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摇头叹道:“当然不是,这个算不得什么事,我爹纵然生气也不可能真的打死我。我这次被我爹逮住自然是走不了了,后来又被我爹打了一顿只能在家养伤,我爹听说了我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对于祁珠却……”

“你告诉了他你与祁珠姑娘之间的关系?”就在闻音忙着在心中腹诽那个家伙的时候,只有谢容宣还一心关切着这个故事的发展。

那人随之点头,又道:“对于我这些年的事情,我爹不怎么爱管,也管不着,但是我爹一直以来便想要我娶大户人家的小姐为妻,从前还险些替我给订了一门亲事,好在对方不肯答应,这门亲事才没能真正定下。”

“那家的小姐说是漂亮,但是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人,更无从说喜欢,要我娶她我是断不能答应的。”那人蹙眉道,“我喜欢的人只有祁珠,我也只会娶祁珠。我担心祁珠的安危,想要快点出去找到她,所以将这话个告诉了我爹,我爹却因此大怒,与我大闹了一场,最终仍是不肯放我出去。”

谢容宣蹙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祁珠姑娘找不到你,一定很担心。”

“是啊,祁珠以为我被他们抓去拷打关押起来了,十分担心,为此还……”

“还?”闻音不知那人为何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不过想来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好事。

果然,那人无奈摊手道:“祁珠为了找我,还在我们家里大闹了一场。”

闻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道:“祁珠原来喜欢玩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在一群江湖人那里学来了一些机关秘术,做成了一些小玩意儿。她留了字条放出话来,要我爹赶紧将我给放了,否则就叫我爹不得安宁。我爹自然是不相信,结果第二天家中就有不少人吃了泻药上吐下泻,下人送给我爹的账簿也被人给动了手脚,一支飞箭射来险些将我家的书房给烧了。”

……那位祁珠姑娘果然很能折腾。

就在闻音心中感慨之际,那人万般委屈地道:“我爹给气得半死,却又抓不到祁珠出气,所以就跑来又将我给揍了一顿。”

闻音、谢容宣:“……”两个人努力做出了同情的表情。

“祁珠不知道我就是这家的人,听说这家少爷回来了,还道是我爹不将我给交出来,就要把他儿子给绑架了,让他痛不欲生。”那人说着当时的事情,面色看来至今仍是心有余悸,苦笑着道:“我爹几乎将整个宅子里的人都派到了我的住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让祁珠将我劫走,我就算想通知祁珠也没有办法,祁珠进不来就每日用各种办法折腾我们,我每天的饭食端来,里面总能被查出各式各样的毒药邪妖甚至春~药……”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基本也就是鸡飞狗跳了,闻音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的情形,而若那位叫祁珠的奇女子知道了自己下毒恐吓的对象其实就是她要找的人,也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总而言之,那人当时在家中过了最痛苦的几个月。

闻音提着的灯被夜风所吹动,灯火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她垂眸轻轻拨了拨灯芯,很快问道:“你烦恼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个吧?”

那人所说的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如今他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代表他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了。

闻音的猜测没有一点错误,那人顺着闻音的动作也在看那盏灯,随即他眨了眨眼才又道:“好在祁珠在我家折腾了许多时日,我爹终于忍受不了,打算带我离家出去避避,正好当时烟州城里一处世家出了点事,我爹想过来看看,就把我也带出来了。我好歹前些年跟着我师父四处流浪,也学会了不少功夫,所以在跟着我爹离开家之后,我就使了些手段逃出来与祁珠会合了。”

没想到此人的故事如此迂回复杂,闻音轻挑眉峰,继而又道:“所以你烦恼的事情到底是?”

那人说到此处,终于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扶额道:“我本想继续隐瞒祁珠我的身份,然后趁我爹还没将我找到带她离开,我们继续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很难如我所愿。”

“嗯?”闻音不解为何那人有此一说。

那人解释道:“因为祁珠要我与她一道去再劫一户人家。”

闻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快问道:“那户人家是……”

那人神情凝重却又带着些惆怅,随之道:“烟州谢家,我爹这次正好要去拜访的地方,我劫了自家倒是好说,我要是在谢家做这种事情,被我爹发现了,恐怕……”

那人实在无法想下去,随即陷入了方才那般自我忧郁的情境之中。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听到“谢家”二字之后,闻音与谢容宣的神情都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两人对视一眼,不待那人再开口,闻音就紧紧盯着那人,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名字……该不会叫陆枕奚吧?”

那人稍一怔忪,旋即瞪起眼朝闻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闻音:“……”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扭过头看了看一身薄裙身形单薄惹人生怜的谢容宣,又看了看满身狼狈破衣烂衫的陆枕奚,想到两家的老爷费尽心思不让两人见面,就是怕自家的儿子被人给比了下去,然而如今她这么一看……

这两个人究竟谁更人才,她还真说不清。

说到这里,谢容宣终于再次开口,低声问道:“你们真的要去劫谢家?”

