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间都是刘宏在赢钱,事后他俩在分赃的时候就成了一笔糊涂账。每次刘宏都会少报三五百,总账总是对不上,小海颇有怨言。但是局是人家找的,要长期宰猪,也只能装糊涂。我冷眼旁观,对这个人有点鄙视,这样的小便宜都要占,而且这样贪心。我留了个心眼,和他结交要留点小心。

慢慢地,小海跟麻将局的人熟识起来。一天,小海、刘宏、包海三缺一,机会来了。利用等人的空当,小海拿出扑克来和刘宏玩起了诈金花(就是斗鸡)。表面上看是他俩在打发时间等人来玩麻将,实际上是在勾引包海。他俩的输赢都只是表面上的事,故意演给包海看的。他俩下50元的底钱,互相斗得热火朝天。包海原先也会玩这个,看他俩玩眼热,也参与进去。大概玩了一个小时左右,有人来了,他们便又开始打麻将。

这一小时中,小海下了本钱,和包海斗牌的时候,不管手上牌多大也要输,一阵工夫就输给包海1000元。这是小海聪明的地方,他很懂得放长线,先给鱼上点饵。而刘宏呢,一开始就洗牌来让自己拿大牌。小海也给过他配合去掐桥,奈何人家包海牌很小,根本不和他斗。后来,小海暗示刘宏不要再这么做了。小海的意思是要先让包海吃到甜头,以后才好勾引他入局,那时候想杀多少能杀多少,之前投入这点小钱那就算不上什么了。后来刘宏看杀不到包海的钱,也只好跟着小海放点钱进去。

事后,小海给我讲当天放饵的过程,我随意敷衍了他几句,心里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就刘宏把小钱看得那么重,还想把包海给拉到赌局上来?

又过了半个月,忽然有一天小海给我来电话了,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说:快来,包海上钩了。

28 做足前戏

我一听不玩麻将,专门诈金花,立马来了精神。来买卖了,能分钱的好事怎么能缺了我呢?我赶紧拾掇拾掇,跳上车直奔麻将馆。当时脑子里就想着怎么分钱了,其他的都扔到脑后,结果惹了一身大麻烦,这是后话。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麻将馆,里面已经玩得热火朝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海又勾引了几次,包海彻底上了瘾。诈金花比打麻将来钱快,一把牌比摸一天麻将输赢大得多。小海为让包海上钩,没少下饵,他打麻将赢来的钱在诈金花时基本输给了包海。包海呢,一步步掉入陷阱,还以为他自己诈金花有多厉害呢,一来二去越来越上瘾。开始时,只在缺人时才和小海他们诈金花。后来,就嫌打麻将输赢太慢,不刺激了,半途输了钱就玩几把诈金花。

那天本来也是打麻将,但是等了很久都凑不够一桌,又玩起了诈金花。玩了一会儿,有人来打麻将,但是包海非要诈金花。小海感觉机会来了,借上厕所的空当,打电话让我速来,用小海的话说:该收点钱回来了。

我走进房间,装作是顺路过来看热闹的。以前来过几次,我很自然地走过去看眼,没人在意。诈金花的桌子上除了我还有5个人:刘宏、小海、包海和一个赶麻将局的在玩,还有一个不太会玩的站那里看热闹。我不能一过来就上去玩,倒不是担心场上有跟我一样的行家,我怕急不可待上去被人怀疑。小海花了近一个月赶猪入笼,不急于这一时。对此,我俩很有默契,我先看会儿热闹,找准机会在上桌。

我拖了把椅子坐在小海身边,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每次他们派完牌,我都急吼吼地要看小海的牌。如果他手里有稍微大点的牌,比如一对A或单A,我都怂恿他去跟。就算他手上什么牌也没有,我照样怂恿他去诈底钱。每次诈底成功,他都把牌翻开给大家显摆,那意思:我什么牌也没有,还拿了底钱回去。我们俩这么配合是想让别人以为我诈金花比较猛,什么牌都不想放弃,这样的猛人是牌局上比较受欢迎的玩家。

就这样溜了几把,机会总算来了。那把牌小海手里是6、7、8的杂花,也不算小,便与另一个玩家斗了起来,跟了四手想买底。我把牌摁住,说:“别买,你跟。”小海作势要拉开我的手,一边嚷嚷着买底牌。我坚决不让。小海也感觉时机到了,说:“我把牌卖给你得了,你敢买不?”所谓把牌卖给我,就是我拿出一笔钱——是他的底钱与跟的钱之和——买后面的叫牌权,我可以选择跟还是买对方的底。赢了就都是我的,输了也算我的。我故作豪气地说:“买就买,这么大的牌叫你拿了真是可惜了,你这样的人还斗智?赶紧回家抱孩子去。”

小海顺势把牌给了我,而我也很自然地加人赌局,拿着小杂顺和那个人斗了起来。我下得很猛,底钱50的,我200一手跟了五手。那哥们儿被我跟毛了,又看我没有买底的意思,有点犹豫了。他把自己的牌拿起来研究了一番,又看看我的表情。我呢,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生怕他买底牌一样,拿着两张100块来回比划着,那意思是:你跟我还跟,反正我是竖决不买的。

他看看自己的牌再看看我的表情,有点吃不准,试探我说:“看来你俩演戏呢,你的牌很大,不大的话你不敢这样跟的。”看样子他怀疑小海故意把大牌让给我来和他斗,之前小海要买底是假的,我上来才是真刀真枪地干。我不理会他,坚决表示要跟。他端详了我一会儿,拿出400说:“你不买?我买你的底牌,你开,我看看。”我估计肯定输了,他家最次也是个铁龙(同花顺)。我把扑克使劲摔在桌子上说:“我杂顺子。”一边说,一边作势去拿桌子上的钱。那个哥们儿立刻把我的手挡开。他一看我手里是个杂顺子,立刻就后悔自已买早了,说:“杂顺子就想拿钱?我真被你吓唬住了。别动,我是钢铁龙。”他把自己的牌摔在桌子上,是个方片J、Q、K的铁龙。亮完了就去划拉钱,略带懊悔地说:“靠,你可真能吓唬个人,早知道我跟你到天黑,杂顺都想拿钱?”我继续装憨,拍了一下桌子,说:“铁龙你也买啊?你还能不能行了?我要拿了铁龙,能跟你到天黑。”大家听着都乐了,都说我玩得猛。于是我以输钱的由头加入牌局。我输了钱,上来捞一下很正常,何况我这样猛的选手,和谁玩都受欢迎。

我猛吗?我送钱出去,是为自己做做铺垫。只要在后来的牌桌上,我给刘宏和小海发大牌,别人也是大牌,我跟牌,根据规则,三个人都跟谁也不可以买底。反正大家都觉得我猛嘛,什么牌都敢跟,没有人会怀疑我们在做局。四个人跟三四把,底钱涨上去,钱一下就回来了。

杀猪局,戏要做得逼真,前戏得做足,下饵呢,也不能心疼。

29 肥猪进笼

就这样我名正言顺地和大家一起玩了起来。规则是50元底钱,每次最多跟200,400买底,三家同时跟不允许买底,头把赢家坐庄,切牌随意,不一定必须是上家切。

我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来,煞有介事地放在手边,好像要大干一下。包海看我这样,一下来了精神,他以为我是来送钱的。诈金花局上什么底都不想放弃的人很多,要么特有钱,输多少不在乎;要么特傻。我的表现在他眼里两种都占了。

我上场后,依然很猛,常常诈底。不过,牌局上虚虚实实,我又不是傻子,牌小诈几下就跑,偶尔诈底成功,我就可以拿到发牌权。拿不到发牌权,一切都是白搭。

每次坐庄的时候,我都尽量给两家发差不多的牌,要么保证小海的牌比包海大一点,要么保证刘宏的牌比包海大一点。另外一个赢我钱的哥们儿,玩得很谨慎,不管手上的牌多大,跟几手就去买,而且看他的模样,就是把他拖进来,也赢不到多少钱,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想着去搞他。两个小时后,那个哥们儿有事走了,大概赢了500多块,很满足地走了,那个看热闹的哥们儿觉得无趣也跟着走了。麻将的包间里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三个屠夫对一头富有的猪。

这个时候,包海已经输进来1万多了,明显急躁起来,开始诈起底钱来了,什么牌都没有也能诈个两三手。场面上我也是个输家,因为我总跟着抬杠,钱输进去不少。这时,我提出把底钱涨上去,说:“咱们涨涨码啊,老是五十五十的,零钱找来找去的,真麻烦,干脆咱们玩一百的好了。”小海不置可否,说:“我随便。多大我都敢和你们玩。”刘宏是桌上最大的赢家,也装出财大气粗的样子说:“一百就一百,谁怕谁?”包海也想捞回点来,看大家都有提局的意思,也就同意了,于是底钱改成了100元,最多跟300,600买底钱。

