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叹息，取下她的酒杯，“少喝点，我真的还要工作。”
她眼里涌起失望，又回落下去，“好，我等会陪你一起。”
这个跨年夜，施兰舟在电脑前坐了一个通宵。
艾箐初时说陪他，后来也被他赶去睡觉了。
早上九点多，施兰舟妈妈打电话给他，新年第一天，要不要回家吃饭。
他迟疑了一下，“妈，明天吧？今天说好了去艾箐家里。”
“哦哦，那行，那行，那我跟你爸说，明天来家。”施妈妈还笑，“你爸啊，昨天就说了，‘明天过年，千万别让我见到那臭小子！’”施妈妈模仿着施爸爸的语气，末了，笑道，“我就知道你爸是惦记着你，让你回来呢！倔老头，就爱正话反说。”
施兰舟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妈，对不起……”回国后第一次，他跟妈妈道歉。
“傻孩子，这有啥对不起的？你爸就是倔，别管他！他慢慢儿就会想通的。”施妈妈道，“去人家家里，别忘了要买礼物，礼数周全才不让人笑话。”
“嗯，我知道。”他想问，您不是不同意吗？怎么又改变态度了？但他没有问出口。
挂断电话，他捏了捏眉心，出书房，艾箐还在睡觉。
第362章 天生一对
孟桑子的跨年夜是和蒲小西一起过的，没办法，实在受不了他妈妈的眼泪，也受不了他爹毫无原则护着他妈的立场，他怕自己宅家里不出来会被他爸给劈了……
一起吃饭。连餐厅都是妈妈订的，他也没觉着这餐厅有多漂亮，满餐厅都是鲜花，还都是他叫不上名字来的花，他一进去，先打了个喷嚏。
手里抱着个礼盒，还挺重，搁椅子上，等蒲小西来。哦，他妈还叮嘱他：你给我早点去！千万别让女孩子等！
简直把他轰出了家门。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前脚出门，他爸和他妈就紧跟着手牵手出去了，他爸还在那说呢：这臭小子再不滚就要跟我们一起去吃烛光晚餐了，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连棠子都不如，棠子还知道跟狐朋狗友瞎混去呢！
当时的孟桑子：……
“孟大哥！”一会儿，响起女孩儿清润甜美的声音。
他起身，请蒲小西坐。
蒲小西个儿不是很高，脸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穿一身毛茸茸的衣服，让他想到刚才商场里那只大熊。
“咦，孟大哥，阿姨没来吗？”蒲小西没发现孟妈妈的存在，有点奇怪。
“嗯。”他想了想，有点不满，“我妈跟我爸，二人世界去了，我是那个多余。”
蒲小西听了哈哈一笑，“所以被打发来跟我吃饭了？”
“对啊！”他想起他的礼物，抱起来给蒲小西，“送给你的，新年快乐。”嗯，他还是会说新年快乐的。
蒲小西笑嘻嘻地去接，结果，没留神，那礼物沉得她没接住，直接往桌上砸，孟桑子赶紧帮忙掂着，刚好掂在蒲小西手背下，觉得蒲小西的手软乎乎的，好多肉……
“谢……谢谢孟大哥。”蒲小西脸一红，费劲地抱好礼物，搁在一旁，然后拿出自己的礼物，两份，“这个是送给阿姨的，这个是给你的。”
给他妈的是个20cm见方的盒子，给他，是老大一个盒子……
“谢谢。”他收了之后，觉得无话可说了，看着她，忽然道，“你最近过得挺不错的吧？”
“嗯？”蒲小西不知他啥意思，猛点头，“嗯，还行。”
他也点点头，“你最近胖了不少。”
“……”蒲小西觉得这天儿又聊不下去了……她个子属于小巧的那种，骨架不大，但是有点肉，属于微胖女孩儿，最近呢，接近年尾，所以吃得有点不太控制，所以，是真的胖了吗？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腿，好像真的呢，脸上顿时淡淡忧伤。
他还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菜上来后，一个劲儿招呼蒲小西吃。
蒲小西抱着一盘沙拉，费劲地啃。
孟桑子见她吃草的样子，莫名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也是这样腮帮子鼓鼓的，吭哧吭哧啃草……
