也是她!事到如今你还要再数落她的不是么!娘,你于心何忍!”

“你…”慕老夫人虽然一肚子火气,可是面对慕千舟的责问,却也无言以对,只能愤愤的转身离去,临走时丢下一句:“你爹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懦弱无用的儿!”

慕云看着哥哥和娘亲闹得这么僵,也很为难,在慕老夫人怒气冲冲离开之后,她抱歉的看着兄长:“大哥,对不起,我想…娘可能是这几天被外面的谣传气得太厉害了,她平日里那么疼嫂嫂,一定是无心的,你千万别怪她。”

慕千舟坐在床边,默不作声。

“那,你好好照顾嫂嫂,我先去看看娘那边怎样,明天再过来看嫂嫂吧!”慕云说。

慕千舟点点头,没有说话。慕云知趣的退出房门外,关好房门,回主屋那边去安抚慕老夫人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苏安然从昏迷中慢慢醒了过来,刚刚睁开眼,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就听见了慕千舟的轻呼:“然儿,你醒了!”

苏安然迷蒙的眨眨眼,视线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然后便看见了丈夫一脸的关切,见他也一切安好,她努力漾起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安全了,对么?”

慕千舟点点头。

苏安然努力的想坐起身来,却被慕千舟赶忙阻拦住:“然儿,躺着别动,大夫说你要静卧休养些时日。”

“我怎么了?”苏安然刚刚只觉得浑身酸痛,她不知道在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慕千舟的神色上,她判断出,一定有什么事情。

“然儿…”慕千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为难的看着苏安然,握紧她冰凉的小手:“你,今晚被刺客打伤…在那之前你已经有了身孕了…”

第七十七章 只见新人笑,谁知旧人哭

苏安然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没有血色,眼泪迅速的盈满她的眼眶,并且沿着脸颊簌簌滚落下来。

“然儿!”慕千舟心疼的抚着她脸上的泪水:“你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苏安然摇着头,眼泪不停的滑落:“是我,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粗心…连自己要当妈妈了都不知道…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那么晚才离开换新颜…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慕千舟俯身抱住呜咽抽泣到无法言语的苏安然,泪水也几乎要决堤而下:“不怪你,然儿,不要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能够保护你。”

苏安然在慕千舟的怀里哭着摇头:“如果不是我这个包袱,只会拖累你却无力自保,也不会…”

“不许这么说!”慕千舟食指点住苏安然的唇:“那些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是我的娘子,是被我拖下水的。我们不要说怪谁不怪谁,不是我们的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大夫的话,好生休养,只要你恢复健康,大夫说,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做爹和娘!”

苏安然含着眼泪点点头。

自从苏安然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开始,慕老夫人和苏安然之间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慕老夫人终日里阴沉着脸,苏安然也闷闷不乐。

慕千舟心里担忧,怕安然郁郁成疾,于是想了法子,提出带安然出门散散心,雇了马车,带上安然直奔他的师父石中流那里去了。一来石中流医术精湛,苏安然在那里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二来换一个环境,或许会更利于她身心的恢复。

两个人在石中流那里一住就是两个月的时间,期间,苏安然每天服用石中流配制的调养身体的补药,身体渐渐恢复过来,情绪也比之前好转许多,只是眼底多了一抹轻愁,少了往日的无忧无虑。

在苏安然终于恢复的七七八八之后,考虑到离家也有一阵子了,二人决定动身回长安。

在返回的路上,苏安然始终愁眉不展,慕千舟即便不问,心里也明白自己娘子心头担忧的究竟为何,于是在苏安然第N次叹息之后,轻轻的揽着她的肩头,柔声问道:“为什么叹气,在担心娘的态度?”

苏安然点点头,一脸的忧愁:“是啊,自从外面风言风语起了谣传开始,娘就已经不是很开心了,我出事之后她更是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恐怕现在在她心里头,我已经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根本不配做你慕家的媳妇了吧!”

慕千舟看着安然忧虑的神情,心里感到无比的心疼:“不会的!这次回去,我就把风无形的事情告诉娘,这样一来,她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可是,你爹临终前不是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么?”苏安然虽然为自己的不白之冤委屈,但是也同样不忍心慕千舟违背对逝去先父的承诺。

慕千舟宠爱的一笑,伸手抚了抚苏安然的脸颊:“不怕,我也是事出有因,相信爹也不愿意他的儿媳蒙受不白之冤,以至于影响一家人的感情吧!”

