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不通武学的谢容宣,也已感觉到了暗夜中涌动的危险气息。

“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谢容宣本以为他们已经摆脱了那群黑衣人, 却不知为何此时这群人又再度出现在眼前。

然而那男子却是有些歉然的摇头道:“这群人好像是追我的那一群。”

谢容宣微微诧异,回头看他。

那男子摊手承认道:“我好像仇人比较多。”

所以他原本也是在逃命,不过是逃命的路上遇到了同样被人追杀的谢容宣,想着一个人也是逃,两个人也是逃,便干脆抽空救了个人。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两人所在的破庙后方高墙上也隐隐现出数道黑衣身影,初升的弯月洒下朦胧月色,将那几道身影照得清晰起来。

男子“哦”了一声,用一种真相大白后的愉悦语气指着后方高墙上的身影道:“那几个好像才是追你的。”

谢容宣:“……”

两方追杀的人同时到来,谢容宣心知两人恐怕凶多吉少,不禁紧蹙眉头往身旁的那男子望去。男子神色却是自若,无怪谢容宣总是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那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关寄雪的影子,如今他站在夜色之下的破庙前,负手临风,神姿卓然,独挡千军而面不改色,此等气韵,绝非常人。

“既然来了,便现身吧。”男子沉眸静立,一手已落在腰间剑上。

白日的炎气被夜风驱尽,夏日的夜晚微浸凉意,墙外行人步声渐远,墙后庙中染遍萧肃。

就在谢容宣认为那男子欲动手与众人相搏之际,那人却忽地悄然往谢容宣递过一眼来,用只有谢容宣能听见的声音道:“一会儿我假装跟他们交手,你做好准备,我们从墙洞离开。”

谢容宣听得这话微微一怔,果然瞥见寺庙右方墙面有一处破损,恰好能容纳一人通过。

他回头又看那男子,正见他面含笑意,对自己眨了眨眼。

谢容宣:“……”这番反差实在让他料想不到,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他发现此人装腔作势的能力自是一绝,钻空逃跑的能力更是已臻化境。

似乎是看懂了谢容宣的想法,那男子挑起眉峰轻描淡写笑道:“跟这群人费时费力,还赢不了,能跑当然得跑。”

这话说得自是在理,但让谢容宣意外的是这番话竟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破庙高墙处的人影们似乎终于有了动静,墙头上不住有人站了上来,被月色拉长的影子铺了破庙外的空地,而就在那前方墙头众人现出身影的同时,后方墙头上先前追逐着谢容宣的那些黑衣之人也跟着站了出来。

月下两方对峙,压迫之感骤然升起,竟有几分剑拔弩张之势。

谢容宣看着前后高墙上的两方人马,轻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男子思忖片刻道:“大概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势力,相互忌惮吧?”

谢容宣再次望去,果然见那两方各自站在高墙之上,隔着他们两人相互进行着眼神交汇,也不知究竟交汇出了什么样的结果。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竟然真的这么沉默交流出了结果来,一眼之下,两方同时扭头往谢容宣与那男子看来。

男子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对谢容宣低声道:“到我后面,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谢容宣虽常年在谢家阁楼里待着,也不会武功,但算起来这段时间跟随着闻音也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危急时刻,在这种时候应当如何去做才能够不给人带来麻烦,谢容宣自是十分清楚。所以那男子刚刚开口,谢容宣便轻声答应了下来,他微退半步,视线不经意瞥过那处破损的墙面,已经做好了趁乱离开的准备。

对方的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眼看来的瞬间,两方人马便同时出了手,自墙头一跃而下,刀剑出鞘声森然入耳,往谢容宣与那男子直扑而来。

男子等的便是此时,他长剑出鞘,人已若惊鸿般掠出,他身形若电,飘然进入人群之中,数道剑光同时亮出,惊起夜中飞鸟,两方人马本就并非出自同一势力,对彼此也并不了解,被那男子这般一扰,阵势顿时混乱起来,谢容宣早在后方等待许久,见那男子制造出这般时机,当即转身往一开始说定的那处角落冲去,成功自那墙壁的缝隙中穿出往外面街巷跑去。

几名黑衣人自混乱中发觉了谢容宣的动静,当即大叫一声便要追上,然而那男子的动作却是比众人还要快上一步,他旋身夺过四周众人长剑,数道铮然声顿时响起,四把长剑自人前穿过钉入那墙面之中,正好一瞬阻住众人去路。

便在这一瞬之间,谢容宣身影已然消失于众人视线之中。

谢容宣冲出破庙,后方刀剑声依稀传来,他出来之后却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开,回身担忧地往后方不远处的破庙望去。

