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然被慕云的话说到无言以对,虽然这话悲观没错,但是这宁轩尘捉摸不定的心思,也确实让她没有信心,一时也打不定主意该不该让云儿抱有幻想了。

晚上,被慕云影响着也同样忧心忡忡的苏安然身心疲惫的回到房中,却惊讶的发现,慕千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等在那里。这个发现让苏安然的心头突然有所顿悟。

在房间里查看一圈,果然在枕头旁看到了压在那里的纸条,上面是慕千舟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字条上写着:“然儿,京郊之事,关系重大,若不亲自查探,心中始终不得安宁,我此行,速去速归,毋须挂念。”

苏安然叹了口气,就知道以慕千舟的性子,对这件事就肯定做不到置之不理!到底还是忍不住行动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慕千舟出门去,苏安然的心头却被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萦绕,始终不能安心。

就那么翘首等待,直到夜越来越深,直至凌晨时分,慕千舟仍未回来。

安然靠坐在床边,打着盹儿,时不时听到细微的声响,便立即惊醒,以为是丈夫回来了,连忙起身张望,待到确定房中依然只有自己之后,便失望的重新坐回床上去。迟迟未归的慕千舟,让苏安然忧心不已。

又过了很久,久到已经天色泛白,苏安然终于因为困倦而昏昏沉沉的陷入睡梦中。

她并没有机会多睡一会儿。

就在她睡着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安然就被慌慌张张冲入房中的鸳鸯惊醒了。

鸳鸯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心急如焚的推开苏安然的房门便冲了进去,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那些礼教尊卑限制,变往房中跑,嘴里还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大事不好了!”

苏安然从浅眠中被吵醒,惊的骨碌一下爬起身:“怎么了鸳鸯?是不是千舟回来了?”

鸳鸯苦着脸看着苏安然,吐出一句话:“小姐,不是姑爷回来了…姑爷他…回不来了…刚刚又官差来报…说,姑爷犯了大罪,被抓进死牢了…”

苏安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渐渐黑了下来。

彻底昏倒之前,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慕千舟的死劫,到底还是出现了么?

第八十六章 慕家遭查抄,冯小小休夫

慕千舟被打入死牢的消息,让慕家上下乱成一团,苏安然并不是第一个昏过去的人,也不是昏倒次数最多的人,这两项上,慕老夫人双双夺冠,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昏了过去,而后更是醒来便痛哭,哭着哭着就再次昏厥过去,周而复始。反倒是苏安然,虽然听到鸳鸯来报的时候昏了过去,但是醒来之后,尽管脸色惨白,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因为安然心中明白,当初算命仙所说的,慕千舟的死劫,应验了,而自己,无论作为慕家的少夫人,还是慕千舟的救命娘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保证清醒的头脑是最重要的,自己只要理智冷静,才有可能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想办法救丈夫远离死神的威胁。

晌午时分,府里突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吏部尚书谢嗣白,身后跟着一群衙役,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慕府。

慕老夫人在慕云和苏安然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见谢大人,想起往日谢嗣白对慕千舟关照如同父子一般,禁不住悲从中来,开口唤了声:“谢大人——”,声音里含着满满的哭腔。

而谢嗣白却一反平日里的慈眉善目,一张脸冷的好似罩着千年寒冰,对于慕老夫人求助似的招呼声置若罔闻,对身后的差人比了比手势,说了句:“搜!”,他身后的衙役们就分头冲进慕家大宅里,四处搜索翻找起来。

“谢大人!”苏安然眼见着情势不对,赶忙开口询问:“无缘无故,为何差人抄我的家!”

谢嗣白这才对慕家的几个女眷露出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说:“此言差矣,老夫今天是奉皇命而来,绝非无缘无故。”

“敢问大人,我等小民犯了大唐那条律法,需要如此?”苏安然冷静的继续追问。

谢嗣白摇摇头:“非也,诸位都没有触犯任何律法,触犯了大唐律法的,是慕千舟一人而已。”

话一出口,慕老夫人打了个晃,多亏被苏安然和慕云在两边扶着,这才没摔倒过去,她急切的开口问道:“谢大人,我儿子究竟犯了什么罪?严不严重?”

