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没完啊,又来这招!”我将老鼠递到庄昏晓面前,大声道:“把你的电动老鼠拿回去!”

“祝莞尔,”庄昏晓看着我的手,神色有些怪异:“这只老鼠,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放的,难道是它自己跑来的?”我不信。

“我猜,它就是自己跑来的。”庄昏晓缓缓说道。

“笑话,他自己怎么能……”说到这,我忽然停下。

刚才太激动,没察觉到手上有动静,现在慢慢平静下来,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怎么……手上的尾巴……软软的……而且……好像还在动。

僵硬地低头,竟然发现那只老鼠正用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盯着我,四肢在空中不断乱蹬。

是……真……的。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响彻云霄。

“谁叫你用手去抓的?”庄昏晓边为我洗手,边忍笑说道。

我呆呆地站立着,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用手去抓了一只老鼠的尾巴,还提着它长达两分钟。

“别这样,那只是只宠物鼠,可以摸的。”庄昏晓安慰道。

宠物鼠,也是和老鼠沾亲带故啊。

“洗好了。”

庄昏晓正准备拿手巾给我擦干,却被我阻止:“再多洗两遍!”

“已经洗了三遍了。”

“可我还是觉得手上残留有老鼠的味道。”

庄昏晓无奈,只能再次倒出洗手液:“那小孩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宠物鼠会从楼上的窗门,爬到你家厨房呢。”

我低声埋怨:“他养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养老鼠?一想到有只老鼠就住在我家楼上,我全身就起鸡皮疙瘩。”

庄昏晓抬起眼:“那么,到我家来睡?”

我恶声恶气地说道:“休想。”

“不来算了。”庄昏晓轻声一笑:“不过我听说宠物鼠智商挺高,走过一遍应该就会记得路了,到时说不定会再到你家来故地重游。”

居然吓我。

我不动声色,将手合拢,接满水,然后猛得向庄昏晓泼去。

“哗”的一声,庄昏晓头发,脸上全挂满了水珠,我抚掌大笑。

他安静地抚去一头一脸的水,轻轻吸口气,慢慢地后退,一直退到浴缸边,然后,微笑。

我暗叫声不好,果然,他倏地转身,打开热水龙头,用手舀起水,开始向我反击。

就这么,我们一个站在洗脸缸前,一个占据在浴缸前,开始一场水战。

整个战场一片狼藉,双方负伤严重,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的地方。

到最后,我开始使出杀手锏,拿起一旁的漱口杯,一杯杯地向他泼去。

这招的攻击力果然大,庄昏晓一连被呛了好几下,终于叫停:“不公平,你怎么能拿东西?”

“又没有规定不能用杯子。”说着,我不顾停战协定,将一杯水泼在他脸上,摇头晃脑,一脸得意:“还有,这场游戏中,没有暂停这个词!”

庄昏晓闭着眼,水珠不断从他发丝落下,一点一滴,滑过他的额角,他的眉毛,他的下巴,之后,滴落。

然后,他睁开眼睛,轻声说道:“此外,也没有规定说不能把你扔进浴缸。”

闻言,我转身,正想拔腿往外跑,却被他拦腰一把抱起,一个天旋地转,便被扔在浴缸中。

由于刚才的恶战,浴缸中接满了水,我一连呛了几口,慌忙之中只得紧紧抓住庄昏晓的脖子,保持平衡。

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我不禁埋怨:“庄昏晓,你差点淹死我了。”

可许久都没有回音,我生疑,抬头,竟看见庄昏晓正看着我,眼神灼灼。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才发现我的衣服全部湿透,紧紧贴在身体上,蕾丝内衣完全暴露。

死了,死了,居然走光!

我双手撑着浴缸边缘,想起身,但庄昏晓却把我的手捉住。

我们两个就这么互相看着,看着。

他湿润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热而湿的感觉,弥漫了全身。他的睫毛,很长,沾着一点水珠。晶莹的水珠,黑色的睫毛,他慢慢靠近的脸……

“你们……在忙吗?”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我如梦初醒,再看向来人,更是大吃一惊。

迟迟!

