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到楼下她刚换了点筹码,想尝试尝试在赌桌上坐着的感觉,检边林就找来了。

半夜三点,好多台子都只有一两个人。

她坐得台子没人,检边林挨着坐下,为了遮挡住一些面部特征他随便戴了副平光眼镜下来,灰色半边框,表情严肃的要命。

“你不困吗?”她莫名有种自己在挥霍家产被捉了个现行的感觉,“明天不是还要拍戏吗?”

他拿起她面前的一小摞筹码,挨个数起来。

啪地一声,啪地又一声,特有节奏……

初见琢磨了半分钟,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按耐不住从他手心捞筹码想下注,结果刚伸手过去,就被他反手扣住手背。她微微挣了下,有点脸热。

幸好他只是稍攥攥就松开了:“上次看你就不会,这次还敢上桌?”

初见郁郁:“我换这些就是为了输的,反正也赢不了。”

“为什么不会赢?”

因为不会啊,怎么赢。她莫名所以看他。

他摘下眼镜,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情场得意,所以赌场失意?”

初见没吭声,撑着下巴装没听到。

检边林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个高面额筹码,直到最后在她面前摆出了七摞,才告诉她:

“把这些输完。”

初见还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

“你都不帮我赢回来。”她郁闷嘟囔,只剩个红色筹码还在手心里被颠来倒去。

检边林看上去却心情不错:“算是给澳门税收做贡献了。”

其实他刚才放在初见面前的筹码数额,就是上次他在这里赢走的。那晚检边林在这里碰到初见之前,早就在贵宾室内的赌桌上赢了不少。那时他是情场失意,身体很不舒服,却意外地无论押什么都赢。

今夜,刚好相反。

他是故意换来么多,想让她输回去。

结果初见还真是不负所望:全输了。

初见从没见有人能输钱输得这么开心的,她可高兴不起来,一个劲自我检讨,唉声叹气乘电梯回到住得楼层,始终沉浸在果然失眠又伤神又伤财,尤其在澳门这种地方一定要保证优良的睡眠质量才能保住钱包里的钞票——

“我要把它裱起来,”初见郁郁地捏着那个红色筹码,递到他眼皮底下,“告诫自己……”

检边林一低头,嘴唇挨上她捏着筹码的手指。贴着,没多余的动作,柔软温热的感觉,还有他唇上细微的纹理都被无限放大着,烙着她的手指……让她险些掉了筹码。

那晚后,检边林就飞去长沙做活动,她直接回了上海。

两人在机场分开时,检边林还理所当然地要走了初见家的钥匙。虽然上次爸妈也把钥匙给过他,可那时和现在又不同。

初见咬着勺子坐在上海愚园路附近的某个二层小楼的西餐厅和童菲私会时,还是对在澳门两人的神速进展琢磨不透。以至于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和童菲说,她和检边林突然……那什么了。

“你会把你家钥匙给你男朋友吗?”初见突然问。

“会啊,他要帮我喂猫换猫砂,”童菲招手买单,“走了,我还要见导演呢。”

童菲今天来这主要两件事,一是完成定期和初见私会的任务,另一件事就是去片场见导演,据说是为林深下部片子打招呼。

小巷子深处,走到底拐个弯就是个小片场,临时租用搭建的公寓。大门锁着,一个小伙子蹲在那儿守着:“找谁?”

“谢总啊,”童菲报上制片人名字,“谢琳琳。”

小伙回头问了句,就把她们放进去了。

俩人进去,正赶上众人休息,执行导演在指导女主角下一场的戏。

“这部剧男主和检边林过去差不多红,应辰也是,不过检边林是电影咖,他们主打电视剧,”童菲以前带过应辰,刚带火就被人抢走了,所以提到这个名字很是咬牙切齿,“今年检边林大爆,这位就弱了。可人家排场比检边林大多了,从助理到化妆师就带了六个人进组。”

初见轻吐舌头:“浪费人力啊。”

两人绕过在拍戏客厅,找到了谢琳琳。

谢琳琳正没好气地翻着手里的东西,看到童菲就垮下脸:“你说说,合同签好了要拍到十七号,他非要十四号就去录节目,”她翻着一叠纸,“还有好多没拍呢,到时候情节都连不上。”

“陆从文一直这样啊,”童菲揽住谢琳琳肩膀,“上次就和你说别和他合作了,你不听。”