安然点点头,事到如今,也的确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每天被婆婆当成败坏家风的坏女人去冷眼相向,那种滋味,真的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经过一路颠簸,二人终于回到了长安城,回到了慕家大宅。

可是,这一到家,两个人一路上商量的解决方法,就成了泡影。

因为在慕府里迎接他们归来的,除了慕老夫人和慕云之外,还多了一个。

到达家中,才一进府门,慕千舟和苏安然就明显的察觉出仆人们神色中的怪异,尤其是苏安然,她分明感到,府里那些丫鬟婆子恭恭敬敬的喊着少夫人的时候,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同情。

同情?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失去了腹中的孩儿?

还在疑惑着,答案就自动揭晓了。

因为下人去通报了少爷少夫人回府的消息,慕老夫人带人迎了出来,远远出来的时候,苏安然就觉得这阵势煞是眼熟。

慕老夫人居中,左右各有一名妙龄少女。

上一次这个阵势,是她苏安然初入慕家的时候,伴着慕老夫人的,一个是自己现在的小姑慕云,另一个是当时慕千舟的挂名未婚妻李碧儿,可是,这回,除了暮云,另外那个,又是何方神圣呢?

“千舟!娘可把你盼回来了!”慕老夫人热切的拉着慕千舟,一副思念儿子的慈母架势,而慕千舟身旁的儿媳苏安然,显然被她列入了空气的行列,视若无睹,安然心中对这个情形早有预料,所以也并没有感到讶异,只是默默的立在一旁。

慕云倒是一如既往的亲近苏安然,直接走过来摇着苏安然的胳膊,关切的问:“嫂嫂,你恢复的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两个月我好挂念你啊!”

苏安然还未开口,慕老夫人身边的另外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就先开了口:“小小见过夫君,见过姐姐!”

苏安然愣在当场,慕云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神情由关心转为紧张。

慕千舟也是一愣,对那个陌生女人的出现以及她对自己的称呼感到莫名其妙:“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不相识…”

“儿啊,让娘来告诉你!”慕老夫人高高兴兴的拉过那位姑娘,对慕千舟说:“她呢,姓冯,名小小,是娘为你纳的妾氏!”

“什么?”慕千舟和苏安然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娘!你这是胡闹!”慕千舟脸色变得很难看:“我离开家两个月,你怎么可以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自作主张!”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慕家好!”慕老夫人边说边不忘瞪了一旁的苏安然一眼:“慕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一根独苗儿!若我不趁早给你纳个偏房,万一以后慕家断了香火,我怎么有脸下黄泉去见你的爹!”

“不行!”慕千舟断然拒绝:“我不纳什么偏房,这是谁家的姑娘,你叫人接回去,我慕千舟这辈子只认苏安然一个女人为妻,其他人,恕我无福消受!”

慕老夫人似乎早料到慕千舟不会答应,胸有成竹的呵呵一笑,并不动怒:“这就由不得你了!小小是谢大人的远房外甥女,肯嫁进来做偏房侧室,已经很委屈人家了,我已经替你给谢大人下了聘礼,人也已经接进府里来了,只差你人回来,补个酒席而已。”

慕千舟脸色冷凝,眼神深幽的注视着慕老夫人,又打量了一下一旁的冯小小,半晌,吐出三个字:“好,我娶。”

此话一出,慕老夫人喜逐颜开,冯小小也从刚才的屏气凝神松了一口气,慕云一脸紧张,赶忙观察苏安然的神色,而苏安然在刚刚就已经煞白的脸色,现在变得更苍白,并且在慕千舟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身子一晃,要不是慕云在旁边拉着,差点跌倒在地。

安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慕千舟,眼神里有不解,有心痛,有探究。

慕千舟没有看向她,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默默的站着,不说话。

冯小小凑到苏安然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姐姐,以后我帮你一次照顾夫君,免得姐姐一个人辛苦。如果妹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姐姐你多担待!”

苏安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把甩开冯小小的手:“你别碰我!”

冯小小瑟缩了一下,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姐姐,是不是我惹你讨厌?”

慕老夫人一把将冯小小拉到身侧:“小小,你不需要理会她,以后你也是慕家的媳妇儿,有什么事情,娘会给你做主的!”说罢,又转向苏安然:“你是正房,就要有个正房的样子!人家小小已经委屈自己来做侧室,你应该知足了!”

苏安然白着脸,死死的看着慕老夫人:“若我不知足呢?!”

“你不要太不知收敛!”慕老夫人喝斥道:“你在外面败坏慕家名声,我没要千舟逐你出门已经是你的造化了!做正室的,连应有的气度都没有,你说说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那你就叫他休掉我吧!”苏安然勃然大怒:“你也是女人,如果当年慕千舟他爹娶个五七六房妾氏回来,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去善待人家!”

