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宁摇头:“不。这个玉佛,是我的。”说出这话时,丁宁宁已经红了眼睛,捂着嘴巴哽咽着,她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如此,凶手不是卓纪衡,而是文景瑜。

丁宁宁从宁乐家出来,和叶均来到附近的公园坐下,慢慢跟他解释。

玉佛是丁宁宁跟文景瑜在一起那会儿特意去寺庙里求的,之后还找人在反面刻上她的名,相当于定情信物送给文景瑜的,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物件。这种私人物品会出现在现场,唯一的解释就是文景瑜去过那儿。

叶均提问:“文景江是他堂哥,他去过他堂哥的家也不稀奇,说不定是之前掉在那儿,巧合而已。”

丁宁宁摇头,跟他说了卓纪衡是左撇子,以及文景瑜自杀前给她留下遗书,里面的字句表示着文景瑜没有一刻不在忏悔曾经犯下的错误,当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错误,可如今看来,文景瑜说的,一定是这件事情。

听她解释完,叶均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说:“我要见一见卓纪衡,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清楚。”

当晚,卓纪衡、叶均、丁宁宁三人便坐在一起讨论起来。

卓纪衡听了丁宁宁的分析并没做声,只是看着她的脸,生怕她难过。丁宁宁握着他的手说:“我没事,如果凶手真的是他,我也不会为他难过,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卓纪衡点头:“照你这么说,有一件事情我现在想想确实觉得奇怪。当时我们算是赌博,所以大家带的现金不少,当晚的赢家是文景江,他的钱都被他放在一个黑布袋里,算来也有十几二十多万吧,可是那晚出了事之后那些钱就不见了,文景江曾经提起过,我们当时以为是那些狐朋狗友顺手牵走的,所以没太注意。”

丁宁宁叹气:“景瑜的母亲那时候病了,他应该是很缺钱的,后来他跟我不告而别是为了给他母亲治病,可是钱是从哪儿来的,他没跟我说过。如果…叶均,景瑜他有动机。”

叶均还是不信:“文景瑜根本不认识宁乐,为什么一定要杀她?”

卓纪衡说:“如果宁乐不小心看到他偷钱了呢?”

丁宁宁点头:“可能宁乐以为遭贼了,就想去阻止,景瑜当时害怕,就跟她发生争执了,最后失手将她推了下去。”

这个推测是最合理的,他们心里都清楚,就算实况有差异,但都无法改变,凶手就是文景瑜这个事实。

叶均依然质问卓纪衡:“可是你也有动机,你强.暴了宁乐,还怕她报警,你害怕,所以杀了她,我看到你们两那天聊的不愉快。”

卓纪衡冷下脸来:“我没有,我跟宁乐根本没有发生过关系,那天我们是说了些事情,弄得她不高兴,但是跟这件事情没关系。”

叶均继续追问:“好啊,那你说说,那天你跟她说什么了,她那么生气?”

卓纪衡抿了抿唇,低声说:“我答应过她,谁都不能说,你别问了。”

叶均冷笑:“不说?还是你心里有鬼?”

“叶均,宁乐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不需要知道。”

“你这么遮遮掩掩,一定有鬼!”

丁宁宁见叶均仍然不相信卓纪衡,有些气恼,她冷声说:“阿衡,你也说宁乐都不在了,你说出来有什么关系,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说叶均就不相信你,难道你希望宁乐在天上希望你和他因为误会而相互仇视这么多年?”

卓纪衡沉默了许久,最后艰难的开口:“她不让我把强.暴她的那个人供出来,特意交代,不能跟叶均说。”

叶均几乎颤抖的抓住卓纪衡的衣领,颤声问:“是谁!告诉我是谁!”

