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不放心,找人调查了一下甘璐的家境背景:她就读于师大.在学校表现良好;毕业后进文华中学教书,是个称职而受学生欢迎的老师;父亲甘博身体欠佳,每天的消遣不过是和邻居打打小麻将;母亲早已改嫁,彼此之间很少来往;她家再没什么亲戚在本地。

吴丽君既然断绝了求上进的念头,当然也无意拿儿子的婚姻做筹码,进一步编织关系网。有同僚听说她有未婚的儿子,流露出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的意思,她全都断然谢绝。她不愿意再直接插手儿子的婚姻,勾起他的记忆。她更关心的只是对方不可以再给尚修文带来麻烦与耻辱,甘璐这样简单的家庭结构让她觉得很合适。

以吴丽君感情内敛、喜怒不行于色的性格,与儿子尚且相处得疏落,当然与儿媳更保持着距离,不可能亲密。好在甘璐性格沉静,似乎也没有与人亲近的企图,同样满足于这种有礼貌的相处模式。

吴丽君只是严格,并不挑剔,如果有人一定要问她,她会坦白承认,她对儿媳基本满意。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视儿子为自己所有,嫉妒儿媳的守寡婆婆,这个评价完全不带她个人的好恶色彩和感情因素,而是建立在儿子对婚姻的反应上。

她能清楚地看到,尚修文越来越摆脱了昔日那种让她担忧的状态,神态开始明朗,看向妻子的眼神更是温柔。儿子的幸福让她放心了。

然而,现在甘璐的意外流产,似乎再度勾起了尚修文惨痛的回忆,她不能不心疼担忧。

手术持续时间并不长,医生走了出来,“吴厅长,手术已经完成。您的儿媳睡着了,最好不要吵醒她。我让护士把她移到单人病房,那里很安静。”

吴丽君说:“留院观察一晚再说,辛苦了。”

尚修文马上走进了观察室,只见甘璐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双眼合拢,头歪向一侧,不知这算是熟睡还是昏迷状态。他走过去,替她将一绺头发拨开,露出额头上那块触目的青紫撞伤,手指轻轻覆盖上去,只觉得一片冰冷。

吴丽君随后进来,皱眉看着他,“修文,别想太多。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恐怕璐璐不会肯再给我机会了。”尚修文沉声说道。

“胡说,这次流产又不是你的责任,她有什么理由怪你?”

他没有答话,隔了一会才说:“妈,您先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陪璐璐。”

吴丽君走后,尚修文在床边坐下,握住甘璐的一只手。这只他熟悉的纤细的手因失血而冰凉,原本闪动着光泽的粉红指甲有些泛白。他将手抬起,放到自己唇边,经轻吻着。

他的内心充满了强烈的自责。

当然,从知道怀孕的那一天起,甘璐就乘飞机去了w市,在震惊中得知了他对她一向的隐瞒,然后满怀愤怒地回来。他眼看着她带着早孕反应一天天憔悴下去,却还是丢不开工作,去了J市,让她独自一个人面对她父亲的生病住院,往来奔波。

这样身心疲惫、心力交瘁的重压之下,他又怎么能说,她的流产不是他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甘璐刚刚表示出愿意看在孩子的分上与他和解,孩子便失去了,他不能想象以后她会怎么对待他。

一想到那个孩子,他心头抽紧,喉咙堵得几乎不能呼吸。

CHAPTER 19 有时只能逃避

(两个人离得如此近,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无法跨越。)

甘璐已经被失眠、多梦、易惊醒困扰了一段时间了。她睁开眼睛,迷惑地看看白色的天花板,再看看身上盖的白色被子,诧异自己竟然在医院这个陌生的环境睡得如此沉酣,甚至没有做一个梦。这些天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的心事似乎一下放过了她。她只能认为,自己大概是没心没肺到一定程度了。

然而她马上屏住了呼吸,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从尚修文将她抱进妇产科检查室起,她就已经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先是死死扯住尚修文的衣袖,在他被护士强行请出去以后,她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根本无法保持平静听医生说什么,直到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请配合一下,张开腿,不要动。”

“恐怕你已经流产了。”

“不,你先生现在不能进来。”

“我们得给你清宫。”

