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尽快回去。”

他想了下,拿起手机要打电话。

“不行,我还是找丁总再说下,陪你一起回!”

赵南箫说:“没事的,等你下周有空了再回也不晚,我先回去,在家里等你。”

徐恕不放心:“这样不好吧,你妈会不会觉得我不关心她?万一她对我有看法,那我不是完了?”

赵南箫笑道:“我妈又不是刚认识你,她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再说了,确实不严重,我先回去陪她几天就行,你没事了下周再来。”

徐恕这边确实忙,别的都还好说,主要是实验室,这周要是自己走了,下周再去参加李蔚然婚礼,耽搁下来就是半个月,确实有点耽误不起。

但他真的舍不得和她分开。

以前没一起也就算了了,自从前天晚上在一起后,他就食髓知味,上了头,上班的间隙里都老是想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黏一块儿才好。

昨晚她拒绝和他再去别墅,十点多就丢下他回那个集体宿舍了,他下半夜都没睡好觉,本来还暗暗指望这几天哪天看能早点完事,怎么想个法子再把她弄去一起“看电影”,没想到突然出来这个意外,她明天就要走了。

“你晚上陪我好不好?你明天就走,我要好多天看不到你了。”

赵南箫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别墅太远了,她明天要赶飞机。这里又不行。

徐恕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去县城开个房间?反正明天要送你去机场,顺路的,而且晚上住县城,明天你去机场的路还近点。”

赵南箫咬着唇不说话。

“小南姐,求你了……”

他巴巴的看着她,抓着她的手轻轻晃啊晃,小声地恳求。

赵南箫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着他站了起来。

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飞快地穿了外套,套上裤子:“走了。”

赵南箫带上白天收拾好的东西,坐进车里,和他来到县城,十点多的时候,在之前住过的那间宾馆里开了个房间,两人住进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赵南箫被闹钟给闹醒了。

昨夜折腾到后半夜才算是睡了下去,实在是累,她现在还很困很困,眼皮子都黏在一起,真不想起来,又没办法,路况即便好,这里到机场也要开三四个小时,中午的飞机,她怕赶不上,所以预留了多一点的时间。

她关了闹钟,凭着坚强意志终于勉强睁开眼睛,揉了揉,扭头见徐恕光着膀子腰身缠着被子,还在边上呼呼大睡,推了推他,自己先爬了起来。正弯腰找着昨晚脱下不知道丢在哪里的衣服,感到身后伸过来一双温暖的手,把她给拖了回去。

“再陪我睡一会儿嘛……”

他闭着眼睛就找了过来亲她,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声。

“昨晚还不够?”

赵南箫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脸,又拿掉伸过来的手。

“没够……”那只刚被拿掉的爪子又伸了过来。

“徐恕你给我起来!没时间了!”

赵南箫踹了他一脚。

他终于睁开眼睛,见她跪坐在一边气呼呼地盯着自己,立刻一坐而起,说三分钟就好,滚下床飞快地穿了衣服,冲进浴室洗脸刷牙。

赵南箫还以为真可以走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不听话的程度,临出发前竟又被他堵在门后,振振有词地说要一周见不到她了,必须得再表示一下离别之情,自然了,表示的最佳地点就是床,结果到了八点才退房,吃了两口早饭,急匆匆地出发去机场。

运气还算好,今天路上车不多,路况也没意外,不像平常那样时常遇到因为修补路面大坑而导致的分流阻滞,中午前他终于及时地把她送到了机场。

赵南箫在闸关口前和他道别,约好在家里等他,正要进去,又被他叫住了。

“赵南箫,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在姥爷还有阿姨面前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他低声叮嘱她。

路上来的时候,这样的话他已经不知道提醒了几遍。

赵南箫都听烦了,正要赠他一个白眼,他又说:“我这不是第一次,紧张吗?你体谅点,别嫌我烦。”

她一顿,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郑重,看着好像还真的有点紧张,心弦好像被什么悄悄拨了一下,于是嗯了一声。

他笑了,凝视着她:“那你去吧,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赵南箫点头,冲他挥了挥手,拖着箱子进了关,搭上飞机,当天顺利回到了家里。

阿姨早上就走了,家里剩沈晓曼一个人,看见女儿这么快就回来了,十分高兴。

赵南箫见她精神看着还好,这才放下了心。晚上吃了饭,陪着她出去散步,回来后,端了杯水送到房间里。

“妈,你吃了药早点休息。”

沈晓曼让女儿坐在自己床边,问她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赵南箫说看情况,说完,见她欲言又止,就安慰她:“妈你放心,我在那边真的一切很好。”

沈晓曼表情郁闷:“再好,能好到哪里去?那个工程结束要多久?等完了,到时候你都多大了?”