“不好意思,我看门没关,就进来了……看来是打扰到两位了。”迟迟将手斜放在额前,做个道歉的手势:“那么,你们继续吧,我先去卧室休息。”

待她走了出去,庄昏晓又靠过来:“我们就如她所愿,继续吧。”

“下次吧。”我推开他,起身,将浴巾披在身上,赶着去查看迟迟。

刚才虽然是说着笑,但我看得出,她眼底满是疲惫。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进卧室,发现迟迟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身子蜷缩在一起。

“没事吧。”我在她身边坐下。

她摇摇头:“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看看她,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仅像有事,而且是很大的事。”

“你想多了。”迟迟吸口气,转过身子,仰面躺着,轻声说道:“我很好,而且……我自由了。”

“自由?你是说,华诚他,他放你走了?”

“没错。”迟迟看着天花板,慢慢地笑了出来:“他不会再缠着我,以后,我们再没有什么干系。”

我愣住,张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别管我,快点去浴室继续。”迟迟推我一下,努努嘴,指向站在门口的庄昏晓:“你看那小子的眼睛,都快红了,绝对是欲火焚身。”

“迟迟……”

“快去吧,我先睡睡。”迟迟说完,趴在床上,闭上眼。

我无法,只能帮她把被子盖好,轻轻走了出去。

刚关上房间门,庄昏晓便问道:“后母说了什么?”

“说你欲火焚身。”

本以为庄昏晓会恼火,谁知他撇撇嘴:“后母观察力不错。”

“……”

“对了,她又要在这赖多长时间?”

“别说我没警告你,迟迟有些不对劲,你别惹他。”

“怎么了?”

“她没说,但应该是和华诚有关。”想到这,我不禁火起:“都是你,干嘛陷害迟迟,现在好了,弄成这样。”

“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依照华诚的性子,后母也难逃毒手吧。”

想想也是这个理。

“诶,”庄昏晓碰碰我:“后母怎么趴着睡?”

“很奇怪吗?”我瞄他一眼:“我也喜欢趴着睡啊。”

庄昏晓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以后别这样了。”

“为什么?”我好奇。

庄昏晓严肃地说道:“你本来就只是东南丘陵,再趴着睡,不就压成了四川盆地?”

我╰_╯

“庄昏晓!另外去找个青藏高原吧!”

一个‘进入’的协议

迟迟这么一躺下,就睡了24个小时。

在这期间,我隔一会便悄悄进卧室观察,生怕她有什么问题。

当第N次从卧室出来时,庄昏晓递给我一面小镜子。

“干嘛?”我不解。

“用这个,放在她鼻子下,如果镜面出现小水珠,那么说明人还在出气,如果没出现水珠……”

我打断他的话:“如果没出现水珠,我就把你给炖了!……真是的,这个时候你就别再添乱了,迟迟从不会睡这么久的,我敢肯定,一定出了大事。”

庄昏晓不以为然:“说不定,是床上运动过度呢,你和我都亲眼目睹过华诚的‘能力’的。”

想到那场真人秀,我恼羞成怒:“别乱污蔑我,什么亲眼目睹,当时我闭着眼睛的!”

“可是你也凭着他们的话在想象吧。”庄昏晓气定神闲地说道。

确实被说中了,但我不甘承认:“你以为我是你啊,居然想着迟迟和华诚……那个!”

“不,我没想着他们。”庄昏晓凑近我耳边,轻轻说道:“我想着的,是我们。想着我怎么把你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想着你怎么在我身下辗转,想着我进入你那刻……”

“不要说了!”我听得耳朵都快熟透,赶紧叫停。

庄昏晓抱着双臂,眼中有丝戏谑,有丝得意。

我又羞又恼:“庄昏晓,你,你太,太……”太让人找不出形容词了。

谁知庄昏晓却是理直气壮:“祝莞尔,如果我对你没有这种企图,那你才该担心呢。”

又是什么歪理!

我正要发话,卧室门却打开,迟迟静静地看着我们:“你们俩,好吵啊。”

“真是太抱歉了,我们这一年四季都是这么吵,如果杨小姐待不惯,请回自己家歇息。”庄昏晓皮笑肉不笑。

“‘我们这’?不好意思,我退场太久,还没搞清楚状况,请问庄先生和莞尔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差点忘记通知你,我们已经睡了6次了。”

我赶紧插播:“只是很纯洁地睡了6次。”

话一出口,立即引来庄昏晓的一记冷眼。

“很纯洁地睡了6次。”迟迟暧昧地笑:“真不知庄先生是柳下惠转世,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我可真是为莞尔以后的‘性福’担心啊。”

此话一出,我明白糟糕了。

只见庄昏晓深深吸口气,嘴角微微上翘--这是他要发威的先兆,依照经验看来,这次是很大的威。

“迟迟你先休息下,我和他去厨房做饭!”

