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初见并不知道有这一层关系在。

他洗干净脸出来,还是老习惯,不喜欢用毛巾擦干净,脸颊边沿还有水滴流着,发梢也都湿漉漉的,衬得那双眼尤其黑尤其亮。初见原本倚靠在自己要睡得床上,翻时尚杂志随时让自己保持在最少女信息的前沿……听到动静,她抬头,发现他站在自己面前。

她想起谢斌说检边林还弯不下来腰,立刻丢掉杂志,从床上跳下来。后来想想,不对,估计低头含胸的动作也难做吧?她指了指他的病床:“你坐下,我站着,就能平视了。”

他依言,坐在病床边沿。

初见对他的态度自从手术后就有明显转变,这点,检边林看得出来,可偏偏她这个月忙得翻天覆地。

就算他再想做点什么,都逮不到人。

好不容易,等到人家从广州回来了,还主动凑过来,要和自己平视着说话,他也没再去做什么“正人君子”。初见刚近前,他就凑近了去闻她脖子边,鼻尖堪堪碰上她耳垂那个小小的深蓝色的小耳钉。真是好看,从小就是,她对衣服和首饰的敏感度都超过同龄女孩,尤其不穿校服的每个周末,她总是最出挑又不扎眼的那个。

检边林额前还湿着的发梢擦过她脸侧,她缩了下脖子躲开。

这里可是病房。

他状似严肃,实则慢条斯理的不像好人:“大病初愈,有没有什么庆祝?”

“庆祝?”初见瞅他,还在调理阶段,“你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海鲜也不行啊,怎么庆祝?”

直到温热的鼻息,凑近了。

初见恍然。

忽然想起什么,推了推他,念叨了句:“我最近好好研究了一下摩羯,你还真是典型这个星座。”星座这种东西小女孩喜欢,他连真正有几个都闹不清,猜不透她想说什么。

“不过说摩羯基因好,好看得人特别多。”她又说。

检边林看她也不打算短时间内让自己亲了,伸手,将她脸边的发丝一根根捋到脸后,索性听她继续说。

“你听没呢?”

“听见了,”他低低地应,“你说我好看。”

……

初见其实想说的是:“我有件事和你说。”之前的废话都是铺垫。

他没作声,示意她继续。

“在你手术那天我做了个决定,现在告诉你吧,”她和检边林简直是两种人,他是有话死活不说,自己呢就是想到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之前是答应你要试试。现在……嗯,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以后都不会和你先提分手。”

她郑重其事地像把自己交出去的一番话说完,检边林却没搭腔。

初见有点儿,重锤砸海绵的感觉,瘪瘪嘴,算了,不和你计较。而后,还很有逻辑地添了句:“如果你有天想分手……”

检边林慢悠悠地抬了眼皮,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没可能。”

回话简单直接。

反正,初见是被这三个字戳到了。

检边林攥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搓着,节奏缓慢,带了点暧昧。他又想亲,可不知道初见还有没有大篇幅的话要说,有点没耐心地等了会儿。

初见看他也不做声,想到他刚起头说得那句,大病初愈要庆祝的话茬。脸热乎乎地,琢磨既然他是病人那庆祝这种事就该自己来做吧?想到这,她呼吸快了不少,往前挪了一寸。

检边林察觉了,膝盖分开,让她能站在他两腿之间,手臂环在她腰上,等着她。

直到亲上他的嘴唇。

初见脑袋发懵了会儿,耳膜像蒙了层水雾,心跳声重而朦胧。可还是,主动伸出舌尖探了进去,以为会碰到他的牙齿,蓦地触到他的舌尖。只是濡热湿滑地纠缠了两下,就两下……

检边林就真得是……

这样不行,这样真不行。

23、第二十二章爱情(3)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手却不受控制,摸到她耳后轻用指腹摩挲着,不厌其烦,揉捏搓捻。

