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目光落在了那人的头发上。

电梯一点点往上走,他抬手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又发现了肖景深对自己的隐瞒,桑杉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脑袋里想的是一鳖十八吃。

“我想起来了。”电梯到了十三层,封烁拍了一下手,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管她叫小黄毛儿。”

桑杉的手顿了一下。

酒店避讳十四这个数字,十三层直接到的就是十五层,电梯响了一声,打开门,她抬脚走了出去。

“豆腐十分钟后给你们送去。”

“不用了。”

修长的手指在发髻上摸索了两下,一勾一抽,黑色的头发从桑杉的头顶落下,垂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回过头,看着电梯里的封烁。

“我就是小黄毛儿。”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封烁仿佛看见桑杉在笑。

女人走进房间,灯都是开着的。

穿着短裤,腿上缠着纱布趴在床上的男人费力地转头,笑着对她挥挥手:

“我还以为你会明天来,我都是小伤,几天就好。”

“有人跟我说你入戏太深。”房卡扔在桌上,其余的东西放在椅子上,桑杉抬腿坐在床边,看着肖景深想一只被镇压的老鳖似的动态不得。

很好,形似也神似。

“没有,我绝对没有!”之前有过前科的男人连连摆手,动作一大牵扯到了背部的肌肉,他的脸的都疼抽了。

“我知道你没有。”桑杉是笑着的,同时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男人嗷地叫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老肖:家、家暴

日姐:杀鳖

封烁:作为一条单身狗,我…emmmmmmmm

今天来个劈叉式么么哒!

我要早点睡觉,明天看电影,回来写个悬疑的剧本,大家晚安。

第187章 安慰

别人养伤躺在床上当大爷。

肖景深养病是躺在床上哄大爷。

桑杉随手在他伤处一打, 他惨叫了一声连抱怨都不敢有, 可怜兮兮地看着桑杉。

“我已经看见你的病例了, 要在床上躺一个周, 康延导演已经协调好了拍摄进度。你呢?是留在剧组,还是我接你回去?在这边连医院你都不好正大光明的地去, 回了京城情况要好得多。”

男人费力地摇了摇头说:“不用, 回京城我也就是躺在病床上,在这里我还可以去跟不上戏的同事们聊聊剧本什么的。”

桑杉看着肖景深这样儿, 抬手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倒是比上一下轻了很多。

“就你这幅乌龟探头王八聊天的样子, 谁跟你聊天都别扭吧。”

突然被跨越了物种的肖景深:“…”

虽然被刺了好几下, 也被打了好几下,肖景深还是坚决不肯回京城调养,说到底是怕自己离开剧组那么长时间之后会失去现在好不容易调整出的状态。

他的经纪人到底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看他坚持,也只能接受了。

不过, 这不是没有附加条件的,肖景深必须保证自己积极接受治疗, 一旦伤情恢复不如预期, 他就得立刻回京城。

男人努力点头答应的动作, 按照桑杉的话来说就是“老鳖吃食儿”。

肖景深实在想不明白, 为什么今天在桑杉的嘴里他全程都成了背着壳子的动物。

说完了治疗的事情,桑杉又跟肖景深说起了他的下一部戏,他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某剧组高价请他出演电视剧男主角,也是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深情款款的古装剧男主,除了耍帅、虐心和爱女主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作用;另一个选择是初曜自己筹备的电影《倚剑叩仙门》,导演编剧统统是是熟人,制作班底可以说得上是靠谱,唯一的问题是目前的初曜没有余钱给他支付片酬,只能给他收益分成,换句话说,要是这部电影票房扑街,肖景深可能白白忙乎几个月,一分钱就拿不到。

肖景深连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桑杉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我会按照你目前的片酬市场价给你划定分配比重的。”

整个电影的投资预算是八千万,导演监制编剧和男主角都选择了无保底收益分成,桑杉打算给他们总共划分百分之二十的分成,也就是说他们的全部劳动成果换算成了两千万的资本投入,作为一种现代工业体系,电影制作也是一个庞大的吞金机器了。

男人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分到钱,他的关注点在于:

“你这算是既当制作人又做出品人了吧?”

“是的。”

“特别厉害!”

趴在床上的男人笑了。

坐在床边的女人低头看他,不甚整齐的头发从耳边垂落了下来。

明明是个刚刚开始运作的项目,就连这个片子到底能不能真正拍出来都是未知,这个男人却能笑得这么开心,不为收益和获得,也不为他自己的成功,只是单纯为她而快乐。

桑杉不禁想起封烁对她说的话,那么久那么久之前,意气风发即将拥有整个世界的男孩子坐在小饭馆里数着葱花,模拟这一个早就不再出现的“小黄毛”。

她一直认为肖景深对自己难以割舍的感情,来自于对曾经好时光的情感投射,因为他的一段岁月是从黑暗中独自穿行的,所以过往的点滴光明在他的胸腔里被反复琢磨和放大变成了太阳,这样的感情固然有着坚持的可贵,但是根基并非是爱而是痛苦,当痛苦彻底褪去,这种情感自然而然就会消淡。

可是现在,她发现似乎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那时他的身边明明已经有了莫雨薇,那个温柔坚强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却没有成为他摆脱电影角色影响的踏板。

桑杉带着探究的端详让肖景深有些不自在,他的脚趾头扭了两下,有些忐忑地问桑杉说:

“我最近是不是特别糙?”