刚才在外面散步的时候,赵南箫就想把自己和徐恕的事告诉她,但想到在妈妈的眼里自己和徐恕从小认识如同姐弟,突然间变成了这种关系,怕她反应过大尴尬,所以又没说。

这会儿见她又提这个,反正迟早也是要说的,顿了一顿:“妈,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沈晓曼吞下药,正喝着杯子里剩下的水,突然听见女儿的话,呛了一下水。

赵南箫急忙接过杯子,拿纸巾给她,又帮她拍背。

沈晓曼咳了两声,睁大眼睛看着女儿:“谁啊?”

赵南箫脸就热了,一时又说不出口。

“你是想急死我啊!还不快说,到底是谁?干什么的?哪里人?”

沈晓曼一连串的发问,催个不停。

赵南箫小声说:“就那个谁……其实你也认识的……他小时候还经常来我们家……和我们很熟……”

“认识的?哪个?”

沈晓曼立刻报了好几个朋友家儿子的名,说完摇头:“不对不对,不是结了婚,就是有女朋友的人,都不可能!小南,到底是谁?”

她突然顿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女儿:“不会是徐恕吧?”

妈妈终于想到了他。

赵南箫脸更加热了,声若蚊蚋:“就是他……”

沈晓曼显然诧异万分,“啊”了一声,没了下文。

赵南箫急忙解释:“妈你听我说,本来呢我确实把他当弟弟一样,后来他追我,说喜欢我,我和他处了下,觉得他人也还可以,所以就接受了。”

她说完,悄悄看了眼妈妈,见她好像还是愣着,有点忐忑:“妈,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不喜欢他吧?”

沈晓曼这才仿佛回过神来,立刻说道:“怎么可能,就是太意外了点,说真的,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好了!”

她欣喜地看着女儿:“这可太好了!徐恕这孩子小时候我就挺喜欢的,现在大了懂事了,更好了,再说他们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你们在一起,我很放心,这不是缘分吗?”

妈妈的欣喜溢于言表,赵南箫终于放下心,开始帮情郎说起好话:“妈,他知道你最近身体有点不好,本来今天要跟我一起回来看您的,就是那边工作实在太忙,是我叫他先把事做完再回来的。他请了假,下周就过来,让我帮他先向您转个问候。”

“没事,让他先忙好了,我这里不急,又不是不认识。”沈晓曼笑眯眯地说。

“妈,你真好。”

赵南箫心里一暖,靠了过去,把脸贴在了她的怀里。

沈晓曼抱住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小南,你跟徐恕,是不是有结婚打算?”

赵南箫嗯了一声。

“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赵南箫心跳加快,一时应不出来。

“妈你问这个干吗?”她开始撒娇。

沈晓曼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微笑道:“反正有结婚打算,在一起也没问题,妈就是关心一下。”

“我知道,妈你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赵南箫脸烧得不行,垂眸低声说道。

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徐恕打来的。

她看了眼号码,又看自己的妈妈。

沈晓曼笑道:“徐恕打给你的吧?去吧去吧,妈不听你们的悄悄话。”

赵南箫脸又一红:“那我先回房了,妈你休息。”

她回到自己房间接起电话,把母亲的反应告诉了徐恕,那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妈不愧是我妈,真好啊。”

赵南箫笑:“不要脸,怎么就成你妈了?”

“阿姨的女儿都是我的了,我怎么不能叫她妈?”

