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青嘴角一扯,笑容有点冷,“那我就让你看看吧!”说着,拎起林丹丹就上了楼。

书房内,林丹丹看着显示屏幕上的东西,彻底惊呆了。下午发生的事,甚至以前发生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全记了下来。

“你还要抵赖么?”段之青的眼神只剩下了疏离。

林丹丹一会看看屏幕,一会看看段之青,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可终究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来,眼看着段之青的眼神再没有温度,她心中的恐慌扩张到了无限大,最终,她扑通一声跪下,哭道:“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段之青看着她,已经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悔过还是假认错了。之前也知道她会撒谎会使坏,但都想着她还小,可今天林老太太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正视现实了。

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个六岁的孩子。

“我不是赶你走…”段之青的声音有点灰心,“你跟你你祖母,也会对你会好一点。”

“不!”林丹丹发出凄厉的喊声,“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她不喜欢我,她会虐待我!我跟着她我会死的!”

“她是你的祖母!”

林丹丹见段之青已下定了决心,哭得涕泪交流,她恨恨的站起身,道:“爸爸!你不是答应妈妈了么!你答应她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能食言!”

段之青语窒,可很快又道:“你母亲会理解的。”

“不!我不走!我死也不走!”见搬出自己的母亲都无法挽回段之青的主意,林丹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撕心裂肺哭了起来。

“…”

当夜,林老太太还是强制性的带着林丹丹走了,段之青打电话给乔满一让他连夜送她们回去的。

乔满一知道事情经过后,极为愤慨,冲着段之青就道:“早就让你把这祸害送走,现在好了吧,后悔了吧!”

同时又对洛平安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慰问,“等哥哥回来。别怕啊,你的眼睛我们一定会给你看好的。本城不行就去外城,国内不行就去国外,总会让你能再看见的,哥哥我长这么帅,你都不多看几眼不是吃大亏了!”

安抚完洛平安,又冷眼瞧着在地上打滚的林丹丹,最后一脸嫌恶的跟拎垃圾似的将她拎了出去并扔进了车里。

事已成定局,林丹丹哭疯了。

“你们这些坏人!你们这些坏人!我恨你们!恨你们!”可是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骂,都已经无用。

而车子开出好远,都能看到她在不停的挣扎。

等她走后,别墅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墙上的钟摆滴答滴答发出着声响,人都走了好久,吴妈都还站在门口有些发愣。

“这小囡怎么长成这样了?太坏了,带走好带走好,太可怕了。”回过神来后,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关上了门。只是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

吴妈虽然一直厌恶林丹丹,但到底是个善良的妇人,又处了一年,再怎么着,也有些感情了。

洛平安依然坐在沙发里,刚才的一切,她没有看见,却听得分明。对于林丹丹,她生不出一丝同情,甚至她都庆幸以后再也不用看到她。

虽然这也意味着她将失去一份工作。

可是眼睛都瞎了,还能当什么老师呢。想着,洛平安又低落下来。

段之青自林丹丹走后,也是一直坐在沙发里,神色有点落寞。他从来是个重承诺的人,可是这次却违背了,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好受。而对于林丹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又觉得难辞其咎,他想,如果他能早点在意,早点干涉,而不是一直任她妄为,是不是也会好一点?这一年,到底是他失职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坐在沙发两端,都沉默着。

吴妈走过来时看到,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安静,“都十点了,段先生要不要先去睡觉。”

经她一提醒,段之青才回过神来,转后一看,见洛平安一直坐在那,便对吴妈说:“你先扶洛老师上去,我再等会。”

“哦。”吴妈应下,就要去搀扶洛平安。而这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又响了。

吴妈赶紧过去接,只是说了没两句,脸色变了。

挂断电话后,吴妈走过来,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为难,“哎呀段先生,我外甥打电话来,说我老表姐死了,我老表姐自小跟我亲,我是要回去了…”

段之青抬起头,有点愣愣的说道:“现在就回去么?那我打电话让人送你…”

“不不不,不急,我明天一早走就可以了。”吴妈说着,眼睛红了,“我妈死的早,小时候就跟着这位老表姐过,过年时候见着还好好的,没想到现在就死了…”

段之青现在没心情听她絮叨,便只道:“节哀顺变吧。”说完,上楼去了,浑然没想过吴妈走后会怎么样。

当天夜里,吴妈伺候好了洛平安入睡,就回自己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收拾着收拾着,想起旧事,又一个人呜呜咽咽哭了又哭。等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再躺不住,也不等跟段之青再打个招呼,就拿起东西往车站跑去。