“唉,”谢嗣白叹了口气,摇摇头:“私通番邦,杀害朝廷命官,这两条罪名,你说严重不严重?”

“什么?!”慕老夫人感到不可置信,慕云听了罪名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开口确认:“谢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大哥他除了醉心诗书之外,对政事毫不过问,怎么可能私通番邦,更不可能会杀人啊!”说着回头向安然寻求支持:“是不是,嫂嫂?”

苏安然没有说话,谢嗣白的话说到这里,她心里就已经对眼下的局面一清二楚了,虽然觉得心里一沉,但是却又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因此她只是看着谢嗣白,若有所思,却没有去争辩什么。

谢嗣白扫视了一番眼前的慕家人,一脸的惋惜:“看样子,你们也和我一样,对千舟他身怀武功,去当什么江湖游侠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什么江湖游侠?我儿子怎么会有武功!谢大人,你一定是搞错了!”慕老夫人不肯相信他的说辞。

“昨夜,千舟他扮成风无形,到京郊丰县去,杀了县令全家上下二十八口,被朝廷官差抓了个正着,这是无法抵赖的。”谢嗣白说。

这时候,一个官差匆匆的跑过来:“大人,找到了!”

“哦?”谢嗣白眼睛一亮,唇边似乎隐约的浮现这一丝笑意:“在哪里找到的?呈上来让我看看。”

“回禀大人,在慕千舟的书房里找到的。”官差边应答边把手中的一封密函模样的东西递给谢嗣白。

谢嗣白瞄了几眼:“嗯,看来这就是他勾结突厥的秘密信函了!”

苏安然当然不相信慕千舟会通敌卖国,更不知道这封莫名其妙的密函是从何而来,她偷偷伸长脖子去看那封密函上面的字,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些异域文字,只匆匆的瞥到一眼,密函就被谢嗣白放进怀中,安然来不及反应,只隐约的感到那信函上的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罪证找到了,我们走!”谢嗣白让衙役招呼其他人一同离开,自己则转身就要走,这时候,身后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慢着!”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苏安然,一个是冯小小。

冯小小自从突厥兵事件之后,也从慕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地位上退了下来,这些天始终像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从知道慕千舟被打入天牢之后,她就更加的安静,所以当她突然出声叫住谢大人的时候,苏安然被吓了一跳,这个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儿上,她几乎都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谢嗣白停下来,回身询问般的看向两个开口阻拦他离去的女子。

“谢大人,恕我愚钝,这收集证物、查处犯人的事情,为何经吏部过手?难道不应该是归刑部管辖的么?”苏安然提出疑问,这件事由谢嗣白出头来办,让她觉得很是诡异。

谢嗣白脸微微变色,但是瞬间便又一如往常了,他点点头:“是,我只是奉命来办事,证物还有以后的事情,我会转交给刑部处理的。”

“舅舅!”冯小小跑到谢嗣白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用一种既委屈又娇弱的调调说:“这慕家好不识好歹,从我嫁过来到现在,那慕千舟都不曾正眼看过我,更不曾同我有过夫妻之实,我根本就算不得慕家真正的媳妇儿,我不要在这里当寡妇,我要休夫!”

谢嗣白貌似为难的看了看冯小小,又看了看慕老夫人,说:“小小啊,舅舅知道你委屈,可是,休夫一事,非同小可,我还是要确定一下婆家的意思的!”

慕老夫人从刚刚冯小小开口说要休夫起,就已经起的胸口剧烈起伏,鼻孔喷着粗气,这会儿听到谢嗣白有心纵容的试探,心里更加火大,冷哼一声:“罢了,这样的媳妇儿我们慕家要不起,还请谢大人自行带回去吧!”

谢嗣白点点头,对冯小小说:“既然你婆婆发话了,那你就写好休书之后跟我回去吧!”

冯小小一听这话,眉开眼笑,好像变魔术一样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写好的休夫状来,往慕老夫人手里一塞,回身挽着谢大人:“舅舅,我们走吧!”