“滚,谁是你的?”她笑骂他,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她此刻的样子。

她今天走的第一天,徐恕就觉如隔三秋,还要一个星期才能见到,现在也只能靠着听她笑声聊以□□了。

这个晚上两人结束通话后,他又给她发了好些消息,最后道了好几遍的晚安,才算是结束了这第一天的分离。

第 54 章

徐恕接下来的一周内容, 就是工作,想她, 休息, 想她,再工作, 再想她,再休息,再想她, 如此循环反复,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去好让他赶紧脱身。

几天之后,眼看离请假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情也是越来越好,这天傍晚从实验室出来, 和技术部的几个人一道去吃饭, 路上聊天, 没聊两句,一起跟着的陈松楠就问起了赵南箫。

“哥,赵工回去也有几天了, 啥时回来有说吗?”

“再过些天吧。”

徐恕顿了一下,又说:“下周其实我也请假要回去了。”

“哥你也有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回去和她一块儿见下她的家人。”

他的语气听着十分平淡, 好像随口而言。

同行的几人听到了,却仿佛嗅到什么似的,立刻就问是不是准备要结婚了, 什么时候发喜糖。

技术部的老周说:“厉害啊,小徐,把小赵那样的大美女都追到了。等定下结婚的日子,记得要发我个帖,我先把红包备好了放着!”

大家纷纷跟着起哄,徐恕笑容满面,连声道谢,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急忙让同事先去吃饭,自己停在路边迅速地接起电话:“沈阿姨您好,我徐恕。”

在赵南箫面前他敢满嘴跑火车,在未来的岳母面前,他可不敢有半点浮夸,态度毕恭毕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电话里沈晓曼的语气亲切而温柔:“徐恕,你和小南的事小南前几天告诉我了,挺好的,阿姨很高兴。”

徐恕急忙说:“谢谢沈阿姨!您身体好些了吗?本来是想和小南一起回去看您的,就是这边实在走不掉,不过我再过两天就能回了,到时候来看您。”

“好,没问题,你慢慢来,不用急,不过,你现在有时间吗,可以先和我见个面吗?”

徐恕迟疑了下:“阿姨您现在在哪儿,我怎么见您?”

沈晓曼报了个地方,徐恕一愣,转头看了眼县城的方向,随即反应了过来,立刻说:“好的,阿姨您稍等,我马上就去!”

他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停车的地方跑去,跑了两步,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自己,匆匆转身,饭也不吃了,直接回到住的地方换了身衣服,临出门前又擦了擦脚上的鞋,从头到脚检查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了,抓起车钥匙跑了出去。

他开车来到县城新开业的那个商业广场,等不及升降电梯下来了,径直奔上电动扶梯,连乘带自己跑,很快来到五楼,找到了沈晓曼说的那间茶饮室。

这个时间点,里头顾客不多,一走进去,就看见沈晓曼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边,急忙上去,笑着微微躬身:“沈阿姨!”

沈晓曼看见他来了,露出笑容,让他坐下来:“这么快就来了?我刚和这里的服务员闲聊,说县城到你们桥址那边还挺远,有四五十公里的山间公路呢。”

“我怕阿姨您等急,所以立刻赶来。”

他一顿,忙又解释:“阿姨您可别误会,我没超速开车。以前小南说了我之后,我现在开车都很稳,绝不超速!不信您以后可以坐我的车试试。”

沈晓曼笑:“看你,这么紧张干吗,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她问他喝什么,徐恕说自己不喝,沈晓曼也就作罢,环顾了眼玻璃外的商场,“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小地方,现在也有这样的综合体了,看着还可以,人流也不错。”

“阿姨您说得没错,等以后高速开通,这边的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

徐恕顺着沈晓曼的话接了一句,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又小心地问道:“您怎么突然一个人从北京来这里?是有事吗?小南呢,她怎么没和您一块儿?”

沈晓曼端起面前的那杯水果茶,轻轻喝了一小口。

“小南现在一个人在家,她还不知道我来了这里,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跟她说我有事去见个朋友。”

“我过来,是特意找你的,想和你谈谈。”

沈晓曼放下茶杯,看着他微笑着说道。

徐恕一怔,脸上的笑容实在是挂不住了,露出迟疑的神色:“沈阿姨您想和我谈什么,您尽管说。”

沈晓曼笑道:“你别紧张,咱们就随便聊聊。小南肯定告诉过你,我很赞成你们的事吧?”