一般这样的局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牌了,三个人故意整一个人输钱,再容易不过了。按照我的计划,第一天少拿点,别整得太快了。所以,我拿到洗牌权时,偶尔给两家发金花牌(金花:花色相同,非顺子,比如红桃3、6、8,方片1、4、5),大部分时间发给两家对牌,叫他们互相斗。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好洗牌,再就是不会让人起疑。发两家金花牌的时候,我就跟着抬几手,把底钱抬高。发两家对牌时,我一般不跟着抬,立刻就跑掉,让他们对牌斗对牌。小钱不断进,不容易让人看出鬼来。

以前和小海总配合,小海知道我发给他的哪怕是一对8,也是桌上最大的。而且我也会给他暗号,告诉他他的牌最大。他懂得我的暗号,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大牌的时候都是闷一下再看牌。小海谨慎,手上有一对牌,也不主动买底钱。玩金花都知道,手里有对牌,斗一手两手了不得了,要么跑掉,要么买底,绝对不会和别人纠缠。抓猪嘛,就是让猪以为自己点背,自己的对牌买了人家的对牌,没买过人家,让他感觉是自己倒霉,点背不能怨社会。

玩了一会儿,我发现刘宏这家伙也挺招人恨的。他知道我发牌的时候不是他大就是小海大,肯定不会是包海大,所以他就是跟着抬。我发对牌对对牌的时候,包海好几次直接被他抬跑了,着实让人讨厌。我来得匆忙,之前我们都没在一起合计过,也没商量暗号和彼此配合的要点。现场也没法让他确切知道哪一把牌他大,哪一把小海大;或者小海牌也不大,但是能保证比包海大。每次看他跟着抬,我心里嘀咕:哥们儿,你就别跟着抬了。奈何刘宏不这么想,他恨不得一下就把桌上所有的钱都搂进包里,不但自己抬,还总是有意无意暗示我跟着抬。有一把我给刘宏发了A、Q、9的金花,给包海发了A、Q、2的金花,让他俩斗。我故意闷了一下,把他们的局给抬起来。看到两家都选择跟牌,我拿起自己的牌,发现自己牌不好,直接跑掉。而刘宏呢,带着挑衅的口吻,跟我说:“小样,你别跑啊!”看他的眼神,像是征询我他的牌能不能保证是大的。我趁着包海低头整理钱的机会,对他做了个“OK”的口型,告诉他他家的牌最大。他放心地跟包海斗了起来。第一天的配合,彼此风格不一样,估计他也看不惯我给两家发小牌的做法。不过局面已经牢牢控制在我们三人手里,我就没在意。

刘宏对此却很上心,他也会洗牌,只是这个人很外路,从不把大牌洗给别人。他的意思是他坐庄时编辑好牌序,然后做桥让同伴切,把大牌发到自己家,从来不把大牌编辑到我或者小海的顺序上。可惜外面都没有大牌,没有人和他斗得起来。后来我就懒得去切他的牌了,小海也看出来了。谁都不是傻子,自己洗牌自己总大,总这样会被别人发觉的。小海在他洗牌的时候也不主动伸手去切了,让包海切,切到哪里算哪里。大家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不能明着给他提示,只好装看不见。为此他颇有怨言,面上没法明说,就有点唧唧歪歪。好几次没切到他做的桥,大牌没去他家,没拿到底钱,他就把扑克狠狠摔到牌堆里去,甩给我和小海看。我只能装着看不见,抓凯子是互相之间配合的事情,没有他这么搞的。

这还不算,我又发现,刘宏做牌很蠢。有一把我给他和包海发了大牌,让他俩斗,我和小海早早跑了。他呢,边斗边翻看我和小海跑掉的牌,并不时在废扑克里扒拉来扒拉去的,按理说诈金花的时候没发完牌时不允许翻没发的牌的。翻翻我俩什么牌跑掉了还说得过去,但是很少玩家会让人去翻看没发过的牌,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做对比,特别是豹子对豹子的时候,翻翻牌,就知道自己家的豹子大不大得过对方了。

但是包海并不在意,他的精神头在是不是跟或者是原价跟还是涨码跟上面。可见他是输得多,有点糊涂了,这样的事情都看不见。他俩你几百我几百地互相斗着,刘宏的一只手在没发完的牌里划拉着,在别人眼里,他是乱划拉,但是我看得清楚:他找了三个K和三个10,并且编辑了顺序。看他编辑的顺序,应该是第一张10在第三张,第一张K在第四张,第二张10在第七张,第二张K在第八张,第三张10在第十一张,第三张K在第十二张。我们的顺序是:小海、我、包海、刘宏,按照刘宏编辑的牌发下去,就是刘宏的豹子K对包海的豹子10。

刘宏知道这把他最大,下把他就有洗牌权,他还洗不出来两家大聛来,所以提前捡出来。知道自己大,所以跟多少手刘宏都不会买底的,最后这把以包海买了底钱结束,刘宏斗进去4000元钱左右,包海也差不多输了这么多。他俩亮完牌后,刘宏就把钱给划拉了回去。大家继续下底钱,我冷眼看着,他把自己上一手牌和包海上一手牌放在牌下边,摞牌洗了一下,上面的基本没有洗到,然后就在手里抽拉了几下,牌中间留了个不容易让人察觉的小缝隙,洗好后,他把牌放在桌上,让大家切牌。

小海知道那里有个缝隙,他俩有过交流,所以知道刘宏会留缝隙。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小海伸手就要去切牌,我估计小海肯定会对着缝隙切下去,立刻伸手过去切,错过缝隙,随便切了一下。我之所以挡住小海,是不想让牌局上出现这样的事。我们三个人对一头猪,不需要这么做。一把下来可以杀他不少钱,以后还玩不玩了?我想的是细水长流,多玩几天。

刘宏眼睁睁看我把他做的桥给切走了,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数着手里的钱。在面上他不敢怎么样,拿起牌开始发。我们三家都没有什么好牌,大家乱诈一通,包海很强硬地跟牌,于是我们都跑了。具体包海手里是什么牌,我就不知道了。玩嘛,得有个来回的过程,除非明天不玩了,可以一下把他腰包里的钱搞光走人。

我们三个人和包海来来回回地割着肉,到下午6点左右,包海带来的钱全部输光,我们也结束了战斗。包海大概输了4万左右,我输了8000多,小海赢了1万多,其余都在刘宏手里。小海按照牌场规矩,丢给我200元彩喜,也丢了500元给包海。按理说刘宏也应该丢给包海三五百的彩喜——人家钱都输给你了,给人家留个吃饭买烟的钱。但是刘宏一点反应也没有,当然不给彩喜钱也正常,谁都不会说什么。为了不叫包海起疑,我们三人各走各的,走的时候约定第二天在这里继续。

晚上,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吃饭分钱。分钱过程中,钱的总数和包海说的输钱数字对不上,扣除开始另一个哥们儿赢走的500元,房间费100元,大概差了3000元。我估摸着包海说的肯定是实话,那3000是被刘宏给贪了。人家牵的猪,带我们一起吃猪肉,我和小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我更鄙视刘宏了:你想多拿就明说嘛,多大个事啊,值得这样藏着掖着吗?我和小海互相看看,不再追究,反正丰收不怕鸟来啄。

晚饭时,刘宏假惺惺地说他买单,我也没客气,找了家好饭店,点了好几个大闸蟹。饭桌上,刘宏说起那把三个K对三个10的牌,言语间很是惋惜。我只好装糊涂说:“没切上。当时也想切那个缝隙来着,但是给切歪了。”还宽慰他说:“这样不也掏光了他嘛,慢慢来,别着急,早晚都是咱的。”

等菜的工夫,我详细把我发牌时候给谁家大牌的暗号和刘宏说了一下,说完就专心吃起了大闸蟹,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刘宏和小海交流着看暗号和抬底钱的经验。正吃着,忽然看见刘宏用手拽自己的鼻毛,估计他很久没有修剪了,鼻孔里都露出好长的鼻毛。他和小海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地拽下来一根鼻毛,在手指里来回捻着,还不时看一看。我想: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们正在吃饭呢。忽然他把那根鼻毛拿起来放在嘴上,用牙齿轻轻咬着。我觉得一阵阵反胃,什么大闸蟹,一口也吃不下了,找个借口赶紧结束了饭局。从那以后,每次和别人吃饭,遇到不喜欢的人,我就把刘宏咬鼻毛的事说给他听,结果是听的人吃不香,我这个说的人也吃不下。

