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懵了头,什么叫破镜重圆…还重修旧好!她没说梅开二度还真算她跟我客气了!

不管怎么说,整装出发,等我们到了门外时,宏青早就抱了剑笑嘻嘻地坐在车内等着了。

见了我就打招呼:“苍苍,怎么给万岁爷赔得罪啊?有没有哭鼻子装可怜?”

我一脸木然:“在我儿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么?”

宏青哈哈大笑,颇为无良。

一行人上了车赶路,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京郊运河之畔,漕帮大会的会址。

这是漕运各帮一年一度的盛会,场面自然不能跟前两天捭阖山庄里那一场各大掌门间的闲散聚会比,还没到河岸,远远就看到锦旗飘扬,场内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场外几丈之外就设了哨岗,拦下一切闲杂人等。

车上有苏倩早就备好的请帖,因此马车得以顺利驶进会场,一直到专门设了给各门派前来观礼的贵宾休憩的凉棚外才停下。

凉棚内人头攒动,笑语喧哗,看来给漕运各帮面子,前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还真不少。这些人大都是江湖旧识,我怕萧焕下了车会被弄得烦不胜烦,停车之后干脆就关了门帘在车内休息,等大会真正开了再出去。好在苏倩那个热衷小道消息的脑袋考虑也周详,派来的这辆马车不但颇为轩敞,而且桌椅软垫包括茶点棋具都一应俱全,消磨起时间来也不至于无聊。

见到了向往已久的武林大会现场,也还是关在马车内喝茶下棋,小炼一张小脸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萧焕倒是和宏青两个人摆上棋局,开始悠闲对弈。

正拉着百无聊赖的小炼靠在软垫上观棋,我就听到车厢外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哦呀,这是哪位的马车,停在这里也不下车,好大架子。”

是昨晚在蛇窟里跟我赌牌九的吴子荣,虽说他不是武林人士,但漕运和他的生意也有不少瓜葛,可能他也被漕运各帮邀请来观礼了?

听着那个声音就在马车的不远处,我也不打算出去跟他打招呼,这个人唯利是图尖酸油滑,我实在不想跟他有太多牵连。

吴子荣大概是在向身边的什么人发议论,他说完后,就另一个人接道:“不至于是摆架子,兴许是主人不喜吵闹吧。”

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直起身来,我在片刻之后就掀起马车门帘,探出身去,笑着向经过车前的那群人打招呼:“吴老板,屠先生,好巧啊。”

和吴子荣一起走过来的人正是屠啸,这次我来这个漕帮大会的目的。

看到我之后愣了一下,吴子荣先开口:“任公子,原来是你?怎么今日的嗓音有些细?”

这赌鬼耳朵倒尖,我忙咳嗽了几声,拼命压低声音:“昨夜不知怎么有些上火,今天嗓子不大舒服。”

屠啸倒不在意我的声音,只是淡然点头:“原来是任公子。昨晚一别,不知白先生可还安好?”

我笑着应付:“还好,还好,多谢屠先生关心了。”

这么在马车边说着,吴子荣的胖脸上出了层汗,就不住催促:“这里日头这么毒,任公子,屠先生,不如到凉棚内歇着再说话吧?”

似乎是和吴子荣一同前来的,屠啸不好丢下他一个,就点头:“任公子,那就进去后再说话罢。”

他不论说什么我都赞同,忙笑起来:“好,好,我们也这就进去了。”

眼看屠啸抬步要走,我身后的马车内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屠先生请稍待,”萧焕缓步走到车门处,扶了车壁,抬眼望向屠啸,“在下想向屠先生求一个东西。”

他微勾了唇角,淡淡开口:“屠先生手中可有碧琉璃?”