于是风风火火而来的一群人,又风风火火的离开,留下慕府瞠目结舌的下人丫鬟,还有呆若木鸡的慕老夫人。

“怎么会这样…”慕老夫人瘫软的坐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的儿,怎么会是杀人凶手!我的儿怎么可能会武功!”

慕云也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她怔怔的看着苏安然,喃喃的问:“这是做梦对么?嫂嫂?我大哥怎么可能是风无形呢!他们搞错了,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苏安然知道她们着急,知道她们担心,可是,她不能骗她们,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安然对自己的婆婆和小姑说:“他们没有搞错,千舟,真的就是风无形。”

安然把慕老夫人和慕云带到自己的房中,从衣橱的暗格里拿出风无形的夜行衣,还有飞刀,又对她们讲述慕千舟告诉过自己的,关于慕老爷生前的嘱托等等。

之后,三个女人陷入沉默。

“安然,我对不起你…”慕老夫人忽然哭了起来,把沉浸在思绪中的苏安然吓了一跳。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安然没心情去和慕老夫人纠缠,她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不,安然,你让我说完,我之前不知道风无形就是千舟,还说你那些话,你可千万别恨我!”慕老夫人担忧的祈求道,继冯小小背信弃义之后,她真的是对自己又气又恨,恨自己老眼昏花,看不清人的真面目,她很担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苏安然也选择放弃,那她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安然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担心,叹了口气,安然走到慕老夫人身旁,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娘,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之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我没有怪你,你只是不知道内情,对我有所误会罢了,现在误会解除了就让它过去吧,眼下重要的是,怎么解救千舟!”

“是啊娘!咱们让嫂嫂好好想想,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慕云也连声说。

这娘俩儿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苏安然,急切的等着她来决定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苏安然沉思了片刻,说:“下一步该怎么做,我看,应该见过千舟一面之后,再做计较。”

第八十七章 苏安然天牢探夫

为了能见上慕千舟一面,苏安然想方设法多方托关系,最后,通过一个身为换新颜产品忠实爱用者的妃子给说情,外加几十两纹银做酬谢,苏安然总算是能够迈入刑部大牢,去看望自己的夫君慕千舟了。

被狱卒带着一路朝天牢走去,苏安然的心里如同装着千斤的铁疙瘩一样沉重,等到终于来到关押慕千舟的大牢前,看到了里面的丈夫,安然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才几天而已,竟然能让一个人憔悴这么多!

之前的慕千舟,虽然容貌俊秀清朗,让人容易错将他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可是毕竟也是高挑挺拔的身材,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神采奕奕。可是现在,被换上了印着大大“囚”字的牢服,满面青髭的他,眼睛下面的阴影是那么的分明,两颊似乎也微微内陷了,两条好看的剑眉紧锁着,愁眉不展,眼皮垂着,看起来既忧愁又无助。

“千舟!”苏安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冲过去,一下子扑在牢门上。

慕千舟一惊,抬起头,看到近在眼前的妻子,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然儿,是你么?真的是你?”

苏安然使劲儿的点着头,泪流满面。

狱卒大叔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苏安然的肩膀:“姑娘,我开门让你进去和风大侠好好聚聚,过半个时辰我来放你出去!”

“谢谢大叔!”苏安然感激的看着狱卒:“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不用!”狱卒扼腕的摇摇头:“我平素听过很多风大侠的故事,对他很是敬仰,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他本尊,竟然是在我看守的牢房里!唉,英雄薄命啊!我出去守着,你们小夫妻好好团聚一下吧!”说罢打开铁锁放苏安然进了牢房,又把门重新锁好,之后便离开了,留下这小两口。

“然儿,你怎么会来这里!”慕千舟看到了心爱的娘子,心里十分高兴,可是思及当下的处境,又觉得心底无限悲凉,眼睛专注的看着安然,生怕过了今天,就没有相见之日了。

“我来看你,顺便问清楚情况。”安然心疼的摸摸慕千舟的脸:“我们必须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想办法救你啊!”

