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了？”
秦薄的心一下子温柔起来，走前几步，弯下腰来，伸手摸着她的头。
“我送你回家。”
曼曼勾上他的手，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捏住，握紧，弯眉甜甜一笑：“好呀。”
天灰蒙蒙的，路边两旁的绿化带不停地倒退。
秦薄直视着前方，面部紧紧地绷着，脸上似有一团化不开的乌云。曼曼很少见到这样的秦薄，在她的认知中，她这位男朋友无所不能，仿佛整个世界里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
但实际上，没有人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
再强大的人一样会有软肋。
不管是人，还是外星人，不同物种，但凡有生命有感情就会有弱点，这就是真实的人。
曼曼更喜欢这样的秦薄。
他越来越像是一个地球人。
她问：“还是没什么眉目吗？”
“嗯，得等法医更完整的验尸结果。”
曼曼说：“你别担心秦嘉，这事儿迟早能解决的。张远现在还没升到三十级，想必不是多难的任务，用不了几天就能解决。要实在不行，我想个办法和小猫沟通下，小猫最近升级升得快，说不定能帮上张远的忙。”
恰好遇着红绿灯，曼曼的五根手指头爬上秦薄握着方向盘的手。
两人对视上目光，在这将亮未亮的天里，车内盛满了温情与甜蜜，轻轻地拨动两人的心弦。
秦薄反握住她的手。
宽大的手掌包住了小巧的手，曼曼的眼睫一颤，微微歪了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薄一怔。
曼曼嘟着嘴说：“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有事情瞒着我。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就是在新疆那会你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我本来不打算问你的，但…”
她顿了下，趁还是红灯的间隙飞快地上前亲了他的侧脸一下。
“你知道吗？在我们地球，倾述是一个很好的发泄和解决的渠道。”
红灯变成绿灯。
后面有车辆按了下喇叭。
秦薄才回过神来，瞅了眼曼曼。他并没有开口，而是愈发沉默地开车。一路上，一个字也没蹦出来，但曼曼一点儿也不介意，相反，她有点小窃喜。她知道男朋友在沉默，肯定就是在考虑她所说的话。
终于，到了曼曼家楼下。
秦薄熄了火。
曼曼准备解开安全带时，身边的男人忽然低沉地说了句：“我有个没有证实的猜测。”
“嗯？”曼曼内心欢呼雀跃了一下，整夜未睡带来的困意消失殆尽。
“我哥哥从小天赋过人，还有几分偏执，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执行。他似乎在下一盘棋，似乎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如果是真的话，你和小烨都将会处于危险之中。”他逐字逐句地道。
曼曼问：“什么信息？”
“我彻底苏醒后，参与的每一个命案，就像是一幅拼图，正在一块一块地拼凑，而我现在隐约能看到整体的轮廓，但还差最后的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
秦薄彻底苏醒…
也就是说，从筱筱死亡后的命案算起。
第一个是肖总编和袁媛的黑暗中救赎的命案，第二个是中二玩家的“桃花源”命案，第三个是覃明宇覃明哲兄弟的戏里戏外命案，第四个是目前为止还未破掉的拯救唐碧晨命案。
这几个命案是一幅拼图？
拼什么？
曼曼找不到关键点，问：“它们传达了什么？”
秦薄说：“等这个命案结束后就能拼凑完整。”他忽然探前身子，鼻尖的气息离曼曼极近，咔擦的一声，安全带解开，他并没有离开，甚至没有退缩一点点的距离。
此时此刻的两人离得很近很近，近到能闻到各自身上的气息。
曼曼眨巴了下眼，没由来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一拍。
她问：“是不是不舍得我离开？”
他毫不犹豫地承认。
“是。”
曼曼的心里顿时跟一大罐蜂蜜在心坎上破了道口子一样，甜甜香香的蜂蜜带着诱人的味儿席卷整颗心脏。她盯着他的唇，咽了唾沫。
他亦盯着她的唇。
然而，两人终究克制地别开了头。
秦薄说：“我相信秦嘉不会是凶手，根据我哥哥的性子，能安排张远做这个任务，那么凶手肯定另有其人。你…”
曼曼说：“不，我不要离开你。”
“没让你离开我。”
曼曼咳了声，说：“你之前老想让我在家呆着！”
“这次不一样，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你不如跟在我身边来得安全，所以…”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说：“睡八个小时够吗？”