徐恕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是,小南是对我这么说的。沈阿姨您的意思是……”

什么事不能打个电话说,要瞒着女儿亲自来这里找自己?徐恕在刚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很是不安,现在心跳更是蓦然加快,后背也一下子迸出了一层热潮的汗意。

难道她实际上不同意?

“徐恕你别误会,我真的非常赞成你和小南的事。”沈晓曼立刻澄清,“事实上,小南跟我说你们好了的时候,我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高兴。你们俩真的很配,以后有你这样的女婿,阿姨真的很满意。”

徐恕又暗暗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还是不大明白她妈妈的意思,但只要同意,别的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他微笑道:“沈阿姨,那您特意来这里找我是为了什么,您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您。”

沈晓曼对他的态度显然很满意,点头:“那阿姨就和你直说了。徐恕,你有没考虑过换个工作,做别的事情?”

徐恕又是一愣。

沈晓曼继续微笑道:“我知道我对你提这个要求非常唐突,也未必是合适的,所以这几天我也一直在考虑。慎重考虑过后,我认为我的这个要求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今天才来这里找你,想听听你的意思。”

徐恕惊讶:“沈阿姨,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有这样想法吗?”

“我反对小南从事现在的工作,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小南的工作我都不想她干了,你的职业,从你作为小南另一半的这个角度来看,老实说,阿姨更加不放心。”

她顿了一下。

“小南的爸爸,也就是我的丈夫,离开我们已经十几年了,徐恕,你应该清楚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么走的。阿姨实话告诉你,阿姨不想让小南也找一个和她爸爸从事相类似职业的人。”

徐恕望着沈晓曼,怔住了。

“徐恕,你现在从事的工作,原本是没有半点问题的,阿姨也非常欣赏你的志趣和才能,但真的,这种欣赏,是站在你是我朋友儿子的角度上去看的。如果以我未来女婿的角度去看,阿姨是非常不赞同的。阿姨也知道这样很自私,凡事只为自己考虑,但没办法,我只有小南一个女儿,必须要尽我全力地去保护她后半生的幸福。哪怕是再小的可能导致不幸福的因素,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我希望你能理解。”

徐恕犹疑了下,缓缓道:“沈阿姨,我百分百理解你的想法,小南爸爸以前出意外离去,我也非常遗憾,但无论是设备还是技术,现在和十年前相比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不久的将来,还会……”

沈晓曼打断了他的话。

“我承认设备和技术在进步,但工作环境呢?只要干这一行,谁能保证一辈子遇到的都是城建项目?这就是个客观因素。就拿你现在这个项目来说,谁又能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事实上,我刚才和服务员聊天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她家在你们那个大桥过去的山里,就在不久之前,那里就发了一场大山洪,有个村民当天在下游放羊,要不是当时见机得快,丢下羊上了岸,当场就会和羊一道被洪水给冲走了,即便这样,人还是受了伤,腿被冲下来的一块大石头给砸伤。”

徐恕沉默了。

沈晓曼也不再说话,扭脸看了外面片刻,忽然转回脸问道:“徐恕,你和小南已经一起了吧?”

徐恕面露微微尬色,吞吞吐吐:“我们……”

沈晓曼淡淡笑了笑:“没事,阿姨没别的意思,阿姨是想提醒你,以你的能力,以后就算做到总工,甚至像小南外公那样,对于一个妻子来说,又有多大的意义?我现在还记得我爸爸,那时我妈还在世,他担任一座江湾大桥的总工,一侧锚锭要在江湾边上深达几十米的基坑里施工,一旦土堤有所闪失,江水倒灌,瞬间就会灌满基坑,工人害怕不敢下去,我爸爸是第一个下去的人,从开始陪工人一起施工,直到完成,那段时间,我妈日夜担心。”

“即便一切平平安安,你做现在的这个工作,以后也是聚少离多。这次是巧合,你和小南做了同一个项目,以后呢,不可能每个项目都一起工作,一分开就是几年,两地分居,一年见个几次面,这些都是家常便饭。阿姨以前亲身体味,我爸爸,还有小南爸爸,都是这样的。就是感触太深了,所以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也和我一样。”

徐恕再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