卓纪衡抿唇不语。

叶均慌乱的回想着,宁乐被□的那天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去海边旅游,宁乐那晚喝多了酒,先回了酒店休息,其他人都留在了酒吧,叶均回去以后看到卓纪衡从宁乐的房间里出来,就觉得不对劲,一进去就看到狼籍的房间和床单,宁乐躲在被子里哭,才知道宁乐惨遭强.暴,便认准了是卓纪衡干的,可是宁乐竟然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就让叶均一直记恨卓纪衡。

可是现在卓纪衡说强.暴者另有他人,而且不肯说,还是宁乐让他别说,既然如此,那个人,应该是他们都认识的人,或者是得罪不起的人。他想起那一天一行人里的男性只有三个——叶均、卓纪衡和文景江。

既然不是卓纪衡,那就是…文景江了。

“是景江,对吧?”叶均的声音干涩沙哑。

过了很久,卓纪衡才淡淡的说:“她说其实景江也不算是强迫她,她说我要是捅破这件事,你和景江做不成朋友对你影响很大,她说你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景江帮忙…她…”

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被人睡了一晚,他不在意我不干净,我还在意什么呢?只要他过得好,我就过得好。

“宁乐…宁乐…你怎么这么傻…”叶均默默流泪。

直到深夜,叶均还在絮絮叨叨和卓纪衡说着宁乐过去的点滴,卓纪衡无奈作陪,让丁宁宁早点去休息,可她不愿,她要听,她想知道她小舅舅曾经爱过的女人是多么的值得回忆。她开始有些记恨文景江了,她一直以为文景江绅士、儒雅,真没想到他们文家骨子里都是流着懦弱的血液,敢做却不敢当。害的叶均误会卓纪衡,害的卓纪衡背上杀人犯的名义。

可是,一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啊…

人都不在了,记恨着,这不是为难自己么。

半夜三四点的光景,他们谁也不困,最后叶均给文景江挂了电话,约在宁乐的墓地见面。他们让丁宁宁在家睡觉,可是她不放心,硬是要跟着去。

天色昏暗无比,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那一半的月亮,透着模模糊糊的光亮。那三个男人站在宁乐的墓碑前,默不作声。忽然,叶均一拳头砸在文景江的脸上,文景江没有还手,生生挨了他十几下,卓纪衡看不下去,上前拉开他们,可是叶均气势汹汹的将他推倒在地,卓纪衡怒了,站起来就踹了叶均一脚,又走了他几拳。叶均又反过来回手,文景江帮着卓纪衡揍回叶均…

打到最后,三个人纠作一团,也不知是谁要揍谁。

叶均诬告卓纪衡,是亏欠,文景江强占宁乐,是亏欠,卓纪衡帮文景江隐瞒是亏欠…谁欠谁?欠了这么多年,谁都说不清。

丁宁宁在远处看他们打架,心里着急,可她知道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玉佛,朝文景瑜的墓地慢慢走去。

她在目前的草地上挖了个小坑,把玉佛埋了进去。蹲在墓碑前,看着他的遗像,说了会儿话。

“这都是缘分,都是佛家说的因果,对吧?你欠阿衡一个清白,可是你把我赔给他了,你失去了我,还了自己的命,这是你的果。阿衡替你坐牢,替你受了叶均的恨,四年,可他以后有我陪着度过一生,这是他的果。我呢?你伤害了我,放弃了我,我才能遇到他,遇到一个比你对我好千倍万倍的人,这就是我的果。你不用担心,就像你最后祝福我的,我会很幸福的。等今天过了,事情都解决清楚了,我们就会结婚,跟你说哦,我有了他的宝宝呢…”

丁宁宁再回到刚刚等卓纪衡的那处时,文景江和叶均已经不在了。卓纪衡安静的等在那里,不急也不怕,仿佛认定了,只要在原处等着,她就会回来。见她来,卓纪衡终于笑了,朝她伸手,没有问她去哪儿,只是低头亲了亲她,说:“走吧,陪我去看看我爸。”

丁宁宁微笑点头,伸手摸了摸他脸上青紫伤口,心疼的说:“一个礼拜不许你上班,在家给我照顾。”

卓纪衡直点头,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恩,听老婆的。”

阿衡,我从前不相信命中注定这回事,可是现在我不得不信。我认识你,是迟早的事情,爱上你也是迟早的事情。世界之大,听说,只需要通过六个人的人际网络,就能让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扯上关系。你看,不论是通过小舅舅,还是文景瑜,我和你冥冥之中早有关联。所以现在想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会错过你。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

难道是天意…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