“那啥，多吃点肉啊！”他把烤鸡猪排什么的，都往她那边推。
蒲小西忧郁地摇摇头，“不了，孟大哥，我减肥。”
“减肥啊？”孟桑子想了想，认真给出建议，“如果减肥呢，沙拉是不能拌沙拉酱的，沙拉酱的卡路里很高。”
他瞄了她一眼，继续道，“你的体型需要的是减脂，体脂量一看就太高了，建议你的食谱，不要简单只吃蔬菜，以高蛋白食物为主，所以，鸡肉是可以吃的……”
他正打算把烤鸡给她，想了想又放下了，“不，烤鸡腌制过，酱料成分也不适合减肥，你以后每天吃水煮鸡肉、牛肉或者鱼就行，要水煮，我记得你还爱吃炸**？那个绝对不行，嗯，上次和我妈一起吃的火锅鱼，肯定也是不行的，全部水煮！再进健身房撸铁，我保证，一个月就能有质的变化。”
索然无味嚼着嘴里的草的蒲小西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了，内心一万个声音在咆哮：我不要水煮，我要火锅要火锅要火锅，要炸鸡要炸鸡要炸鸡，不要撸铁不要撸铁……
“这样吧，我让服务员给你单上一份水煮鸡肉，你办健身卡了吗？没有的话，可以去我常去的健身房，我带你一起健身。”孟桑子还怕她不信，强调，“我可是健身十年了，有丰富的经验，我小时候也是个胖子。”
“我……”蒲小西噘着嘴，“我吃饱了……”不要水煮鸡肉！
“不行，减肥饿肚子是最傻的方法，要吃饱吃好，加健身才是健康的减肥方式。”孟桑子是很有自己的坚持的，一如他在学术上的执着。
这顿跨年饭，餐厅厨师眼泪汪汪做了一盘毫无技术含量的水煮肉送上来，蒲小西眼泪汪汪地抱着一盘除了盐再无别的调料的鸡肉吃得直打嗝，好不容易熬到鸡肉吃完，蒲小西怕他拉着自己去撸铁，再也不要待下去了，“孟大哥，我晚上还和闺蜜约了看电影，我要走了。”
“好。”孟桑子点头同意，又想起了一件事，“不能吃爆米花，不能吃冰淇淋，不能喝奶茶。”
“……”蒲小西内心的声音继续咆哮，我要吃火锅！我要喝奶茶！表面上却一副乖乖的样子，“好的，我记住了，孟大哥。孟大哥再见，不用送我了，我和闺蜜就约在对面的商场。”
“那行，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了您呐！
蒲小西出了餐厅，飞奔，特别嫌弃孟桑子送的礼物太重，影响她逃跑的速度，可她还不能扔，一路狂奔上了车，直到车开了她还惊魂未定呢，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撸什么铁？减什么肥？是奶茶不好喝？还是综艺不好看？回家追我家哥哥去咯！
不过，还是很好奇孟桑子送她什么东西了，这么重！
她拆开包装纸，顿时愣住：虚拟现实完全自学教程、VR虚拟现实商业模式+行业应用+案例分析、VR时代：虚拟现实改变未来商业和生活、虚拟现实VR和增强现实AR从内容应用到设计、VR虚拟现实和AR增强现实的技术原理与商业应用……
她黑人问号脸，这是什么意思？
她打开其中一本翻了好几页，嗯，里面每个字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说啥了……
孟桑子一个人在餐厅坐了一会儿，先联系他爹，问他们可在家，烛光晚餐吃完没有，结果被他爹一阵爆吼：两点前别回家！别影响我和你妈二人世界！
他都不明白了，他怎么就影响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不成这把年纪你们还打算给我生个妹妹吗？”
这简直是桑子爸妈一辈子的遗憾，桑子爸无比嫌弃：你还有脸说？你妈怀着你的时候不知吃了多少生女儿秘方，结果出来个你！
“好好好，你俩加油，我等着我的宝贝妹妹出来呢！”孟桑子郁闷地挂了电话。无家可归肿么办？
兰子么？
他和艾箐在一块呢！
珵珵？
也有妞妞啊！
正在此时，他手机震动，收到妞妞给他转的钱！
妞妞怎么知道他的卡号？怎么知道粟融珵借钱的事？
他再一想，咦，妞妞，也是大家的妞妞啊！不好意思打扰兰子和艾箐，妞妞那，无所谓吧！
他思考了下，粟融珵跟他爹都是一路货色，一个重色轻儿子，一个重色轻友，他觉着还是妞妞靠谱。
于是，发消息给妞妞：妞妞，在哪呢？跟珵珵在一块吗？
辛绾的确跟粟融珵在一起，此刻正罚某人站墙角呢。