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去桑拿洗澡睡觉。刘宏知道我牌洗得好,在休息大厅里他拿出扑克,想和我研究一下洗牌的技巧。我委婉拒绝了。说实话,看他在牌桌上的表现和贪污小钱的德行,我很不喜欢他。他,只是临时的杀猪同伴而已,看在共同利益的分上,应酬一下,谁会和钱过不去啊?杀完猪各走各的,我认识你刘宏是谁啊?赌品里看人品,很多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这种眼比针尖小的人没必要结交。

晚上睡了个好觉,梦见第二天包海给我们送来了好多好多的钱。我装了满满一麻袋,扛在背上爬坡,走得好累。

30 不怕比老虎猛的对手,就怕比猪猡笨的同伴

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是蜷在沙发床上睡的,沙发床没放下来,能不累吗?起来一看,只找到小海,刘宏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俩出去找地方先把肚子解决了,就给刘宏挂电话。他说直接到麻将馆集合,办点事马上过去。

我和小海晃晃悠悠去了麻将馆,先占一个房间再说,等了一会刘宏也来了,他还带了一个朋友来,我以为那人来打秋风,赢了甩几个钱给他就完了,这样的事经常能遇到。当时我用眼看看刘宏,意思是这个人是什么来路,刘宏说了些废话,听话里的意思,那只是他一个哥们儿,来看热闹,和局无关,不知道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看看时间,包海快来了,我们三个人先装模作样玩了起来。不能等他来了再玩,那样就有点假了。因为有外人在场,我们三个人斗得蛮激烈。

半个小时不到,包海就来了,他看我们已经玩上了,急忙参加了战斗。他一上来,场上局面更加激烈了起来。那天他带了不少钱来翻本,猛诈底钱,有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唬不走他。他虽然是个猛人,但是架不住我们三个人一起算计他,何况我洗牌的时候还能千他一下,当然逃脱不了输钱的命运。三个人对付一个人,互相抬牌,太暴露。我在包海有大牌的时候多跟几下,输给他一些钱。小海也懂得适时放弃,还会故意输几个小钱给包海。演局是一个过程,一口吃不成胖子。可惜刘宏不懂这个道理:大了就猛上,不大就立刻跑掉。可能头一天他捡的那副豹子对豹子的牌没有派上用处,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玩的时候,他总是在寻找捡牌机会。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故意把他翻过的废牌弄乱。包海傻我们都知道,可是进进出出赶麻将局的人不少,也有人过来看眼,旁观者清,他这种搞法,也太惹眼了。

玩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忽然觉得内急,就去厕所方便,过了好一阵才回来。我回来时,发现桌子上堆着厚厚的钱,原来包海和刘宏正斗得热火朝天,谁也不让谁,看样子是大牌遇到大牌了。我感觉有点不妙,但是双方都死死捂着牌,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牌后暴露了让对手跑掉。看两人的神色,都是志在必得的样子。刘宏面无表情,包海下多少他跟多少,没一点犹豫。包海呢,一副生怕刘宏会买牌的模样,300充一下300元一下的,不停往桌子中间扔钱,看样子是豹子遇到豹子了。斗到这个时候两人心里都明白对方是豹子,要看两人心理承受能力了。看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的表情,我就想知道:谁发出的豹子?

我看了看小海,小海没有任何表示,木木地看着他俩互斗。不大会儿工夫,俩人都下了4万左右。100元底钱的诈金花局,一把牌俩人分别能下到4万,何等激烈。还说是朋友,朋友之间这样斗,看来关系也不咋地。

小海看出斗下去不是事,就动员说:“你俩比一下就完了,这样扔,什么时候能扔到头?谁大谁拿走,你们看,我和老三成看眼的了,要不你俩玩得了。”我也顺着小海的话说:“赶紧买一买得了,你俩还没完了啊?还带不带我们玩了?”

我俩这么说是提醒刘宏别太过了,当时已经够显眼了。刘宏看来是急眼了,说:“我为什么要买?要买也是他买。”

包海也说:“我也不买。爱谁买谁买去。”

刘宏手里斗没钱了,就从他朋友那里拿钱继续跟,看来这小子本钱没少准备,提前研究好了。只是谁出来杀猪带这么多钱啊?

我总拿话提醒他,白搭,人家根本不理我。直到包海手里没钱了才结束,他用600元买了刘宏的底牌看,手里还捏了一张100元的,估计就剩这一百了。买的时候,他作出潇洒甩牌动作,把扣着的三张牌翻过来亮在桌子上,是KKK的豹子。这样的牌拿钱是基本没问题了,毕竟三个K遇到三个A,那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几率了。可是包海不知道,和老千一起玩牌,哪里有什么几率不几率的啊?刘宏我都不用去看,拿脚丫去想都知道应该是三个A。一翻,果然三个A。

他很得意,把三个A丢在包海面前,说:“叫我买?简直是笑话。我能跟死你啊,跟你一辈子我都跟。”说着话就去整理桌子上的钱。包海手里还捏着那张唯一的100元钞票,呆呆的,他还不能接受三个K被三个A杀了的现实。他下意识地揉着手里单薄的钞票,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他还不相信自己输了。这一把他跟了5万多,加上我上厕所前他输出去的1万多,差不多一共输了7万左右。我也有点不能接受,心想:你个倒霉的小海,人家给你桥你就切啊?你傻×啊你?我当时心就有点凉了,合计着也只能拿这么多钱了,这个局算是废掉了。

事后才知道我冤枉小海了,原来刘宏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包海切牌的习惯,把桥留得恰到好处,刚好是包海习惯切牌的位置。他捡好牌,洗好,把牌放在桌子上。小海想抢着切牌,但是包海不让,因为小海经常切牌,而且大多数小海切过的牌,包海总拿不到大牌,没拿到几次底钱。这个其实只是包海的错觉,我们三个做局,无论谁切他都拿不到好牌的。包海非要切,小海也就没犟,他觉着包海切不到那个缝隙。谁知道倒霉的刘宏研究好了,就等包海上钩。这也难怪,其实每个人切牌都有习惯动作和切牌位置,所以有很多老千都会利用这个。想想你切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用指肚随便一拿就完了?很多人都这样,当一副扑克被老千理得非常整齐的时候,只要有桥,这样切牌就会自己中招,成功率在80%以上。刘宏就是利用了包海的习惯动作实现了自己的出千目的。

刘宏理着钱,理出来后就交给他带来的哥们儿。我们都以为就此结束了,没想到包海还想捞点。可是他又没带那么多钱,看刘宏在整理钱,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沉思了一下,对刘宏说:“哎,刘宏啊,你倒点钱我用用。”

刘宏当时愣了一下,似乎在想要不要借钱,包海有点不高兴,说:“怎么?你不相信我?不是怕我不还你吧?”

刘宏打着哈哈说:“看你说的,大哥,你借钱我能不借吗?你要拿多少?”回过头,对那个拿钱的哥们儿说:“你点1万给大哥用。”包海说:“1万?1万能干什么用啊?你拿5万给我用。”刘宏一听,有点迟疑,5万超出了他的想象。小海递个眼神给刘宏,示意他借5万给包海。当时叫刘宏搞了这么一下,虽然有点窝火,但是看样子,还可以继续宰包海一些。因为包海委实是太傻了,属于巨有钱巨憨的类型。就凭一把牌把所有的钱都押上去这一点来看,他也是很贪心的。不贪的话,谁会这么做呢?所以我也鼓励刘宏借钱给他。那情形,是最后的战斗了,转天没法再搞了。我想抓住胜利的尾巴,能多宰一点是一点。

包海看刘宏还有点犹疑,就急了,说:“你看你,好像我借钱不还给你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来,拿5万给我用,你要不放心我给你打个条。”说着话就在包里找笔和纸。刘宏看我和小海都有让他借给包海的意思,也就借驴下坡,说:“好。我借了,条就不用打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说着话把5万元钱放到了包海面前。但是包海好像觉得刚才没一下借出来钱有点没有面子,为了证实自己确实是有能力还,非要写欠条,刘宏呢,也就收下了这张欠条。事后,就是这张欠条把刘宏送进了监狱。

包海有了钱,我们继续玩。刘宏再没这样捡牌,因为周围有很多看眼的人。最后就变成我一个人发牌出千,我拿到发牌权就发两家差不多的不大不小的牌,然后让他们互斗,我坚决不跟着抬。小海偶尔在刘宏大的时候抬一两手。但是刘宏在小海大的时候抬很多手才放弃。这些都不算大事,就是感觉刘宏有点心急,想一口把包海跟前的5万吞下去。

