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音只想赶紧休息,并不理会阿哲的说法,要知道这个师弟平日里虽然没少动脑子,但动的却都是些歪念,鲜少有能够说到点子上的时候。

合上房门,闻音没有理会阿哲在外面的叫喊,便要准备休息,然而阿哲方才说起的那话却不觉勾起了她的思绪。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谢容宣那样的人,他分明想要成为男子,却又难以改变,她原本答应要帮谢家老爷的忙,不过是有钱可赚又闲得无聊,但如今与谢容宣接触之后,这样的想法却不知不觉有了改变。

想起谢容宣今日在山寨中明明自身难保还一个劲要她离开的情形,闻音不觉又微翘起唇角。

只是究竟问题出在了哪里,让他无法改变呢?

闻音想过许多种缘由,但始终没有办法触及根本,到如今她更是已经无暇去考虑这些。

想到这里,闻音终于轻轻叹了一声,转身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面,阿哲方才拍门拍累了正打算离开,此时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即便又凑了过来,眯着眼笑到:“师姐!”

闻音抱臂靠在门口,看着这个家伙,好笑的道:“说吧,说不对就把你送回山上陪师父去。”

阿哲压根没有将闻音的威胁当真,凑到闻音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师姐你说,谢公子每天都收拾打扮得那么漂亮,是为什么?”

闻音木然着脸:“不知道。”

阿哲“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某事,挠头道:“我差点忘了,师姐你不会打扮。”

一个拳头砸到了阿哲的头上,闻音没好气道:“说重点。”

阿哲吃痛叫了一声,捂着脑袋道:“师姐你不知道吗,女为悦己者容啊,谢公子虽然不是女子,但打扮得那么漂亮,肯定也是想给某人看的。”

闻音立即听懂了阿哲的意思,但听懂归听懂,她却是犹豫着道:“你的意思是说……”

阿哲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我觉得啊,那位谢公子搞不好心里面早有了一个喜欢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个男子!”

说完这话,阿哲当即朝闻音求证道:“师姐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闻音沉默着没有开口,阿哲旋即又道:“你看那位谢公子不是一直将自己当作女子么,既然是女子,难免喜欢的也是男人,师姐你觉得他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没对人动过心?他若是真的动了心,那动心的对象究竟是男是女?”

阿哲还要接着说明自己这番猜测的道理,然而闻音却是很快摇头道:“谢公子连家门都很少踏出,上哪里去找喜欢的男子?”

阿哲还要再说,闻音却已经否定了这个想法,转而回房休息去了。

·

第二天一早,闻音如同往日一般穿戴好往谢家去。

前几日的风波过去,谢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本以为又是如往常一般的日子,却没有想到待闻音来到谢容宣院中时,里面竟早有了客人。

这客人闻音也认得,正是她第一次来谢家的时候,在谢容宣阁楼外遇到的那名顽劣孩童,若是闻音没有记错的话,这小家伙的名字叫做楚霖,也是一名富商之子,那次来谢家是有事暂住在此地。

闻音踏入院中时,谢容宣正在教楚霖写字,谢容宣今日十分罕见的穿着素雅的白裙,裙边宽大,其上绣着浅金色细碎花纹,那绣纹极为精致,但若不仔细去看却很难注意到。闻音心道这身打扮倒是与谢容宣素极为相称,谢容宣写字认真,难得的并未发现闻音到来,那个上次闹腾不已的小孩儿楚霖也没有注意到闻音,闻音便不去打扰,悄然的来到了他们身侧。

楚霖跪坐于矮几前,动作有些笨拙的捉着笔,而谢容宣就坐在他的身后,捉着楚霖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写着,捉笔的虽是楚霖,但写出来的字却是谢容宣的字迹。闻音低头看去,纸上早已写了不少的小字,谢容宣的字迹与他的人一般,娟然秀丽,如雨后青莲。

闻音在心中赞完那字,又去看谢容宣,谢容宣长发微垂,黑发衬着面容更显灵秀,他随手拢起耳畔长发,露出了脖颈上一条素然白绸。

那是包扎伤口所用的东西,闻音看在眼里,当即忆起了昨日那一番战斗,还有谢容宣脖颈上的伤口。

闻音静默的时间很长,这时候谢容宣已经带着楚霖写完了字,他抬眸看来,才发觉一直等在旁边的闻音。

“闻音姑娘,你来了。”谢容宣温然浅笑站起身来。

轻轻颔首,闻音盯着谢容宣脖颈上那包扎着的伤口道:“你伤口还疼么?”