为了贴合路长河的形象各种糟践自己,又兼风吹日常还有肆意生长的胡子茬,肖景深现在的形象跟他接拍电影之前可谓是判若两人,之前还能说是个俊逸非凡的都市男人,有白皙的皮肤,精美健壮的身体线条,还有被不断打磨出来的明星气质,走在马路上都能让人感觉到他和别人的不同。现在的肖景深…走在马路上,依然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因为无论气场和身体轮廓都能让人感觉到“不善”。

“糙无所谓。”

桑杉说着这样看似安慰的话,移开了眼睛。

肖景深:“…”

她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

“电影什么时候开拍?”

“十二月,方十一在最后打磨剧本,米子明说她的本子很不错,越来越见功力了,等她再给我一版稿子,我发给你看一下。”

“好。”

几句话谈完了工作,空气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桑杉说:“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住在你对面的房间。”

“哦。”

委屈。

桑杉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受伤了。”

十分委屈。

被一个糙汉子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饶是心理素质极好,桑杉也觉得自己有些情绪不稳,眼睛好像被辣到了。

“我知道你受伤了。”

“为了好好拍戏,我受伤还要待在剧组。”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我这么惨,还这么敬业,你不该安慰我、鼓励我、表扬我么?”

桑杉冷漠脸。

肖景深缩了缩脑袋,带着唏嘘胡茬的脸上是可怜巴巴的表情。

大概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桑杉一个人能看见他这幅样子了。

女人倚靠在房间的墙边抱胸看着他,身后就是房门。

“我特别想你,演戏的时候不想你,看剧本的时候也不想你,除此以外的时间我都用来想你了。”

数着葱花的光鲜岁月,沉沦在无尽沮丧和陷害的时光里,觉得自己再也承担不起梦想的灰暗年华里…你,是不是都在想我呢?

在我决定彻底忘记你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你是不是一遍一遍地把我描摹,终于将一次次的书写,变成了镌刻?

都用不着扪心自问,只要想一秒,桑杉就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这样,她甚至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有个人这样把她放在心上。不值得,无价值,浪费时间。

无论给她多少钱,她都不能对这样的肖景深产生同理心。

见桑杉不为所动,肖景深抽了两下鼻子。

“果然,我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没骂我已经很好了,奢求别的一定是我止疼药吃多了脑子不清楚。”

男人还在那儿叽叽歪歪,一次受伤,他恨不能在桑杉面前卖惨卖成一朵苦菜花,

桑杉直起身,肖景深以为她要转身离开了,没想到她大步走回了床边。

“安慰?奖励?鼓励?”

三个词汇从她的嘴里跳了出来。

同时,桑杉弯下腰,头发落在了肖景深的额头上,又蹭到了他的眉目间,不等男人躲过发丝的纠缠,一个温凉的东西已经贴在了他的唇上。

肖景深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舌尖已经和桑杉的纠缠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居然受伤了,双手只能懊恨地抓床单或者枕头,都没有办法去拥抱一下桑杉,这样让他心都醉了的小黄毛儿。

好在,很快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来来来,随便点。”

木宇双手插兜和水箱里的一条鱼面面相觑,轻声说:

“你说要请我吃饭…”

站在他旁边认真挑选海蛎子的叶早头也不抬地说:“咱们买了东西带回去煮,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拍到。”

这家市场位置稍偏,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没什么人,木宇站在这儿,被粉丝发现的概率极低。

“自己煮?”

大男孩儿扭头看看叶早,见她没有看自己,用手指隔着水箱玻璃戳了一下那条瞪着他的鱼。

“我手艺还行,最拿手的是做羊肉,你要是想吃我去买一条羊排骨给你炖了,就是现在天还热,吃羊肉吃多了上火。”

男人巴掌大的海蛎子、壳上攀附着小贝类的扇贝、已经渐渐肥起来的螃蟹、在水箱里耀武扬威的虾、还有一些海螺…叶早拎着黑色的塑料袋,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

“第一次吃到海鲜,还是在学校学演戏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一块儿去当群演赚了钱,凑份子出去吃饭,叫了虾和螃蟹,我居然都被这些东西的长相吓到了你知道么,不过,海鲜真好吃。”