包海输急眼了,手上牌稍微大点,平时早该买底,他呢,只要有人跟就猛跟到底,明显是傻子玩法。看来他是想捞本,只是捞本不是这么捞法,更何况还有三个老千合伙对付他。所以他这5万也飞快地流到了小海和刘宏的口袋里了。我也输了2万多,都是下的底钱。再往后,我不洗两家牌,随便发牌、切牌,包海都没有大牌。看来包海倒霉到家了,喝凉水都塞牙。

这5万元在他手里不到3个小时就被瓜分了。包海还不认输,他又跟看眼的人借钱,他的人缘确实不错,大概大家都知道他家底丰厚,不怕他还不起。他从周围三个原先一起和他打麻将的哥们儿那里借了大概1万多,不一会儿,都输给我们。

赌得兴起,人都不知道饿了,那会儿已经下午3点多了。包海没钱了,我想走,大家中午都没吃饭呢。包海拦住我,说:“别走啊,看我输这么多。你们怎么也得给我个翻本的机会,好不好?我现在去取钱。”

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们怎么能拒绝呢?何况还是给我们送钱的,我们便在原地等。他急匆匆出去,开车去附近的银行取钱,取了8万。都是嘎嘎新的百元钞票。他先把借周围人的钱还清了,没还刘宏钱,他说,完了一块算,那意思好像是他预感自己拿钱来继续赌就能翻本似的。和包海一样心理的赌徒占绝大多数,总幻想能够在赌桌上翻本赢钱,但是哪个不是口袋空空地离开的?

这些钱啃起来有点费事了,但是再难也要啃啊。一直玩到6点,包海手里还有4万左右没啃下来,主要他点气有点起来了,刘宏、小海还有他自己发牌的时候,总能拿到好牌,把底钱拿走。周围看热闹的一个个都回家吃饭去了,就剩一个平时和包海走得挺近的哥们儿还在观战。我们从上午10点多一直战斗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都忘了什么叫饿了。

又玩了一会儿,大家都有点急了。我们急是想赶紧把钱拿下走人,包海是急于翻本。刘宏最急,几次在自己牌大的时候翻废牌,总想捡牌。而我每每都伸手划拉一下,把他捡的牌插进去。刘宏看我和小海都不配合他,又开始唧歪了,下底钱的时候,就使劲摔钱,以发泄不满。偶尔也拿言语来点我俩,那意思是叫我们给他配合一下。我装成木头人,假装啥也没看到;小海低着头,没任何表示。

越着急,点气越差。包海自己洗牌,小海切牌,竟然发出来小海豹子6、刘宏豹子9、包海豹子J。三个人斗得天昏地暗,开始我只是看着热闹,等我察觉出有点不对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跟进去快1万了,谁也不想放弃。我觉得有点不好,我做出一边看热闹,一边手里随意摆弄着废牌的样子。他们三个人专心斗着,没人在意我,都以为自己的最大。我简单理了几下扑克,看了废张,就知道外面是6、9、J三个豹子。但是我不确定豹子J在谁家。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小海,小海知道我在问他手里是什么牌,就把手放在眉毛上挠着。我又去看刘宏,刘宏看小海把手放在眉毛上,就把自己的手放在头上,好像在顺头发一样。这个暗号是麻将桌上的暗号,6是眉毛,9是头发。我们之前就约好了,诈金花也这样互相报自己的豹子牌,以防互相冲突或者互相抬杠。小海和刘宏都以为包海牌小,所以都不让。对完暗号,我把手握成拳头摆在桌子上,那意思是告诉他俩:逃命吧,别跟了。这个也是我们约定好了的,如果伸开手,就是你们的牌最大。握成拳头就是不大,快跑的意思。

小海看到我的手成了拳头,很干脆地把牌合了进去,不跟了,说:“我知道你俩也不大,把我同花赶跑了,我认了。”刘宏也把牌合了进去,说:“你同花跑了?我也同花。”说着看看包海,说:“看来大哥你不是铁龙就是豹子。”包海把自己的牌扔到桌子上,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抓把大牌,怎么下这么少底钱。包海收着桌子上的钱,刘宏拿起包海的牌,看了看,看样子他跑得心不甘情不愿,看完了恨恨地把牌丢下。不要以为包海是老千,这样三家豹子的事情还是普遍存在的。

这一把牌让包海拿回去了不到2万。我看着小海,再看看刘宏,他俩也明显急躁了,要不怎么会跟进去这么多呢。但是明面上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我也急躁,这么点钱死活啃不下来,说他们贪心,我何尝不是?摆在那里嘎嘎新的百元钞票诱惑着我,我不是神仙,而是看到钱就眼红的老千。

所以当刘宏再次捡牌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刘宏太执着了,只要他觉得自己有牌权,就想去捡牌,我呢,总是搅和,也烦了。再看看,那包海太彪了。心底飘有一丝侥幸:一把把他钱下没了走人,永不再来。但是我心里还有一丝警惕的:我绝对不去切牌。

就是这一丝的侥幸让我们栽了跟头,也是这一丝的警惕,让我免除了牢狱之灾。

那一把眼瞅着刘宏捡了KKK对JJJ的牌。我看了看小海,他也没有什么反应,那意思是由他去吧。刘宏洗好牌放在桌上,示意可以切牌了。我把手缩回来整理着钱,绝对不能去切。等包海自己切,估计就他随意切牌的手法,很容易切中的。

小海伸手想去切,我也不确定小海当时的想法,是故意切中还是故意切不中?我看他伸手去切,就在下边踢了他一脚。小海被我踢了一下,顿一顿,把手收了回来。刘宏呢,殷切地望着小海,巴望着小海顺着缝隙切下去,看小海忽然把手缩了回去,有点失望,又来看我,那意思是让我配合一下。我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包海开始也没有切牌的意思,但看大家都不去切牌,就随手过去切了一下。切得很薄,没切到。刘宏只得拿起来发牌,发完了剩下的牌离那个桥还有段距离。这一把谁都没有大牌,小海跟了一下,我和包海跑掉了,刘宏也跟了一下,小海是个对,但是没买,也跑掉了。小海这么做不是要让给他做牌,而是为了节省时间。这样刘宏又拿到了发牌权。他简单倒了几下,还是那个桥,这次他把那个桥做到了上面。刘宏好像找到了规律,他发现包海有点懒,似乎不愿意使劲伸胳膊,牌放得远,伸手一切完事,所以切得比较靠上。之前刘宏想叫他切,把牌放在他面前,包海切牌得劲,所以切得比较深。

很多老千都会在牌里埋伏桥让别人上当。桥的功能并不就是互相打配合来用的。有的桥做得粗糙,是很大的缝隙。但是刘宏做的桥缝隙很小,几乎看不到,但确实存在。

我呢,有点鄙视刘宏,刘宏呢,也清楚我和小海不愿意配合他,所以也很鄙视我俩的玩法,觉得我俩玩牌太腻歪,不够狠,看来他一个人私底下也研究了怎么单兵作战了。

刚才刘宏故意往我们面前放,意思是让我俩切,但是我俩没动。包海切到上面去了。这把刘宏还是这样放,但是把桥做到了上面,他可真执着啊,我心里赞叹着。小海还想伸手,我又踢了他一脚,他收回了手。小海使劲咬了一下嘴唇表示对我的不满,他花800多新买的裤子给我踢脏了,他不好低头看裤子有多脏,就歪着头咬着嘴唇发狠,我看他那表情,又蹬了他一脚。

包海看大家都不伸手切,过去切了一下,这一下真的切中了。我拿起来一看,巧了,我还是个金花呢。但是我可不跟,钱在自己手里才叫钱,我直接把金花扔了进去,看刘宏和包海互斗。两个人马上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谁也不说话,就低着头往桌子上猛扔钱。

局基本是结束了,我们把自己的钱都拿了起来。小海也趁机看裤子上的大脚印,看样子很是心疼,一边拍土一边狠狠瞪我。他俩来回扔着钱,谁也不肯先买底,生怕少赢了。我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俩扔到哪年是个头?干脆赌手里的钱得了。”

大家都心急,包海和刘宏马上就同意了,他俩简单查了一下自己都有多少钱,就全部下了,谁大谁拿走。到这个时候了,没有人在乎谁买谁不买的。结果当然不用说了,当包海看到刘宏扔出来三个K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失望。刘宏也不废话,和他带的那个哥们儿直接整理钱。我一看,妥了,可以走人了,站起来想走。但是包海还不想放弃,他对那个一直没有走的朋友说:“你借点钱我用。”拉着我说:“别走啊,再玩几把。”

那个看眼的说:“别玩了,就你这样玩,有多少得输多少。”包海说:“什么话啊?怎么叫有多少输多少?赶紧拿点钱我用。”他那朋友说:“还玩?你不觉得两把豹杀豹,杀得有点巧?”我一听,敢情看眼的看明白了,但是他这句话马上就把火惹到了自己身上,刘宏听了火了,说:“你他妈的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有点巧?”刘宏那个哥们儿跟着帮腔说:“你想找点不自在是不是?怎么个巧法?怎么输了钱还想诬赖啊?”