几百万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她一声不吭！
“媳妇儿，要站几个小时啊？”某人转过头委屈巴巴地问。
辛绾都不想理他，回复桑子：在一块呢！
孟桑子立马回道：我要跟你们一块儿玩！
某人又来问一句：媳妇儿，还没站好呢？音乐会要开场了？
买了新年音乐会的票，打算跟媳妇儿去听的呢！
辛绾回复：去听新年音乐会，你看看还能不能买到票。
孟桑子高兴地一蹦：好！
这边粟融珵继续问：媳妇儿，好了没？
辛绾将手机一收，“换衣服吧！”
“好嘞！”粟融珵乐颠颠换了衣服，还给媳妇儿披上外套，欢欢喜喜直奔音乐会去啦。
结果，在音乐厅门口遇到捧着两个大礼盒的孟桑子。
“珵珵，珵珵，我在这里！”孟桑子看见塑料兄弟十分兴奋。
塑料兄弟可没那么高兴，“我看见你在这里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孟桑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听音乐会啊！我买到票了！”
“我看看。”辛绾把孟桑子的票拿过来，跟他们的座位隔得还挺远，“这样吧，我拿这张票，你们兄弟俩坐一块好说话。”
辛绾拿着票先进去了。
粟融珵手一伸，“哎，不是……”
来不及了，媳妇儿已经随着人流进了厅里，粟融珵瞪着孟桑子，“我每天见着你这张大脸，我俩还有啥话可说？”
孟桑子遭受了嫌弃，还觉得冤呢，“我跟你才叫没话说！”
“这什么？送我的吗？”粟融珵不耐烦地抢过他的大礼盒，嗯，必须那只大的。
孟桑子扁了扁嘴，“蒲小西送我的。”
“哎哟，哎哟。”粟融珵心里那叫一个酸，还有人给孟桑子送礼物呢，他这个跨年，可就得媳妇儿送他站一顿墙角，“我看看是什么！”好的话他就没收了！
边走边拆开看，而后忙不迭地往孟桑子身上扔，“这东西，还是适合你！”
孟桑子一看，防脱发洗发套装？
这都什么玩意儿？他的头发还茂密着呢！虽然他是个码农，但是，他家没有秃头的基因好吗？
粟融珵好奇了，问孟桑子，“你给她送什么了？”
“VR专业书。”孟桑子很有道理地跟他解释，“她总问我专业问题，她自己拿着慢慢自学去吧！”
“……”粟融珵哑了半天，点头，“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第363章 那一朵光
音乐会结束都快十点了，从暖烘烘的音乐厅出去，空气沁心凉，但没有风，夜空很高远，所以并不觉得冷。
桑子看看时间，离两点钟还早，苦逼的滋味儿暗搓搓在心里头钻。
“还早呢，吃夜宵去吧？”他提议。
粟融珵一点儿不反对啊，他和媳妇儿这好好的二人世界被个不识趣的破坏了，还不能让桑子请客补偿一下啊？
“好啊，你请客！”他老实不客气地说，末了还补充，“我媳妇儿刚还你钱了是不？我俩都成穷光蛋了，以后我们俩要端着碗去你家讨饭吃了！”
桑子想了想，指着五十米开外的停车场，“跑过去，谁跑输了谁请客！”
小时候玩的游戏，通常是指着一棵树跑，谁输了谁就干啥啥的，这么大了还玩，也不嫌幼稚？
辛绾看着这俩突然窜出去的人，简直惊呆了。
结果，两人差不多到，还为此吵起来了，等她慢慢儿走到的时候，两人都拉着她评理。
“妞妞，你不能给珵珵当媳妇儿就偏着他，明明是我先到的！”桑子说。
“媳妇儿，你就公正公平地说！是不是我先到！？”某人一个人劲儿给她抛媚眼。
辛绾简直想捂住眼睛，这两人的白痴相还能看吗？
“我请客行了吧？”两个人加起来六十岁了！还这么幼稚，她都嫌丢脸，她还拉着粟融珵衣服，想看看他伤怎么样了，会不会这么一跑又给裂了。
结果，那俩人还异口同声把她给否了，“不行！”粟融珵还拍拍她的手，“我没事儿，媳妇儿，我好了。”末了，还扭头鄙视孟桑子，“我带伤都比你跑得快！你怎么不羞愤而死！”
她拍拍脑门，任那两人争吵不休，她先上了车。
“媳妇儿——等我——”外面传来悠长的呼唤，“我才不跟他一辆车——”
“我还不想跟你一辆车呢！大男人喷得香喷喷的，我打喷嚏！”孟桑子狠狠说了句。
某人不服气了，“那是谁，有天晚上看了鬼片要跟我睡一个被窝的？”
“那天我感冒，鼻子堵住了！”
辛绾实在听不下去了，发动了车要走，某人才撒脚丫子追上来，“媳妇儿，你不等我了？”
