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啊,太好了,可真巧,阿姨正想联系你呢。”沈晓曼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不好意思沈阿姨,前些时候太忙,没时间和您通话。”

“没事没事,徐恕,我小南过去你那边也半个多月了,现在怎么样,安全吗,她辛苦吗?”

“沈阿姨,我正想和你说,小南挺好,她现在跟同事在这边的一个度假别墅里工作,环境还可以,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去拍个周围的照片发给你看。”

“哎呀那太好了!那辛苦你了!”

“没事。那我这就去了?”

“行,行,你没事的话就赶紧去,拍个给我看看。谢谢你了徐恕。”

“举手之劳。”

徐恕挂了电话,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就钻出门,上了那辆越野,发动汽车,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雪山别墅里,周五的晚上,日夜加班,忙了一星期,一些事情不是特别紧的人就忙里偷闲,泡温泉,健身房,赵南箫没去,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地核对着刚制作完的一批复杂的数据。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晚上十一点,放松过后的同事大多去休息了,别墅里的灯火慢慢熄灭,周围更加安静了,忽然手机亮屏,林洋打来一个电话,说他在BIM工作室里加班,一个她负责的族构件参数有疑问,问她休息了没,能不能过去说明下。

赵南箫叫他稍等,起身穿好衣服,下来到了位于一楼的工作室,推门进去,见里头只有林洋一个人。

林洋笑着迎她,让她坐,给她倒咖啡,说:“忙了一星期,我看他们累的够呛,眼睛都睁不开,刚就让人去休息了。解决这个,我也好走了,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谢谢,不必倒了,我不喝。具体哪个参数有问题?”赵南箫问。

“你坐下去,我给你看。”

林洋靠过来,指着电脑屏幕:“你打开,你看这片箱梁数据。嗳,要怪就怪现在还没有专门的桥梁核心软件,还要依靠别的交互软件来完成,造成我们工作更加困难了……”

林洋一边说,一边弯腰,伸出手,手掌压在赵南箫握着鼠标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手慢慢地移动鼠标。

“就这个,你看,我觉得有点不对。虽然也有可能没问题,但因为是关键的技术节点,所以谨慎点总没错的,你说对吧……”

赵南箫感到他的身体越压越下,嘴巴离自己的脸也越来越近,一阵生理上的不适,立刻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林工,我看这样吧,也不早了,你把有问题的数据组用邮件发给我,我再做一遍,明天我们再讨论。”

她拿起自己带来的文件夹,转身出去,林洋追了上来,挡在她的面前。

“南箫!你等下!我有话想告诉你。我打听过了,你大学的时候,有个未婚夫,就在你们婚礼的前一天,他抛弃了你。我理解这对于你造成的伤害会有多大,我想这应该也是你这几年不再接受新感情的原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就此退缩,因为一条不值得的小溪而看不到身边的大海。我希望你能考虑下我,我保证……”

赵南箫打断他的表白:“林工,你我同事而已,我希望接下来的合作里,人人都能更专业些,这样对工作进展更有利。”

她绕开他,往门的方向快步走去,不料竟被他从后搭住了双肩。

“南箫,你先别走,我对你是真的……”

赵南箫生气:“放手!”见他还不放,抬起另手拿着的文件夹朝他抽了过去,正好砸在他脸上。

林洋“哎呦”一声,松开手,捂住自己的脸。

赵南箫迈步要走,抬起头,一愣,脚步顿住了。

徐恕竟然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大概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脸色阴沉,目光盯着她后头的林洋。

赵南箫松了口气,想也没想,赶紧跑到他的身后躲了起来,看着他的样,忽然又想起很多年前他打小混混进局子的事,不禁有点担心。

林洋也看见了他,大概是感到有点羞耻,急忙放下捂住脸的手,脸上露出笑容:“徐工啊,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刚才我加班,遇到个问题,任务紧,所以请赵工过来探讨。误会,都是误会……”

徐恕一语不发。

赵南箫不想把事情闹大,立刻伸出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不放,轻声说:“算了,小事而已,走吧。”

徐恕回头,望着她含了担忧的一双漂亮眼睛,慢慢地笑了,点头:“我送你回房间。”

他语气很平静。

赵南箫松了口气。

他送她回到三楼房间,停在门口,说:“你睡觉去,晚上别加班了,不要太累。”

赵南箫答应了下来,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他:“徐恕,我真的没什么,以后注意点就行,你可千万别打人!”