“镇定一点儿,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医生最后那句话是甘璐保留的关于昨晚的最后记忆。她慢慢松开抓住被子的手指,摸向自己的膜部,当然那里并没什么异样。可是她猛地收回了手,清楚明白地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尖锐的疼痛骤然之间贯穿了她的心,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轻轻侧过头去,只见尚修文正坐在床边,头发有些零乱,那张沉静的面孔上眉头紧锁。两人视线相碰,却几乎同时移开。

“几点了?”她的声音干涩得让自己都 觉得陌生。

“九点。”

不事先请假调课就擅自不去学校上课,足以构成教学事故。她吓得一下坐了起来,“天哪,我……”

尚修文轻轻按住她,“别急,医生给你开了五天病假,我已经给学校打电话讲明了情况。”

她放下心来,呆呆地“哦”了一声。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她根本不饿,却不愿意与尚修文这么面对面坐着,马上说:“买点儿白粥就可以了。”

尚修文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甘璐下了床,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大包东西,包括干净的内衣和卫生用品。她赶紧去附设的卫生间洗漱,结果牙刷刚放进嘴里,又是一阵恶心欲吐。她干呕着,模糊地想,孩子已经没了,为什么晨吐还在?

孩子已经没了……

那个她曾经满怀期盼过的孩子,那个她曾经犹疑不决要不要保留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了不过五十天,就自己做了决定,放弃了她。

她蓦地站直了身体,用手捂住嘴,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孤单憔悴的影像,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去,马上在脸上干涸了,眼睛只觉得酸涩难当。

甘璐换好衣服出来,再也不想回到那张病床上,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医生进来问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嘱咐她注意事项,她只机械地点头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儿,尚修文拎着白粥回来了。

“趁热吃吧。邱教授正在给爸爸做检查,待会儿我带你过去看看,然后送你回家。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休息几天。”

她“嗯”了一声,慢慢吃着粥。吃到一半,陆慧宁急匆匆推门走了进来,“璐璐——”

她没有抬头,“姆,你怎么来了?”

“真的……流产了?就因为昨天我说了你?”

甘璐声音平平地说:“跟你没关系。”

陆慧宁怔怔地看看女儿,再看看尚修文,“修文,你给我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甘璐推开碗站了起来,动手收拾着东西,仍然谁也不看,带着不耐烦说,“妈你回去吧。”

陆慧宁暴喝一声,“你给我好好坐下!小产是小月子。”她过来一把将甘璐按到椅子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爱惜自己。你想落下病根,以后一辈子都受拖累不成?”

“妈——”甘璐毕竟虚弱,竟然没法挣脱她,只得苦笑,“你放手啦。我去看一下爸爸,他在这儿住院呢。看完他,我就回去休息。”

“他又怎么了?”

甘璐迟疑了一下,“肝硬化。”

“我就知道,又是因为他。当年要不是照顾他,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得多的大学。”陆慧宁怒气冲冲地说,“你操他的心操了这么久,怎么就不明白,他这辈子不可能对自己负责的,永远都这么自暴自弃,等着别人给他收拾拦摊子!”

“他不过是没有一点儿,而且早因为这一点被你抛弃了,你不用这么说他吧?”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管他怎么样。现在好了,你为他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

“妈妈,别说了。”不等甘璐发火,尚修文先开了口,声音显得沙哑低沉,“医生说璐璐需要保持情绪平静。”

陆慧宁一下气馁了,放低声音赔着小心说:“你们都还年轻,以后……”

甘璐实在忍受不了再听到这句话,猛然打断了她,“别说了,我先去看看爸爸。妈妈,你回去吧。”

陆慧宁走后,甘璐与尚修文向外科病房走去。她轻声说:“暂时别告诉我爸爸这件事。”

尚修文点点头,“我知道。”

邱教授已经安排甘博做了另外几项检查,只等结果出来。他看上去情绪、精神都还算稳定。甘璐没有在那儿久留。看过他以后,两人出来上车,尚修文说:“回家去住吧,妈妈也好照顾你。”

“还是去以安那边好了,不用麻烦妈妈。”

尚修文没有多说什么,将车开往冯以安那套公寓。刚进房间,尚修文手机响起来,他接听着,“舅舅,什么事?”

甘璐直接进了卧室,却仍然能听见尚修文一下提高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什么!他居然要这么干?他疯了吗?”