这个时候,包海终于有点醒悟了。一般来说,人赌输进去就二乎了。“二”是土话,意思是憨。包海被朋友这么一点,总算醒悟了,他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站起来指着刘宏说:“对啊,怎么这么巧啊?刘宏啊,你小子和我耍鬼了吧?”

刘宏也急了,辩解说:“怎么说话啊?你自己切的牌,哪里有鬼你说,你说我看看。”

包海虽然说不出来,但是他认准自己被套了,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刘宏说:“你赶紧把钱还给我,要不然别说我怎么地你了。”那一刻他也说不出会怎么地。

刘宏那个哥们儿就不让了,说:“怎么地我都接着,还钱?没门。你说刘宏耍鬼,来,你给我说说鬼在哪里?谁规定的诈金花里豹子遇到豹子就一定有鬼?那还斗他妈什么劲?”

那个看眼的看来是个怯懦的人,一着急就更语无伦次了。而刘宏带的那个哥们儿,明显是社会上的混混,很蛮横,谁也不惧似的。

包海当下没了主意,估计看当时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发狠说:“那5万不算事了,爱找谁要找谁要去,你们等着,这个事情不算完。”说着话他就想走。

但是这话一说,刘宏那个哥们儿就不乐意了,说:“你说什么?5万元你不还?你敢!今天不拿钱来别想走出去这个门。”

我开始还劝说几句,看形势不妙,马上想溜,趁还没牵扯到我和小海,离开是非之地再说。我急忙拉了小海一下,说:“走,和咱没关系。”然后拖着小海出了麻将馆。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是我没想到的,当时我还在恨恨地想:那个看眼的嘴巴怎么这么贱呢?我俩刚出门,就看见那看眼的也出来了。

我俩找了个地方先吃饭,边吃边等刘宏消息。后来很久都没有刘宏的消息,着急了就挂了过去,原来在医院呢。后来才知道,他俩把包海给扣了,让包海叫人带5万元来,立刻还钱。那个看眼的出去后马上给包海的弟弟挂了个电话,告诉他麻将馆里发生的事情。包海的弟弟马上找来几个哥们儿赶了过去,进去把刘宏和刘宏的朋友一顿好打,还把他俩的钱搜罗了个精光。可能打得挺重,俩人就到医院去包扎。我俩还到麻将馆去看了一眼,地上都是木屑碎片,一看就是刚刚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麻将馆的老板看到我们很不高兴,说:“你看你们搞的都是什么事?以后别来玩了,这里不欢迎你们。”我们也懒得和老板废话,其实就是想验证刘宏说的是不是实话。

回去后,我和小海算账。小海赢了一些,我输了一些,算下来我俩有1万多元的收益。我俩也确实很憎恨这个刘宏,反正也不想继续和他交往了,他挨揍活该,这钱没算他那份,我和小海俩人分了。

说起来我俩做得也蛮不地道的,但是在这条路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老千与老千之间没有你讲究还是我仗义一说。今天可能为了钱走到一起,为了共同的利益一起出力,明天也能为了钱把你给卖了。就是那么回事,看开就好了。

31 后患无穷

刘宏知道我俩不可能再去找他了,再没有和小海联系,这次杀“猪”就以失败而告终。本来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有放到心上,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惋惜一番。谁知还有好多麻烦事等着我呢。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睡得香,电话响了。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一看时间是上午9点半,电话是小海打来的。我就想骂人了,别人不知道我的作息,小海你不知道啊,哪里有这么早给人挂电话的嘛。小海知道我上午基本都在梦中,有什么急事非要上午给我挂电话呢?以前他从不在这个时候给我挂电话啊。

我接起来,刚想骂他,就听小海在电话里用很平稳的声音说:“老三,你在哪里呢?”

咦,这不是小海的风格啊!以前小海给我挂电话开头肯定是:“三哥,你在哪混呢?带兄弟我一个啊?”他从不喊我老三,一直喊我三哥,今天这个小子要反水了啊?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就说:“在家呢,什么事?”

小海接着问:“你在家啊,你家在哪里啊?”我刚想回他:你他妈的都把我家门槛踏平了,还问我家在哪儿?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不对啊,肯定不对,小海怎么会这样问我?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我家,想到这里,我猛地一激灵,不好,出事了,小海肯定出事了。是哪里出事了呢?我来不及多想,就装成很平和的样子说:“我家?你想来认认门啊?好啊,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小海就顺着我的话说:“那咱俩在哪里见?正好我有个事要和你说。”

我说:“你就说啊,到底什么事?”

小海说:“还是见面说吧,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我答应下来,和他约了个地方,11点见面。

放下电话后,我什么睡意都没有了。看来小海出事了,这个电话是在钓我呢。到底是哪件事被人抓了把柄?我坏事做得可不少,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看来小海够意思,没说出我住哪儿。但是我坐不住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找个酒店先住着去,家里不安全了。

可是小海出了什么事呢?道上的人绑了他?好像不太可能。被警察抓了?他全家都是警察啊,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随便哪个派出所,只要说是谁谁谁的亲戚,派出所的所长都得客客气气的。这个场面小海给我摆过谱的,到底咋个事嘛?我到处挂电话找人落实小海的行踪,但是没人知道。

到了11点,电话准时响了起来,是小海,说他到了,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回家的路上,没来得及告诉你,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海,我家来电话说我弟弟被车撞死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现在在开车呢,正在高速上,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啊。”我哪里有什么弟弟啊,小海知道我是家里最小的,估计他明白我跑了,还在电话里假惺惺地说着别伤心之类的话。好歹我俩配合过无数次,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在酒店里惶惶地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11点多小海又给我来电话了。这次他说话正常了,他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原来刘宏被打了以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正好手里有包海给他打的欠条。他估计自己去要或者找朋友去要,肯定要不出这个钱,就想到了去法院。我听说差点乐了,简直是比我还法盲。他以为有欠条,有包海的签字,法院就能帮他要回钱来?

法院受理了以后,找到包海。包海就说刘宏诈赌骗他的钱,这个欠条是在赌桌上如何如何写的,还找了证人作证。法院又找到刘宏,开始刘宏不承认,但是人家有证人。刘宏嘛,干脆说包海抢劫他,把他的钱都抢走了。法院再去找包海调查,包海说刘宏拘禁了他,跟他家人要钱,所以算解救,而且是拿回属于自己的钱,不算抢劫。法院一看,还挺复杂的,又是抢劫,又是诈赌,又是拘禁,就把案子直接交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一接手,直接把双方抓了起来问话,把小海和我牵涉进去了。刘宏什么都交代得一干二净,警察先找到了小海,小海死活不承认诈赌的事,就说在一起赌钱不假,但是绝对没有参与到刘宏出千的事情里面。警察就叫小海找我,小海就装糊涂说只知道我手机号,并不知道我家住哪里。于是警察就叫小海钓我,小海也只好装样子给我挂电话。谁知道我根本不上钩,把那些警察气坏了。

因为那些都是一线的警察,所以小海没说自己是谁谁家的亲戚。后来找个机会和这些警察的头头说了说,那头头一核实还真是,最后也就没追究诈赌的事,就认定参与赌博,罚款,放了出来。但是警察们还在到处找我,听小海的意思是找我做个材料。我哪里敢去啊,爱找谁找谁去,你们要有本事就找到我,叫我自己送上门去,想都不要想。

下午就和小海见了面,小海说没事了,我好个高兴。但是那些警察放了小海可没放过我,看钓不出来我,就又用了个损招。跟小海分手后,我接到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先生,你好,请问你是13********0号的机主吗?”我说:“是啊,有啥事啊?”那边就说了:“你好先生,是这样的,你最近拨打过国际长途或者漫游吗?”我说:“没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那边就说:“是这样的先生,我是移动公司的,最近发现你的手机可能被人盗用了资料,也就是说,你的手机被复制了,产生了很多的费用。但是根据我们的数据,你的电话最近一直在市内范围内使用……”说了一长串,有很多专业术语,主题就是一个,我的号码不安全了,需要我拿本人身份证到指定的营业厅去查询,而且还必须在两天之内。这通忽悠,吓出我一头冷汗,差一点就相信了。因为来电显示上是一排的0,整得还是蛮专业的。