陆枕奚坐在河畔一手支着下巴,想了想道:“祁珠想去,我便陪她去,我们其实已经定好日子了,明天夜里子时就动手。”他说到此处,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旋即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尘,慢吞吞站了起来,朝着闻音与谢容宣二人诚恳道:“好了,我憋了这么久,终于将这些事情给说出来了,如今舒服多了,虽不知两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不过还是要多谢二位。”

闻音觉得这个陆枕奚的脑子大概是少了一根筋的,他就这样将自己的目的和身份说了出来,竟还没准备问他们两人的身份。

陆枕奚说完这些话就打算离开,然而还未走到两步,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啊”了一声回过头来。

闻音道是这人终于想起来要询问他们身份了,然而那位陆家大公子却是朝谢容宣一笑,忽而上前道:“仙子当真是绝色,我四处行走多年,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相貌出众之女子,为了感谢仙子听我说完这些事情,我想赠你一件东西。”

他这般说着,将手伸进怀里,片刻后自那件破烂的衣衫里面摸出一件东西,送到了谢容宣的手中。

“……”谢容宣盯着那东西,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

闻音跟着看去,才明白为何谢容宣会是这个反应,因为那东西是一串十分精巧的珠花,那珠花闻音认得,就是之前她带着谢容宣出去游玩,谢容宣在集市上买下的珠花。

那珠花本就是谢容宣的东西。

陆枕奚自然不知道这层因果,他摆了摆手换出了一副洒然笑意道:“这是我们今天去谢家踩点从里面偷来的,估计值不少钱,我也不知道那是谢家什么人的房间,里面珠花饰物不少,我跟祁珠就顺手把它们拿了些出来送人了。”他这般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谢容宣早已僵成了灵魂出窍的样子,旋即朗声笑到:“这串珠花是里面最漂亮的,我觉得最衬你,就送你了,你也不必谢我了。”

谢容宣盯着手里的珠花,眼神变得比被谢家老爷逼着穿那样式老旧的绿裙时还要凄楚可怜。

陆枕奚看了看天色,摆手又道:“天快亮了,我也该告辞了,此时重大,只盼两位千万不要将我们的计划告知旁人。”

说完这话,陆枕奚挥手一笑,运起轻身功夫纵身离开了此处。

然后当天谢容宣就将此事告知了谢老爷子。

第十五章

知道此事以后,从设局到将闯进谢家的陆枕奚捉住只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

此番行动实在是太快,以至于陆枕奚被捉到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茫然,只来得及将祁珠给送出去,最后祁珠再次逃走了,而他自己则被五花大绑送到了谢家与陆家两位老爷的面前。

看清那被绑着的人以后,陆家老爷面色骤变,忍不住冷哼一声往陆枕奚瞪去。

陆枕奚自知有错,当即低下头任由发落。

谢晤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道是陆华这家伙总喜欢跟自己比,这回丢脸丢大了,总不敢再比了。他于是清了清嗓子便要开口,然而他先是看了看垂头丧气的陆枕奚,随之又看了看气得面色铁青的陆华,突然之间又有些说不出嘲弄的话来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上前拍了拍陆华的肩膀道:“没事,年轻人嘛,难免有些喜欢冒险。”

陆华原本正好好地生着气,这会儿听见谢晤开口劝慰自己,竟一下子连生气也忘了,只瞪大了眼看着他。

谢晤也觉得有几分尴尬,两个人斗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他想了想,改了个比较委婉些的说辞道:“贤侄既然这么喜欢我家的古董玉器和珠宝首饰,要不然我改天送点过去给他?”

陆华双眼瞪得更圆,看样子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晤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又转身朝那边陆枕奚道:“贤侄啊,好久不见了。”

陆枕奚这时候还让人给捆着,听见谢晤的话不禁抬起头来,扯着唇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他视线所及,又见到了正站在谢晤身后的闻音。

他面色微变,似是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计划为何会被提前识破。

为了将陆枕奚的计划通知给谢晤,闻音一早便来到了谢家,顺带也将谢容宣也带了回来,陆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陆家老爷应当也顾不上再看谢容宣是什么样子了。

果然,陆华冷着脸盯着自家儿子,在一阵低沉的气氛过后,终于开了口:“你给我丢脸丢得还不够?”

陆枕奚苦笑着摇了摇头,自是认打认罚。

陆华冷哼一声,负手瞪了旁边的下人一眼。

那下人原本正聚精会神看着场间的局势发展,突然被陆华这么恶狠狠的一瞪,当即下了一跳,满脸困惑的左右看了看。

陆华沉着声音道:“新来的下人么,老爷的意思你都看不懂了么,我让你拿棍子来。”

下人满脸委屈:“老爷,我是谢家的人……”

陆华:“……”

谢晤确实想不到他陆华跟下人们交流居然都是靠眼神的,他怔了片刻才摆手道:“老狐狸你要干嘛,打孩子可不好吧?”