过了一会儿,尚修文也走进卧室,“璐璐,对不起,我现在得出去一下。”

“好。”

“我跟胡姐说了,她待会儿就会过来给你做饭,你好好休息。”

甘璐点点头,“我知道了。”

尚修文走后,甘璐换了睡衣,倒头便睡,直到中午胡姐来叫她,“小甘,都快一点了,醒醒,起来吃点儿东西。”

一看到胡姐满含同情的眼神,甘璐就知道不是尚修文就是吴丽君告诉她了。她现在当然不想听胡姐絮叨,只好表现得没有心情闲聊,面无表情地走到餐厅。那边已经摆好了一碗鸡汤,两样小菜和一碗米饭。

胡姐说:“我怕你没胃口,没做多少。下午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买。”

“谢谢,没特别想吃的,就这些吧。”甘璐喝了一口汤。

“吃完了碗就放着,可千万别去洗,你不能沾冷水的。”

胡姐收拾着东西正要走,可视门禁对讲响起。她过去接听,然后回头对甘露说:“小甘,楼下有位女士说姓陆,是你妈妈,过来看你。”

甘璐顿时头疼了。她当然不可能拿对胡姐的办法对妈妈,更不可能给她吃闭门羹,只得说:“请她上来吧。”

胡姐按了开启单元门的按键,一边赞叹着,“你妈可真是年轻漂亮啊,保养得真好。”

甘璐只“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门铃响起,胡姐开门,陆慧宁拎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璐璐,我给你带汤来了。”

“胡姐给我炖了汤,我正在喝呢。你以后别麻烦了,胡姐做菜手艺很不错的。”

胡姐自觉脸上有光,笑逐颜开,“你们母女慢慢聊着,我先走了。”

陆慧宁笑道:“谢谢你,好走啊。”

甘璐招呼陆慧宁坐,“你要不要吃点儿?”

“我早吃过了。你喝我带来的当归阿胶鹿肉汤,补血的。”陆慧宁老实不客气地推开她面前的鸡汤,去厨房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甘璐向来讨厌汤里加药材,更不喜欢各种稀奇古怪、非常规性的食物,可是却不过母亲的盛情,只得无可奈何地喝了一小口,发现味道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慧宁满意地笑了,“不错吧?我特意请酒店的香港行政主厨给我炖的。你叫钟点工这几天不要给你做汤了,我每天给你送过来,保证不重样。”

“太夸张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

陆慧宁不理她,打量着这套房子,“这套房子什么时候买的?地段不错,可是装修未免太老气横伙了。”

“别乱批评,这是修文朋友的房子。”

陆慧宁狐疑地看着她,“他自己买不起房子吗?还用借朋友的房子住这么夸张。”

甘璐埋头喝汤不说话,陆慧宁的疑心越发大了。可是记得昨晚的事,她只得绕着弯子问:“你不是跟婆婆一起住的吗?什么时候搬这里来的?”

“哪儿有这么多问题啊?”甘璐没奈何,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停了一会儿,却不见回答,抬头一看,只见妈妈脸上有点儿踌躇之色,“又怎么了?”

“我刚才去酒点取汤,碰到修文和亿鑫的副总贺静宜在那里吃饭,就是上次在你秦叔生日时来过的那个女人。”

甘璐“哦”了一声,知道陆慧宁绝对不是肯看到装没看到的人。果然她接着说:“我过去问他,你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他谈完公事,马上回家来陪你,然后把这边的地址给了我。”

甘璐不做声,低头喝着汤。

“他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

“他都跟你说了谈公事,就是工作关系喽。”

陆慧宁哼了一声,“不对,那女人看他的表情绝对不是谈公事那么简单。”

甘璐嘴角浮起一抹笑,想,贺静宜倒真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大概尤其不介意让她母亲看到,“你的意思是他们有私情吗?既然是私情,当然头一个要把太太瞒住,所以不要来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陆慧宁竖起眉毛,却马上按捺了下去,放软声音,“好吧,这回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我欠你的了。你就只管跟我耍性子吧。”

甘璐倒有几分歉然,“妈,昨天……真不关你的事,你别乱想了。”

“算你还有良心。”陆慧宁的眼圈红了,掩饰地将头扭向一边,“你以为我没事打电话来气你呀?我昨天听你秦叔叔讲了旭昇的事,还有那个什么亿鑫,太复杂了。你一直当老师,阅历单纯,我是怕你上当受骗。”

“人家骗我,总得图谋我一点儿什么吧。我一个中学老师,有什么可给人图谋的?”甘璐懒懒地说

“要是人家图谋你老公呢?”

