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牙缝里冒出了一句话,“Fuckyou.”

“还是那句话,现在这状况我满足不了你,”他穿着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衣,眉头还是蹙着的,看样子也是刚从克伯宫过来,还顺带半路劫了外卖员的东西。

“现在喝?”他看了她一眼,直接半蹲下来在床边,面无表情地拿出了热饮,把饮口凑到她嘴边。

她的心里动了动,只能顺着他压迫般的手慢慢地喝了一口。

“烫么?”他漆黑的瞳孔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

然后,他把热饮放在一边,打开热甜点的盖子,用勺子盛了一口,为了怕她烫、还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才把勺子凑到她嘴边。

她看得心中又酸又烦,咬了咬牙,“我自己喝。”

他置若恍闻。

“瞿溪昂,”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自己来。”

“你现在连赶我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你还自己来?”他挑了挑眉,冷笑。

“我手没断,”她想把勺子从他手里拿过来,却被他趁着她不注意,直接把甜点往她嘴里塞进去了。

她差点没被呛死。

接着,他就再也没顾她任何的反应和情绪,直接就这么半蹲在床边,也不怕腿酸,一勺一勺地把甜点全部都喂进了她的嘴里,强迫她吞进肚子里。

等她全部吃完之后,他拿了纸巾过来,帮她擦了擦嘴。

做完这些,他把东西拿去垃圾桶扔了,然后折返回来,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她床边开始看mac。

菱画躺在床上看着他坚毅的下巴,真的是想骂都不知道从何骂起——说真的,试问这世界上还能有谁可以像他这样登堂入室之后还显得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她做心理建设做了半天,终于嘲讽地开口。

他一边工作,一边即答,“没。”

然后,他就真的没搭理过她。

菱画气得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他已经收起了电脑,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她微微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从床头把杯子拿过来,递给她,“喝下去,”

她微微起身,闻了一下,发现是红糖水。

等她喝完,他看着她,淡淡地问,“好点了?”

她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

然后他竟然继续靠回床头闭目养神了。

这下,菱画被彻底激怒了,咬牙切齿地拿起枕头就朝他的俊脸上砸了过去。

下一秒,瞿溪昂抬手就接住了枕头,他没说话,就这么平静地望着她。

“瞿溪昂,你脑子有坑!”她瞪圆了漂亮的眼睛骂他,“你算老几?凭什么总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送礼物我就得收?你想睡我我就得给你睡?你想闯进我家你就闯?你想照顾我我就给你照顾?你是我老祖宗吗?!”

为什么还会是这样?

她以为自己长进了,可事实是,她还是无法预知他下一步的行动,也还是无法保持像他一样的气定神闲,哪怕她可以对他挑衅、无视他、气他,他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就反转控制她的心情。

她以为她耍点小手段,也能扭转局势,可从头到尾,他绝口都没有提起昨天吴千秋的事情,就像看到督敏对她的假装亲昵一样,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打乱他的步伐,她本以为他至少可能会向她表达他的不满、醋意、妒火……结果,竟然什么都没有。

而在想要激怒他的那一瞬间起,她就已经输了——她还是想要让他在乎。

所以,在过了这整整一年,她依然在原地踏步不前,依然还被他轻而易举地玩弄在鼓掌之间。

这就是事实,这就是血淋淋的真相。

“我告诉你,我在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这个自大狂,种马,王八蛋,打桩机……”她眼眶通红,因为生气而大口喘息,“我都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瞿溪昂才抬了抬眼皮,淡淡开口,“骂完了么?”

她抱着手臂冷笑,“三天三夜都骂不完。”

下一秒,他侧过身将她压在枕头上,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嘴唇,重重地吮吸了一口。

她又要发飙,他却用食指轻轻放在了她的嘴唇上示意她省点力气。

“你刚刚那些话的意思我听得很明白,”

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到的卧室里,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好像是笑了一下,“我也喜欢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

在瞿溪昂这句话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菱画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她的心里,一瞬间涌起了排山倒海的情绪——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词,以至于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心头一酥,像被人用手热乎乎地捂住,可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心立刻凉了。

十秒钟的时间,像坐了一趟过山车。

半晌,她的情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挑了挑眉,“喜欢?”

他还是那副笃定的样子,压着她,气定神闲、语气高傲,“难道不是?”

她不说话,然后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瞿溪昂,我其实并不觉得你明白这个词的意义,”菱画伸手轻轻将他推开,“【喜欢】不是你哪天忽然脑袋开窍,觉得说了这个词就能收买我、让我继续对你言听计从。”

他蹙了蹙眉,“我的话没有廉价到需要取悦别人来使用。”

“是么?”她望着他,“那么请你扪心自问,一年前你对我费尽心思的引诱和操纵,难道不是在利用我的【喜欢】?”

他沉默了下来。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你从来都不明白感情意味着什么,但是你明白怎么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成你的目的,以前你利用那些女人来纾解生理需求,之后你利用我来完成你的权力征途,就算是现在,你哪怕做出了所谓的牺牲来到我身边,比起我曾经给你的,依然只是讽刺的九牛一毛罢了。”

“你和她们不一样,”他的目光冷冽如凛冬的寒风,“菱画,你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噢,那大概是我比她们聪明些,既能满足你的生理需求,又能帮你完成你的权力征途,可以多功能使用,”她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不要用【也】,那是在糟蹋我以前对你的感情。”

“你不相信我刚刚说的话?”

