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谢文元于是把那位巡抚的斑斑劣迹与青辰都说了一遍,如何怠于政事,独断专行,又是如何强娶民女,□□乐姬,如何软禁了手底下的年轻官员,以致于令其意外死亡等等。

青辰听罢,不由皱了皱眉头,随即心里开始有一点点发酸。

这真的是宋越的意思吗?假设是他的意思,那他这么做……可是为了她?

青辰不确定,一点也不。

不过是与不是又如何呢,是他亲手把她送到云南来的。大明朝万里疆土,京城下雪的时候,云南还可以穿薄纱。他在那一头,而她在这一头。

能不能再见上一面,只能看余生,是否还足够长。

*

京城快入夏了,花已经都开好了。

宋府里也是一样。

对于一整个冬天使用过的物品,下人们开始拆洗和晾晒,其中,就有青辰在宋府过年时睡过的那套被褥。淡紫色的,上面有碎花的纹样。

小丫鬟在庭院里晒这套被褥的时候,宋越恰好经过。在看到这些东西的一瞬,他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于是浣洗的小丫鬟便问他,“这套被褥洗好后是要收起来,还是铺回原来的那间屋子里。”

宋越正要出门,去赴某个不是很重要的约,目光淡淡扫过那一套曾经他亲自挑选的被褥,只道:“随你吧。”

身为下人,小丫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吩咐,只又不敢再追问,便只能看着大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是她多嘴了。大人那么忙,哪有功夫去管一套被褥如何处置呢。

而在锦衣卫世家的陆府,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慎云的身体刚刚康复。

两个月前他划伤了自己的手臂,而那个伤口在追赶青辰的途中感染了,以致于陆慎云接连不断地发了数次低烧与高烧。刚被送回镇抚司衙门的时候,太医边看他的伤口边摇头,这头晕目赤、昏迷不醒、发烧不断的症状,恰是败血症的症状。

大明朝的医疗水平并不算高,战士们在战场上受了刀枪剑戟等伤,若得不到不及时医治,很容易就会得上败血症,而得了这个病,几乎就等于死亡。

陆慎云运气好,被青辰甩得及时,昏迷得及时,被人发现并送回镇抚司也及时,这才被太医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这两个月对他来说并不好过,病情总是不断反复,好一点又复发,好一点又复发,低烧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个月,叫他喝了无数的药。

大明朝最勇猛的武将,平时在别人眼里如铁人一般,生平受过最重的两次伤,竟都与青辰有关。

而这一次他为了她死里逃生,她还一点都不知情。

青辰的精力都放在了政务上。云南是偏居一隅的地方,元江府更是如此,现在虽然她的班子问题暂时解决了,可这儿的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要想管好一个地方,钱和粮是首要的。百姓们只有吃饱穿暖了,社会上的矛盾才会减少。

可经过她了解,元江府每亩的粮食产量在全国范围内是偏低的,这固然与地质有关。可它在云南省范围内也是偏低的,这就让青辰挠头了。

她首先要解决的,是粮食的问题。

第133章

知府衙门的后堂, 沈青辰把谢文元叫了过来, 仔细询问他元江府亩产粮食低的原因。

谢文元据实以答,亩产量乃是根据整个元江府的粮食总量与土地总量的比例算出来的,元江府田地不少, 可是全府产的粮食总量却很少。究其原因, 乃是因为白莲教。

云南是白莲教在全国范围内一个重要的根据地,而元江府则是白莲教在云南的根据地。

徐延当权,以致官官相卫, 吏治混乱,百姓被一层层盘剥, 日子就过得不好。在朝廷已经庇护不了他们的情况下, 他们自然会在心里上寻求其他的庇护。白莲教据说信奉阿弥陀佛, 是个半僧半俗的秘密组织, 正可以为处在水深火热的百姓提供心里庇护。

不过这个组织并不安分, 经常给朝廷和官府找麻烦, 自然不会让人在土地上安心生产。很多人加入了白莲教, 一心只知信奉祷告, 或是参与“起义”, 从而放弃了耕种。很多地无人开垦, 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所以将整个元江府的粮食总量与田地总量相比,得到的亩产量自然就会变得很低。

可以说,青辰来到的这个云南省元江府, 不仅仅是远和偏, 还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

在这个白莲教徒聚集的地方, 身为知府非但要治理普通百姓,还得与白莲教斗智周旋,在这一点上,任何人都无可回避。能治理好这个地方的人,必须有着非凡的才智,有耐心,有毅力,而且内心坚定不会因利益而动摇。放眼整个朝廷,能够管理好这个地方的人并不多,而青辰恰恰是其中的一个。