“你——你这——你这牙尖嘴利的女人——”慕老夫人涨红了脸。

苏安然并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扔下一句:“如果看我不顺眼,那就说服你儿子,早点让他休了我,那样就不用委屈你的小小做妾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去,一个人回别院去了。

慕千舟深深的看了冯小小一眼,没有说话,也跟着苏安然后头离开了主屋这个是非地。

苏安然一从慕老夫人她们身边走远,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她一路急急的走,不停的伸手去抹掉模糊了视线的泪水,一路上的仆人丫鬟看到她,都默默的闪到一旁,无比同情的偷偷看她,大家看着泪流满面的苏安然,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一个刚失去孩子不久的女人,马上要面临着夫君纳妾的局面,换做是谁恐怕都会伤心欲绝吧。

一路冲回房中,苏安然回手想要插上门,却被随后追上来的慕千舟挡了下来:“然儿,等我一下!”

“你跟我过来做什么?”苏安然冷冷的看着慕千舟,脸颊上还有没有擦净的泪水:“回主屋那边去吧!和你的新娘子熟悉熟悉,也好培养一下感情!”

“然儿,你别这么说,我不需要和其他女人培养感情,我心里这辈子只容得下你一个!”慕千舟扳过苏安然的肩头,不让她扭过身去。

苏安然凄凄凉凉的一笑:“只见新人笑,谁知旧人哭。你既然有心接纳那个冯小小,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你听我说!”慕千舟知道安然现在心里的痛,所以他无论如何要和她说清楚:“我之所以没有坚决反对,而是同意那个冯小小进门,是因为我觉得此事诡异。”

“借口!”苏安然闷哼一声。

慕千舟无可奈何的叹一口气:“隔墙有耳,你附耳过来。”

苏安然看他神情郑重认真,将信将疑的凑过去,听他在自己耳边如是这般的把心里的猜测说了一遍,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了一点:“你是说真的?没有骗我?”

“没有!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慕千舟刚刚的话口是心非,就叫我天雷轰顶,暴毙当场!”

苏安然扁扁嘴,点点头:“好吧,看在你的毒誓上,勉强相信你吧!”

“那,不要再难过了好么?相信我,我会尽快搞清楚,不会让你委屈很久的!”慕千舟轻柔的帮苏安然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苏安然抬起头,询问的看向慕千舟:“那,这是我们夫妻俩之间的秘密,不可以跟外人讲,对么?”

慕千舟点头:“对,因为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凭据,如果说出去,事关重大,对我们不利。”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心里头都感到沉甸甸的。

这个不请自来的妾氏冯小小,就好像是一块被投进湖心的石头,在激起了水花,打破了平静,即便水花落下,涟漪却依旧。

即将上演的,究竟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还是小两口共同面对的一场更加残酷的战役?

第七十八章 慕千舟娶新人,宁轩尘闹喜宴

既然冯小小已经得到了慕千舟的首肯,那么,一场纳妾的喜宴是不可避免的。

虽然和慕千舟已经达成了互相信任的“战略同盟”,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全家上下忙成一团,张灯结彩,为的是给自己的丈夫迎娶另一个女人,苏安然还是觉得心里头犹如针扎一样的难受。

鸳鸯不知道内情,自从苏安然二人从石中流那里回来之后,她就对慕千舟不理不睬,这让慕千舟好气又好笑。小丫头的理由是,她看不起喜新厌旧的男人。于是乎,自此,慕千舟在鸳鸯面前就再难看到以前那种恭敬、崇拜的神色了,取而代之的是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同样,原本慕千舟虽然表现的一贯冷情,可是终归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未娶亲之前,凛冽的气质让府里的下人敬畏,而娶亲之后,在目睹了少爷对少夫人的万般柔情之后,府里的众丫鬟对慕千舟的崇拜之情就一直在膨胀,可是打从慕千舟对纳妾一事点了头之后,他发现,府里大大小小的女人们,看待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谴责。而原本还对苏安然和风无形的传闻将信将疑的仆人,在安然痛失府中胎儿不久又要面对夫君纳妾的悲惨局面时,对待这个少夫人的态度也由揣测、猜度变成了怜悯、同情。

虽然苏安然不愿意面对这一天,可是,该来的还是回来。

慕千舟和冯小小的摆喜酒的日子到了。

因为苏安然不肯作为正妻在喜宴上接受冯小小敬茶的“不合作”态度,慕老夫人决定对她予以放任自流的态度,随她怎样,只要不公然在喜宴上捣乱,就全当没有这个人存在。所以,苏安然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稍微解脱一点的坐在一旁,不必去与那冯小小有任何交涉。可是,虽然不用虚与委蛇的应付那个在这个朝代里合情合理又合法的“第三者”,枯坐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穿着新郎官的袍子挂着大大的红花迎娶另外一个女人,苏安然还是有一种心如刀绞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