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后，他也开始产生了怀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老天降下来的惩罚。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呢？”
商丘禾的喃喃地开口说到，脸上的神情变得恍惚了起来。
耀阳公司地下的这些排污管道是商丘禾一手设计的，当初徐耀阳提出要将污水直接排入大海的时候，商丘禾其实是不同意的。
商丘禾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环境工程学，他其实很清楚这些没有经过处理的污水排入海洋之后会带来什么样子的后果。
这些污水排入海洋之中，会给海洋的生态系统造成极大的破坏，从而引发极为严重的后果。
然而那个时候的徐耀阳只问了他一句话。
“这些污水会让海洋生态系统直接崩盘吗？”
“不会。”
遭受到污染后，海洋生态系统当然不会立即崩盘，毕竟海洋的面积极其庞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星球的百分之七十。
海洋的生态系统并没有那么错若，这些排入海中的废水会破坏海洋生态系统平衡，可是并不会立即摧毁，这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谁也不知道致命的一刀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既然不会立即崩盘，我们又何必在意？很多发达国家不都是先污染后治理吗？等到我们赚了足够的钱后，在去治理也不迟，没有钱的话，谈什么治理环境？”
商丘禾知道徐耀阳说的那都是歪理邪说，他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往海中排放污水的理由罢了。
可笑的是，商丘禾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可是在金钱的面前，他还是同意了徐耀阳的提议。
直接将污水排入海中后，他们不需要在环保上投入太多的钱，那些本来该用在处理污水的金钱，全都变成了效益，装进了他们每个人的口袋里面。
商丘禾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那些后悔的情绪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便会被他的所得到的那些越来越多的利益压下去，只要他们看不见污水被排入海中，只要他们看不见海洋污染过后带来的危害，他们便可以当做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地面塌陷，隐藏在下面的那些污水管道暴/露出来的时候，那些被他们隐藏起来的肮脏与污秽全都呈现在了阳光下，直面自己的那些龌龊与不堪，商丘禾那已经被抛弃的良知稍稍回来了一些。
其实像这样也挺好的。
商丘禾闭了闭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原本快要崩溃的情绪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
最坏的结果他已经看见了，在知道他会有的下场后，商丘禾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这就当他在赎罪吧。
第33章
曾志强带着扩音器去厂房疏散工人， 他原本以为维持秩序会极为困难， 少不得要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情况， 然而当他拿着扩音器让工人们从厂房里面出来的时候， 却发现情况跟他所想象之中的有很大出入。
原本应该惊慌失措恐惧万分， 必须要在警察的安抚下才能冷静下来的工人们却显得异常淡定，听到扩音器的喊话声后， 他们自觉地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走。
没有争吵，没有喊叫哭闹，这些工人们配合的让曾志强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一届的工人们素质都这么高的吗？
如果只有曾志强这里也就罢了， 然而奇怪的是，所有的警察负责疏散的工人们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高素质，这让他们的疏散工作变得异常顺利， 他们甚至不需要带队， 那些工人们便自发自地朝着工厂外面走去，从头至尾他们都表现的很冷静，排好的队形始终没有散过。
曾志强：“…”
虽然这样子对他们的工作很有利，可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然而他们的人手太少， 需要疏散的厂房又太多， 曾志强根本没有时间去询问那些工人们会如此高素质配合的原因，见工人不需要人带领就能自发自地往工厂外面走， 曾志强也就放弃了带他们出去安置的念头， 跑去其他的厂房里面疏散工人。
说来也怪， 每个厂房在他们拿着扩音器去之前， 那些工人们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厂房里面，直到警察拿着扩音器过去开始喊话后，他们才会从厂房里面排好队出来。
一次两次的时候曾志强还会觉得震惊，然而震惊的次数多了后，他便已经麻木了。
在这种高效率的疏散模式下，不到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他们便疏散了耀阳公司一大半的工人，这时候曾志强叫的支援也赶到了。
看着那些武装整齐的特警，曾志强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虽然职务不高，不过身在体系之中，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东西，特警都被派到这里来了，不用想都能猜到，这次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