我赶紧将庄昏晓死命拽到厨房,张开双臂挡在门前,恳求道:“拜托,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迟迟现在状态不稳,受不了刺激。”

“看在你的面子上?”庄昏晓冷冷看着我:“祝莞尔,你没发觉自己也是她的同伙吗?”

“我怎么了?”

“‘很纯洁地睡了6次’,你居然把这件事昭告天下。现在我才醒悟自己实在是太仁慈了,应该在第一次睡觉时就对你出手的。”

“当时你确实出过手。”我小声嘀咕:“不过被我用针给扎了。”

“祝,莞,尔。”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不会说了。你有什么火就发在我身上好了,别去惹迟迟。”

“你是说,你要帮我泻火?”

等等,怎么越说越色了,我赶紧回归主题:“总之,你这些天就待在自己家吧,暂时别过来,我会给你送饭去的,好不好?”

“要我答应也行。”庄昏晓垂下睫毛,思索了会,待再抬眼时,唇边有丝混沌的笑意:“除非你答应做完我们还没做的事情。”

“我们还没做的事情?那……是什么?”看着他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心生忐忑。

“‘进入’。”

庄昏晓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我差点昏厥,幸亏在最后关头抓住柜台边缘,否则一定跌个鼻青脸肿。

“怎么?不愿意?”庄昏晓说着就要拉开我:“那我还是去和后母对决吧。”

不管了,先把他给搞定再说!

想到这,我大吼一声:“我愿意!”

“这可是你说的。”庄昏晓拍拍衣角,一双眼斜斜看着我。

“是!我!说!的!”我咬牙切齿。

“不是被我强迫的吧。”

“不是!”才怪。

“那就这么说定了。”庄昏晓走到我面前,弯下身子,直视着我,眼中闪过一道光:“不管你是否在敷衍我,总之,这个协议,我是认真的。”

闻言,我的心,拔凉拔凉啊。

不过,庄昏晓确实遵守了诺言,没有再来我家。每天由我做好饭,送到他家去。话说现在分开吃了,我才惊觉庄昏晓的饭量有多大,一大盘东西搬过去,一点也没剩下。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喂猪呢。

但总算把他搞定了。

再看迟迟这边,情况不太妙。她每天都挺开心的,没事就看电视,笑得嘻嘻哈哈,还跟着我学做菜,差点没把我家厨房给烧了。

像个没事人。

只是像。

我一直在等着,等着她告诉我一切。

终于,在一天傍晚,洗完碗后,我从厨房出来,看见迟迟在阳台站着出神。

风起,将她的黑发吹起,扬在空中,纠缠成一段心事。

我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手握着栏杆,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她。

隔了许久,她长长叹口气:“我说。”

那天,华诚半威胁半强迫地将迟迟抓到自己位于山上的独立别墅中。迟迟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够逃脱,无奈,只得住下。

那段时间里,华诚天天守着她,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迟迟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但就在几天前,华诚以前的一个仇家越狱,并买通了华诚驻守在别墅的一个手下。两人在深夜潜进迟迟和华诚的房间,正想暗下杀手,迟迟一个箭步上前,抢下其中一人的手枪。而恰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枪声,迟迟回身,发现华诚肩膀出现一个血窟窿。其余手下及时赶来,制服背叛者,可那个仇家却趁乱跳窗逃走。迟迟赶紧上前去查看华诚伤势,但华诚却静静地对她说了句话:“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问:“华诚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男人主义吧,当着他手下的面,我制服了一个人,他却受伤……于他,确实不好看。他要求我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件事就是跑开,而不是帮他。我不同意,他便让我离开。我告诉他,这次是他让我走的,所以,今后他不能再来找我。”

“那华诚是怎么回答的?”我忙问。

“他看了我很久,最后点头,说‘好’。”迟迟的声音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她看着小区下面的游泳池,轻声说道:“已经遇见两次了,男人,为什么都这么自卑呢?”

我明白,先是任之光,然后是华诚,两人都因为迟迟的出手相助,而决定离开。

“迟迟,”我犹疑地问道:“你,爱上华诚了吗?”

迟迟沉默着,脸上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沉默着,直到我以为这沉默会延续到地久天长时,她开口了:“我不知道……他对我很好……我不知道。”

风一股股吹来,扑在人脸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