曼曼说：“不不不，我…我睡五个小时够了！现在五点二十分，你十一点来接我好不好？这样我又能多见你三个小时啦。”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又说：“还是不了，我还年轻，睡四个小时就够了！白队长不是说了么，还有个俱乐部的人十一点能赶来a市，到时候我们也听听他的说法，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两人愉快地做了决定。
曼曼回家后迅速洗澡入睡，调了九点半的闹钟。大概是陷入了爱情的甜蜜，不到九点半就自然而然地醒来，整个人精神奕奕，朝气蓬勃，镜子里拥有白皙透亮的皮肤的女孩儿仿佛有着下一刻能踩死一头老虎的精力。
手机突然响起。
曼曼没看来电显示，直接说：“我准备下楼啦，男朋友！”
手机那头停顿了一会，才响起一道轻咳声。
“曼曼，是我！”
听出了小猫的声音，曼曼才反应过来，问：“小猫？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你这两天有见到张远吗？”声音里隐隐有一丝急躁。
曼曼察觉出来了，说道：“有，昨天我还见到了张远，大概在晚上七八点的样子。张远出什么事了吗？我现在在家呢，秦教授的哥哥加入的星星俱乐部出了个命案，等会我还要和男朋友过去，张远应该也会在的，他也加入了那个俱乐部。”
“昨晚七八点？”
“对的。”
小猫在手机里爆了一句粗口，但是话音很快就止住，她匆匆忙忙地说：“曼曼，我先不和你说了！记得远离张远，有危险的话，不要客气！直接拿张远当人肉盾牌！再不行，可以拿秦教授当！挂了！么么！”
风风火火地结束了电话。
曼曼猜想大概是网瘾boy又不顾身体跑上来玩游戏了…所以小猫才这么生气。曼曼准备等会见到张远的时候，告诉他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卢哥看着手机记事簿里的行程表，手指敲着腕表，对正在化妆的小猫说：“等会有个采访，你和韩笙一块的，回答问题的时候多和韩笙互动，不仅仅要有戏里的人设，而且还要有你自己的性格，懂我的意思吗？”
“懂。”
“我知道你聪明，但等会的记者都是人精，还有几个等着挖黑料的，名单在这里，你记着，能绕开就绕开。不能绕开也别吵起来，交给韩笙回答。你们的cp粉最吃这一套。”
“好。”
卢哥抬眼看了下小猫，心中微微纳闷，总觉得今天的小猫格外安静。当然，卢哥自然不知道五分钟前的小猫已经下线了，现在这是系统托管的玩家方小猫。
系统面板上还有二十多条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好友私聊。
【玩家方小猫：张远你给我滚出来！刚做完手术你又跑来上游戏！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玩家方小猫：草草草草草，你居然敢不理你爸爸！】
【玩家方小猫：你等着！我去抓你！！！】
【玩家方小猫：草草草等你病好了，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说不敢了！】
【…】
…
仿真机器人穿着柔和的粉色护士服穿梭在安静的走廊中。
走廊上一尘不染，两边的墙壁上是厚重而繁复的花纹，无一不彰显着与医院不适宜的富贵与奢华。这是一家私人医院，这里是最高层的白金vip楼层。
一道藏青色的人影从电梯出来，风风火火地冲向第二间病房。
那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有一头利落干练的短发，踩着高跟鞋，每一步似是踩在了怒气之上。手掌摁上解锁屏幕，房门即将开启时，机器人护士姑娘露出温和的笑容：“二小姐上午好。”
被称之为二小姐的人语气不善地说：“不是让你们看着张远吗？怎么又让他上游戏了？不休息好怎么能痊愈？下次他再想上游戏，把这个屋子的星网给断了，再不行砸了他的游戏舱！”
护士姑娘说：“前天就依照二小姐您的话，断了这个病房的星网，屏蔽了所有信号。”
护士姑娘打开房门。
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青年，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床边还有一位机器人看护。见着了门口的人，连忙起了身，向小猫点头打招呼。
“二小姐上午好。”
方小猫皱眉问：“昨晚他没上游戏？”
“小哥一直没有醒过来。”
方小猫不由一愣。
机器人断不会说谎。
如果张远没上游戏的话，系统托管之下不可能接受任务的，难不成被盗号了？
第88章
秦薄给曼曼开了车门。
曼曼仔细打量他的神色，问：“你没有休息？”
“不累，我去了几个地方找小烨。”
曼曼不用问也知道毫无结果，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声。