“我不相信。”

他抬了抬眼眸,“你还在怨我,只要你在怨我,就说明你还没有把我从你心里彻底忘记。”

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吭声。

“你反复地说【以前】,只是想证明你现在已经对我没有感情了,你到底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他继续说。

“是,我是在说服我自己,”她闭了闭眼,“因为一想到以前,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你是怎样面对我的越陷越深而袖手旁观,而我自己是多么地可怜。”

曾经她做梦都祈求他会不会对她产生哪怕一丝超出【利用】的情感,她看到有时候他的眼神也知道他对她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所以才抱着期许,可一直等到最后,还是换来了他的不闻不问。

那种期望到最后变成绝望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瞿溪昂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眼底浮现起了一丝挣扎,嗓音低哑地道,“我不会对任何人像对你这样,我究竟要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让你知道……”

“谢谢你今天来照顾我,请回吧。”

她重新躺下来,盖起被子,不再看他一眼,“还是那句话,既然你永远都要当胜者和控制者,觉得你给予我的无论好坏我都得接受,那么我认输,只要你肯放过我。”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他轻轻的脚步声,还有玄关大门的开关声。

她拉起被子,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一闪而过,落入发丝。

而门外,瞿溪昂走到电梯口,他蹙着眉头,烦躁地摸出一根烟想要抽,可犹豫了两秒,却还是把烟收了回去。

他在电梯口反复地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拿出电话,重重地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没一会,电话就被接了起来,一道懒洋洋的好听男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什么事。”

“孟方言,你的套路在我这里不管用,”他的声音冷如冰霜,“我说了你要我表达的【甜言蜜语】,她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孟方言在电话那头愣了一秒,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瞿溪昂的眉头越锁越深,“我告诉你,你给不出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几百种方法可以让你再回到SHADOW一线工作,那么,又是几年你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的老婆孩子,你信么?”

“你看,就是这样,”孟方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小花花听了你的话更生气的原因,你说话永远都是命令、威胁、口吻居高临下,你想表达自己的情感却说得好像是施舍给她的恩赐似的,你觉得听到这种所谓的甜言蜜语她会高兴么?”

瞿溪昂本来想一句话顶回去,可顿了一下,却没说话。

“你以前对她那么混账她都忍了,你现在想把人追回来,却还端着你一贯的架子,你觉得追得回来么?她就那么贱到让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那你告诉我一个办法。”他一字一句地说,“孟方言,你无法想象我现在有多烦。”

孟方言估计也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的表现,那么多年他看到的瞿溪昂哪怕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如今却在这里低声下气地询问他的意见追妻,简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心里头好好乐了一下、想着回去一定要分享给祝静听,他面上还是只能装得正经一些,“办法啊,其实很简单。”

“说。”

“就是把你现在这幅烦躁的样子给她看,”孟方言道,“她想看到的,不过是真实的你,还有你真实的想法,你一直都表现得不像个正常人,没有愤怒、嫉妒、难受这些负面的人类情绪,你把你隐藏的这些情感让她看到,估计就能奏效了。”

瞿溪昂握着电话,沉吟了两秒,“你确定?”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对我来说,有点难。”

他从来都习惯于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隐藏起来,只用一副他想让人看到的、塑造出来的假面具示人,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该怎样表现那些情感。

“我知道难度很高,”孟方言挂下了电话,“可你面对的是你最信任的她,不是么?”

**

菱画第二天早上已经满血复活,出门前把昨天的所有都抛之脑后,她还是以往常的状态进到克伯宫工作。

刚走到办公桌,就看到桌上放着一杯热咖啡。

“是Chase给你的,”一旁的同事笑吟吟地指指站在不远处正在和人交谈的瞿溪昂。

她抬起头朝那边看去,就见瞿溪昂的眼光也正落到她身上。

“你喝吧,”下一秒,她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地就把咖啡递给那位同事,“我今天人不舒服,不想喝。”

等到中午,她人从座位上刚站起来,就看到瞿溪昂从不远处朝她走来。

“一起午餐?”他走到她面前,淡淡问道。

“抱歉,首席副总裁先生,”她优雅地笑了笑,“我约人了。”

“谁?”

她指了指已经在楼梯口等她的吴千秋,“Willis。”

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立刻说,“我和你们一起。”

她看着他的表情,心头动了动,“好。”

吴千秋看到瞿溪昂的加入,也有一瞬间的讶异,不过他是何等人也,立刻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笑哈哈地和瞿溪昂打招呼。

三人在克伯宫的餐厅里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开始点餐。

瞿溪昂点完了自己的份,看了菱画一眼,又对服务生说,“她要考伯色拉。”

“哎?”一旁的吴千秋挑了挑眉,看向菱画,“你不是喜欢吃素食色拉吗?”

“我要一份素食色拉,”她对着服务生说完,看向瞿溪昂,微笑,“我换口味了。”

瞿溪昂回看着她,额头上隐隐可见青筋迭起。

“再要一杯热巧克力,”吴千秋这时说。

“谢谢,”她笑眯眯地对吴千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