陆华没有应声,只从旁边一名护院的手里夺过了剑来,他拿着剑鞘,来到陆枕奚近前,眼见着就要打下去,谢晤还未来得及开口喊停,那边一名下人就突然冲了过来,急匆匆地大声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两个老爷几乎同时看了过去,才见那下人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大声道:“老爷不好了,那个女飞贼……那女飞贼逃跑的时候,把小姐给抓走了!”

“小什么姐!”谢晤连忙纠正那人的称呼,但话到一半却又立即反应了过来,当即变了脸色道:“你说什么?宣儿怎么了!”

下人很快将当时的情形给说了出来,谢容宣那时候正好打算过来看看,谁知祁珠被谢家的护院们追着也正往那处逃,两人正巧便撞到了一起,祁珠看着谢容宣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下人,穿着又是考究,当即便判断出了她身份定不一般,所以一把就将谢容宣给劫持了过来。

祁珠劫持了谢容宣,谢家下人们自然也不敢乱动,一番纠缠之下终于还是叫祁珠带着谢容宣跑了,他们这才赶紧来通知众人。

听到那下人的话,谢晤面色一时间变得能够与陆华一较高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在了陆枕奚的身上。

“枕奚,那女贼将人带到哪里去了?”陆华当即皱眉问道。

陆枕奚听到方才那消息也是神色微异,这会儿听陆华问起,他才终于摇头神情复杂的道:“我不知道。”

“我与祁珠的计划本就是随手带些东西走,没有打算对任何人出手,她究竟将人带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祁珠将人带走究竟要做些什么,又有着什么样的计划,一时之间整个谢家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焦灼,谢晤立即安排了众人前去寻找,而在这番安排过后,方才一直站在后方一言未发的闻音突然转身走了出去。谢晤很快注意到了闻音的动静,连忙唤道:“闻音姑娘,你要去哪里?”他因为谢容宣的事情心中着急,实在是没有空去管更多的事情。

闻音却回头应道:“我也去找人。”

谢晤一愣:“闻音姑娘有线索?”

闻音摇头,沉吟道:“没有,不过多一个人找总要好一点。”

说完这话,闻音便转身往外走去,独身一路走出了烟州城。

她的确没有线索,也不知道祁珠捉走谢容宣准备做什么,但她心中却有猜测。这烟州城很大,但是足以在谢家的眼皮底下藏身的地方,并没有几个。

谢家的人们去找了他们能找的所有地方,那么她便去找他们所不能找的地方。 。

就在谢家众人正四处寻找的时候,此时烟州城外的罗云山脚下,两个人正坐在河边静默无言。

清阳河从烟州城中流出,在城外的柳树堤畔开阔,在这山脚下面却瘦成了浅浅地一弯小溪,正随着树声清脆地流淌着。

谢容宣安静坐在一处石上,认真观察着眼前的这名女子。

此人应当便是陆枕奚所提过的祁珠,祁珠看起来有些外族人的血统,双眸眼窝很深,一双眼比之旁人要大了许多也亮了许多,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她的皮肤微黑,长发微卷,编成了一个大辫子垂在身后。

就在谢容宣观察祁珠的时候,祁珠也不时在往谢容宣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相貌出众又端庄娴雅的女子,纵然是在劫持过来的路上已经看了许久,但视线只要一落到谢容宣的身上,却依然难免失神。

比之穿了一身华贵衣裙施着粉黛戴着珠钗走起路来浑身叮叮当当的谢容宣,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个男人。

想到这里,祁珠不禁情绪有些低落,又多了些道不明的滋味。

她看了谢容宣一会儿,皱眉道:“你就是那户人家的小姐吧,你跟着我在这待一会儿,我也不会对你出手,你们家捉走了阿奚,我也只有这个办法,只要他们将阿奚交出来,我就放你回去。”

谢容宣一路安安静静,直至此时听了祁珠这话,才终于轻声唤道:“祁珠姑娘。”

“嗯?”祁珠本欲开口询问,听得谢容宣这声唤,却是突然间警觉过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谢容宣应道:“是陆公子告诉我的。”

“陆公子?”陆枕奚似乎是没有告诉过祁珠自己的本名,所以在听见这三个字后微微怔了一怔,旋即她才像是明白了什么,盯着谢容宣发间的一朵珠花道:“这是……昨日我们从谢家盗来的珠花,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谢容宣微垂着眼,如实应道:“是陆公子赠我的。”

“你说什么?”祁珠面色当即大变,似是不肯相信,摇头道:“阿奚怎么会给你?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容宣含笑看着她,并不立即开口回应。

谢容宣不笑的模样便已是绝色,笑起来更是叫四周一切都失了颜色,祁珠盯着这张漂亮的脸蛋,纵然是再有底气也禁不住倒退两步,不敢相信地摇头道:“怎么可能,阿奚喜欢的人是我,你怎么可以夺人所爱?”