“这不正当红吗?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演员荒,电视台买片又认他。前年他没红时候可不是这样,大半夜让去郊区试镜也乐意,可现在呢,我都不知道甩了多少戏没拍了,”谢琳琳越想越气,“还有个景我花了十几万搭的,一场都没拍过,戏全被他甩了。”

谢琳琳又抱怨了两句,忽然说:“哎,其实最开始是给检边林递得本子,那位虽然不太好沟通,但好歹敬业。”

童菲咳嗽了声,瞄初见。

初见接过一个助理递来罐饮料,装什么都没听到。

“可检边林不演电视剧,”谢琳琳郁郁,“递过去本子从来都是一个字‘拒’,谈得机会都没有。”

童菲又咳嗽了声。

谢琳琳狐疑:“干嘛,提到检边林你就一副吃了春|药的表情?听说你和他还挺熟?该不会——”

童菲真呛到了:“别扯,他根本不喜欢圈内的。”

初见啪地一声把易拉罐按出个小折痕,威胁地踩了下童菲。后者笑眯眯的,吐了下舌头。

“难说,”谢琳琳完全没察觉这两人的互动,“前天吃饭还听到八卦呢,他在澳门拍戏带了个女孩。还有啊,当初他出道参加歌唱比赛一起红起来的那位,我早听说有他们关系特别。”

初见手一顿。有点,心里怪怪的。

两个人继续说着,初见突然没有听得兴致了,她走进卧室,摸了摸整面装饰墙。这种风格真好看,她又摸了摸,转过身,陆从文刚好结束了一场戏走进来。

他看到初见一愣,目光很明显是:粉丝?跟着工作人员来探班的?

他早习惯了每天被这种状况打扰和围观,拉过折叠椅坐下来,一副“既然你是跟着工作人员进来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对你和颜悦色吧”的模样,看着她。

呃,好尴尬。

如果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想要和他搭讪合影要签名的意思……可我真的从来不追星啊,初见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烛,装出一副没看到任何人的表情,一路摸着墙壁、家具、桌子、壁灯,像在欣赏家具似的无辜地走出去了……

后来,初见陪着童菲在监视器边上和总导演聊了一个多小时,等差不多聊完,这里也收工了。初见和童菲、谢琳琳,还有一些收工的演员们先后出来,准备一起找个地方吃饭。

出来时,外边彻底黑了天,还下起了毛毛雨。

“这个地方不好打车吧?”初见打量四周,单行道,沿着路边停着一排车,根本没有什么出租车开过的苗头。看来要走去路口先了。

她视线拉回来,注意到了一辆特熟悉的车靠在路边,没等去看车牌号,驾驶座的车门就被人从内侧推开了,下车的人穿着黑色运动套头衫和运动长裤,一点明星的样子都没有。

检边林?

所有人,包括跟在人群最后带着两个助理走出来的陆从文也很惊讶。这不是什么影视基地,就是剧组临时租得房子,也就拍个两三天就撤了,竟然能在这偶遇也太巧了。

这里检边林认识的也不过就是谢琳琳和童菲,还有男女一号演员,他略点了下头招呼后,走近,忽略了这些不熟和不认识的人。

四天没见了。

初见有种突然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窘迫感:“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难道还定居澳门?”他倒是坦然。

“……”能不在这么多人面前聊天吗……

检边林似乎也不喜欢在这种环境下被人围观,转而去问童菲:“你们这是收工了,去吃饭?”

“啊对,”童菲回了神,“是去吃饭。我还以为你问地址是干什么呢,真没想到你能过来,一起吗?”

他摇头:“我来接她。”

“好,那你们两个走吧,”童菲笑着对谢琳琳解释,“我和检边林这么熟还是因为初见,他们两个从小就是邻居,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谢琳琳恍然,笑:“真羡慕,我最羡慕发小这种感情了。”

检边林听到童菲的解释,也懒得说什么,抬手碰了碰初见被雨打湿的脸。还热乎乎的,应该没在外边一直淋着,还好。

“回家?”他问。

她松口气,好,好,还是回家最安全。

可想想又不对:“我这几天没买菜?要不然还是和童菲一起去吃吧?”反正他和这些人也认识。

检边林默了一会儿说:“家里炖了一下午骨头汤,冬笋骨头汤。”

啊?他已经回来这么久了?

初见还以为他是刚离开机场不久:“……那回家吃吧。”

直到两人先后上了车,开走了,穿过十字路口的红灯,别说车牌号码,连车尾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众人才突然醒了,也悟了。

谢琳琳猛给童菲打眼色:你蒙我吧?好朋友你个鬼啊!