估计他们查到我申请手机用的身份证和我本人不符合,所以非要登记我的联系地址、其他联系电话。不对啊,我总觉得里面有蹊跷,我反问她:“你说你是移动公司的,那么我问你我这个号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那边回答得也机灵,说:“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我这里不是营业部门,是技术部门……”又是一顿忽悠。我一听,别扯了,骗鬼去吧,使劲骂了她一句就挂了。

过了一个小时,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我就接了。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好,我是某某公安局的某某科某某大队的,我姓温,现在有点事情要找你核实一下,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到我们办公室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找你了解。”

我说:“你要了解什么你就说吧,我在外地呢,去不了啊。”那边很严肃地说:“据我们的系统显示,你还在本市。刘宏你认识吧?”我说:“刘宏?认识啊。”那边就说:“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有什么事了。事情不大,但是需要你到场来说清楚,做个材料。我现在口头传唤你。希望你能来,如果要我下拘传票的话,那样可能大家闹得都不愉快。而且事情本来就不大,你要是来了呢,我们能认为你有个好的态度。”

我说:“大哥,别和我扯了好不好?你吓唬小孩呢?告诉你,我没时间,你下传票好了。”说完不等他回话就把电话给挂死了。虽然我说得轻松,但是心里是一直不轻松的。被警察天天惦记着,不是啥好事。

后来小海找到他姐夫,把事情一说,告诉他姐夫说:“老三要进去,我也跑不了,所以你得帮忙摆平。”于是他姐夫出面把姓温的警官叫了出来,我也去了,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这个姓温的警官也没敢驳小海姐夫的面子,但是面上的事还是要做,毕竟是法院转过来的案子,最后他的大领导要看卷宗,没有我的口供说不过去。他们领导有指示:所有牵涉到的人必须到案,必须有材料才能交差。刘宏在里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如何打麻将对暗号,如何吸引包海上套,如何在玩扑克时做鬼,都讲得清清楚楚。这个傻子,真是坦白得彻底。

最后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分局做了个材料,交了罚款。当时赢的钱算是赌资没收,在材料里写得明白,没有参与诈赌,刘宏是乱咬人,事情是刘宏一个人的说法,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证明,也没有证据。那两把牌,当时是刘宏自己洗牌,包海切牌,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就这样,算是把我俩给抖搂清白了,随便刘宏如何咬,从哪里说他都站不住脚。

案子后来到了法院,刘宏因为赌博、诈骗和非法拘禁,被判了5年。他那个哥们儿因为参与非法拘禁,判了3年。包海和他因为聚众赌博被处罚款,没收赌资15万,但是最终没有认定他抢劫。

我说:抢回自己的钱不叫抢劫?但是螃蟹说:赌资不受法律保护,所以不能认定是抢劫。为了这件事我俩好顿吵,最后也没辩出个一二三来,谁也不服谁。

32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不要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专业老千会做局骗人,赌桌上稍微动点花花心思,两个人组成小团伙,耍点小手段,就能割得你肉疼。我知道的一个小老千,并不是专业的选手,他出千的方式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是也能杀凯子,而且杀了不少凯子。

这个小老千没有固定职业,原本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后来做了一个替班的出租车司机,干白班,每天下午4点左右交车。交完车,他们一群车豁子(我们这里对出租车司机的称呼)就凑一起诈金花玩。他们玩得不大,就1元底钱,5元封顶,10元买牌。这伙人每天玩几个小时再回家,谁赢了,偶尔拿钱请大家在街头烧烤摊喝几杯,互相吹吹牛,以此消磨时间。一个人点背了,一天最多输个二三百块吧。

这个小子,开始不是啥老千,就凭运气和大家玩。日子一久,谁也没赢到什么钱,赢的钱都请客吃烧烤花了。我看他们这个小局基本都为烧烤摊和饭店作贡献了,盘点下来大家都输了。一次两次无所谓,时间久了,这小子回家交不上账。不光他这样,几乎所有的车豁子都这样。于是他们都觉得不过瘾了,互相商量涨涨价码。于是变成了2元底钱,10元封顶,20元买底,大家都能接受。局涨上去以后,人越来越多,到了交车的时间,这钱车豁子就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聚集到一起玩。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句话,小赌怡情,这句话是狗屁。看看现在败落了的赌徒,哪个不是从小赌开始沉迷的呢?可能有定力超级好的,但是我没遇到过。时间久了,参加的人也多了,输点小钱不要紧,架不住天天输小钱。每天都去赌钱,体格也受不了,于是有人就开始想歪歪道了,就是这个小老千。

他最早的要求不是很高,每天能赢个几百就满足了,能请赌友吃个烧烤,再剩个一二百,可以回家交账。但是他实在也想不出啥好办法赢大家,要技术他没有,要道具他不会,也没有那个条件。想来想去,还真让他想出招了:针对游戏规则设计陷阱。他们诈金花的游戏规则是,三家跟牌不可以买底,必须是两家斗才可以买。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凯子也有宰凯子的玩法。一般我遇到这样的局,即使可以到场上神不知鬼不觉出千拿钱,我也不玩,拿100万忽悠,我也不玩,在我的经验里这样的局坑死了无数人。这几年规则有所变化,基本是让买三家的底牌,但是必须拿三倍的钱去买底牌。

他出千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杠人家。早年有些人组织的局,要欺负生人,这种方式很普遍,比如说,某一个玩家拿了三个A,按说稳赢了,在这里,没用。

人家就是跟,一直跟到这个人拿不出钱为止,不能买底亮牌比大小,抓什么也白瞎。遇到这样的情况,能怎么办?谁也不跑,也不能说什么,规则允许的,说白了这就是抢钱,利用规则让人吃哑巴亏。一般而言,本地有点根基的人,不会吃亏,这种局主要是宰外地来的凯子,很多地方都这么干。如果一个金花局上来了一个貌似很愁的陌生面孔,只要有一个人牵头,其他人都会心照不宣地配合。赌徒嘛,通到这种事情都想分一杯羹的。

这个小老千想利用规则骗钱,但是局上都是熟人,很少有外地凯子可以宰,他只得另辟蹊径。他联络了另一个输了不少的车豁子,两人一拍即合。某天,吃完烧烤一起回家,在路上就开始研究起来了。两人研究来研究去,设计出一套可行的方法来。

方法很简单,就是他俩其中一家拿到大牌的时候,给对家提示,对家接到提示,手里不管什么牌,就算是小牌杂牌也不跑,一直跟。这样做一是不让别人轻易买底;二是可以多吸一些钱进去,反正自己一方有大牌保护着,底钱别人轻易拿不去。如果发现场上别家的牌很可能会很大,一直猛跟,感觉自己把握不大,马上提示小牌的一家跑掉。下轮下底钱,拿大牌的一家就可以直接买别人的底牌,即便输了,不会亏太多。现实中,同时好几家都拿大牌的几率很小,而且他们只是拿到了同花以上的牌才提示对方来跟,杂顺、对牌基本不作提示。这时候,两家各凭手上的牌诈,小牌该跑就跑,中滴溜的牌想斗也斗几把。

金花局上有两家这样打配合,赢钱是很轻松的事情。他俩当天就在路上约定好暗号,比方说:拿到金花,在上钱的时候说“我跟一把”,继续跟就说“我再跟一把”;如果拿了同花的顺子就说“我跟一次”,“我再跟一次”;如果是豹子就说“我跟一下”,“我再跟一下吧”,即以最后一个字的不同来告诉对家自己是什么底牌,好让对家在跟的时候心里有数。接到同伴的提示,手里那小牌的一方可以根据场上局面,适当涨涨码,场上其他人只会以为抬价的人在投机,而不会想到大牌其实在另一家。觉得差不多该诈底了,拿大牌的一方上钱不说话,对家马上跑掉,下轮好让同伴买底。

看起来很简单的小团体配合,几天时间,其他车豁子就输得有点扛不动了。自然而然,赌局提高了价码,改成玩5元底钱,20元封顶,40元买底。这些车豁子,手里的钱输得差不多了,借债的借债,动积蓄的动积蓄,赌局一天天火爆起来。有几个定力好的,输没钱就退出了。他们每天跑车那几个钱,除了交份子钱,基本都输了。还有一些执迷不悟的输得肉疼,幻想大赢一笔翻回本来,车也不正经跑了,每天搞到钱都早早交了车去赶局。

这群车豁子里也有明白人,其中有个小子几天输了1万多,觉察出来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一时还心里没谱,于是他决定先观察观察。看了一个晚上,他虽然没有观察出来他俩出千的暗号,但是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一伙的,一方在对方牌大的时候跟底不让别人买底牌。他有心现场揭穿,但是他不能确定谁家牌大,哪家是配合抬价的。这个小子说他彪吧,他也不彪,起码看出了点门道。说他不彪吧,还真彪,到这时候了,还去玩,可能想着拆穿他们要点钱回来吧?