看来耀阳公司这个庞然大物要完了。
不过这些事情跟曾志强并没有多少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
有了特警加入后，他们疏散工人的速度又快了很多，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工人们便全都疏散完毕了。
耀阳公司的事情已经由特警接手，而曾志强和自己手下的那几个警察们则负责疏散出去的那些工人们的安全。
这些工人们出来了之后，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站着，模样说不出的乖巧，两千多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站在一起，场面看起来还是挺壮观的。
曾志强看着安安静静站在这里的工人们，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些工人们好像太安静了一些，曾志强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这些安静的过分的工人们看起来有些不像正常人类。
“你们还好吧？”
曾志强硬着头皮开口问了一句，工人们齐齐点头，仍旧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看着这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曾志强的头上冒出了一层的冷汗来。
年轻的薛海也有些顶不住这压力，他偷偷地凑到曾志强的身边，小声开口问道：“曾队，这些人的情况很不对啊，他们是不是被人控制了思维？”
曾志强回头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开口说道：“别瞎说，人类的思维怎么可能会被控制？他们只是素质比较高而已。”
然而别看曾志强说的大声，实际上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这话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现在耀阳公司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足够诡异了，他不能在把事情往不科学的事情上扯。
“高素质也不是这样子的高法，明明就像是被控制了思维的模样…”
薛海还年轻，接受新鲜事物很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脑子里面已经浮现出了无数的念头来。
从外星科技到修真大能，各种各样的可能在他的脑子里面过了个遍，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总归不是现在的科学可以解释的。
也亏得耀阳公司地处偏僻，外面的空地很多，否则的话还盛不下这么多的人，而这么多人安安静静站在这里的画面，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谁能想到，有人会用航拍机实时记录着这里的情况，很快警察疏散人群，和特警进厂的画面便被航拍机的博主放在了网上。
他其实也清楚自己这么做可能有些不太妥当，不过先前发的那几次照片让他涨了将近一百万的粉丝，他无法放弃涨粉的诱惑，再一次将航拍机拍摄到的照片发了出去。
这一次所拍摄的照片毫无意外地再次爬上了微博热搜，而博主的粉丝也在不断增长着。
网友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耀阳公司的事情，各路大神层出不穷，一个个分析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特警居然都进场了，我看这次耀阳公司要凉。】【能作到出动这么多的特警，耀阳公司也是头一份了，啧啧啧，我怀疑这公司除了排放污水的事情外，还有其他的事情。】【楼上的这还用怀疑吗？我用我的人头保证，这里面绝对百分之百还有其他的事儿。】【不过博主就这么把特警入场的照片放出来真的好么？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这条评论发出去不久后，这个微博博主的号被封了。
吃瓜群众们：“！！！！”
这次的事情可真的是闹大发了。
唐求可将刚刚拍摄到的图片发到微博上后，很快便又引起了极大反响，自己的微博粉丝数也在持续不断攀升，他估摸着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今天的粉丝数量直接可以突破一千万。
粉丝增长的速度太快，这让唐求可的心态慢慢发生了变化，他明明知道在特警出现后，他应该停止拍摄的，可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根本无法保持平常心态。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我再拍两张，再拍两张我就撤，他们一定抓不到我的。”
唐求可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操纵着航拍机起飞。
正当他全神贯注操纵着航拍机的时候，几个警察包围了唐求可。
“你被逮捕了。”
唐求可的航拍机被警察没收了，而他也被带回了警察局，唐求可的微博被封就像是一个信号，很多热搜都被删除了，最后只留下神仙颜值小哥哥还留在热搜上。