那小耳垂没多会儿就被他揉得通红滚烫。

初见浑身不对劲,声音小得都快被丝丝的热空调声盖过去了,憋不住抗议:“你老捏我耳朵干什么……”都有点疼了。

检边林嗓子有点干:耳朵好看。

他这撩拨得绝对是自己,钝刀割肉,磨磨蹭蹭,也忍得辛苦。

想了想,还是要循序渐进……

等检边林出院,谢斌才正式放了消息出去,说要休息一段时间。

一时间粉丝都炸了,各种猜测都有。

据童菲描述是检边林都是“女友粉”、“老婆粉”,如果真把手术的消息出去,估计不知要有多少人午夜梦回心疼得恨不得替他受这么一刀……更何况这件事还要瞒着家里,也就作罢了。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博热度的新闻点。

关于他粉丝的翻天覆地,初见也没太当回事。

她现在最需要操心的是今晚就会来上海小住的爸妈和检叔叔……

元旦前后检边林刚出院,不能回家,也不能说实话。检叔叔挺失落的,觉得这孝顺儿子都忘了老爸受了工伤也不趁着过节回去探望。

后来在初见爸妈的开导下,决定趁着检边林最近一个月都在上海“工作”,跟着初见爸妈来小住一段。

于是,当初见爸爸在厨房忙活的热火朝天,妈妈陪着检叔叔从小区第一幢楼第一户女儿出嫁聊起,彻底打开话匣子后,初见给检边林打了个眼色:“妈,我想起来酒都在检边林家里,我们去拿。”

“去吧。”妈妈的声音从客厅飘过来。

初见把他推搡出去,反手,撞了门。

“我和你说,一会儿你爸让你喝酒,记得含着别咽,去厨房吐出来,我给你打掩护。”

元旦的规矩,儿子要敬酒,是检家万年不破的规矩。

从检边林五岁起就是……所以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刚出院没十天,酒是绝对不能喝的。

对此,检边林也没表示异议。

实际操作上,也的确按照初见说得做了。饭桌上,初见妈妈一直给检边林添菜,顺便将刚才和检爸爸聊天内容划了一下重点:“小检……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啊?”

……

初见攥紧筷子,检边林一言不发,没事人一样摇头。

“你不是很多粉丝吗?有没有年龄合适的,相处相处?”

检边林显然被呛到了,攥着筷子的手背挡在脸前,剧烈咳嗽了两声,牵动了伤口,难免拧了眉。

对急切盼着他结婚生子的长辈来说,“粉丝”这个词和“适龄女青年”差别其实不大……

“干什么呢?”检爸敲了敲桌子,“阿姨和你说话,还弄个川字眉,越活越没礼貌了。”

“我粉丝都是小女孩。”检边林稳下声,严肃回答。

初见妈妈遗憾地啊了声:“那天我去超市看到小检海报,还有几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也看得挺高兴的呢。就没有适龄的?”

……

结果到敬酒前,两个人也没解释清楚身为一个演员为什么不能和粉丝在一起,毕竟已经有了不少活生生的案例。

初见也由此明白,原来爸妈也是看娱乐新闻的……

等检爸示意检边林给长辈添酒,初见借故去了厨房:“我去看看汤。”进了厨房,她就凑在门边瞄看外头。

视线里,他离了座椅,拿起白瓷酒瓶挨个给三个长辈面前的杯里添了小半杯,最后酒瓶嘴对准自己的那个杯子,也倒了些。

祝酒词万年不变,十几年都是一个样子。

初见紧盯着他,等瞧着那白皙的手抬到脸边的位置,推了一下水池里的锅,哎呦了声:“检边林!快来,快来帮个忙!”

“怎么了?”初见妈搭了句。

“没事你们吃,检边林你快进来。”

检边林身影晃进来。

初见指了指水池,他低头,把嘴里的暗红色酒水吐进水池里。初见还看着外头,没人察觉到这个小猫腻。还好,还好。

“你没喝进去吧?”初见踮了脚,悄声在他耳边问。

温热气息顺着她的话音,轻轻重重地压过来,他微偏过头:“没。”

“那就好。”她舒口气。

检边林今天穿了件红色的拉链防风运动上衣,连帽的。

是检爸特地要求,说是新年新气象。

其实他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可真是好看,初见鼻尖贴着他衣服黑色的金属拉链,想起公司里他的那几个铁杆粉丝说得,这个男人穿起妖冶或是醒目的色彩最漂亮。

眼窝微陷双眼皮,瞳孔黑亮,还有被红色衬得更显白皙的皮肤……

他忽然问:“看什么呢?”