又观察了几天,那两个老千的把戏还真叫这个小子研究出来了,他看出每次说话的拿大牌,不说话跟的人手里是小牌,但是他还是没研究出来大牌人手里究竟是什么牌。这个东西事后说起来就这么简单,但是短时间内破解,还真不容易。这个时候,这个小子已经输了快2万了。

这个小子弄明白他们的猫腻,在他俩出千互相绑着跟底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把那家的小牌翻开,跟大家说他故意上钱不让大家买底的,并指着另一个老千说这两个人合伙千大家的钱。大家也都有点怀疑,这个人这么一说,再翻开那家的牌,一群人开始吵吵,纷纷向他俩要钱。当时大家很团结,就一句话:不给钱不让走。

原先挑头的小子一口否认,但是大家认定他们捏套设计大家,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这小子看糊弄不过去,就说挂电话叫人送钱来。大家才放开他,看着他打电话。那小子在电话里也不提钱,直接说:我在哪里哪里,迅速来,出事了。然后坐下来,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所有人,那意思是他找来了援兵,这些人能奈我何?

不大一会儿,果然来了很多人,大概有20多个。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同伙这么短时间里从哪里划拉来的,一个个虎剌剌的。那小子一看救兵到了,竟然给大家训话起来,说:今天我承认捣鬼了,但是钱我还是要拿走的。大家一看,来的都不是善茬儿,纠缠下去要吃亏,都默不出声,这种情势下,只能自认倒霉了。

由于那个拆穿他把戏的小子输得最多,这老千还算有点“讲究”,丢给那人1000元,当场说:给你1000,其余的钱就那么地了,完了带大队人马扬长而去。

剩下这些车豁子眼睁睁看着那个老千卷走他们的血汗钱,却无可奈何,他们都没有所谓的社会关系,不知道从哪里找打打杀杀的混混追讨,何况为了万八千的好像也不值得,互相安慰说花钱买了教训了。但是心里憋屈啊,唯一的发泄途径就是在自己的车队里到处宣扬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这座城市里几乎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知道车尾号多少多少的替班司机敲诈大家的钱。

刚开始,那出千的小子还和没事人一样,天天开车去拉活。后来,事情传开,大家都疏远了他,他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某天出车时恰好遇到当初拆穿他并到处宣扬此事的那个哥们儿。这个老千怒火中烧,开车将那哥们儿的车别在道边。那哥们儿刚下车要看看怎么回事,那小子不由分说,用车里锁方向盘的锁把人家好个打。当时大街上就塞车了,有人看到打起来了,便报了警。

警察来了竟然还制止不了他,这个老千居然连警察一起打。警察只好要求增援,最后来了3辆警车,才把他制服。后来警察了解到是由赌博引起的斗殴事件,就把这个小老千教养了两年。

33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个车豁子老千,猛是够猛的,就是算计不够,真正的老千高手行骗时神不知鬼不觉,杀“猪”全身而退后,被宰的凯子不服气还想着翻本而找不到证据,其中关键在把握好整个过程的细节,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老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一点没错的。

从别处听来两个倒霉小老千的故事。有句老话叫做“瓦罐不离井上破”,老千嘛,一般都栽在赌桌上。但是这两个不是,出千时没暴露。那咋还倒霉了呢?说出来可笑,他们是在赌场的厕所里被人逮住的!

他俩一个是倒卖海产品的小贩,一个是事业单位的。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怎么合伙出千骗钱,我并不清楚,别人就跟我说了他们被拆穿后的糗事。

他俩的活动据点是在居民小区里的一家麻将馆。这个麻将馆占了一楼和地下室,一楼有四个房间,外面的过道里放了一张大沙发和一个茶几。茶几的对面是个很小的服务台,一般是老板的姐姐或者是老板娘在里面。吧台有一个小门,是留给狗进出的。老板家养了一条纯种雪橇犬,大概70多斤,雪白雪白的,看上去很是威武,但是平时性情无比温顺,只要是客人,都可以摸它或者和它一起玩。

地下室有三个房间,没有窗户,还有一间是厕所,男厕所里有个蹲坑和两个站坑,蹲坑是带门的那种。

很多时候都是事业单位的小子带朋友来,然后喊卖海产品的小子一起凑局。对于他俩的所作所为,老板心里是很清楚的,但是他装糊涂。现在麻将馆的老板基本上都清楚自己的麻将馆里合伙骗人的是哪些人,有点势力的老板一般会将这些人赶走,杜绝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千,因为有这样的人长期搞凯子,麻将馆办不长久,日子一长把周围的人都打没钱了,谁还来?不过也有很多麻将馆,客源本身就不太好,只要有人来玩,老板才不管他们互相之间怎么做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家麻将馆的老板属于后者,所以这两个小老千就把这里当成骗钱的据点。事业单位的小子为了来和卖海货的小贩子凑局,经常是上班时去单位点个卯就来麻将馆报到了。他俩合伙宰了不少人,每天平均能分个几百块,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他们玩得不大,5元起步的穷和,谁点炮谁上钱,一个人点背的话一天能输千儿八百的。

有个姓张的小子,在他俩设的局上玩了有段时间了,每天都要输上几百块。这一天,他们在一楼的包间里玩了一下午,晚上散局,算好底钱各自离开。这两个小子没少赢,按照另外两家说的数额,他俩应该赢了2000多。他俩故意磨蹭着等大家都走了才动身,要算一下一共赢了多少钱,好分赃。

等大家都走光了,他俩却怎么也算不明白,因为两人手里就赢了1500左右。要么是走了的那两个人没说实话,多报了输的钱;要么他俩中一个藏心眼了。总之,两个人算了半天死活对不上账,没奈何,先把手里的钱分分准备回家了。

这一下午打麻将,战斗很激烈,几乎没顾上上厕所,两个人想去方便一下再走。于是,他俩就到地下室厕所去尿尿,两个人边尿边互相算着钱,互相指责对方藏心眼了。同时也将下午的牌局复了一下盘,哪一把接到对家的暗号,可巧自己家确实没有牌给;哪一把的暗号报错了,拆了张给对家,结果对家没什么反应,等等。他们随意聊着,交流着经验,无所顾忌。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忽然有人推开蹲坑的门,两个人愣住了。下午和他们一起玩麻将的姓张的小子铁青着脸,走到他俩面前。

原来,散了局他也没走,直奔厕所,正蹲里面拉屎,听到他俩争论着进来了,就一声不出地听着。他俩说的话,他是一字没落全部听到了耳朵里。照理说,事情都被人家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应该给人家好好赔个小话或者还钱才对。但是他俩死活不承认刚才说过的话。这个姓张的小子,虽然生气,但一是长得单薄,二是当时就他自己,打不过人家两个人。三个人一直从地下室吵到一楼沙发旁边。两个老千要走,姓张的小子死拽着卖海货的小子不让他走,非让他俩说个清楚不可,又在吧台对面沙发那里吵了起来。

那个卖海货的小子仗着自己有把力气,口气大咧咧的,说:“绝对没有的事,你想说诈还是想怎么地?你画出个道道来,我接着就是了,你要觉得是个事你报警去就是了!”那姓张的小子被他戗得接不上话,但就是死拽着不让他走。

当时一楼三个包间里都有客人在打麻将,外面一吵,都丢下手里的牌,跑出来看热闹。一会儿,大家听明白他们三个人吵架的原因:两个小子出千打合伙麻将骗钱。

这个话好说不好听,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说麻将馆有老千,老板娘在吧台里坐不住了,走出来说:“你看你们成天在一起玩,怎么还搞这样的事情?”说话,指着那两个老千说:“你俩以后不要来我这里玩了。”这话与其说是赶他俩,其实是说给旁边看眼的人,无非是想表白一下:他俩在我的麻将馆里出千骗钱,我们是不知道的,我这里不欢迎打合伙牌的。

卖海货的小子不乐意了,指着老板娘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俩合伙在骗钱呗?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我们?”