慕千舟摇摇头:“这次的事情,甚为怪异,恐怕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苏安然虽然心里头也知道前途艰难,但是却不愿意慕千舟有这么悲观的心态,于是强颜欢笑道:“胡说!你难道忘了,我是老神仙赐给你的救命娘子么!只要有我在,就一定能救得了你!”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向慕千舟讲述了谢嗣白如何带人到家中查抄所谓通敌密函,冯小小又如何突然休夫之后,苏安然问起了慕千舟他被擒的缘由。

慕千舟说,那日他夜里悄悄来到那县官的大宅,结果却发现,大宅里所有的人都早已毙命,他立刻觉得情况有异,恐怕会有诈,还没等做出反应,就见一大群官兵涌出来,将自己团团包围,之后就被扣上了杀害朝廷命官的帽子。

“怎么会这样?!然后你就被关到这里了?”苏安然愤愤的问。

慕千舟摇摇头:“其实,我被擒的第一天,并不是被关在这里。”

“哦?那是哪里?”苏安然不解。

“谢大人的家里。”慕千舟答。

安然一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慕千舟点点头:“就是你猜的那样,谢嗣白在他的家里偷设私牢。”

“可是我不明白。”苏安然若有所思:“他不过是个吏部尚书,为什么要出面抓人,还搜查证物?!又为什么抓到你之后要先关进自己家的私牢呢?”

“然儿,你记不记得我师父说过,我爹当年曾经被人下毒,所以才会身体孱弱,早早病逝?”慕千舟问。

苏安然点点头。

“我回家之后翻看了我爹留下的手札,里面记录了一些事情,让我怀疑,那个当年与我爹交情甚好,但是后来却又让他不得不防的朋友,正是谢嗣白!”慕千舟将自己的猜想说给安然听。

安然点头:“这个当时娘让你娶冯小小的时候,你对我说过。可是,他为什么要害你爹?又为什么现在又要害你?”

慕千舟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我也不能知晓,而且眼下的状况,也容不得我去探寻答案。”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心里头沉甸甸的。

慕千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苏安然说:“然儿,云儿她还好吧?”

安然点头,有点纳闷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千舟会突然想到过问妹妹的情况:“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对其他的,反而无暇顾及了。”

“我被关进谢嗣白的私牢那一晚,我在牢里遇到了一个人。”慕千舟说。

苏安然心头一动:“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宁轩尘吧?!”

“正是轩尘,”慕千舟摇了摇头:“伤的很重,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囚禁在那里,谢大人又为什么要对他下那么重的毒手。”

“怪不得他都没有出现,去兑现迎娶慕云的承诺!”苏安然恍然大悟。

慕千舟沉思道:“我觉得,轩尘的事情,应该与我脱不开关系,是我害他的。”

苏安然正想说什么,听到外面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连忙噤声,怕他们谈论的事情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会坏了大事。

接着就看到狱卒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对慕千舟说:“风大侠,李靖李将军来看你了!”

慕千舟很是惊讶,他和李靖将军只在渭水便桥一战有过一面之缘,并没有什么交情,现在李将军突然来探监,这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李靖将军?”苏安然瞪大眼睛:“是托塔李天王…不是,我是说,是那个耿直忠正的李靖?”

慕千舟点点头:“我与李将军在与突厥一战中有过一点接触。”

正说着,李靖已经来到了牢门前,他看到牢里除了钦犯风无形之外还有个年轻姑娘,愣了一下,但是依着他的性子,这些事情他是不爱过问的,所以直接对着慕千舟拱拱手:“风大侠!”

慕千舟连忙拱手还礼:“李将军!”

李靖看着身穿囚服的慕千舟,眼里流露着惋惜的神情,他虽然对风无形并不熟识,但是听闻了很多他的义举,对这个神秘的侠士一直心存敬佩,而渭水便桥一战之中,风无形的机智谋略、高超武艺,都让他更加的对这个传奇人物刮目相看,由此生出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情谊来,所以当他听说风无形被抓打入死牢,便匆匆赶来探望。

“风大侠,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事已至此,我李某人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如果家人有什么需要嘱托、照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全力。”李靖说道。

“多谢李将军!”慕千舟谢过李靖的好意。

李靖刚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惋惜,沉默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以风大侠的武艺和品格,如此年轻有为之时就早早付了黄泉,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当今圣上爱惜人才,我原打算想办法将你劝来为朝廷效力,只可惜,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怎么没机会!”苏安然在一旁听那李老头说了半天丧气话,起先还因为人家贵为将军而选择隐忍,听到后来,实在是忍无可忍,气鼓鼓的顶回去:“谁说我家千舟会被杀头!他是被冤枉的!等他洗刷冤屈,还了清白之后,随便他想怎样!”