谢容宣抬手轻轻触着那绸带,应道:“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昨日还没有好好谢过闻音姑娘。”

闻音自然不是来听感谢的,她摇头道:“你有伤在身今日就不用练剑了,今日我们就说说话好了。”

谢容宣很快应下,只是方才与楚霖习字,衣裳被墨迹沾了些许,道是要先去换身衣服再来。闻音对于这位谢家大公子的讲究程度自是叹服不已,却是没有阻止,只点头答应下来,而等到谢容宣离开,闻音才听得身旁一个还带着稚嫩的声音道:“你要跟阿宣聊什么?”

说话的是这会儿仍坐在旁边的楚霖,他托着腮,神态故作深沉的望着闻音,见闻音回头看来,当即便道:“你要跟我抢阿宣吗?”

这话实在是有些意思,闻音挑眉道:“抢?”

“你没来之前都是阿宣陪我。”楚霖不悦道:“你来了阿宣已经很久没陪过我了。”

“谢公子还有自己的事要忙,自然不能时时陪你。”闻音随口应道。

楚霖神情依然没有缓和,皱眉接着道:“那也不该是陪你,阿宣是我大哥的!”

“你大哥?”闻音听出了不对,不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究竟是何人。

楚霖轻轻哼了一声,站起身道:“是啊,阿宣跟我大哥可是订过亲的。”

“定亲?”这回闻音的确惊讶了。

之前谢老爷子曾经说过,陆家老爷曾经想让陆枕奚与谢容宣定亲,不过被谢老爷子用自己的理由拒绝了,闻音本以为此事就这般了了,然而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谢容宣并非未曾定亲,而是定亲的……另有其人。

谢容宣身为男子,谢家老爷自然是最清楚内情的人,他当初为何会让两家订下这门亲事?

第十九章

就在闻音沉吟间,昨夜里阿哲所说过的话不知为何在脑中回荡起来。

“师姐你不知道吗,女为悦己者容啊,谢公子虽然不是女子,但打扮得那么漂亮,肯定也是想给某人看的。”

“我觉得啊,那位谢公子搞不好心里面早有了一个喜欢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个男子!”

“他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没对人动过心?他若是真的动了心,那动心的对象究竟是男是女?”

这番话让闻音心中顿时清明,难道说两家定亲的目的,并非是她所想的那些复杂原因,而只单纯因为——谢容宣喜欢那位姓楚的大少爷?

除此之外,闻音很难想到别的可能。

若当真是如此,那么闻音也总算知道,为什么谢容宣会难以有所改变。

虽是想通了此节,但闻音却更加犯难,若是当真如此,那她强行要谢容宣改变,不是太过勉强?

闻音心中有事,难免忽视了旁边还在不停警告着自己的小少爷楚霖,楚霖说了好几声也没听见闻音的回应,不禁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自方才的沉思中回过神来,闻音低下头看着那位小少爷,忽而笑到:“不知那位楚公子究竟是何种模样,能够让谢容宣为之倾心?”

“你说我大哥?”提起那位楚家大少爷,楚霖神情顿时变得得意起来,轻哼了一声道:“我大哥当然是高大英俊气宇……那个……”

虽然说成这样,但闻音还是立即听出了楚霖的意思:“气宇轩昂?”

“对对对!”楚霖接着笑到,“我大哥的名气可大了,你出去问问有多少姑娘想嫁给我大哥,我大哥都看不上!只有阿宣能够配得上我大哥!”

闻音想了想道:“原来他喜欢这样子的?”

楚霖没听清闻音的喃喃自语:“什么?”