【这次的事儿真的闹大了，热搜全都没了！】【谁说热搜都没了？那个神仙颜值小哥哥的热搜不是还挂在上面吗？】【果然颜值就是正义吗？相关热搜都被删除了，这条热搜居然还能继续挂在微博上。】【弱弱地说一句话，微博热搜被删除了，这次的事情会不会不了了之啊？】【天知道，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应该不会的。】网络上的热度虽然慢慢地降低下来，不过现实之中，耀阳公司却没有一些人猜测之中的那么走运。
耀阳公司自己作死，爆出来这么大的把柄，让人不想收拾他们都不成。
这一切就如同棋局博弈一般，一步错便满盘皆输，耀阳公司的事情将那些人原本滴水不漏的布局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对头之人从这个破开的口子里面攻了进去，开始攻城略地。
特警进来后，耀阳公司的董事长徐耀阳，副总商丘禾，以及耀阳公司整个高层领导全部被特警押解着送上警车。
在他们被带走后，环保局局长杜连生带领着手下专业人员赶到，经过一番检测后，确认耀阳公司所谓的污水处理机器，全部都是废弃的机器翻修而成，这些机器只有外部看起来像是新的，实际上机器内部却完全是空架子，没有一丁点净化污水的功能。
专业人员对陷落的大坑之中的污水进行检测，发现这些污水之中毒害物质严重超标，除此之外，这些厂房之中的设计极不合理，完全没有达到国家对于农药中间体生产的厂房所需标准，分配给工人的工作服以及口罩手套完全没有防护作用，工人几乎每天都在跟大量的毒害物质进行接触。
随着调查的深入，所查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原本光芒万丈的耀阳公司黑暗面全部被挖掘了出来。
可以说除了工人的工资比其他同种类公司高出了一成之外，整个耀阳公司可以说的上是一无是处。
墙倒众人推，耀阳公司已经烂到了根上，当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后，所产生的连锁反应是极为可怕的。
杜连生和邱文明两人是在耀阳公司的污水处理中心见到舒乐的。
此时的她正在研究耀阳公司所谓的生物膜处理系统，她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男人听从舒乐的命令，依次将工具箱里面的工具递给舒乐。
舒乐专心地拆卸着机器，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世界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已经知晓了，不过见舒乐似乎不在意，他也就没有出声。
“七号扳手。”
舒乐说着，头也不回说道，世界将七号扳手从工具箱里面翻了出来，递给了舒乐。
将工具递给舒乐的时候，世界状似不经意地触碰了下舒乐的手，他的小手指从舒乐的手背上滑了过去，带来丝丝痒意。
舒乐顺手将手背在身上蹭了蹭，拿着扳手咔嚓咔嚓拧起了螺丝帽。
世界：“…”
住客们：“…”
住客们觉得跟舒乐在一起的时候，世界的智商似乎开始无限降低了，明明知道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撩妹技巧对舒乐没有任何的用处，可是他却乐此不疲地使用着，哪怕舒乐不给他什么回应，他自己一个人都能乐上许久。
人类说的果然没有错，恋爱会降低人的智商，就连变成人形的世界也没有例外。
住客们觉得这种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他们的事儿了，而且现在这么围观世界对舒乐献殷勤，却不断在舒乐这里吃瘪，一旦世界反应过来的话，他们恐怕会遭殃。
住客们商量了一番后，也没有和世界打招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虽然没有打招呼，不过住客们其实很清楚，只要世界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对于这些住客的离开，世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实际上他觉得这些老是给他出馊主意的住客们离开一段时间，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他觉得自己和舒乐之间的关系已经进了一大步——人类应该不会喜欢谈恋爱的时候有人围观。
虽然围观的不是人，舒乐也看不见他们。
“乐乐，要不要我来帮你？你是要把这个机器拆了吗？”
舒乐的力气太小了，拆个机器都要拆大半天，换了他来，分分钟能将这个机器拆分成原始形态。
舒乐听到世界的话后，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用了，我可以的。”
世界：“…”
自己喜欢的人太独立，不喜欢依赖他，这还真是让人觉得烦恼。
世界这么想着，将舒乐递过来的扳手放回了工具箱中，又将她需要的梅花起子递给了她。
舒乐将最后一个螺丝拧下来后，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那块盖子挪开，盖子里面的东西便落入了舒乐的眼中。
虽然先前已经有了猜测，可是等到自己亲眼看见了之后，舒乐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她拆开的这块盖子的下面遮住的是这台机器的型号和废弃时间。
像是污水处理系统的损耗是非常大的，基本上四到六年就要更换一次，这台所谓的最先进的生物膜处理系统，实际上是零六年的沉淀式污水处理系统，这台机器早已经过了使用年限，可是现在却被人换了外壳，作为新的机器摆放在了所谓的污水处理中心里面。
做这些事情的人显然并不怕被人发现，就连原本的型号和废弃时间都没有更改，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了这里。
舒乐的心情很不好，盯着那废弃的时间看了一会儿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舒乐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想不明白那些人在想些什么。