她系上安全带后，秦薄也从另一侧上了车，她说：“你不用每次都给我开车门，搜索引擎上的那些都是套路，你…你不用每次都用上。”
秦薄发动车辆，淡淡地说：“男朋友该做的事情，每一件我都想做到。”
他侧过脸，看向曼曼，又说：“或许我还不能彻底融入地球，但为了你，我愿意尝试。”低沉喑哑的声音道出来的情话如此醉人，曼曼的心肝脾肺都开始飘飘然。
她说：“我也会努力当好你的女朋友哒！”
秦薄眼里露出笑意。
过了会，车辆驶上高架桥，曼曼见状，不由一愣，问：“不是去星星俱乐部吗？”
“两个小时前，我收到张远的信息，说警方封锁了现场，陈默直接去警局做笔录。”
曼曼问：“陈默到a市了？”
“他知道唐碧晨心脏病发身亡的消息后，直接买了最早的机票飞过来。早上九点到的a市。”秦薄看了眼时间，说：“现在去警局，刚好能跟陈默碰上面。”
他又分析说：“如果这个命案如我猜测，是最后一块拼图的话，那么俱乐部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疑。我哥哥他喜欢玩这一套，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越不像凶手的人就越可疑。”
曼曼说：“俱乐部里六个人，加上陈默刚好就齐了。”
张远在警局里打杂的时间长了，终于被允许进入监控室，和两三警员一块看监控。
陈默在五分钟之前到达，如今在审讯室里做笔录。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径自开门进来，对张远说：“你的两个朋友来了。”
张远从监控里的陈默身上收回目光，问：“能让他们也进来吗？”
“张远你难得这么礼貌呀！得了得了，现在白队又不在，你偷偷让他们进来，我们保证不多说什么！反正都是老熟人了哈哈哈哈…”
坐在监控前的一个警员瞥他一眼，说：“被白队听到了，你小心被揍。”
那人随即噤声，又对张远说：“你带他们进来吧，在白队出来前离开就好。”
张远道了声“谢”，出去接秦薄和曼曼。
监控室里刚刚说话的警员嘀咕了声：“张远这小子成熟不少了啊，以前可没这么有礼貌，想当初刚进来的那一会，缠人功夫了得，白队都拿他没办法。小年轻都会成长呀…”
曼曼和秦薄进来后，其中一位警员站起来给秦薄让座。
“秦教授你坐你坐。”
曼曼惊愕于警员的热情，张远小声地说：“他家侄儿在a大念书。”
秦薄倒是不客气，直接坐下了，双目盯上了屏幕。
白队长正在例行询问。
陈默今年三十八，身材格外瘦弱，干巴巴的，像是一根火柴，他一直垂着眼，说话声音很轻。白队长三番四次让他声音大一点，陈默都说好，但声调没什么变化。
秦薄问：“都问出什么了？”
让座的那一位警员无视同事鄙夷嫌弃的目光，殷勤地说道：“陈默是昨天下午三点到的俱乐部，在俱乐部里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秦薄问：“半个小时内做了什么？”
警员说：“还没问到。”
说话间，白队长已经开口：“半个小时，你做了什么？”
“和唐碧晨探讨科研问题。”
“半个小时？”
“是。”
“秦嘉当时在哪里？”
“在外面。”
“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
“有见到唐碧晨的手机吗？”
“没有。”
“唐碧晨当时有什么异样？”
“没有。”
“你离开的时候，秦嘉在哪里？”
“没注意。”
陈默人如其名，说话言简意赅，就差沉默不开口了。此时，秦薄问：“确定了唐碧晨的死亡时间了吗？”
警员说：“确定了，法医判断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
曼曼陷入沉思。
根据俱乐部的前台黎夜小哥的时间记录，唐碧晨是早上七点就在星星俱乐部里，两个小时后，郭琳琳来了俱乐部，给唐碧晨带了早餐，之后离开俱乐部的时间时中午12点整。而根据郭琳琳的笔录，郭琳琳在俱乐部里待了三个小时，期间也只是和唐碧晨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再后来就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秦嘉来了，可惜喝断片了，对那几个小时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接着就是三点整，陈默过来。
最后是秦薄和曼曼接到电话，晚上赶过来，而那时唐碧晨的尸体已经凉了。
张远则是在秦薄和曼曼之后赶来的。
唐碧晨的死亡时间是下午四点到五点的话，而死亡原因的初步判断又是心脏病发，俱乐部的人挑挑拣拣，也一样只剩下秦嘉是可疑的。
而前台的小哥黎夜一直没有离开过工作岗位，有监控为证，可以彻底排除。
在白队长出审讯室前，曼曼和秦薄先一步离开了监控室。秦薄去探望秦嘉，曼曼想着秦嘉也许有什么话想私下里和秦薄说，于是干脆留在外面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