彼时,天刚亮,整座别墅里,只剩下段之青跟洛平安两个人,而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正睡着。

只是睡着睡着,段之青突然醒来,他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23、伺候

想到这个楼里只剩下洛平安,而后者又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段之青赶紧翻身起来开门。

外面天刚亮,过道里有点暗,洛平安穿着白色睡裙,正趴在地毯上。她撑着身,抬着头,双眼蓄满泪水的望着四周,表情全是绝望与无助。

段之青见状,赶紧过去搀扶。

听到脚步声,感觉自己被扶起,洛平安一怔,闻到来人身上的气息时,带着哭声问道:“段先生?”

“是我。”

“段先生!”听出是段之青的声音时,洛平安哭了出来。

她太害怕了。

昨晚,她很晚才入眠,并且一直做着噩梦。她原本期待着醒来时一切就都会好的,可是睁开眼时,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想看时间,看不见;想穿衣服,看不见;想去洗手间,看不见…什么什么都看不见,她的世界,只有黑暗!

磕磕绊绊好一阵,最后摔在地上,可是迎接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声音,没有人气,整个世界就像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当恐慌蔓延全身之时,所有的念头一瞬都往最坏的那处转,她觉得她被遗弃了,所以疯一般的找门,不管撞的多疼,磕的多疼,她都要走出去,可是最后,依然是一次又一次的摔倒…

而现在,段之青的出现,让她顿时觉得劫后余生,她激动又悸动,所以任眼泪放肆。

段之青将她扶回房间坐到床上,低声问道:“你需要什么?”

洛平安没缓过神来,只是哭着摇头。

段之青默了一会,猜出她大概是害怕,可是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便只能站在边上,默然不语。

因为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洛平安哭了一会儿,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想要说声抱歉,可周围又是一片安静。

抬头漫无目的的寻找,“段先生?”

“我在这。”段之青见她要站起,怕她摔倒,赶紧又伸手扶住她。

男人的手热又硬实,一瞬让洛平安心安。只是这样的触感又让她回神,她忙抽回手。

半晌后,才低头道:“对不起段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段之青淡淡的应道,见她脸上满是泪痕,沉吟片刻,道,“先去洗把脸吧。”

“嗯。”洛平安心想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又把头低下。

段之青搀着她的胳膊往洗手间走去。

洛平安对段之青从来有种莫名的敬畏与信赖感,此时有他陪在身边,她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被扶到洗手台前,洛平安伸手要摸索,段之青握着她的手直接放在龙头下并为她拧开了水龙头,洛平安接水抹脸,段之青又递上毛巾,瞥见边上的牙刷,想起忘了这茬,又拿起挤上牙膏。

“牙刷。”一手递过去,又一手牵过她的手让它拿住。

洛平安拿着牙刷有些迟疑,她从来没在一个男人面前做过这个私密的事,可是很快又低头刷起牙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只是举动难免有些拘谨。

段之青站在边上看着,面上无甚异样。

洛平安刷完牙,想到接下来想做的事,却忍不住有些脸红,怕被看出,微微偏过头,又低声道:“段先生,您能先出去下么?”

“?”段之青愣了一愣。

“我想上厕所。”见他没有反应,洛平安很是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好的。”段之青欲走,可是刚转身又顿住,然后伸手将她扶到马桶边上。

这一举动,让洛平安臊红了脸,“谢…谢谢你,段先生。”

“没事。”段之青依然淡淡的回着,只是走出去关上门的时候,脸上有些微的发烫。

知道段之青在外面等着,洛平安不敢时间太久,很快就解决好了,只是就算再快,她依然过意不去,段之青在她心中太高高在上了,让他等哪怕只有一分钟,她都觉得羞愧,更何况让他等的还是因为那样的事。

收拾好后,洛平安又摸索着开门,可是到底还是不适应,哪怕空间再小都半天没找到门。

外面的段之青一直在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冲水声,听到脚步声,再等了半分钟后,觉得差不多了,便推开了门。洛平安正摸着墙一点点走来,段之青见状后,接过她的手又扶起,并道:“有事你可以喊我。”

“嗯。”虽然应着,可洛平安心里想着一定要努力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换衣服时,自然又闹出了些尴尬,吴妈昨晚心里有事,做事难免有些粗心,就没有把洛平安第二天要换的衣服准备好。轮到换时,洛平安找不到,自然又是段之青代劳。段之青好不容易从行李箱中找出所需的“连衣裙…内裤…还有…文胸”时,饶是再镇定,脸上也泛起了红。而洛平安从他手中接过这些东西时,脸上早已烫的跟烧起来似的。

