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方言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遗憾,但又觉得欣慰,“不过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在对讲器那头连声音都是抖的,我怎么劝都不听,二话不说直接就从主会场自己飙车过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像疯魔了一样。”

“老天爷啊,那可真的是几千万人,几十亿人等着看的演讲啊,他就这么跑了……”

她听到孟方言的这些话,心中更是波涛汹涌。

“小花啊,”孟方言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忽然就笑了,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歪着脑袋说,“怎么说呢,恭喜你,降服了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难搞最可怕的男人。”

菱画听着那些前缀词,“噗嗤”一笑,可鼻头又瞬间变得酸涩起来。

“我知道你有多不容易,”孟方言吹了声口哨,“那家伙以前混账的时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就想着,好你个瞿溪昂,总有一天有你打脸的时候,你等着。”

她捧着肚子笑,边笑,却边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孟方言和她再说了一会话,就先带着队伍把之前那些GKang的人押送去特勤局了,瞿溪昂那边似乎也交待完了接下来的部署,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我们回家,”他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

两人一起朝前走去,才走了两步,等候在前方的记者“呼啦”一声全部都围了上来,正面包围他们,无路可退。

菱画心中不免有一丝紧张,可看身边的瞿溪昂,一副超然的淡定,也不躲不避。

“首席副总裁先生,”为首的一个记者看着他,询问道,“请问您是放弃了这次竞选,对吗?”

“是的,”他说。

“有传闻称,是因为首席总裁GKang先生使用了非法手段干扰您的竞选,特别调查组会对他进行立案调查,是吗?”另一个记者紧接着问。

他没说话。

“首席副总裁先生,有消息称由于您放弃竞选以及首席总裁先生目前将被进行停职调查,所以此次大选将会作废,并会在一年后再次启动,真实的情况是这样吗?”

“首席副总裁先生,那么在一年后的大选再次启动之前,这一年里难道D国将会在无组织状态下群龙无首地运营吗?”

“首席副总裁先生,参考过去的历史中,如果首席总裁被革职,将由首席副总裁直接继任,您或许不需要再竞选就会当选,您是怎么想的呢?”

“首席副总裁先生……”

许许多多的嘈杂声,闪光灯……全部把他们团团包围,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似乎能从他的手心里感觉到他稳定而又清晰的脉搏。

“你们提的这些问题,过几天都会有明确的答案,但不是现在。”过了良久,他才淡淡地回复了这么一句话。

“首席副总裁先生,那么请问您和您身边这位女性是什么关系?她是您的前幕僚对么?听说你放弃竞选就是为了她,是这样吗?”这时,一旁一个女记者忽然锐利地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闪光灯和焦点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菱画对着这些目光,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却也没有逃避。

“是的,”

可就在她以为,瞿溪昂还是会像刚刚面对所有提问都避而不谈一样,他却开口给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所有人,连同她,全部都侧头看向了他。

“我的确为她放弃了竞选,因为如若我在大选中获胜,我希望的是她平安地在我身边与我一同迎来这一刻,”他面对着所有的镜头,慢慢地说,“她不在我的身边,我无法独自走完这一条路。”

这是爆炸性的一段发言。

记者们听完瞿溪昂的话,立刻开始神色兴奋地交头接耳,要知道,能从这位在公众面前从来都不苟言笑却人气爆棚的克伯宫高层嘴里套到一些与他私生活有关的事情,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他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永远都是不近人情的,可谁知道他居然还会说出这样一段话??

“另外,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她的确是我的前幕僚,但是今后,她将会是与我一同走进克伯宫,走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条道路、阶梯上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后,瞿溪昂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便拉着她,穿过蜂拥的记者,朝前方停着的车里走去。

身后的记者们都发出了连连惊呼声,想要追上来继续采访更多爆料,却被及时赶来的穆靖和其他保镖拦在了原地。

上了车后,她的心跳声依旧是咚咚的,他俯身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眼带笑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她看向他,“刚刚的采访,等会应该会给全世界人民看到吧?”