庙中打斗声响不住,没有人再能够追出来,谢容宣便这般等待着,等着那个萍水相逢连姓名皆不知晓的人,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庙中忽有火光燃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呼之声,谢容宣神情微变,凝眸望着那处破庙。

火光冲天而起,而便在谢容宣的注视之下,一道身影自火光中走出,飞快赶至谢容宣身前。

来的人正是先前那名男子,方才的一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口,他如今看来比之方才还要狼狈不少,胸前后背手臂处皆有伤口,唯有一张脸却是护得滴水不漏,连半点伤痕都看不见。他见到谢容宣在外面等着也不惊讶,只很快来到谢容宣近前,轻咳一声拭去唇畔血迹,轻喘道:“他们追来了,我们快走。”

谢容宣点头,这回却是换他一把拉过受伤的那人,转身往窄街另一头奔去。

破庙之外是一处极为狭窄的街巷,便在两人转身的同时,后方看起来同样狼狈的一群人也跟着自破庙当中冲了出来,向着谢容宣二人的方向追来,谢容宣对此似乎早有防备,见众人紧追不舍,当即将身旁墙角一处堆积的东西掀开,那一堆破旧的竹竿竹篓和木箱顿时四下散乱零落,阻住了后方的去路。

阻挡住那群家伙之后,谢容宣却并未带着那男子顺着那处窄巷往跑去,而是带着他推开了路旁一户隐蔽的木门穿了进去。

木门后方是一处同样荒废的院落,也不知多久未有人住过,谢容宣与那男子等在门后听着外面凌乱的声音自旁远去最后渐渐消失,这才相互对视一眼,同样送了一口气。

谢容宣早已经苍白了容颜,等在原地良久未曾开口。

那男子轻笑一声,有些惊讶又觉得有趣:“原来你刚才等的时候已经做好打算了。”

“跟你学的。”谢容宣答了一句,想到自己方才经历的事情,也是禁不住还有些恍惚。

两人又在院中待了半晌,外面终于再次传来一阵声响,两人也不知外面来的究竟是何人,皆是安静着未曾开口,屏息等待着,直至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自夜风中飘来,谢容宣才终于缓下神色,低声道:“是阿哲,是我爹他们派人来找我了!”

那男子笑了笑,跟着松了一口气,起身捂着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道:“那正好,你可以跟他们回去了。”

谢容宣轻轻颔首,看着那人身上的伤口又轻声道:“你跟我一起回去谢家,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包扎,你需要好好养伤……”

就在两人对话之际,外面又是一阵杂乱声响,自阿哲之后,闻音的声音也跟着飘了过来:“谢容宣!”

谢容宣头一次听见闻音用这样的语气唤自己的名字,他动作微顿,随之不禁面上浮起柔和笑意,起身便要回应。然而他身旁的那男子却也同样僵了一瞬,他听着闻音的声音,原本有些疲惫的笑容中多了一抹怀念的意味,谢容宣看着他的神情,若有所思,却听得他轻叹一声,轻轻问道:“她是你的朋友?”

谢容宣迟疑一瞬,轻轻颔首。

男子也不知想了什么,沉默一瞬又轻笑一声,摇头道:“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便不去了。”

谢容宣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并未开口说破,只依然担忧道:“可是你的伤……”

“只要伤的不是脸,都是小伤。”男子玩笑似地应下一句,听着外面人群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当即将手中长剑归鞘,后退两步,不待谢容宣再劝说,便已经纵身离开了此地。

而也在那道身影消失的同时,荒院小门被人所推开,闻音与阿哲带着谢家一群人快步走了进来。

第五十章

夜色将尽, 远处山间已亮起一线天光。

柳州城郊的山崖上, 一人正坐在枯树之下。他看起来很是狼狈,浑身伤痕,血迹斑驳布满衣衫。他看起来也很疲惫, 背靠着枯树, 闭着双目, 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间。

山间的风很大, 沙石在脚边翻滚, 窸窣滑过那人的衣角,他像是终被这扰人的风声所吵醒, 眼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他视线向着山崖那头。

朝阳还未升起,但朝霞的颜色已经布满了天际。

“原来天亮了啊。”那人抬手远眺朝霞, 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禁不住微微苦笑。

他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一身的伤,蹙眉又喃喃自语道:“还好那群家伙没看见我这副模样。”

此人便是不久之前,自那马车中救走了谢容宣, 后来又与他一道于破庙中对敌的那名男子。

而除此之外, 他还有另一种身份,当朝大将军,关寄雪。

山崖上的风声突然乱了起来, 错综的脚步自另一头忽而响起,踏碎晨光朝露之静谧。关寄雪微微抬眸,眯眼笑着往那处望去,看清了逐渐靠近的众人。

肃杀寒意自山头蔓延开来, 眼前黑压压一片,来的竟是有数百人。

关寄雪看到这里,心里面觉出了些趣味来,于是舒展眉眼笑了起来。

“关寄雪。”人群之中为首是一名身形不高皮肤蜡黄的男子,看来有几分久病缠身的模样,然而他目光微沉,神色冷肃,却是丝毫没有体弱的模样。

他皱眉看着关寄雪这般狼狈模样,神情十分复杂。

这天底下,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大将军关寄雪这种狼狈的时候。他心思沉重,半晌才道:“你引我们来这里,是想靠那三百雪风骑救你一命?”