闻音摇头没有应下,这会儿时间谢容宣已经换好了衣裳从房中走出,见楚霖与闻音对话,便浅浅笑到:“闻音姑娘与小霖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我大哥!”楚霖眼见谢容宣出现,面色当即一变,变出了一副甜甜的笑脸往谢容宣怀里蹭去。

谢容宣对于楚霖这番撒娇似已十分熟悉,他将楚霖抱在怀中安抚道:“云徽怎么了?”

到了这会儿,闻音才知道这位楚大公子的名字叫做楚云徽,只是谢容宣不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他们两人虽然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改口唤过自己的名字,如今对这位楚大公子却直接以名字相称,看来两人的关系果然不同。

谢容宣这时候已经应付好了楚霖,叫他先回自己住处玩耍,这才重又站起身来,来到闻音面前道:“闻音姑娘,我们今日要聊些什么?”

方才闻音已经说过,因为谢容宣有伤在身,所以他们今日只聊天不练剑。闻音听得这话,很快道:“我们讲故事。”

“故事?”

闻音带着谢容宣在旁边亭中坐下,谢容宣坐得端庄,相比之下闻音便显得随意许多,她后背靠着亭柱,随口应道:“是啊,如今乱世才过,新政刚起,这世道上有许多英雄男儿,我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些人的故事。”这个办法闻音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到的,既然没有办法学,也没有办法长期让谢容宣去观察别的男子,那么听故事应该是最简单的办法。

多听听那些男儿壮志,想来潜移默化也是有效果的。

谢容宣听到这里,不禁问道:“不知这世道,可有杰出女子?”

闻音故事都已经到了嘴边,想要开始自己的讲说,却没想到谢容宣突然之间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她一怔后方才应道:“应是有的,不过在世人看来征战与朝政皆不是女子该管的事情,自然也极少有女子能够崭露头角。”

这话让谢容宣眉峰微蹙,他一双明眸静静看着闻音,低声又问:“闻音姑娘也这样觉得么?”

闻音毫不犹豫道:“偏见。”

“我也如闻音姑娘一般以为。”谢容宣神情平静,细声又道,“那日在山寨中见有幸见到闻音姑娘的身手,比之我所见任何人毫不逊色,想来姑娘若当真走出这烟州城,天下男儿必难掩姑娘锋芒。”

这话是说给闻音听的,但谢容宣所不知的是,早在许多年前,闻音便已经听过这般的话语。

只是说这话的人,不是谢容宣,而是她最为敬仰的那个人。

闻音从未想过自己会自谢容宣的口中听见这样的一席话,甚至这两年的时间里,她一直未曾再去想过这些问题,但如今谢容宣简单一句话,却将它们统统勾了回来。

她应该如何回应?

闻音与谢容宣相视片刻,院中的桃花被风拂落吹到了亭中石桌上,桌畔煮的茶已是沸腾,发出细细的声响。谢容宣的丫鬟连忙上前去拎那茶壶,闻音将视线别过,看着丫鬟倒茶,她将这一过程完整的看完之后,才终于眨眼笑到:“世道岂能说变就变,天下……岂是区区一人能左右?”

谢容宣默然不语。

“这一切与是谁无关。”闻音接着又道:“谢公子所想,还是太简单了。”

然而这不过是谢容宣随口一提,闻音也只得随口一答,说完这话之后,闻音便不再去细谈此事。但纵然如此,因为足够闻音心中惊讶,今日她似乎见到了谢容宣让人以料不到的一面。

闻音随之又开始讲起了前些年征战时候的骁勇战士,江湖间的侠客名士,她知道的故事不少,说起来也是十分流利,谢容宣听得认真不已,当真是个极好的听众,闻音也讲得兴致勃勃,是以等闻音讲完两个故事之后,天色也已经有些晚了。

闻音起身道是要告辞,谢容宣虽看来有些意犹未尽,却仍是起身送别。

谢容宣的反应让闻音实在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谢容宣对这些故不感兴趣,却没料到对方竟这么爱听,难道说这么讲故事真的有用?

闻音想到此间,很快问谢容宣道:“你从前没有听说过这些故事么?”