第五章 传说

一时寂静,屠啸停一下,笑了一笑:“白先生真爱说笑,海上的人都知道,根本没有碧琉璃这种东西,那只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

愣愣看着屠啸,我只听到他在说,没有碧琉璃。

“果真如此,”淡淡接口,萧焕微笑了笑点头,“那就算我随口说说罢了。”

屠啸抱拳,十分敬重:“白先生客气了。”

屠啸和吴子荣的身影消失在凉棚的转角处。

我这才想起来转头,却觉得身体都僵硬:“萧大哥…”

他只是静静看着我,神色毫无波澜。

勉强扯动嘴角,我笑得难看:“你知道我在找碧琉璃了?”

我真是低估了萧焕的敏锐,仅凭三言两语就能推断出我在找沽药生,又见到我突然对海上来的屠啸如此热情,他又怎么会猜不出我在找碧琉璃?我现在江湖中的这些手段,大半都是当年在凤来阁的时候跟他学的,看在他眼里,又怎么不会像班门弄斧一样可笑?

只是,当着我的面直接问屠啸有没有碧琉璃,让屠啸亲口说出碧琉璃根本就不存在,这样来断我的念头,真是太干脆,干脆得让人想到当年那个狠厉冷冽的白迟帆,令人生畏。

不知道是不是我流露出来的神情太吓人,身前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我的手就被轻轻拉起,萧焕笑了笑:“苍苍。”

看到他温和的笑颜,我才回过神,忙抓住他的手,神智稍微清楚:“萧大哥…我…”

他轻轻笑笑:“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也进去吧。”

我点点头,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想要抬步,却先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

马上就被揽住腰抱好,耳边又传来轻轻叹息,我的脸颊随即就被微凉的手指托住,唇角落上他的轻吻,带着草药清气的干爽气息拂过我的脸颊,他看向我,唇角泛起温和的笑:“苍苍,不要怕。”

我真是怕了萧焕的笑容了,没有任何的说明和保证,只是一句淡淡安慰,我居然就会觉得所有的恐惧就像已经不见。

握住他的手,抬头向他笑笑,我看四下无人,踮脚在他唇上回吻一下,深吸了口气:“我们进去吧。”

他安慰似地轻拍拍我的手,小炼和宏青也从马车上下来,我们一行人就走进聚满了江湖人士的凉棚。

来宾很多,桌椅自然有些不够,进了场之后我就忙着跟四周相熟的人打招呼。

寒暄完了回头一看,萧焕已经坐下了,因为旁边并没有多余的椅子,把小炼抱起来放在了膝盖上。

一路都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东看西看,现在被爹爹抱着,小炼就一脸乖巧地依偎在萧焕身上。

他们父子两个才刚坐下,旁边已经传来一声惊叹,是雁荡派的掌门几步走了过来:“白先生,这可是你家的小公子?好生清奇的骨骼啊。”

就知道一定会出现这种状况,小炼实在跟萧焕长得太像,想把他认成别人的孩子都难。

萧焕也笑了一笑,并不否认:“木掌门过誉了,这孩子的确是我的儿子。”

不住上下打量小炼,雁荡派掌门木宏声是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这个老前辈别的毛病没有,只有一个癖好:爱收徒弟。但凡是骨骼适宜练武的少年,不管是普通寒门子弟,还是武林世家的子侄,只要让他看到,一定就像寻获至宝了一样,拼命游说别人投入他门下。

现在他越看小炼,眼里就越放出光来,竟然扔下了萧焕,径直对小炼和蔼地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炼眨眨透亮的黑眼睛,我正害怕小炼会说出自己的真名,他就甜甜一笑,清脆开口说:“回木老前辈,晚辈小字澄江。”

这一句答得乖巧有礼,木宏声脸上的笑容快聚成一朵大菊花,连连称赞:“白澄江,好名字,好名字。”

我看木宏声再说下去,八成又要扯到雁荡山风光多么好干脆跟他回去吧之类的上去了,忙打了岔:“这孩子还小,第一次带他出来见人,让木前辈见笑了。”

木宏声还意犹未尽一样:“是啊,是啊,要是早两年让我见到这孩子该有多好,老朽生平还未见过如此上佳的骨质…”边说,还就边想伸手过来在小炼身上摸一摸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上去把小炼抢过来:“木前辈,这是我的儿子。”

这一来不但木宏声愣了,一旁的众人也都有些愣了,我虽然不想这么快认儿子,不过总不能任我儿子给怪爷爷摸来摸去。

小炼也乖巧,一看这样子,立刻伸出手臂揽住我的脖颈,娇憨叫了一声:“爹亲。”

木宏声有些愣:“任公子,你说,这是你儿子?”