“能被图谋走的,大概命中注定就不是我的,那拿走好了。”

这个简单干脆的回答让陆慧宁怔住,“你和修文的关系真有问题了吗?为什么讲这么丧气的话?什么叫命中注定啊?”

“按字面意思讲,就是你没办法改变的某些事情呗。”

“胡扯,我最讨厌人把什么事都往命上面推。你看看我,从乡下出来,走到今,谁给我批的命啊?我要是不争取,现在要么是在农村里拖着一大群孩子等着当奶奶,要么是跟你爸爸一辈子为柴米油盐争吵。”

甘璐抬起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呀,给一个不成功的男人当老婆,成天操心柴米油盐、养儿育女、操持家务,当然不是你的命。”

陆慧宁横她一眼,“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我。这一点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只管怨恨我吧,我的确不是一个好妈妈。”

“得了,不是人人都适合当慈母的,你也不错了。我可从来没指望一个一边奉献操劳一边满怀怨恨的妈妈。”

陆慧宁从没听过甘璐说这样近似于宽慰的话。她向来对自己的行为不疑不悔,可是面对女儿,总不免有遗憾,此时不禁一时哑然,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是想标榜自己什么,只是告诉你,别动不动把自己可以改变的事情推到命的头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会儿你就别急着给我三励志了,”甘璐苦笑,“让我好歹缩在家里喘口气再去振作吧,我是真的很累。”

陆慧宁走后,甘璐回卧室继续睡。她惊诧自己只要一躺下,竟然就有睡意。一直到暮色降临,尚修文坐在床边轻轻叫她,她才醒过来。

“天都黑了啊?”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是呀,已经六点半了,起来吃饭吧。”

“我快成头猪了,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她嘀咕着下床。

“你最近瘦得太厉害了,是得当成猪来好好养一下。”

两人用的全是开玩笑的口吻,措辞轻快,可是语气到底显得干涩,没有什么欢愉意味,反而都觉得很不自然。

吃过饭以后,甘璐正要回卧室,尚修文叫住了她,“璐璐,我们谈一谈。”

甘璐黯然一会儿,知道毕竟没办法一直回避下去,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坐到客厅的皮质沙发上,保持着一个距离。尚修文的脸上带着倦意,“中午我在酒店与贺静宜谈事情,碰到了妈妈。”

“妈妈来给我送汤,跟我说了。”甘璐淡淡的说。

“她代表亿鑫,出价收购吴畏手里的旭昇股份,据说吴畏已经初步答应了她,正在协商价格。吴畏现在待在本市,与家人避不见面。我打电话给他,他也一味推脱,不肯露面。舅舅气得发疯,可是完全没法控制或者制止他,很可能这个收购会成为现实。贺静宜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我只能去见她,了解她的下一步意图。”

“不知道我能不能正确推断出精英的思路:她想从另一个途径加快兼并冶炼厂,她想打击某些人,她图谋控制旭昇,她想和你一起开董事会。”

甘璐一口气说完,似笑非笑看着前方。这个近乎调笑的口气当然比直接说“我对这些事没有兴趣”来得更出人意料,尚修文微微点头,“徐了最后一点,其他基本没错。”

“我倒是觉得,最后一点可能最靠谱,不过管她呢。要谈的就是这个吗?”

“我明天得动身去J市,但是我不放心你。”

甘璐摇摇头,“我没事的。我有同事甚至有……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上班,我会休足医生给的假期,不用担心我。”

“现在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中途撒手。我既得对旭昇负责,也得对远望的投资负责。这次,我不知道我必须在那边待多久,只能一有时间就回来。”

“你上任伊始,接手局面这样被动复杂的旭昇,大概是得过去待一段时间,不用急着赶回来。”

尚修文嘴角泛起一个苦笑,“璐璐,你很急着让我走开吗?”

“不,你去那儿,或者不去那儿,我都不会干涉。你要是留下,我走开也可以。”

“孩子没有了,你 就觉得再没有和我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对吗?”尚修文终于提到孩子,声音低沉,含着隐隐的愤怒,“又或者,你觉得庆幸,你终于解脱了?”

“修文——”甘璐脸色煞白,锐利急促地叫一声,手指紧紧抓住了自己的睡衣。停了好一会儿,她紧张端着的肩膀垮了下去,声音低微,满含着痛楚,“请你……不要这样猜测我。”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尚修文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