元江府只是云南省的一个府,如果任其照目前的形势继续发展,则整个云南可能很快也要变成元江府,再下来,就是整个大明。

宋越身为阁老,对于这点看得非常清楚,也非常深远,所以他必须在元江府的问题还能解决的时候,就果断地把它解决。

这就是青辰到云南来的原因——他相信她能够做好。

谢文元说完了大致的情况,然后就摇摇头,“白莲教的队伍日益扩大,这两年来,不耕作的人越来越多,荒废的田地也越来越多了。”

前任知府有心改变这个局面,派官兵对白莲教镇压过,也放下面子与他们相谈过,然而软硬兼施却都不管用。他曾许诺他们的首脑,如果他说服教众回归田地,他便会给他们免去一定的税赋。

免税,这对于一位知府而言,已是他能拉下的最大的面子,以及权力范围内最大的让步了。

可就算是这样,形势也并没有好转。因为白莲教的人本来就不守规矩,早就都是逃税漏税的专家,对于这个许了等于没许的承诺,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这位知府最终没能成功,在最近一次的交涉中,他甚至还不幸丧了命。

青辰听着,眉头已是蹙起。

“他错了。”她边思索边道,“本末倒置了。”

谢文元疑惑地看着她:“府台大人的意思是?”

“因果倒置,又怎么会成功呢。”青辰不紧不慢道,“元江府如今的局面,表面上看来,因在白莲教,果在粮食产量不高,实际上却正好相反。”

“他的精力不该放在白莲教身上,现在还不是找他们谈判的时候。白莲教的教众本身就是我大明的百姓,只有看到其他百姓们都吃饱穿暖了,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才会真的愿意回归田地。所以,眼下我们首先要解决的,不是白莲教,是粮食。等粮食产量上去了,白莲教自会找上门来,我会坐在府衙里等着他们。”

谢文元听了顿感恍然大悟,心只道这位沈大人果然才智非凡,心思澄明,一眼便已洞悉了全局。怪不得宋阁老会举荐她到这里来,挽救百姓于水火。

“是。”谢文元颔首答,“请府台大人示下,下官定当尽心竭力。”

“前几天听你们汇报时,提到了一个叫袁松的人。”青辰边在记忆中搜索,边道,“听说此人擅于种粮。”

她记得以前学历史的时候,书中的小字注解里提到过此人的名字,他写了一本关于粮食的书,叫《袁氏农书》,而历史证明了这本书的重要性。

现在这个时点,这本书还没有问世,甚至是,袁松这个人还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百姓。

谢文元点了点头,“是的,大人。此人是我元江府的百姓,据说十分擅于种粮,他家的粮食总是比别人的产得多,果树产的果也是又大又甜。只是此人脾气又掘又硬,就因为这个脾气,他还得罪了前任云南巡抚的家奴,这会还被关在巡抚衙门的大牢里。”

青辰皱了皱眉,“得罪了家奴?”

“正事。据说是这袁松为救一个姑娘,与那家奴起了争执,后来就动起手来了,他将人打伤了,自己倒也受了伤。只他不过一介普通百姓,自然与那家奴比不得,有理也说不清。巡抚衙门没有当场将其杖毙,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只是活罪难免,所有的责任都被归到了他的头上。”

青辰点了点头,“新任的云南巡抚明天应该就到任了。你准备一下,明天随我去趟巡抚衙门。”

谢文元愣了一下,“巡抚大人新到任,理应等其召见各知府。府台大人若是不请自去,恐怕……”

“等不及他召见了。”青辰果断道,“一年之计在于春,眼下已快到春末,秧苗都已经插到地里了,若再不请到那袁松,只怕今年就又来不及了。这一年过去,还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饿死……元江府这粮食产量,我一定要给它提上去。”

一年,乍听上去好像并没有多久,可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才知道,每一刻钟都是煎熬。她若是为了这么点规矩,让百姓们丧了命,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宋越呢。

哪怕是得罪了顶头上司,这件事她也必须马上做。

青辰望向窗外的杨柳,半晌沉默不语,目光中透着坚定。

宋老师,请看着罢,哪怕是这样艰难的环境,我也一定会熬过去的。

哪怕是没有你在身边,我也一定会坚强。

*

次日,青辰的马车就出发了,往巡抚衙门去。

她这一走只怕最少也要三五天。元江府的事宜她都一一安排好了,让底下的人各自分担着。在她和谢文元不在的这几天,府衙也必须时刻有人在,不能再出现无人办公的荒唐景象。

百姓的诉求一定要及时解决,若无法解决的则要如实记录,等她回来后第一时间告诉她。

对于这般井井有条的安排,谢文元看了心中又是暗暗叹服。

在他在官场中浸淫的这十多年里,他就没有见过如此“本末倒置”的一个官员。他所见过的大多数官员,都只会迎合上级,欺压百姓,仿佛不这样做,就对不起自己寒窗苦读十多年。而这位沈大人,一点也不为不请自去会遭到上司不满而担心,心里装的满满都是她所辖一方的百姓。