李靖怔住了,瞪着一对牛眼盯着苏安然看,把一旁的慕千舟都担心的出了一头冷汗,虽然说李靖将军是个良将忠臣,性格也正直,但是并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的好好先生,李靖的牛脾气,在这京城之内也是名声在外的,现在安然就这么顶撞他,慕千舟真担心李靖会因为被一个年轻女子抢白而一怒之下让苏安然落个罪名。

然而,李靖的下一个反应竟然是,哈哈大笑。

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让慕千舟和苏安然都愣住了。

“风兄弟,”李靖总算止住了笑,大手揉揉眼睛,抹掉几乎要笑出来的眼泪,对慕千舟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疏离客气变成了亲切:“这妮子是谁?脾气好生泼辣呀!”

苏安然刷的红了脸,慕千舟疼宠的望了她一眼,对李靖说:“回李将军的话,这位是我的结发妻,名字叫苏安然。”

李靖笑眯眯的点点头:“有意思,有意思,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苏安然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玩具,能有什么意思。”

李靖毕竟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常人好太多,苏安然笑声的嘀咕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他又一次哈哈大笑,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安然问:“寻常姑娘家,若是夫君落狱,还是打入死牢,必然是在家里哭天抹泪,哭爹喊娘,你倒是特别!不但有胆子跑来这天牢探监,还这么坚信你夫君能平安保命,你给我说说,你凭什么相信他能免除一死啊?”

苏安然不卑不亢的迎视李靖,侃侃而谈说出自己的想法来:“第一,我相信我夫君的为人,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从不轻易取人性命,即使是再穷凶极恶的贪官污吏、山贼土匪,他也至多是稍微教训一下,让他不能继续作恶就好,所以我坚信他的清白。第二,他化身风无形,做的都是一些清官、百姓为之叫好,贪官、富贾恨之入骨的勾当,那些人如果想要陷害栽赃,也是很可能的事情。第三,从抓他进天牢到现在,所谓的罪证只不过是一封莫名其妙的通敌密函,所有这些的当事人和主事者都是谢嗣白一个人,如果是他有心为之,并没有人能够发现破绽。结合这三点,我觉得整件事情上面疑点重重,如果仔细分析,定能找出奸人的破绽来,还我夫君清白!”

李靖听了安然的观点,沉思良久,最后连连点头,对慕千舟说:“我看你这娘子不简单啊!她说的这些,确实让人觉得心生疑窦!”

慕千舟点头称是:“确实如此,只是我现在身陷囹圄,家中只剩一干女眷,虽然心有余,却着实力不足了。”

李靖看了看苏安然,见她一副苦瓜脸,琢磨了一会儿,问:“丫头,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个法子能帮你夫君沉冤昭雪,你敢去做么?”

苏安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点的好像鸡啄米一样:“嗯嗯!我敢我敢!”

李靖收起玩笑之心,凑上前一点,压低声音对苏安然和慕千舟说:“此时已经触怒龙颜,皇上对风无形杀死朝廷命官全家几十口人的事情大为光火,这个情形对你们十分不利。但是,现在这个案子还握在谢嗣白的手里头,并没有哪个主事者介入,如果你们能赶在谢嗣白下手之前请动那个人来帮你们,那么,风兄弟就还有一线生机!”

“真的!”苏安然觉得心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连忙追问:“李将军,那这个能帮我们的人是谁?”