谢容宣摇头,“爹从来不让我单独出去,谢家下人也不会同我说起这些,云徽……云徽他也从来不与我说这些。”

听到楚云徽的名字,闻音突然觉得自己要改变谢容宣的路又变得遥远了起来,她随后又问道:“那位楚云徽公子,经常与你聊天?”

“嗯。”提及楚云徽,谢容宣面上浮起了一层笑意,他神色柔和似乎有些赧然,低声道:“除去爹和谢家的下人们,从前只有云徽与我说话,不过云徽近来似乎遇上了些麻烦,比较忙碌,也有很久没有来找过我了。”

关于这位楚云徽少爷与谢容宣之间的关系,若说起初闻音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便是忍不住有些相信了,难道说谢容宣当真是……喜欢着楚云徽的?

这种问题闻音自然无法直接问出来,她带着满腹心事便要离开,谢容宣便也起身相送,只是两人才刚走到院外,便见得一名下人突然急匆匆走来。

谢容宣见了那下人,当即问道:“有事?”

那下人点了点头道:“公子,外面有个小姑娘,说是有东西要给你,非要见你不可。”

听得这话,最先惊讶的还是闻音,谢容宣常年待在这谢家里,谁也没有出去见过,为何突然会有人来找他?

她不解的往谢容宣看去,想要得到解答,然而谢容宣也是疑惑不解,摇头低声道:“应当不是我认识的人。”

不知究竟来的是什么人,但谢容宣本就极为温和,既然有人要见,他便答应了下来,于是正好趁着送闻音回去,便也跟着一道到了谢家的大门处。

如那下人所说,谢家大门外的确有一名小姑娘在等着,不过这小姑娘与闻音所想的却有些不同,闻音本以为这又是哪位世家的小姐前来拜访,但见了之后才发觉这竟是一个身着灰布衣裳的瘦小姑娘,这姑娘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看起来应是出自穷苦人家,又黑又瘦,不过才及闻音的胸口。她先前似乎是一直缩在墙角处等待着,眼见闻音与谢容宣走出来,她才手足无措的跑过来,冲着闻音便道:“谢、谢少爷!”

刚走出大门什么都还没弄明白的闻音:“……”

谢容宣低柔着声音纠正道:“你认错人了,我才是谢容宣。”

“啊?”那小姑娘一惊,连忙抬起头又看谢容宣,只是她不过才看谢容宣一眼,便立即又像是怕自己的视线冲撞了对方一般,赶紧扭头避过与谢容宣的对视。她面色微白,还有些窘迫,小声解释道:“我、我听说萱小姐其实是男子,怎、怎么会……”

闻音再次:“……”所以说要从她跟谢容宣里面挑一个更像男人的,那就是她了?

谢容宣浅笑一声,终止了这出闹剧,他也不在意那小姑娘身上脏乱,上前问道:“不知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小姑娘不知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浑身金光闪闪的漂亮人物,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正式的交谈,她原本就手足无措,此时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才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咬唇自怀中掏出一个被脏兮兮手帕包着的东西。

闻音与谢容宣见此情形自是不解,小姑娘便又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层层揭开,直到最后,方才露出其中的东西。

那手帕里面包着的,竟是一支精美小巧的蝴蝶玲珑簪。

那簪子,闻音曾经见过,因为谢容宣曾经戴过。

谢容宣这番容姿,不论穿戴何物皆极尽其灵气,这簪子谢容宣虽只戴过一次,却也足够闻音记住。

见到这簪子的瞬间,闻音便立即明白了过来,这簪子,应当是当初被祁珠与陆枕奚所劫走的那些珠宝之一,后来不知为何到了这小姑娘的手中。

小姑娘将那簪子往谢容宣递去,轻咬着下唇,神情似是有几分挣扎,却是极力别过头不再看那簪子一眼,只细弱着声音道:“我是来还这个的,这个、这是你的东西对吗?”