被人绑架后,她还拼尽全力地在地上挣扎过,现在整个人别提美观了,大概就是个灰头土脸的包子吧。

“不丑,”他挑了挑眉,“好看。”

她翻了个白眼,却笑了。

瞿溪昂很快把车开出去,开了没一会,他却忽然在一个无人的码头边停了下来。

然后,他把她从车上带下来,拉着她朝码头边无人的石凳走去。

“不是回家吗?”在石凳上坐下后,她狐疑地挑了挑眉,望着他。

“先等等,”他说。

折腾了一整天,太阳已经慢慢地开始西下,整个城市感觉都被披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芒,她看着平静的江面,心里想着,自从开始准备大选之后,他们两个似乎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坐下来,仔细看一看这座他们开始走近彼此的城市。

一切的故事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瞿溪昂。”

“嗯?”

“接下来真的会在无组织状态下过一年再举行大选吗?”

“还不知道。”

“会不会在GKang被革职下台后,真的直接由你顶上?”

“也不清楚。”

她没好气地说,“对着我还掩掩藏藏?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转过头,看向她,笑了笑,“我只知道我现在有一个心愿还没有完成。”

菱画的呼吸滞了滞,就看到他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

温暖的黄昏里,这个她曾仰望着、期盼着,也深深爱慕着的男人,忽然就从石凳上起身,正面对着她,然后认认真真、动作标准地单膝下跪。

“菱画,”

瞿溪昂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嫁给我,好不好?”

耳边所有的声响,脑中所有的思绪,都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钻戒,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仿佛快要停止了。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唯一的心愿只是想要走上权力的巅峰,我自私,缺乏耐心,冷血,利益至上,把每个人都当作棋盘上的棋子,包括你在内。我对你的伤害,甚至可以让你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可我是个厚颜无耻的人,哪怕是这样,我还是想要强迫你原谅我,先把你占为己有,让你待在我的身边,让我慢慢弥补。”

“你还是别说了吧,”她捂住嘴笑,摇了摇头,“太不中听了。”

“我和孟方言不一样,他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对祝静说不爱她,却始终都在用生命保护着她,而我却从头至尾都只是利己主义,一直到了这一刻,这最后的这一刻,我才恍然醒悟,在这世界上对我来说,还有比权力更重要的东西存在。”

他的语气里,是温柔,是坦然,“我相信孟方言会保护好你,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在不知你是否平安的情况下登上演讲台,我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就像心口被凿开了一个洞,血一直在往外流,怎么止都止不住,那些理智、理性、冷漠……全都消失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小画,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我今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太阳落山以后,是连蜡烛都无法替代的。

她看着他,刚刚强忍住的眼泪,积蓄在眼眶里,只要稍稍一动,就可以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所以,我能不能请求你,今后每一个黄昏、白昼都待在我的身旁,我的软弱无能想被你看到,我的坚强勇敢也想被你看到,只要是你在我身旁,我才可以继续走下去,我不怕等待,一年、两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再努力去得到那个位置。”

“要两年才能当上首席?那么久吗?”她打趣他,“我可能会觉得太长了。”

“那我就在这两年里,专心做个好爸爸也好,”他笑,“反正,对我来说,那已经不是最最重要的了。”

他说着,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乍一看,她恍然发现,这个戒指居然和他之前送给她的手链、项链都是一起定制的。

“小画,”他用她听过的最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首席副总裁夫人的位置目前还空缺着,你有兴趣吗?”

“做首席副总裁夫人有什么好处呢?”

“让我想想,”

他还真的歪了歪头,“大概是,一辈子有人伺候着,不怕居无定所,不怕工作没有人可以理解分享,不怕不能受到他人的爱戴,不怕回家没有热菜热饭,不怕节日里没有人送花,不怕女儿没有爸爸,不怕今后老了没有人可以一起走进坟墓吧?”

“嗯……听起来还可以,不知道实际上是否划算。”

“那要不然先签了合同再说?”