老板娘被她这一将,没话反驳,就过去往外推他,一边推一边说:“你们要吵,出去到大街上吵去,我这里还要营业呢。”

那小子被老板娘推了一把,更不乐意了,反推了老板娘一把,说:“你推谁呢?”他这样一推,可就坏了事了。老板娘还没反应过来,有“人”不乐意了,谁啊?那条巨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

别看它平时很温顺,但是看有人动了它的主人,护主的性子就冒了出来。它一看,好家伙,敢打我主人(我估计这条狗当时这样想的)就悄无声息地走到卖海鲜的身边,冷不丁对着他的小肚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小子“嗷”的一声叫起来,本能地去踢那狗。那狗咬完了松开口,并未就此罢休,直接一扑,就把那小子扑倒在地,对着那小子的脸又是一口,当下那小子脸上血淋淋的。那倒霉狗咬人之前一声也不出,搞突然袭击。直到它把人扑倒了,老板娘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去把狗抱开。那小子捂着脸嗷嗷叫着疼,满地翻滚。

忽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大家都蒙了。那狗虽然被老板娘抱住了,但是还在龇牙,看样子嫌不过瘾,还要上去咬。老板娘拼命把狗拉进吧台里,关上门。那个事业单位上班的小子跑出去喊来出租车,拉了卖海鲜的去医院处理伤口。事情变化太突然,等人家走了,那个姓张的小子还愣着神儿呢。

当天没要到钱,姓张的很不甘心,第二天来麻将馆找他们俩。哪儿能逮住呀,这两个小子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出现过,估计是躲了。后来姓张的遇到几个经常在一起打麻将输了钱的,把事情讲给他们听。大家很愤怒,想找他俩说道说道。其中有人有他俩的联系电话,打过去人家就说忙,没时间玩,说到打合伙牌的事,自然是死活不承认,磨叽到最后那两个小子干脆连电话都不接。

还好有人隐约知道那个事业单位的小子在什么地方上班,于是几个人一起去那小子的单位打听是否有这个人,一打听果然有。那小子看找到单位来了,怕在单位闹起来对自己影响不好,只好乖乖吐赃。奈何该吐多少,是怎么也算不明白了。每次赢的钱都是两人对半分,还有给麻将馆的桌钱、赢了以后请客的钱,整个就是一笔烂账。最后,他说大概赢了不到2万块,就拿这些还给大家,其他的钱都在卖海货那个小子手里,当时说好那个小子承担另一半。但是这样算起来,钱依然不够。他们俩赢钱要支付麻将馆的桌钱和烟钱,一天有100多,这还不包括请大家吃饭的钱,别看100不多,架不住时间长,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

这些人凑一处合计了一下,有钱赔回来,有多少先拿多少吧,有几个横的先把自己输掉的钱都拿走了,剩下几个没拿到钱的就等着那个卖海货的小子退钱了。但是联系来联系去,那个小子拒绝还钱,他说他的脸破相了,还没处找人赔偿呢,总之就是一句话,要钱,没门!大家谁也找不到他,就知道他是卖海货的,具体在哪里卖,谁也不知道。

那些没拿回钱的不乐意了,反正在事业单位上班的小子承认了,就找他还。大家算准他怕单位知道,于是天天去单位找他,他始终躲着大家。一来二去这些债主就都没了耐心,在多次找他未果的情况下,直接找到了他单位领导,把他在外面打麻将骗钱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希望他们领导能处理他,这还不算,这些人在那小子的单位逮谁就跟谁说这事。

最后,那小子单位如何处理的不得而知。那小子知道他们找了领导以后,反而变横了,干脆告诉他们说:“闹到领导都知道了,想我再赔钱,没门。”想来这个小子因为打麻将骗钱,而在单位里闹得臭名昭着,被人指指点点的,也是很倒霉的。

所以说,细节决定成败,特别是作为一个老千,任何时候都要谨慎小心,时刻不得大意。

34 麻将桌上门道多

麻将是最大众的赌博方式了,街上小区哪儿都有麻将室,麻将桌上的老千最普遍。自动麻将机的出现,让以前很多麻将作弊的方式不好用了。以前我写的基本都是如何偷牌、换牌或者是两家配合的出千方式,比如那两个倒霉的小老千,也是靠打配合出千的。日常生活中,很多人没事打几把打发时间,不可能在家里专门配置自动麻将机,还是手动洗牌码牌的更多些。手动洗牌的出千方式很古老,看起来好像落伍了,但是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没有自动麻将机的时候,因为可以自已洗牌和码牌,所以给很多老千可乘之机。一把牌推倒后,很多牌是花色面朝上的,四家先要把牌翻过去再洗,洗几下再码牌。这个过程足够让老千选牌了。

低级的老千一般喜欢把同一花色的牌归拢到一起,比如自己手边收集的都是万子,筒子推到下家的手里,条子,他可能都推到对家手里。这样码起来,他就能知道对家码的牌里条子多,下家的牌里筒子多,自己的手里万子多。这样无论从哪家开始抓牌,老千都能算到后面的牌里大都是啥。可不要小看了这个,这点小技巧足以要了你的命。牌局上,老千可以针对要抓的那一垛里什么牌多,而有选择地留张弃张,比如下一垛牌里万多,那抓到万子全留下,筒、条两口牌的也打掉。根据牌堆里会出现什么牌有目的地留牌,和牌的机会有多大?傻瓜都知道。很多人打麻将可能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认为这很正常,确实很正常,谁也说不出啥来。严格说,这不能算千术,却有着千术的杀伤力。也许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觉着这也太小儿科了,但是只要有人这么做,麻将局的赢家绝对不会是你。低级不低级,谁赢谁知道。

再中级一点的就是自己码牌,把编辑好的牌码成四对。麻将抓牌,每隔六对是一家的牌。中级老千手快,他会飞快码好牌,把自己捡好的四对牌两两隔六对摆放在自己码的牌堆里,这样可以抓回编辑好的牌。但是,这牌去谁家得由色子说了算,中级老千就会在色子上苦下功夫。

早期用专业作弊色子的不多,一般牌局上基本都是麻将牌自带的色子。不经过长期练习,用没加工过的色子,很难打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所以很多老千都会专门练习打色子。他们丢色子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顺着自己的手掌边缘向下丢。如果总保持一个高度、一个力度的话,这样丢色子,很容易丢出固定的点数。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找颗色子,用同样的力量,从同样的高度,顺着手掌边缘往桌上丢一下看看,不用十次,你就会找到色子在手里如何摆放能掉出固定点数的窍门,一颗色子或者两颗色子都可以的。仔细观察一下,很多老千玩麻将时,色子都是从手掌边缘落下去的,就是这个道理。他绝对不会扔色子,那是凯子打法。

这么码牌的先决条件,是自己坐庄。轮到他坐庄,他就会这样码牌,放在自己门前的任意隔六对的位置,具体在哪个位置,需要色子决定。这对于常年玩的人来说太小儿科了。

有的老千不会丢色子,说丢几点就能丢几点,有点难度,但是他很会取巧和利用机会。其他三家还在洗牌码牌的时候,他已经码好牌了,趁大家忙活着手里的牌的当口,他把色子拿在手里,等着打色子。其他人将要摆好牌,他马上掷色子,准确说,那不能叫掷,应该叫摆。你看着他是掷,其实,他利用你的注意力还在马上要码好的牌垛上,把色子“摆”在那里。那时,你摆好了牌往前推,你的经验告诉你:庄家打色子了,然后你赶紧看看打出来的是几,至于他怎么打的,你并没在意。抓起牌来,人家起手就一手好牌,你赢的机会有多大呢?穷和讲究不缺大碰、幺九、不缺门,编辑好排序的老千,想要什么,都能到手里,占据了多大的优势?推倒和有大碰、7小对、清一色等大和,有了自己码好的牌在手里,成一把能翻你几番。场上要有一个人这样玩的话,其他三家的钱都是他的。

还有更狡猾的,随便一丢,不管那是丢了几点,他马上把色子收起来,谎报一个自己想要的点数,开始抓牌。大家想想,玩的时候,你有几次真正详细察看人家打的色子是几点呢?这些老千就是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蒙混过去。而且这样的老千很会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比如他要打色子的时候,他会指责别人的牌摆远了,让那人往前推推牌。麻将桌上,我要别人往前推牌,在边上看眼的人也会去看人家上牌,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了,现场能转移注意力的理由很多,都是冠冕堂皇的,别人不去做也不行。就在你忙或者看别人忙的时候,人家色子打完且收回去了。说几就是几,没人会怀疑的。

这个是他坐庄时候的码法,不坐庄时,他也没闲着,他也码牌。他会把编辑好的牌放在自己面前那垛牌的一侧,伺机将抓到的牌与其调换。我说的调换可不是牌都抓好、整理后把不需要的牌与码好的牌进行调换,而是在抓的时候一气呵成。比如我码好4张东风,放在自己门前最左侧的位置。我右手去抓牌,我不是把牌抓回了家,而是把牌直接放到我面前那垛牌的最右侧。左手把我码好的牌直接拿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