洛平安换衣服时,段之青也回到自己房间漱洗,等回来时,她已穿戴整齐。

“下去吃饭吧。”见时间不早了,段之青又说道。

“嗯。”洛平安自然又是极为乖顺的应道。

将洛平安扶到餐厅坐下,段之青打开冰箱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可是一眼望去,都没有什么即食的东西。

洛平安一动不动的坐着,耳朵却在仔细听着边上的动静,想到什么后,又问:“段先生?”

“嗯?”段之青翻着冰箱,头也没回的应道。

“您会做饭么?”他的身份那么特别,想来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吧。

段之青听到问话,愣了一下,随即拿出了几个鸡蛋,问道:“早饭吃白水煮蛋跟牛奶可以么?”

“…嗯,好的。”迟疑了一下,洛平安点头道。段之青没有回答问题,但洛平安猜想,他应该是不会做饭的。

段之青会做饭么?自然不会。

小时候在北边的山里,都是老爷子烧饭,等老爷子死了,他才七岁,灶膛炉火这些东西他倒玩得起劲,可油盐酱醋这些玩意他就全然不会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饿的前胸贴后背,都是逮点山鸡捉些野鱼直接烤了就当一顿。后来山里的人见他一个孤儿“可怜”,就给他饼或者馍馍吃,当然,换的是他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逮出来的野味。他不傻,当他发现他辛辛苦苦逮住的一只狍子只能换回三张饼时,他就不干了。

当时,已经有各种各样的“旅行团”来到了这座深山中,有人看中了他手上的各种野味,便出钱来买。有的人见他可怜,给的多,有的人见他小,就给的少,但是他全然不在意,因为他发现,这些人形形色-色,或好或坏,但无一例外的就是,他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而他后来去读书,也正是因为其中的一个人。

那人说:“娃娃,你那么小,有没有为你的将来打算过?”

将来?在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这个词。

那个人摸摸他的头,说:“你那么小,本事那么大,窝在这山里糟蹋了,你长大了,总要去外面闯一闯。”

外面?同样,在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也没有这个词。

“可是你本事再大,就这么出去可不行。你还那么小,总要念书啊,现在外面,可不是拼力气的时候了,文化和知识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得上学啊!”

念书,文化,知识,上学…那一天,一个个全然陌生的词抛在他的面前,为他混沌的生活指引出了一个方向。当然,在那个时候,他只想跟着那个人走。

那个人身上有种无形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追随他。

可是那个人却拒绝了他的请求,“我这次回去,还不知道面对什么局面呢,万一不好,就是死路一条,我可不能连累你啊。”

“我可以为你打架!我可以保护你!”他坚持。

那个人看着他执着而认真的神情,微笑,可是依然没有答应,只是道:“等你十八岁了,你来容城找我,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死,你再来跟随我,好不好?我叫陈云青,跟你一样的那个青。”

陈云青,三十年前叱咤整个容城的一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个人,却在段之青真正等到十八岁去找他时,却被告知——“陈云青啊,这个人早死啦,你不知道么,现在可是闫家山的天下。”

陈云青怎么死的?是被自己的徒弟出卖而死的,他的徒弟,正是闫家山。

而他最后找到的,也只有陈英——陈云青唯一的女儿。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唤回了段之青的思绪,他看了下时间,十分钟过去,蛋应该熟了。只是当他将蛋捞起的时候,眼神中蓦地流露出一丝怅惘。

一晃眼,都已经快三十年过去了。

24、误入

将牛奶热好,连带着鸡蛋一起端上桌。坐下后,段之青剥了个鸡蛋放在洛平安手里,并道:“我不会做饭,只会煮鸡蛋跟面条,家里没有面。”

洛平安愣了一下,最后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并在解释为什么早上只吃鸡蛋。见他这么认真,洛平安突然觉得段先生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让人畏惧了。她很想说以后我来做饭给你吃,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眼睛也许不会好了,又把所有的话咽下。

段之青敲了个蛋,又继续道:“我是个孤儿,收养我的老人在我七岁时就死了,那时候还不会烧饭,后来上了学,都是在食堂吃,等来到容城,有钱时候吃盒饭,没钱时候就煮鸡蛋跟面条,一直没什么机会做饭。”