这位沈府台,真的是很不一样。

沈青辰自然是不一样的。从她出生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开始,再到她在大学里接受的教育,都注定了她的思维方式与大明朝的人会有所不同。公务员也好,官员也好,本来就是应该为普通百姓服务的。

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理应如此。

就在谢文元毫无掩饰地表露出对她的敬佩时,青辰想到了宋越。

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坐到了阁老这一高位,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肩膀上才会有那么多负担,那么多责任。

而儿女私情比起这些来,好像确实是太微不足道了。

*

云南的巡抚衙门,建制敞阔,气势不凡,是沈青辰的知府衙门比不了的。

到了衙门口,她亮了亮腰牌。

衙役见了不由吃了一惊,随即看向青辰身后的谢文元,很快就明白了,见礼道:“沈府台……巡抚大人刚到任,还未召见各府台大人……”

“我知道。”青辰点点头,“我有急事要见巡抚大人。烦请速去通报。”

衙役面露难色道:“巡抚大人旅途劳顿,这会还在休整,吩咐了下来,谁来也不见。”

“我明白。”青辰道,“你且进去通禀大人,我不是赶来溜须拍马的。元江府有急事,一刻也耽搁不得。”

说着,她还指了指自己和谢文元,“你看,我们两个人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虽然青辰还不知道,来的这位巡抚大人到底是谁,可她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宋越举荐来的,那定是个正直的人。对于溜须拍马之徒,自然是看不上的。

衙役这会彻底愣住了。

别人来要求见巡抚,都是说自己带了很多东西来的,这位大人却偏偏强调自己什么也没带,倒真是特别。

不多久,青辰就在巡抚衙门里见到了新来的云南巡抚。

他正坐在扶手椅上喝茶,身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直裰长袍,神色严肃,目光炯炯有神。虽年过四十,但其面容深邃,线条分明,从五官上仍能看出当初年轻时的俊朗不凡。

“什么事?”他冷漠道,“见礼就不必了。”

青辰颔首:“大人误会了,下官是来给大人添麻烦的。”

云南巡抚看着她,“讲。”

青辰于是直言道:“下官想向大人讨要一个人,巡抚衙门大牢里关着的那位袁松。”

云南巡抚还不知道袁松的身份,青辰便简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他点了点头,看向青辰,“那是个囚犯。按本朝律法,便是巡抚也无权私自释放囚犯。你回去吧。”

“讨不到人,下官是不会走的。”

第134章

话音落, 随青辰一起来的谢文元都为她捏了把汗。眼前这位巡抚大人虽据说是个清官,但清官也有清官难搞的地方,因为他们通常都很执拗。

果然,云南巡抚程远志的眉头皱起。

对于眼前这个升迁飞速的人,程远志早有耳闻。他知道她是宋越的学生, 徐斯临的同窗, 太子的老师, 也知道她给皇帝朱瑞献过策, 解决过修堤和赛马的难题,更是在朝堂上说过“大明始终”这一至今在朝中热议的言论。

但是,朝中人多口杂, 对她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有的人觉得她才智不凡,也有的人说她正是因为聪明,所以依靠谄媚取得了宋越和朱瑞的欢心, 才会如此平步青云。

他跟她第一次接触,还看不出来,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远志抬眸睨着青辰, 不咸不淡道:“云南巡抚一职, 我确实是受了宋阁老的提携。不过你以为你是宋阁老的学生,我就会特别关照你吗?”

她青辰摇摇头, “回大人, 并非如此。下官今日来求见大人, 确实是因为所辖元江府形势危急。”

程远志大量着她, “我说过了,大明律法面前,我不会徇私。回你的元江府去吧。”说着,他便起身往后堂走,意思是不想再多说了。

“大人且慢!”青辰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大人是云南巡抚,元江府也是大人的辖地。大人初到云南,难道希望不到一年的时间,元江的粮食亩产便降至全国最低,而白莲教众却是全国最高?”

在上大学的时候,青辰是辅修过心理学的。这位巡抚名唤程远志,远志,也就是远大的志向。根据现代心里学的研究,一个人的名字是会对他产生心里暗示的。也就是说,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长大四十余年的人生中,他一直在被这个名字暗示着,要成就远大的志向。

他如今不过四十出头,虽已任一省巡抚,但到底偏居一隅,还未抵达京城权力的核心。他势必不会甘于在云南这个地方终结仕途,只要还想往上走,那就一定不想看到青辰所说的情况发生。

程远志皱着眉头,半晌不语。对于这个看起来温和清雅的年轻人,虽然他不是很愿意,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比他想得还要聪慧,还要擅于揣摩人心。

她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余年了,当年也是状元出身,熬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坐上了封疆大吏的位置,正想在这一方辖地大展拳脚。可云南这地方,又远又乱,想要治理好着实不容易。

难得这个元江知府比他还着急,这让他对云南的明天,多了一分希望。

可她若想只凭三两句话就办成事,那倒显得他这个巡抚太平庸了。他得让这个年轻人知道,想要在官场站住脚,只有嘴皮子是不够的,还得有真正的本事。

她有什么本事呢?