谁都知道,关寄雪的手中最为重要的底牌,就是那三百雪风骑。

然而听闻那人的话,关寄雪却又笑了起来,他笑得有些慵懒,有些与生俱来般的肆意。好似身上染着的血是染了半身的花色,眼前杀气沉沉的人是前来与他相会的旧友,他就这般笑着,耸肩道:“没有什么雪风骑,我让他们去找他们的新主人了。”

“这么说来。”为首之人举刀向前,刀锋正对关寄雪,他声音低缓,犹有戒备,却又有些压抑的激动,“你已经准备好赴死了?”

关寄雪此人,对整个大邺来说便是神话一般的人物,而能够成为亲手终结这段神话的人,必然是一件能够让人兴奋得双手颤抖的事情。

为首那人如今便是如此。

然而关寄雪依然在笑,双眸明澈,笑意温和,却自有威慑。

他撑着身后那株不知在崖上站了多少岁月的枯树站了起来,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剑芒如星辰耀眼,剑意如秋风揽月,出剑之间,山崖之顶骤然寂静。

“你错了。”关寄雪收起笑意,淡声道,“我一死何足惜呢。”

“但,凭什么?”

他神色微凛,话音落下,剑光如瀑,倾洒漫天。

·

谢家。

谢容宣正安静坐在房中收拾着东西,阿哲便在旁边跑腿帮忙,与谢容宣聊天说话。

因为发生了昨日的事情,谢晤心中担忧儿子的安全,很快决定带着谢容宣马上收拾东西启程回烟州,于是回到宅院之中,谢容宣便不得不开始收拾东西。

好不容易将谢容宣找回来,谢晤与闻音还在外面商量着这次的事情,试图想办法弄清楚那些对谢容宣出手的人究竟是谁。

阿哲听不清外面谈话的声音,只得轻叹一口气,随即朝谢容宣笑到:“这次可把我们吓坏了,谢公子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有贵人相助,说起来还要多谢那位公子。”谢容宣想到那遍身是伤离开破庙的人,心中仍有担忧。

众人也早就自谢容宣口中听说了那个出手救下他的人,然而对于那人却有着太多的疑惑,阿哲禁不住好奇道:“他真的没有说他的名字?身份呢?他为什么不肯说?”

谢容宣摇头,看来亦是不解。

阿哲无奈叹了一声,又道:“不过也多亏了那位高人,谢公子你不知道昨晚那几个下人回来说了你被人追杀的事情之后,大家究竟有多担心你,我师姐找你都快找疯了。”

谢容宣听见这话,正在收拾衣物的动作不由一顿,迟疑着回头轻问道:“闻音姑娘很担心我?”

阿哲毫不犹豫道:“当然,你又不会武功,又没自己出过门,要是真的落到了坏人手上怎么办,师姐怎么可能不担心。”

谢容宣眼底微含笑意,却似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微红着脸他定了片刻才道:“阿哲公子可以转告闻音姑娘,不必太过担心,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可不行,我们怎么也不能丢下谢公子身处险境的。”阿哲连忙摇头,两人说到此处,屋外的谢晤与闻音终于交谈结束也跟着进入屋中,谢晤看着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的谢容宣,心中还仍有余悸,摇头叹道:“宣儿,那群动手的家伙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这段日子你就跟我回去在家中待着,爹派人护着你,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险些出事的人是谢容宣,但看起来担惊受怕最多的还是谢老爷子,谢容宣笑着摇头,反过来安慰这个受到惊吓过度的爹道:“我不担心,爹也不要太担心才是。”

谢晤摇头又道:“不管怎么说,这里暂时是不能待下去了,我派人去跟楚家说一下,我们今天就走吧,等回了谢家就不用担心了。”

谢容宣明白谢晤的安排自有道理,很快点头答应下来,复又对身旁的闻音低声道:“让闻音姑娘担心了。”

闻音的确是担心了好一阵子,不过如今总算是暂时过去了,方才她与谢晤商量了半晌也没能确定那群出手的究竟是谁,但谢晤早已备好了人马,这一路上倒是应该不会有事。

她想到这里,回应谢容宣道:“谢公子没事就好,我也该去收拾东西了。”

谢容宣亦笑到:“嗯,我等闻音姑娘同行。”

·

谢家众人离开柳州是在今日午后,时间还很长,确定了谢容宣无事,闻音这才带着阿哲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院中。

一路上闻音沉默不语,阿哲最是受不了沉默,忍不住叽叽喳喳说了起来,然而说了许久也不见闻音回应,他终于顿住脚步,满腹疑问的看向闻音道:“师姐,你在想什么?”