童菲也一个劲儿发傻:我靠我也不知道啊……

19、第十八章陈年老醋(4)

气氛吧,本来应该挺好的。

当然,这说得是在初见接到那个电话前的气氛。

陌生号码打进来,初见也没心理准备,接起来喂了声,那边就有轻微的呼吸声,特别像是有时候检边林和她打电话的样子,如果不是检边林在开车,她甚至会以为就是他丢了手机换了个号码打来的……

直到:“初见,是我。”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初见蹙眉想了会儿,徐经?她立刻有点不自在,想掩饰:“啊,是我……你有事吗?”

她瞄了眼检边林。

信号断了。

这小区什么都好,就是停车场没信号。

结果,反倒有种她心虚断了电话的感觉。

“谁?”检边林察觉了。

……“徐经。”

检边林也没说话,关门锁车,和她沿着中庭的木质楼梯,走上小区中央花园。初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心虚,总觉得他脚步声很重。

刷卡,进大门,等电梯。

电话又来……

初见这次认识号码了,没接,反正一百年没见也不怕得罪人。等两个人出了电梯,初见从包里翻钥匙,刚摸到,就被检边林手掌压在后颈上一声不吭地拉到他身上,按到怀里。

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就是忒冷不防了,初见额头撞得闷闷得疼,指尖刚摸到的钥匙又滑走了。

他搂得太紧,初见从心底到身上都是一阵一阵发紧,听着他的呼吸声有些重,下巴被他手指扣住。亲上来的时候她还在想,是不是谈恋爱都要这么没事就亲一口,不腻吗。

两个人嘴唇都冰凉凉的,因为室外的温度,这么挨上,就觉得他嘴唇有点发干……

直到舌头被勾带去检边林口中,用力吮吻。

她还没回过味来,他早就来势汹汹。

她毫无防备跌撞到紧闭的电梯门上,被这么二话不说地按着劈头盖脸一通狠亲,舌根被他弄得撕破似的沙沙得疼,不得不使劲用手肘顶开他:“疼。”

……

检边林背脊压上走廊墙壁。

回来半天没什么都没做就是边看台词本边给她熬汤,削下来的冬笋薄片稍老点怕她不爱吃口感不好的全都一点点剔除了。她爱吃的他都会做,但每次全都做完被自己或是父亲消灭了,毕竟同样的油盐酱醋从不同人手里调出来就天差地别,对于自己做菜是不是合乎她的口味他不那么自信。

想把她喂饱让气氛好点儿,再告诉她,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她就想赶紧中途在上海停一下,见见她。

可完全变了样。就因为那个电话。

初见绷着脸,低头在包里掏了半天钥匙,开了自己家的房门后,反手撞上。厨房炉子上真有一锅冬笋骨头汤,餐桌上碗筷都有,还有一小碟辣椒酱伴着麻油。

他很了解她喜欢把笋都捞出来沾这种酱料吃的习惯。

在门廊站了会儿,初见也清醒了。

她转过身,开门,果然他还靠在走廊的墙上。

幸亏这里是一梯两户,就连快递都是扔到门口收发室不让入小区,否则这么个大明星以这种颓态靠在白墙壁上站着的样子被拍下来一定会让人浮想联翩。

“我毕业后就没见过徐经。”她走到他面前。

他知道。检边林抬眼,看她。

初见咬了下嘴唇,克制情绪:“在澳门就和你说了,电话号码是你爸给的,他打来电话你也听到了,我也不知道他想找我干什么。”再说了,当初就三天,唯一的肢体接触就是答应时被拉了下手……你已经亲了很多次了好吗……

他低声回:“我知道。”

她愕然:“那你生什么气?”

检边林抬头看了眼电梯上的上下楼标示:“听到那个名字就不舒服。”

“……你这是不讲理。”

他竟然还低低地“嗯”了声,承认了:“这事没法讲理。”

就算清楚他们不可能再有关系也不舒服,他压根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讲理,一点苗头都不能有,幻想的苗头都不行。

初见憋着口气,脱口而出:“你比赛时候,不是和个女孩关系好吗?我要是不讲理你受得了吗?”

检边林愣住,蹙眉:“谁说的?”

她不打算继续说。

“你相信?”他追着问。

还没等她答,检边林一伸手就想把她扯过去抱着,初见直觉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