“你穿红色挺好看。”她轻声回。

以前从没注意过他的这些细节。

初见记得过去问大学室友是怎么决定和她老公在一起的,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没想到答案是:起初被她老公追真没什么感觉,直到有天,看到对方闷不做声在修自己放在课桌上螺丝掉了的眼镜。男人修,室友看,就这么被戳到了。

与之相比,检边林那天术后的一句话,也是这种感觉。

在他最虚弱无助,最不清醒时说出的那句话,仍是关于她。这就像一个破冰点,在那之后所有都不同了。

晚饭后,各回各家。

从检边林出院,两人晚上都习惯呆在一块儿了,猛地这么被分开在一层楼的两户里,初见有点心里空落落的。

晚饭吃的早,陪着爸妈看了好久电视,再看表,才八点半。

她无聊地溜达到鱼缸前,也忘了今天早喂过了,随手抄把鱼食就丢进去,身后老爸立刻摇头叹气,说,难怪她最近养死了好几条,就是这么撑死的。

她狡辩两句,察觉到有微/信进来。点开,是他。

检边林:我在楼道。

“妈,我去扔垃圾。”初见马上把手机揣进兜里,跑到厨房拎了垃圾袋就跑。

等撞上门,楼道的声控灯竟然没亮。

她把垃圾袋丢在自家门口,借月光抹黑,绕到楼梯口,探头看看,就被人一把拽住手臂拉了进去。

黑暗中,贴上她鼻尖的嘴唇热烘烘的。

“你刚才在做什么?”初见做贼似的,悄声问,“我刚又去喂鱼,被我爸数落了。”

“不是晚饭前刚喂过?”

“是啊……”初见嘟囔,“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给忘了。”

朦朦胧胧中,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你爸睡了吗?”她又问。

“没睡。”

“那你怎么出来的?”

“下楼跑步。”

“哦,”她笑,“那你去跑吧。”

这种口是心非的小催促特挠人,检边林也不做声,刚在房间里有点儿待不住,本子也看得不太专心,想出来溜达溜达,可走出门就发现最想做得事是见她。

四周除了月光就没别的了,能听到不知道哪层的人也开了楼道的门,还有脚步声,是上楼?还是下楼?

从楼梯间到楼梯间外,初见都在仔细听着,有点心虚。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浑浑噩噩地想着,完了完了。可转念又想到,检边林好像把这层的灯都关了。

两个人影,一高一低从检边林身后下楼,还回头张望了眼。

检边林用自己的整个身体遮挡住她,在四周恢复寂静后,手指开始悄无声息捻住她耳垂,指腹在耳廓后轻轻划着,漫无目的。

他说:人走了。

她嗯了声。

他挨过来:亲一会儿。

……

结果初见回了家,初见妈瞅着初见总觉得不对,探手,摸摸初见额头:“发寒热了?”

“没啊,”初见用手背贴自己脸上,“没。”

“这脸红得很不自然,他爸,你来给把把脉,”初见老爸过去学过挺长一段时间中医,总吹嘘自己医术多高明,也没管什么按着她的手腕就摸了会儿,半晌放心松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心跳过速。”

“怎么扔垃圾去了一个小时?”初见妈随口问。

“反正没事做,就绕着小区外边跑了几圈……”

24、第二十三章爱情(4)

这一晃,就过了农历新年。

检边林想要多见见她都不行,怕老爸察觉出来什么端倪。多年关系终于破了冰,他唯恐行差步错,这么一挨就直接到过了年,直接进组。初见在他离开上海那天,约好了,开检边林的车把他送去公司。

两人约了地下车库见,检边林先到了,开了暖风,给她先暖车。

过了会儿,又觉得车里太热,温度调低了些。

初见从电梯间跑过来,一手按着包,一手按帽子,开门上了车还在小喘气:“临出门,还给你爸弄了下wif,你家的端口不太稳定,我连了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