我索性承认:“是啊。”

木宏声看看小炼,又看看萧焕:“这…不是白先生的儿子么?”

“是啊,”我大方点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是我们俩生的儿子。”

可怜木宏声一个老爷子,已经给我搞晕了,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都有些抖:“你们生的?”

我玩心上来,轻轻一笑,转头过去,把手掌放在萧焕的腹部,满脸深怜蜜爱:“迟帆,辛苦你了…”

那边“咚”得一声,天气又热,木老爷子方才又刚激动过,生生昏过去了。

在我一脸的怜惜中,萧焕掩唇轻咳了一声,低了头:“还好…”

我仿佛听到坐在附近的那些江湖豪客们的眼珠,齐齐掉出来的声音。

木老爷子被门下的弟子扶走掐人中敷凉水去了,各路人都到齐之后,漕运大会也正式开始。

说是漕运大会,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成名人士出来互相吹捧一番,然后再是几个人出来假模假式的切磋一阵,照例没什么新奇。

刚入江湖的年轻人们总以为武林大会多么精彩有趣,其实除了很少一部分,大多数武林集会都是这种无聊的过场,江湖的精彩,在于并不容易看到的那一部分,而不是这些场面上的虚文。

就比如,这次的武林大会最吸引在场枭雄关心的事情,不是场上那些费心表演的盐帮当家们,而是观礼台上新爆出的这一则消息。

坐在凉棚下,我一面用手中的折扇替萧焕轻扇着风怕他染了暑气,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又飞快移走的目光,一面口角含笑地听着身旁那些交头接耳的武林人士嘴里跑出来的零星话语…被提到最多的,当然是“任棠”和“白迟帆”的名字。

如果不意外的话,不出几日,全江湖就会传遍,昔日那位除了不会生孩子以外无所不能的白迟帆白阁主,如今连生孩子也会了…

脸上还是一派任棠风流倜傥的表情,我抿着嘴忍笑忍得辛苦。

从我闹了这么荒唐的一出后,萧焕就没说什么,现在也只是任我胡闹,掩住唇轻咳了几声。

知道他昨晚刚发过病,今天下午陪我出来已经是勉强,看大会上实在没事,这次来的目的也就是要问屠啸碧琉璃的事,现在屠啸已经见过了,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停下扇子给萧焕递去了一杯热茶,我低头问他:“我们这就回去吧?”

他接过茶杯喝了润喉,点头笑笑:“随你。”

我点点头,随手拉过一个端茶的小厮,让他去向盐帮主会的人通报下我们提前走了,就起身去找小炼。

这孩子真是太惹这些武林元老的注意,不但木宏声刚刚醒转过来之后,元气还未恢复就又差弟子前来叫他,连其他各派的几个老前辈也都极爱拉他过去说话。

我看这些老前辈都是一番好意,没什么危险,就让宏青带着他去各派的凉棚里转一转,顺便也让他见识见识。

地方不大,转眼找到小炼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块不起眼的黑黢黢腰牌在玩,我也没在意,走过去摸摸他的头让他跟着我走。结果就听到他在小声嘀咕:“这就是雁荡派掌门的信物啊,没什么了不起么。”

我听得脚下差点一绊,原来这会儿工夫这孩子已经哄得木宏声把雁荡派代代相传的掌门信物都给他了,他还嫌人家的东西不起眼。

幸亏这孩子不会专心致力于江湖,不然十年之后,只怕满江湖都是他掀起的惊涛骇浪。

聚齐了人,又向几个相熟的告罪说萧焕身子不适,我们先行回去了,才出场来上了马车。

萧焕果然是在强撑着,进了马车之后就掩了唇一阵轻咳,脸色也苍白。

我给吓成了惊弓之鸟,忙抱着他取出药丸给他服下,又让他躺在我腿上休息。

这么一弄马车也不敢快走了,放慢了速度避免颠簸,一路走走停停,一直折腾到快戌时了才进了城南。

眼看快到那条小巷了,我们正在走着,车窗外就传来一声轻呼,接着一个声音传来:“这可是白先生的马车,怎么还在这里?”