“可以违约吗?”

“可以啊,”他笑着,拿出了戒指,轻轻戴上了她的左手无名指,“那我就再拿出一份更好的合同给你审阅咯。”

他是人人憎恨又畏惧的王者,游走在权力的游戏里,不握屠刀却一身血债。

可再伟大的王者,也依然有他的软肋与盔甲,他终究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会成为他最坚强的盾,也会成为他最柔软的心头砂。

这世界上再锋利的剑,也总会有一把剑鞘将其妥帖珍藏。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她,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直至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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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黑白颠倒,干了你这杯无可救药。

《我的命中命中》正文完

第56章告白气球(一)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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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ers!”

瞿子芹站在人群中央,朝一圈人全都举了举杯,“Fridaynight,不醉不归啊!”

一伙人听了她一声令下,全部都开开心心地举起杯,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敲击声,pub里怪光陆离,酒精和pub独有的魅惑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分外迷醉。

喝了十来个Shot,瞿子芹稍许感觉有点发晕,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立刻放下了手里刚拿起来的酒杯。

“PartyQueen(派对女王),”

苏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一挑眉,“怎么,又要回去装乖宝宝了?”

她一抬下巴,“你懂的,套路。”

“不累么?每天都要玩角色扮演,”苏离一边和她讲话,一边朝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两个姑娘微微一笑,那两个姑娘感觉都要窒息了。

“你要说话就好好说,别一边说话一边又开始四处放电,”她翻了个白眼。

英俊高瘦的苏离和她同属一个学院,是他们学校的王牌校草,只是他俩从第一次见面就感觉点燃了兄弟之魂,虽然都是风云人物可全然没有往偶像剧的方向发展,反而是变成了那种估计脱光衣服在对方面前对方也睡不下去的死党。

“说真的,”苏离朝她摇了摇头,“你这样每天切换人格累么?在你家人面前装乖巧萌妹子认真学习,一到朋友面前又转回派对女王寻欢作乐……我看你这精彩演技分分钟进好莱坞都没问题。”

“你知道我哥是谁,毕竟有遗传因子,”

瞿子芹耸了耸肩,抓起一旁放着的包,风一般地就卷了出去。

一路上她让人司机把车当飞机开,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她家楼下,而且在这十分钟之内,她还完成了一系列诸如换衣服、卸妆、梳头发、喷香水遮酒气……等一系列的工作,还顺便把包里的三大本书拿出来抱在了手上。

进了家门,瞿父瞿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脱了鞋,乖乖巧巧地叫,“爸妈,我回来了。”

“怎么那么晚呀?”瞿母看向她,问,“今天不是周五么?”

“对啊,我给你发消息了呀,我和同学在图书馆里自习呢,”她举了举手里的三本书,朝沙发边走去,“马上要考试了,不自习我不安心。”

“嗯,”瞿爸常年不苟言笑,这会还是面无表情,“只有做了充分准备的人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是是是,父亲大人您说得是,”她低头哈腰。

“别皮,”瞿爸摇了摇头,忽然又皱了下眉,“你怎么身上香水喷那么重?去念书喷什么香水,又不是去选美。”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装可怜,“啊呀,爸,我错了,女孩子爱美没办法,我以后少喷点。”

“好了,我回房间继续去学习了啊,”看瞿爸不准备继续追究,她赶紧撒丫子地转身就跑。

“看你嫂子,多优秀,”瞿爸在后面忽然补了一句,“和你一个大学毕业的,人家后来进了克伯宫。”

她的眼眸暗了一下,可转过脸时又是笑脸盈盈,“那当然,不然能当上我嫂子呀!能把我哥俘虏的绝对是顶级女性呀。”

“我是让你向她好好学习。”

“会的会的。”

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轻轻给门上了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就像原本的晴天瞬间变成乌云密布一般,她把手里的三本书和包往地上一扔,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滑坐在了地板上。

累么?

她又想到了刚刚苏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