“附耳过来!”李靖招招手。

苏安然连忙凑了过去。

李靖伏在苏安然耳边,说:“这个人就是——”

第八十八章 泼醋夫人(上)

周三了!小莫说到做到,今天恢复更新喽!虽说我这里还没有到周三,但是奋力码出这一章,早早传上来,生怕亲们等急了。

新鲜热乎的章节奉上!小莫奋力码字ing。。。

另外,这本书写到这里,已经接近完本了,小莫新书筹划中,发书前会提前发作品相关通知大家的!

##############################################################

李靖伏在苏安然耳边,低声说道:“此人就是当朝的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他?!”苏安然瞪大眼睛,房玄龄这个名字,可是她印象颇深的一位历史人物啊!学习中国古代史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大唐盛世,这个房玄龄功不可没,首屈一指。

“对,正是他!”李靖点点头:“如今风无形杀害朝廷命官、勾结突厥之事,震惊朝野,连圣上也很恼怒,而纵观满朝文武,如果说谁能够撼动圣上已经做出的决定,那就只有房大人才有这么能耐和面子了!如果你能让房大人相信风无形是清白的,并且愿意接手这个案子,亲自查问,那事情就仍有转机,如果他不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听这话,苏安然觉得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眼前就有一条希望之路,可是却又困难重重,满是荆棘,房玄龄啊!那可是大唐的第一名相!除了是个大忠臣大清官之外,也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她一个穿越来此的弱女子,该怎么去劝说这位房大人同意帮助他们呢!

从天牢回家之后,苏安然谁也不见,就关在房中冥思苦想,想自己该从哪里找到切入点,能够说服房玄龄。

鸳鸯见安然茶不思饭不想的整天闷在房里,担心的很,于是和厨娘商量着给安然换着样儿的做了好多糕点饭食端到房里来劝她吃一些。

苏安然在鸳鸯百折不挠的劝说了大半天之后实在是没有办法,拉着鸳鸯的说求饶道:“好鸳鸯,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实在是没有食欲,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算你给我吃再好的珍馐,我也是食之无味呀!”

鸳鸯苦恼的挠挠头,想了半天:“小姐,你要是觉得没胃口,我去给你拿一叠儿醋来开开胃可好?”

苏安然随便点点头:“也好,那你去拿点醋来吧。”嘴上说着,心里头想的却是支开鸳鸯,她好能安安静静的想办法。

过了半天,鸳鸯才满脸怒容的回来,一进门就抱怨:“小姐,那个紫鹃真是好没道理!我从后厨端了醋碟儿往回走,她冒冒失失的撞上我,害我把碟子里的醋都泼掉了一大半,结果她不但不向我赔不是,还说我走路不长眼!”

苏安然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心里头豁然开朗,愁云顿散。对啊,泼醋夫人!房玄龄的老婆,不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泼醋夫人么!这对夫妻感情深如海,相信她一定会为她和千舟的经历动容的!

“鸳鸯,谢谢你!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安然拉起鸳鸯的手大叫,把鸳鸯吓得一个劲儿问:“小姐,你谢我什么呀,鸳鸯做了什么了?”

“谢谢你拿醋给我,”苏安然给了鸳鸯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下千舟或许真的有救了!”

“真的么小姐!”鸳鸯兴奋的瞪大眼睛:“姑爷有救了?”

“嗯嗯!”安然点点头:“房大人是块硬石头,那我就从他夫人那里下手!”

翌日清晨,苏安然一身粗布衣服出现在了尚书左仆射府宅中。

还是多亏了换新颜的稀奇货,让安然有机会结识不少达官贵人,这不,在她决定要从房玄龄的夫人下手之后,她立刻去拜见了自己的一个忠实客户,某京官的夫人,声泪俱下的把事情一说,感动的那位同为人妻的妇人也跟着眼泪连连,立刻就答应让苏安然假冒自己的远房亲戚,由这位夫人出面介绍她到房家去扮仆人。

苏安然的原本打算是借机会接近房夫人,然后好言相劝,靠真情打动她,希望同是女人的房夫人能够愿意帮自己。

结果,一到房家,苏安然很快就发现家里人似乎都愁眉苦脸的,很是诧异,便询问一个带她进来的婆子:“大娘,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忧愁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