我忙掀开帘子一看,前面骑在马上正探头往这里看的人竟然是屠啸。

看到是我,屠啸马上就跳下来马来,客气冲车内拱手:“白先生,可还安好?”

萧焕扶着我的胳膊坐起,也微笑着拱手还礼:“多谢屠先生挂念,已经没有大碍了。”

屠啸笑:“这就好,今日真是太凑巧了,原来白先生也住在城南。”

萧焕也笑:“寒舍的确离此不远,屠先生如果有闲暇,不妨屈尊到舍下一坐。”

屠啸也不客气,拱了手就笑:“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没想到萧焕居然开口邀请屠啸到家里去,我有些意外,忙侧身对屠啸笑笑:“舍下简陋,茶水也粗鄙,屠先生不要嫌弃就好。”

看着我笑笑,屠啸突然开口:“任公子可知道传说碧琉璃真正的效用是什么么?”

他不是刚说了没有碧琉璃这种东西么?怎么突然就这样问,我不明所以:“是什么?”

屠啸一笑:“可令男子怀上身孕并产下婴儿。”

“啊?”我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什么?”

屠啸哈哈笑了起来:“在下说笑,不敬之处还望海涵海涵。”说着对我一拱手,笑着,“这位…在下该叫任公子呢,还是白夫人?”

果然还是这个海运大枭的眼光比较毒辣,不是我自夸伪装的技艺高超,但我扮成任棠之后,极少有人怀疑我不是男儿身,唯一认出我是女子来的,现在还就只有随云。

不过他这个男人产子玩笑开得还真是,吓了那些人半天,最后给别人吓到的居然是我。

他既然都直说了我是女人,我也就不再否认,笑:“我喜欢被人叫做白夫人。”

小巷就在不远处,带着屠啸进到巷子内,敲了门让小红出来迎接,又让小炼回书房做功课,最后在水榭里和屠啸分宾主坐下。

端起桌上新沏的明前龙井轻啜一口,屠啸笑笑:“外界只是传闻碧琉璃是海上仙药,功效神奇无比,但是海上的人都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不知白先生和白夫人可愿意听上一听?”

在盐帮武林大会前被吴子荣急匆匆拉走,屠啸就有些欲语还休的样子了,现在他应萧焕的邀和我们一同回来,大约就是想说这番话的罢。

我已经趁刚才洗去易容,简单换上一身朱红纱衫了,笑着点了点头:“屠先生请讲吧。”

笑了笑,屠啸一张平凡的脸上,显出些迷蒙的神情来。

“碧琉璃的传说…”微顿了一下,他才接着开口:“那是在一百多年前了,大约还是在大武刚建朝的时候,有一年秋天,东海边的小渔村里,突然来了一架远道而来的马车。车上除了一个车夫之外,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妇,这少妇生得十分明艳动人,却全身素衣,连鬓上插着的花也都是素色的。到了村子之后,这少妇立刻就开始打听哪里有船出海,她要搭乘。要知道这几天海风正大,一般人是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海的,村中就有好奇的渔夫问那少妇有何事,这么急着到海上去?那少妇举止奇特,性格却开朗,听到问,就笑笑作答,说道是她家相公等着海上的碧琉璃入药,因此才不得不赶着出海。

“村中人从未并说过碧琉璃这种东西,于是又问,那少妇就回答说,是一位世外高人告诉她的,碧琉璃是海上仙药,功效神奇,只有东海外的岛上才有。那少妇回答完又说,虽然海上风浪大,但她相公病得沉重,因此他们夫妻二人才不远千里赶到东海边出海寻药。