第二十章

自己的东西,谢容宣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上前自那小姑娘的手中接过此物,又对那姑娘笑到:“这是当初云徽赠我的簪子,上面还刻有我的名字,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他轻轻摩挲那簪子上的字纹,认真道:“多谢你。”

小姑娘原本别过了头,但听着谢容宣的声音仍是忍不住看了过来,她盯着谢容宣的笑意一时怔了下来。谢容宣柔声问起她的名字,她也半晌没能够回过神来,直到谢容宣又轻唤了几声,她才终于讷讷道:“铃儿,我叫铃儿。”

“很好听的名字。”谢容宣又是一笑,随后待谢容宣回身吩咐下人拿些银两来表达对这位小姑娘的感谢时,小姑娘却退了两步,白着小脸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

下人这会儿已经将银两拿了出来,谢容宣笑到:“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务必收下。”

小姑娘连连摇头,似乎是极力闪躲着什么,还没等谢容宣再开口,她便突然自几名谢家下人身侧冲出,飞快的往另一边街头跑去。她身形瘦小,跑的速度却是极快,街巷里面人潮拥挤,她身影在里面穿行片刻,很快便失去了踪影。

闻音看着那小姑娘消失的方向,不禁微微蹙眉。

看那叫做铃儿的小姑娘必然是穷困人家出生,她手中会有那个簪子,恐怕也是当初祁珠自谢家盗出交给她的,而她竟没有收下反将簪子还了回来,这的确让闻音微有些意外。

然而让闻音蹙眉不解的却并非是这个,她所不解之处,在于那姑娘眼底的恐慌。

为什么她不肯收下酬谢,还这样连连躲避,满眼恐慌?她究竟在怕什么?

这时候铃儿早已经跑远不见,闻音心中的疑惑自然也没能够得到解答,闻音扭头往谢容宣看去,却见谢容宣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似乎是若有所思。

闻音开口问道:“谢公子,怎么了?”

谢容宣抬眸回应闻音的轻唤,摇头笑到:“无事。”

谢容宣既然说无事,闻音也没有再过多去挂怀,随之告辞离开了谢家。

与往常一般,回到自己住处之后,阿哲立即便迎了上来,他手上还拎着一条烤了半熟的鱼,脸上蹭着些煤灰,脸上神色却满是兴奋,压低声音问闻音道:“师姐师姐!怎么样!”

闻音说了一天的故事,也有些困了,她直接从阿哲身旁经过,语气平淡道:“什么怎么样?”

“那位谢家公子喜欢的人啊,你打听出来了么?”阿哲连忙又问。

听得这话,闻音动作不禁一顿。

今日一早听楚霖说起的那些话又浮现在脑中,关于楚云徽的事情,她依旧无法判断。

但闻音却并未打算将此事告诉阿哲,她摇头接着道:“有什么好打听的。”

阿哲有些着急了,连忙又拦在闻音面前继续说自己的猜测,闻音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不过帮谢容宣培养男子气概的事情倒是稍微有了一点点进展。”

这话大大出乎了阿哲的意料,他顿时打起精神探问道:“师姐你怎么做到的?!”

闻音笑着回头道:“我给他讲了许多江湖传闻和英雄故事,我本以为如谢容宣那样的性子不会感兴趣,但如今看来,他对这些故事十分喜欢。只要听多了故事,他纵然不能变成男人,耳濡目染应该也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两人忙活了半晌,却没有料到竟然要讲故事才能够有所成效,阿哲眸光一亮,当即跑回自己房间里,抱了一堆书过来递到了闻音面前的桌上:“师姐,既然这办法有效,那咱们就接着给他讲故事!这些都是我多年收集来的游侠传记,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尽管拿!”

“你什么时候收集的?”闻音没料到阿哲竟偷偷藏了这么多书,不过既然如今这些书用处不大,她便也不再多问,低头在书堆里翻了半晌,随即面色古怪的拿出其中一本被翻烂得连边角都已经损坏的书册道:“……艳芳录?”

阿哲面上的笑容当即变成了惊恐,连忙扑上前要抢书,闻音却是一把将手收了回去,引得阿哲一阵哀叫。

·

为了能够替谢容宣讲更精彩的故事,让他能够耳濡目染得更加快些,闻音连夜看了阿哲翻出来的那些书,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往谢家而去。

谁知道等到了谢容宣的住处后,她才听谢容宣的丫鬟道是少爷今天一早就离开了谢家,并要丫鬟留了一句话给她,要她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