他笑了:“知道。你去睡觉。”

赵南箫这才放下心:“不早了,那你也早点休息。”

他拂手,示意她进去,等她关了门,笑容立刻消失,转身来到二楼林洋住的房间门口,敲了敲。

林洋已经回房,打开门,见徐恕站在门口,立刻紧张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徐工,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什么事?”

徐恕说:“跟我来,咱们谈谈。”

林洋面露为难之色:“这……太晚了吧……”

徐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就这里谈?”

边上就是秦总的房间,林洋怕动静大了颜面扫地,无可奈何跟了出来,跟到别墅的庭院,见他还是往外去,追上去小声解释:“徐工,今晚上真的是误会,我什么都没做,我就只是急着解决问题,方式不对,不小心冒犯了赵工而已……”

徐恕一言不发,出了别墅大门,打开车门:“上去!”

“这大半夜的,这是要去哪啊?”林洋看了眼四周,不想上。

徐恕伸手将他一把推了进去,自己也上去,“啪”的关了车门,发动车子掉头就走。

车速很快,在山间车道上疾驰而下,林洋看着黑魆魆的周围,说:“杀人偿命,打人犯法,你别胡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徐恕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加快车速。

林洋见他一句话也不说,又不知道带自己去哪儿,周围荒山野岭,手机又不在身边,越想越怕,大冬天零下几度的气温,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开了大概差不多一个小时,发现是到了一个工地,灯火通明,远处有工人连夜施工发出的机器轰鸣声,这才松了口气。

徐恕停下车,打开车门,让他下来。

林洋环顾四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徐工,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跟我来!”

他掉头就走。

林洋只好跟上去,套着拖鞋的脚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一片物料区,最后停在一架巨大的悬臂起重机旁。

起重机里有个工人正在操作。

徐恕朝工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放斗。

工地的人都认识徐恕,急忙按照他的手势操作,然后停住,探头出来张望。

“给我爬进去。”

徐恕指着悬臂末端那个放在了地上的斗,说道。

林洋还是有点没明白情况,但怎么肯爬进这种地方,转身就跑,被徐恕一脚给踹了进去。

“老实呆着!”

林洋“哎呦”一声,人跌进斗里,四脚朝天,一只拖鞋也飞了出去。

徐恕让工人下来,自己上了操作间,三两下就升起那条长达三十米的有十层楼高的吊臂,最后停在半空。

林洋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两手死死地扒着斗壁,闭着眼睛大喊救命:“放我下来!救命,救命啊!”

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在作业的工人,见有人被吊上半空在物料斗里晃晃荡荡,纷纷过来看热闹,发现是徐恕搞的,自然没人管,全仰着头看热闹,议论纷纷。

徐恕从操作间跳下去,叫人到仓库的备用消防物资间拿来救生毯,充气后,放在斗下。

“徐恕!你在乱搞!你放我下来!”林洋还在上头嘶声力竭地喊。

“林工,勇敢点,跳一个就下来了,顺便也醒醒你的猪脑子!”

徐恕应了一声,吩咐人不要放他下来,转身扬长而去。

第 19 章

关于昨晚后来发生在林洋身上的那些悲催事儿, 赵南箫是半点也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早上, 她在房间里工作, 陈松楠急火火地跑来敲门,告诉了她这个劲爆的消息。

“赵工, 跟你说个我刚听说的事!林工不知道怎么惹上了徐工,昨晚半夜,咱们都休息了, 徐工过来把他单独给弄了出去,你猜怎么样了?把他吊在高速公路工地的起重机悬臂上,他就那么在天上挂了一夜,今早上才被工地的人给放了下来!”

陈松楠的表情看着有点幸灾乐祸。

赵南箫一愣,反应了过来, 急忙问:“林洋有受伤什么的吗?”

陈松楠摇头:“没大事儿, 就是在斗里吊了一夜, 放下来的时候,说人都快吓晕了,大概也有点冻着, 去了医院了。张工他们现在都在说这个事呢,可热闹了。赵工你等等, 我再去听下, 有新消息我再来告诉你!”

陈松楠怕错过了这场难得的好戏,报告完立刻又跑了下去。

赵南箫也没心思做事了,想到昨晚上徐恕对着自己信誓旦旦, 哄她回了房间,她还天真地相信了他,没想到转个身他就干出这样的事,心里有点气恼,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忍不住下去。

他的备用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处。赵南箫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里头有动静,以为他昨晚后来就没回了,于是拿出手机想打他的电话,刚低下头,听到门锁发出转圈的声,门从里被打开了。

她抬起头,看见徐恕就站在门后,床上被子乱七八糟卷成一堆,人也是一副睡着懒觉刚被自己吵醒爬起来的样儿,大冬天的,竟还光着膀子,上身什么都没穿,露着一身劲瘦肌肉,小腹隐见腹肌,消失在了长裤的裤腰里。

赵南箫赶紧偏过脸,挪开视线:“你先把衣服穿好!我找你有事!”