“她说到这里,村中人更加奇怪了,明明这少妇已经来了有半天工夫,只见她和那个赶车的癞头车夫,没见过第三个人,难道她的相公竟然是那个癞头车夫么?看出村中人的疑惑,那少妇又是一笑,转回车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进到车内扶起了一个人影道,我家相公身子乏累,因此一直没出来见各位乡亲,还请见谅。众位渔民循着向她怀中一望,十个有九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少妇抱着的男子容貌清秀隽雅之极,仿若画中神仙,一头长发却根根银白似雪,衬着脸色极其苍白,这还不要紧,要紧得是这男子胸口毫无起伏,躺在那少妇怀中一动不动,稍有见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哪里是睡着的活人,分明是早就已经断气多时了。

“那少妇向村民们说完,竟然又絮絮向怀中的尸体说了许多话,不外乎累不累要不要吃饭之类的话,语气十分温柔怜爱。这一具容颜如生的尸体再加上那少妇诡异之极的举动,一众渔民都给吓得不轻,也没有人敢跳出来挑明这男子早就死去,只是在心中暗暗叹息: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竟是已经疯了。”

屠啸说得绘声绘色,我眼前仿佛能看到百年前东海渔村中的那副情景,身着素衣的女子怀抱着早已死去的爱人,在风疾浪涌的海边,轻声絮语。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轻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屠啸又笑笑,顿了顿说:“后来实在没有渔民愿意出海,那少妇就不顾村中渔民的劝阻,买下一条舢板,留下那个癞头车夫,在当夜独自出海了,和她一同上船的,只有那具被她一直抱着的尸体。就在那个少妇的舢板离岸不久,当晚海上吹起了大风,狂风卷着巨浪,一直吹了两天两夜,村头渡口的一块大礁石都被打成了两半。等大风停下,村民们聚在岸边,看着被巨浪推到岸边的船只残骸,谁都没有说,但是大家心中也清楚,这样的大风中,莫说一只小舢板,就是一艘大船,只怕也要给打成碎片了。

“大风之后那癞头车夫又在岸边等了一天,第二天就套上马车,踏上返程,村民们从这车夫口中得知,原来竟然连他也是那少妇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雇上的,之前与这个少妇并不相识。那少妇出海之时,对他交代说要他在岸边等上三天,三天之后如果还不见她回来,就可以先行离去了。

“眼看连这个车夫也离开不见,村民们不免唏嘘,这个在小渔村中如惊鸿一般出现的女子,就这样彻底消失了,不但踪迹渺然,连身世来历都成谜。渔民们毕竟心地纯朴善良,不久之后,就有零星的流言,说是有人出海时在一座孤岛上看到了一对男女,男子白衣胜雪,女子红衣如霞,相依相偎,仿佛神仙眷侣,在岸边一闪而过。

“但这也只是大家怜惜那少妇一腔痴情,杜撰出来的美好愿望罢了,没想到三人成虎,这个流言越传越广,传到中原内陆,居然传成了东海上有神药碧琉璃,能起死回生,食之可以长生不老。”

缓缓说完,屠啸笑了笑:“这就是碧琉璃的传说了,凡是东海边长大的人,大都听长辈们讲过这个故事。”

静静听着,不知不觉,我放在桌下的手已经紧紧拉住了萧焕的手,感觉到微凉的体温透过他的掌心传过来,我才觉得稍稍心安。

觉察出了我的不安,他也反握住我的手,安慰地轻拍了拍。

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屠啸笑一笑:“时辰已经不早了,在下不好叨扰,告辞了。”

还沉浸在他讲的那个故事中,我忙站起点头:“屠先生慢走。”

萧焕也起了身,向屠啸笑了笑:“屠先生请自便。”

站起来拱了拱手,屠啸也没有更多言语,转身出去。

萧焕把他送到水榭之外,两人才相互拜别。

我看着屠啸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在萧焕转身之前就走上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对我突然的举动没有太大意外,他只是轻拍了拍我的手臂,笑笑:“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