“沈大人,你还有其他可以说的吗?”

青辰闻言,立刻转向谢文元,从他手里接过一册文书,并呈给了程远志,“大人请过目,这是袁松一案的卷宗,下官寻了证人,录了口供。此口供可以证明,当时两人的冲突,并非袁松先动手的。既是挨了打,作为血气方刚之人,又岂会不还手自保呢。况且,这袁松已在牢里关了两年了,已是为他犯的错付出了代价,只因为被打之人是前任巡抚的亲戚,才一直被关着,无人理会。”

“巡抚大人。”青辰颔首道,“大人若是还坐视不理,未免让旁人误会,大人与前任巡抚大人关系匪浅……”

前任巡抚劣迹斑斑,早已累积了许多民愤,已经让宋越罢免了。程远志自诩清官,自然不愿意与他扯上什么关系,尤其是,青辰是宋越的学生,是打京城来的,她迟早会回去。

青辰这番话,既摆事实又讲道理,听着像是含蓄的规劝,可事实上有一点威胁之意。程远志如何听不出来,他虽有些不太痛快,但打心里感到佩服和理解。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正想干事情的,今日她做的这些,也是为实在是因为形势不容拖延,是她的无奈之举。

毕竟没有人想一上来就得罪了顶头上司。

青辰静静看着程远志,目光澄澈而平和,透出一丝殷切之意。

“好吧。”程远志终于道。

青辰感激一笑,理了理官袍,拱手行礼道:“多谢大人。”

……

袁松被从大牢放出来后,青辰恳请衙役赏了他一碗饭吃。

然后她再次向程远志道了谢,只是道完谢后,她却还不肯走。

“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程远志旅途颠簸,已是十分劳累,看青辰赖着不走,不由又皱起眉头,“什么事?”

“下官要借钱。”青辰直言不讳道。

这让一旁的谢文元一愣,来之前,府台大人可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好端端的,她怎么竟到巡抚衙门借钱来了!

“借钱?”程远志的瞳孔都放大了些。

“是的。下官想要向巡抚大人借三百两银子。”青辰不紧不慢道,“下官打算用这一百两银子来买些新的农具和耕牛,发给百姓开垦荒地。等到秋收以后,下官再还给大人。”

按照大明的体制来说,巡抚管辖着各府。于公,各府应向巡抚上交税赋,于私,下级也该孝敬上级。也就是说,不论怎么看,都应该是青辰给程远志银子,而眼下,她竟反过来问他借起钱来了。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程远志没吭声。

大明的制度是一省要自负盈亏,也就是说,能花多少银子得看收了多少银子。而官府的收入来源只有税银,这些税银还得按例上缴,剩下的钱才用来应付衙门的日常开支和官员的俸禄。云南省并不是很富庶的省份,维持收支平衡已是十分勉强,更别提有盈余了。

现在沈青辰一开口就借三百两,程远志只觉得心上的肉都被她扯了一下。

“我没钱。”程远志有些不高兴道。

云南偏远,今年春天收的税银还没上缴,这人竟敢就打起了这上面的主意。

他自己刚到云南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她就来问他借这么多钱。巡抚衙门的开支本来就捉衿见肘,被她借走这么多,他这衙门里的人还活不活。

青辰却是淡定地厚着脸皮道:“大人有钱。这税银里……”

各省向朝廷上缴的税银,除了绝大部分是进国库以外,还有一小部分其实用来孝敬户部和徐延的。这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而且这一惯例已经延续了很多年。上一任云南巡抚将就将这个潜规则执行得很彻底。

青辰在户部干过,所以知道了这里面的猫腻。

“巡抚大人,若是不孝敬户部和徐阁老,大人是有盈余的。怎么会没钱呢?”

程远志听了青辰说的话,眉毛不受控制地上挑了起来,心只道这个人真是想钱想疯了,竟连徐延的墙角都敢挖了!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程远志是一个跟她一样疯的人。这部分孝敬的钱,他本来也不打算交!

在青辰来之前,巡抚衙门的人已向程远志汇报了拟上缴税银的情况,他已经吩咐下去,打点的银子一概免了,留下为云南百姓所用。只是没想到,钱他还没看到,这个沈青辰就早已打好花钱的算盘了。

这让他有一点点不甘心。他担着被上头找茬的风险扣下的钱,还没想好怎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