他揉了揉眼睛,好像刚睡醒似的,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下自己,转身走回到床边,随手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走了回来。

“什么事?”他靠在门边问。

赵南箫这才看着他:“刚才我听说林洋昨晚上被你吊在工地过了一夜,早上人都送医院去了。你怎么回事?昨晚上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他“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就这个啊?我是没打他啊!我就让他仰望星空思考人生而已。”

赵南箫一时语塞,心里郁闷死了,不想再和他辩,盯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她下去,拿了个餐盘,夹着菜,听见老张和另几个同事在说着早上他们派代表去县医院探望林洋的事,于是竖起耳朵听。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照过CT检查了全身,就受了点惊吓,有点感冒的迹象,开点感冒药就能回来,他偏不,就躺在医院里要求住院,说浑身都不舒服。”

“他想干什么?赖上徐工?”

“我听他口风,是要徐工给他道歉他才肯回来。”

老张乐了:“他这不是在做梦吗?就小徐那个人,都把人吊天上了,他会去道歉?刚才我还碰见他了,提了一嘴,他说让林洋躺医院好了,躺多久都没问题,他管住院费。”

餐厅里发出一阵大笑声。

“哎,你们说,小徐好端端的怎么会和林洋杠上了?”

“不知道啊,我也挺奇怪,医院里我就问林洋了,他又吱吱呜呜不说。林洋这个人吧,是挺活该,但前些天也没见他和小徐有什么过节,我看林洋倒是有点上赶着拍马屁的样,怎么就得罪了小徐……”

赵南箫也没胃口了,随便吃了点就回房间,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感到不踏实的原因。

下午三点多,她得知一个消息,林洋带的BIM小组遇到个问题。

鉴于目前的三维建模技术在工程实际运用中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工程中一般不会直接建立三维模型,而是采用BIM技术将二维图纸转换成三维模型,基于三维模型再进行设计优化和分析的工作。

BIM小组这两天正好到了一个重要环节。今天将用辅助软件做好的结构模型导入核心软件以做成一个整体“族”的时候,出现了兼容BUG。BIM组员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法解决,打电话给医院里的林洋,请他回来,林洋打电话向秦总道歉,说自己非常想回来,但人确实非常不舒服,实在没法子工作,请秦总见谅,还说等身体一好,他马上就回来。

BIM小组的工作进展一下就卡住了。

陈松楠说现在秦总和老王都挺焦急,也很无奈。

做什么事都要花钱,尤其在商业上,想与世界接轨搞BIM,不是大佬,根本玩不动。设计院这几年培养人,统计成本,想培养出一个高级BIM人才,平均单人投入不会低于一百万。出国培训费、硬件费、还有核心软件费,像REVIT还好,如果买套BENTLEY,价格动辄几百万,每年收取,加上别的隐形成本,不是财大气粗一般公司根本负担不起。即便是设计院这样的单位,也不可能一掷千金,所以现在院里这方面的骨干就数林洋,也难怪他有躺在医院里不起来的底气。

本来项目时间就紧,现在因为自己搞出这样的麻烦,而且,冷静下来细想,赵南箫也很替徐恕现在的处境感到过意不去。

大家都知道是他昨晚半夜跑来把林洋给吊上天的,现在林洋赖在医院里等着他去道歉,老张说他不可能道歉,这一点,赵南箫比老张更清楚。但他不去道歉,林洋就不回来,秦总他们难免会对他有看法。

赵南箫虽然不认可他的做法,但想到他这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心一下又软了,根本没法坐视他被秦总误会不管,很快就做了决定。

她找到秦总。秦总在工作,见她来了,让她坐。

“我不坐了,过来打扰您,是有个事和您解释下。”

赵南箫把昨夜林洋深夜叫自己过去讨论问题发生不愉快的经过略微提了下。

“……林工或者确实出于无心,不过我当时很不高兴,正好徐恕来了,我就要他替我出气。秦总您也知道我和徐恕认识很久了,他推不过去,这才把林洋给这么着了。全是我的不好,太冲动了,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这事和徐恕没什么关系。我想过了,要么我现在就去医院给林洋道个歉,让他回来工作,秦总您看怎么样?”

秦总摘下眼镜,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你跟小徐说的不一样?”

赵南箫一愣:“他也来找您了?”