“嗯?”闻音似有些心不在焉,听了阿哲问话片刻后才道,“我在想那个救走谢公子的人究竟是谁。”

“谢公子说那人不肯透露姓名。”阿哲道。

闻音轻轻应了一声,随之沉下了声音道:“按谢公子所说,你觉得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什么?”阿哲不解。

闻音缓缓道出了一个名字:“关寄雪。”

听见这个名字,阿哲骤然怔住。

若非闻音说起,阿哲几乎不会想到是此人,但闻音一旦将这个名字说出,他便突然觉得除了此人,恐怕再没有人能够做到这般地步。

巧的是那位关大将军武功高强,智谋无双,也正好就在这柳州城中。

越想越觉得闻音的猜测没有错,阿哲顿时瞪大了眼睛,询问闻音道:“那真的是关将军?可是……可是他怎么也会被人给追杀?这天底下谁能杀他?”

闻音回眸看他,神情微现凝重:“若当真如此,事情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墙外忽而传来一阵犹如鸟鸣般的尖啸之声,闻音与阿哲对视一眼,同时听出了这啸声的意义。

“是三师伯的人!”阿哲双眼一亮,连忙说道。

闻音看来却并未有阿哲这般高兴,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摇头道:“出去看看。”

早上还是天晴,如今天色便已经阴沉了下来,闻音与阿哲来到墙外的时候,才发觉风中带了几分凉意,似有一场大雨要下。墙外的角落处,如今正躲着一个高个男子,闻音一眼便自那人腰间所挂的令牌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此人正是自武林盟而来,应当便是季子京安排负责柳州大小事宜查探消息的人。

季子京虽然总想让她站出来帮忙,但若无要事也不会主动来找她,所以眼见此人找来,闻音并不多言,当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紧急,那人也不废话,急忙道:“关将军重伤被擒,如今正被人送往京城,恐怕……凶多吉少。”

此言一出,场间皆静。

阿哲想过武林盟的人来要说的必不是小事,然而他不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来会是为了这样的事。

关将军是谁?

整个大邺的英雄,身手超绝智计无双,统领大邺数百万军队,天下间无人能够击败的神话。

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眼前此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哲神情震惊不已,瞪着眼几乎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闻音比他要冷静了许多,只是冷静归冷静她提及此事,依旧沉重:“他们终于还是……”

那人点了点头,苦笑道:“虽没证据,但多半……是当即皇上的意思。”

声名太盛,功高盖主,许多事情自两年前便能料到,但走到这一步,它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会这样?关将军的军队呢,他的雪风骑呢?他怎么会被人给重伤?”阿哲摇头大声说着,依然不肯相信此事。

“西戎蠢蠢欲动,边关风波未平,将军虽早知会遇上这番事情,却不愿引发朝内动乱,否则苦的只能是百姓。”那人满心无奈,长叹道:“所以他提前来到柳州遣散雪风骑,军队也都在京城,将军只身一人,谁也没带。”

闻音沉默不语,静静听着这番话,神色看似平静,右手却早已握紧了腰间长剑。

那人接着又道:“将军也曾经来找过盟主,说过自己的打算,他虽为民着想,却也未想过要赴死,此番来柳州本也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

“只是?”

那人无奈道:“只是他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出手救下谢家少爷,暴露了行踪。”

阿哲神情更是难看,几乎已经白得没有了血色。就连闻音也紧咬下唇,眸色沉得像是化不开的夜色,她不过沉默片刻,当即便道:“带我去见三师伯,我们去京城救人。”事情紧急,已经来不及容她做别的考虑。

那人来此便是为了这事,如今听闻音这样说起,心中自是大喜,连忙应下,随之带着闻音往外而去。

然而不过行出两步,闻音便又记起一事,回头往身后的宅院望去。

她先前答应要与谢容宣一道回去烟州,如今却恐怕无法与他们同行了。

武林盟的那人不解的看着闻音动作,正欲开口询问,闻音却已经收回视线,转身道:“没事,我们走吧。”

如今时间紧迫,此事也只能将来再做解释了。

·

午后,柳州城果然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