趁着车刚挪动，蹭上车来，细数孟桑子的各种耍赖。
辛绾暗暗摇头，打断他，“去哪？”
“去吃烤串，我来导航。”他这才停止了絮叨。
辛绾以为这俩货终于恢复正常了，没想到，快要到地儿的时候，他指着一处车位，“就停这儿，这里，我们走过去。”
辛绾不疑有他，只道前面车位不好找，见地儿就停了也挺好。
连续两个车位，她和桑子的车都停好了。
三人本来好好儿走着的，粟融珵手一指，“那个，就那个路牌那里，看见没有？一次决胜负！”
“一次就一次！你别再耍赖就行！”孟桑子很不信任他，拉着辛绾，“妞妞，你先过去，站到终点，给我们当裁判！”
辛绾彻底无语了，这俩人怎么就这么轴呢？还要比啊？
“你就不怕我偏着哭包吗？”她一点儿不想做这么幼稚的事好不好！
“不怕！”孟桑子还是小时候那样一脸迷弟的样子，“就算你现在是珵珵媳妇儿，你还是我们大家的妞妞！我信你！”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辛绾心里，荡开涟漪。
五岁认识，一起走过十几年成长历程，人生中最纯真的岁月，太多回忆，因为彼此成长，因为凌京涵曾经的一句提醒，她刻意拉开了和这几个人的距离，她明白男女有别，明白他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女孩，她一个童年玩伴，只应存在于童年里，尤其兰子和艾箐携手回来，更让她相信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那些夏蝉此起彼伏的日子，阳光从树叶间漏下一个个圆圆的光斑，像闪闪发光的记忆，时光已远，却永远不会消失，亮在她的回忆里。多年后在老地方，在春天里，一朵小光圈被送回，她接下了，捧在手心里，依然那么明亮，那么美好，但也仅仅只剩这一朵了。
她从来不贪心，有这一朵就够了，可在这样一个冬日的夜晚，大男孩稚气而真挚的言语还是让往事像暖流一样簇拥在她心间。
她笑了，“好，那要不要我给你们拉一根红线冲刺啊？”
“不用！我信你！快去！”孟桑子催促着她，开始活动关节了。
粟融珵也道，“媳妇儿，看真切了啊！别眨眼！看看当年的小旋风是怎么重放光彩的！”
她抿着嘴笑，那时候他外号小旋风，跑得快，运动会可招女孩儿喜欢了。
站在终点，她大声喊，“准备好了吗？一、二、三——”她还举起手做了个打发令枪的手势。
眼看着两个老男孩风一样奔跑过来，她笑着，隐隐的，眼角沾了湿润。
最终，孟桑子以一人位的优势先到终点，小时候似的拍着手欢呼，“妞妞，我赢了！妞妞，我赢了！”
“行了行了啊！赢了就赢了，叫我媳妇儿干什么？再说了，我这是受伤了，让你占了便宜！”说完，一把搂过辛绾，整个人搭在她身上求安慰，“媳妇儿，我输了，不开心。”
辛绾是真担心他的伤口，“是不是疼啊？”
“不疼！”他忙道，“伤早好了！可我这里疼。”他指指自己的脸。
辛绾瞥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别不理我啊！”他还撒娇，“你不疼我，那我疼你下呗。”
虽然是晚上，街上像他们这样大冬天步行的疯子也不多，但桑子还在旁边好不好？他就这么吧唧一口，也不害臊！
不过，桑子注意力显然不在这儿，他已经闻到了烤串店的香味，顺着香味小跑过去了。
“媳妇儿，我背你。”某人精神亢奋，扛起她就跑，众目睽睽之下把她背进店里的，一进店，发现孟桑子杵在一张桌旁，虎视眈眈。
这是怎么回事？
粟融珵一看，艾玛，八卦呀！
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孩儿，不是蒲小西是谁？
这可真有缘分，这都能遇上？
“你怎么在这里？”孟桑子杵在那跟个门神似的板着脸问。
“我……我家住这附近……”蒲小西低着头，弱弱地说。实在是她没法不弱啊，她面前此刻堆着一大堆烤鸡翅烤鱿鱼烤各种肉串，尤其，那几串大五花肉，油汪汪的，桌上还摆着一杯奶茶……
孟桑子并不知道她家住哪，毕竟也没送过她，他的意思就不是问这个，他想问的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