金钱和利益真的让人能放弃一切么？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舒乐不明白。
世界察觉到了舒乐的情绪变化，他伸出手去，握住了舒乐的手。
“不用想那么多，因为你不是他们，所以你没有办法明白他们的想法，金钱这种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说到这里，世界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继续说道：“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舒乐：“…”
从外面进来的杜连生&邱文明：“…”
这是告白了吧？不过舒乐这反应也实在是太过淡定了一些吧？
舒乐默默地将自己的手从世界的手中抽了出来，她看着世界，极为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安慰我，我好多了。”
世界：“…”
杜连生&邱文明：“…”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为什么心里面却突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同情之意？
奇怪的是明明舒乐和世界之间的颜值差异非常大，可是杜连生和邱文明却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们甚至感觉世界跟舒乐告白是种极为正常的事情。
“小舒！”
大约是觉得世界有些尴尬，杜连生喊了舒乐一声，将她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听到杜连生的声音后，舒乐将目光从世界的身上移开，放到了杜连生的身上。
“杜局长你来了。”
舒乐说着，从梯子上爬了下来，然后快步走到了杜连生和邱文明的面前。
“小舒，你没事儿吧？你有没有受伤？”
杜连生脸上的关切之色没有丝毫作假，他上下打量了舒乐一番，见她确实没什么事情，杜连生方才松了一口气。
“小舒，这次是你冲动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了该怎么办？你应该先联系我，我会过来帮你的。”
邱文明扫了杜连生一眼，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现在这种时候，他只要负责听话就好了。
舒乐没有怀疑杜连生说的话，不过她并不觉得她需要求助，有问题找警察，将警察找来后，事情不是已经完美解决了。
“杜局长，谢谢你，不过我可以应付的，而且在警察的帮助下，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
杜连生：“…”
事情解决的确实很完美，在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下，别说针对舒乐的那几个人了，整个耀阳公司都快要被连根拔起来了。
杜连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来，不过很快便又隐没了。
“对了，小舒，你刚刚在做些什么？”
杜连生提起这个，舒乐便将自己刚刚发现的事情告诉了杜连生。
“杜局长，这些都是废弃的机器。”
第34章
听到舒乐所说的话之后，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邱文明忍不住开口说道：“小舒， 你说什么？”
邱文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身为徐秀兰的下手，她所做的事情邱文明多少知道一些， 只是他的权限不高，也无法插手徐秀兰的事情， 邱文明以为， 耀阳公司的这些机器顶多是些老式的机器罢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这些机器居然全都是已经废弃不用的机器。
看着面前这台号称是拥有最先进的生物膜处理系统的污水处理器， 邱文明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子的表情来，他以为耀阳公司排入还海中的那些污水多多少少都是经过处理的， 就算有污染，也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可是现实却给了邱文明一记响亮的耳光。
耀阳公司的环保问题是由徐秀兰一手处理的， 他们上的污水处理系统一直也是徐秀兰来审理的，她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以次充好也就罢了，多少还有能过滤净化污水的作用， 可是使用废弃的机器，那就完全只是个摆设了。
邱文明眼前闪过自己刚刚在门外看到的那些深坑， 里面的那些分辨不出来颜色的污水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似的。
是了，就算是使用老式的污水处理系统， 所需要的投入也是庞大的， 耀阳公司既然不想在这方面投入太多， 那些废弃的机器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需要花费很小的代价，就能将废弃的机器包装成新式的机器，而省下来的那些钱拿出来运作，便将一个没有对污水进行过任何处理的公司包装成了安平市的环保明星企业。
想到这两年来，耀阳公司那越来越大的名声，甚至还有不少公司过来向耀阳公司取经…
然而这个名声在外的环保明星企业，却连最基本的污水处理系统都没有。
这是何其讽刺？
邱文明手脚发软，心里面还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希望耀阳公司不要那么无耻。
“小舒，是不是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