回头看看木宇没有跟丢,叶早笑眯眯地继续往前走。

“你吃芥末么?还是咱们只用姜丝醋蘸着吃?扇贝和海蛎子你要吃蒜蓉烤的么?那个我也能试试。”

木宇一直跟在叶早的身后,这个菜市场对他来说又是个陌生的环境,唯有眼前的女孩儿是他熟悉的,一直蹦蹦跳跳,要他用心追逐。

“我都可以。”

对海鲜兴趣不大的男孩儿如是说道。

他已经预感到,今天这顿饭无论叶早怎么做,他都会觉得很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老肖:好甜

日姐:emmmmmmmm…

叶早:海鲜真好吃哒

木宇:好甜

昨天闹了个乌龙,我一个亲戚跟我说我父亲车祸了抢救,其实是他低血糖,车顶了桥墩,人安然无恙,身体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我被吓到心跳失序,/(ㄒoㄒ)/~~睡了一觉才好一点儿。

传播信息的时候,务必确保信息的准确度,不然指不定在哪里把人吓死了。

顺便说《心理罪》不错!如果能够接受犯罪心理画像这个概念看起来挺爽的,而且还想二刷,但是作为剧本,我不会采用这种剧本模式,嗯…怎么说呢,搞创作的人不能想太多太杂,我要引以为戒。

第188章 铁幕

一夜疾行, 身体的力量耗费得一干二净, 路长河终于赶到了港口, 那里有无数人正在争夺着上船的机会, 从这里渡江就能到达相对安全的地方,少有飞机的盘旋轰炸, 也能避过敌人行军的锋芒。

无数人中, 路长河终于找到了一个曾经跟他们一个队伍的人,他在人潮中被挤得颠来倒去, 一张利落的嘴皮子并不能让他得到优待, 反而要不是一脸不善的路长河走过去, 说不定他会挨打。

看见路长河, 这个生性机敏又爱贪小便宜的中年男人咧着嘴笑了,听说路长河的东西被他们带走了,他拍着胸脯说一定能给他找回来。

老兵痞斜眼看他,眼中并没有多少信任,不过眼下也不是他们两个人说闲话的时候。

码头上的人越来越多, 不时有人被挤到了河里,偏偏还有人夹起来了枪对着他们。

那是一队军人, 想要渡江的人何止老百姓, 更有城中逃出的显贵, 他们有着丰厚的家资, 在枪管的保护下一箱一箱地搬到了船上,任由那些逃不得命的百姓无助地哭喊。

“孩子,我的孩子去了哪里?”

“长官求求你了, 让我们上船吧。”

“你们要钱钱,我有的是钱。”

在嘈杂的声音中,路长河像是一座意外牢靠的破旧铁塔一样护着那个男人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他们队伍所在的地方挤过去。

与别人相比,那些人的境况要稍好一些,毕竟他们身上还带着钱财,领队的人正在用自己的家当与船家谈买卖,世间最贵的,不过是买命钱,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想要过到江那边,怕是他自己这几代积累都要交出去了。

男人跑过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帮路长河找东西,而是清点他们的行李,确保有没有在挤来挤去的时候丢掉。

路长河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正在这个时候,江边突然发生了冲突,有人想要强行闯关上船,被人开枪打伤了腿。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整个码头都陷入了诡异的宁静,这种宁静是很可怕的,它是海啸前最后的安宁。

“你们该打的,在天上飞,在地上跑,在江里游。把枪管对着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鬼子都打跑呀。有本事别让我们这些人,背井离乡啊。”

最后一句话,仿佛每一个字里都沁着血和泪,在那声音的引导下,人们冲向了那些军人。

不过江就会死,那此时死与将来死又有什么区别?

战争与死亡是每个人头上的阴云,有人苦苦爱着求着希望这朵云能快点儿过去,可当他们发现这片云遮蔽了整个天幕。他们会绝望,会抗争,会突然发现死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那早已不由你选择,它成了一种必然。

枪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快地响起,血水流到了江里。

路长河顾不上别的了,他快速的往枪响的地方冲去,子弹擦过人们的头顶,路长河奋力拽着两个人趴下,勉强避过了一次死劫。

终于,他冲到了军队所在的位置。

汹涌人潮中,他奋力跃上堤坝,从一个人的手中抢过了一支枪。

“别打了!”

这个老兵痞的鞋子都被踩碎了,裤脚也少了一块。

几天的长途跋涉让他看起来比别人都要更加狰狞和可怕。此时他拿着枪,竟然同时喝止了两边的人。

突然,一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子弹擦过他的头皮,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他的眼神凶厉又冰冷,抬手一枪打断了船上一个人的手腕儿,那人手里本是有着一支手|枪的,现在落到了甲板上。

惊人的准头为这个码头争来了片刻的宁静。

可是,接下来该做什么?

从来老辣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