“姑娘在伤心么?”静默片刻,谢容宣终于柔声问道。

祁珠不解此人的言行,瞪眼向着他,目中升起了一层敌意。

谢容宣似是没有注意到她身上传来的敌意,接着又道:“知道你们盗走我房中珠饰的时候,我也很难过。”

祁珠倏然顿住动作,微微惊讶的看着谢容宣,不知是因为谢容宣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而怔住,还是因为谢容宣拿陆枕奚跟一堆珠饰对比而怔住。

而就在祁珠怔住的同时,谢容宣再度开了口,他约莫是拿出了这辈子最凛冽的目光,轻咬下唇认真着神情道:“既然祁珠姑娘你知道被人夺去所爱是一件难过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他这般说着,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话道:“我……我有点生气。”

“……”祁珠眨眼看着谢容宣,顿时静默了下来。

她虽然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但却实在是很难从他轻软而毫无气势的声音里听出生气的感觉来。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连生气都这么没脾气的人。

第十六章

谢容宣失踪,闻音不知自己是否当真能找到人,但她知道她应该去何处找人。

谢家人手众多,烟州城内必然皆有谢家的人,想要在城中找到一个人并不困难,所以并不需要闻音去相助。

闻音所要去的,是谢家所不能找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在烟州城外,是一处叫做罗云山的地方。

罗云山虽距烟州城不远,但烟州人们却极少去往那处,因为那座山上有一座山寨,叫做罗云寨。

闻音几乎是用最快的地方赶到了罗云山的山脚之下,然后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见到了祁珠。

虽然闻音并未真正见过祁珠,但在谢家也听过谢老爷子对此人衣装的描述,所以几乎是一眼,闻音就将此人认了出来。闻音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独自一人蹲在河边,背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还有几分单薄。

然而在她的身旁,却没有谢容宣的身影。

闻音不禁紧蹙起眉头,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难道谢容宣说了什么话激怒了祁珠,所以祁珠对他出了手?还是他们遇上了罗云寨的人,祁珠将谢容宣给丢下了?

不论是哪种猜测,都让闻音担忧不已,她不禁想起这些天来与谢容宣相处的情景,对方虽然在男女的问题上有些说不清楚,但性子却是极为温柔,叫人忍不住亲近,若谢容宣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实在难以想象。

想到此处,闻音沉下心来,暗自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然后她走上前去,皱眉问道:“谢容宣呢?”

祁珠没有回头,依然盯着前方的河面,像是没有将身后的闻音放在眼内。

闻音不禁跟随着祁珠的视线往前方望去。

清阳河蜿蜒至罗云山脚下已经很窄了,但水流却比在烟州城要急上许多,如今水声正窸窣回荡。

闻音前阵子从清阳河里捞起了不少人,但若是这样的水流,要将人扔进去,必然很快就会顺水而下消失无踪。

想到此处,闻音心中突地一跳,当即上前扣住祁珠肩头,将人拉了过来,沉声问道:“祁珠姑娘,谢容宣在哪里?”

然而刚刚将这话问出来,闻音便是一怔。

因为祁珠此时满眼泪水,正幽幽地看着她,似乎是被什么勾起了伤心往事,正暗自垂泪。

闻音未料到会撞见这番情景,且此人不久之前还在谢家当中大闹,甚至劫走了谢家少爷谢容宣,如今却又在此地垂泪,又是怎么回事?

闻音心中有一百个不解,尚来不及一一询问,祁珠便一手抹去了眼泪,声音沙哑的道:“你说的谢容宣,就是那位被我带出来的谢家小姐么?”

虽然谢容宣不是小姐而是个公子,但闻音仍是点了头,欲言又止的看着祁珠,想知道这番情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祁珠神情虽是黯然,却依然将先前此处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在谢容宣用毫无威慑力的方式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之后,祁珠并未动容,只觉得谢容宣的想法十分可笑,她冷哼一声道:“珠钗与阿奚如何能比?且那珠钗原来是你的么?还不是你们花钱买来的。你们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旁人手里赚的。”

谢容宣摇了摇头,认真反驳道:“若如你这样说,陆公子也并非是你的,又何来夺人所爱一说?”

祁珠一怔,谢容宣声音低柔,又道:“祁珠姑娘可知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是否愿意陪你一起来做行窃之事?”

“你三番几次让他与你共涉险境,害他被人擒捉,又当真是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