“是。”

秦总点头,“就刚才,小徐过来找我,说是林洋对你不敬,你息事宁人不许他打人,他气不过才这么做的。”

赵南箫无语:……

“你没吓着吧?”秦总安慰她,“林洋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说昨晚他为了赶活儿把你叫去,只是不小心碰了下你而已。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的思想品质确实有点问题。有什么事是不能回来讲清楚的?错了的,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他可好,医生都说没事了,他还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躺医院威胁院里。原本院里是打算提拔他担任高管的,现在看来要慎重考虑下了。”

赵南箫还是有点歉疚:“谢谢秦总信任,但是BIM小组那边的事……”

“哦,你别担心这个。也是巧,小徐以前在MIT留学的时候,修的就是BIM方向,对软件也很熟悉。刚才我向院里要了林洋的授权,他过去帮忙了。解决了这个,后头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随便林洋吧,他爱在医院躺多久就多久,不用催他。”秦总最后总结了一句。

赵南箫告辞出来,人还有点摸不着北的感觉。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犹豫了下,来到BIM工作间。

工作间的门半开着,她看见徐恕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不停敲击着键盘,视线盯着屏幕上一行行正飞快跳动变化的符号和数字。小组里的两个人围在他边上,看着他操作,不时低声讨论着什么。

赵南箫看了一会儿,见他全神贯注,怕打扰他们工作,悄悄地退了回来。

当天徐恕一直在工作间,天黑下来,连续搞了整整一夜,搞到了第二天早上的七点多,终于修复。

赵南箫下去吃早饭的时候,在客厅里,遇到了刚从工作间里起身出来的徐恕。

陈松楠昨晚也在那边熬夜,和他一道走了出来,嘴里说:“哥,你太牛了,到底还有啥是你不会的……”

他忽然看见赵南箫,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说:“赵工,好消息!徐哥搞了一夜,问题解决了!幸好有徐哥在。哎,我真想去医院看看林工,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他!”

赵南箫停了下来,微笑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昨晚上的熬夜太值了,学了好多东西。赵工你不知道吧,原来徐哥以前还和同学组队,参加美国建筑的Reno Competition,拿过VDC(VirtualDesign&Construction)冠军……”

赵南箫看了眼停在后头的徐恕,见陈松楠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就说:“你累了吧?去洗个脸,吃个早饭,再补个觉。”

陈松楠被提醒,打了个哈欠,转头叫徐恕。

徐恕走了上来:“你先去,我还有点事。”

陈松楠瞄了眼赵南箫,哦了一声,先走了。

偌大的客厅,就剩两人相对而立。

近旁那只壁炉里的火一早已经烧得很旺,树枝在炉膛里哔哔啵啵地烧着,餐厅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杯碟碰撞和同事说话的声音,这边显得更安静了。

赵南箫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徐恕。

熬了一夜,他的眼底布了些蛛网似的淡淡血丝,面容显得有点疲倦。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赵南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迟疑了下,正想叫他也去吃点东西休息,忽然听他低声说:“那个……昨天早上吧,我还没睡醒,就被你叫起来了。我那个狗脾气,你也知道的,起床气一上来,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反正全是胡说八道,你别当真。我就吓唬吓唬他而已。你不让我打人,我真没打了,你别生气。”

他说完,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赵南箫和他对望片刻,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就冒出了林洋被吊在半空嘶声力竭喊救命的情景,忽然觉得很好笑,本来还想憋的,最后实在憋不住,“嗤”地笑了出来。

“算了,你也去吃东西,吃完了睡觉吧。”她说了一句,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了。

“哎那谁!等一下!”

关于徐恕对自己的称呼,赵南箫一直很迷。以前刚认识初中那会儿,她让他叫自己小南姐,当然,他从没叫过。后来要是有事,他连名带姓叫她赵南箫,大学读完,狗血一场两人不欢而散,她上班,他出国,四年后重遇,他赵工赵南箫地叫,现在干脆连“那谁”都出来了。

赵南箫停步,转头看他,见他凑了过来:“有个事和你说下,你妈昨晚……不对,前晚,打电话给我,说不放心你,又拉不下脸自己问你,就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让我给她发几张照片,所以我才过来的。谁知道出了这种事,照片现在还没拍,我怕她着急。”

赵南箫看了眼外头:“你熬了一夜,去休息吧,我自己拍了发给她。”

“我答应的,还是我发比较好,而且,最好把你人也给拍进去,这样你妈看了才放心。”

赵南箫一想也有道理,点头:“好吧,那你随便拍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