洛平安从来没有听段之青一次说那么多话,又是说着这样关于自己的事,不由愣住。她的眼里,段之青无所不能风光无限,却没想过,他也有这样的身世——是个孤儿,也曾穷困潦倒…她突然间很想透过眼前的黑暗看看此刻段之青的样子,可是结果,只是徒然。

段之青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心中肯定是很惊奇,可是他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他曾经经受过的穷困潦倒与艰难,远超乎面前这个女大学生的想象。

“所以你没必要怕我,我跟你们,未必有什么不同。”将想说的说完,他将鸡蛋塞进了自己嘴里。

洛平安握着牛奶杯的手却顿住,想了半天,终于明白段之青说这话的意思,这是看出了她一直畏惧着他,所以在劝慰她?而且是以一种绕了半圈的方式。

他之前也是表达过这个意思的吧,当时他说的是“不用怕我,我不吃人”,可是他这么说,只是让她更敬畏。而现在呢,他说了这些就能让她消除对他的那种距离感么?

默了片刻,洛平安轻轻应道:“嗯。”

可是她心里清楚的很,她对段之青的这份敬畏,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消除。

段之青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言不由衷,眼神里闪过一些无奈,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不习惯太强求。

洛平安又开始低头默默吃起了鸡蛋,他看着她吃,看着看着,目光深邃,又陷入了沉思。

陈云青走时,给他留了一千块钱,在那个时候,一千块钱无异于一笔巨款,可是他不敢乱花,只是将它妥善收好,然后拿自己卖野味的钱去交了学费。他相信陈云青,所以他让他读书,他就去读书,并且一读就读到初中。事实上,如果不是放学回家时为了保护班上的女生而将校长的孙子打断了腿,他也许会念完初中再上高中,最后通过高考进入大学,如果真是那样,也许现在又是不一样的人生了。

可是他后悔过吗?从来不。

但是他不能让别人因为他而失去上学的机会,来到容城这么多年,他越发知道了文化的重要。他沉默寡言,除了性子使然,也是因为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内心。

“你不用担心你的眼睛,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给你医治。我已经派人打听国内的眼科医生了,一旦有消息,我就带你去。”

“谢谢你段先生。”洛平安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的失明是林丹丹造成的,虽然名义上,作为林丹丹监护人的他,的确该是对她负责的,可是洛平安心里却一点都不责怪他,相反的,她只是感激他。

这种心理让她羞耻,可是也让她无怨。

早饭吃好,段之青又将杯子拿出厨房清洗。洛平安听着水声干坐着,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这时,有铃声响起,听着,却是很久都没听到的诺基亚的铃声。

“嗯。”厨房里传来段之青的声音,“我知道了,这两天我不过去,那些事情你交给阿德处理就好了。嗯。”

待听到脚步声走近,洛平安站起来,“段先生,如果您忙,就出去好了,不用管我。”刚才她就想到了,段先生这么忙,肯定不能一天到晚留在家里“伺候”她的。

段之青直接回道:“没事。”

洛平安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句“不用管我”说的有些心虚,便又道,“或者段先生您可以叫个人来,等过几天,我熟悉了这里,应该就没事了。”

让这么一个男人伺候她,她不好意思之外,也很不习惯。

段之青看了她一眼,只道:“不用,这几天并不忙。”

要再请个佣人么?当然不。

早先年,乔满一是给他请过佣人的,可是有一天,当仇家找上门来时,那个佣人看到地上的血后受了惊吓,心急慌忙的就报了警,结果让他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摆平了这件事,从那以后,他就谢绝了所有了仆佣。其实那时候他就不愿意请佣人的,他自幼孤苦,喜欢亲力亲为,根本无法适应被人伺候的日子,只是乔满一想体验一下有钱人的日子才找了佣人,不过自那以后,他也死了那份心了,他们这些人的身边,注定不能有太多人。能留在他们身边的,都要大胆,并且可靠。

想到这,段之青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突然发现,这么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却很令人意外的合乎这两个要求。

或许也正是这样,他才一直留她至今吧。

而他的身边,也正需要这样的人。

只是——段之青又看了一眼洛平安,这些年来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可他知道,那些女人都不适合他,现在这个女人很适合,但她又是否愿意呢?

段之青没那么自信,他已经三十五了,而这个女人,才二十出头。

段之青说要留下,自然是为了照顾她,这让洛平安受宠若惊并且很是过意不去,为了不让自己太麻烦别人,她开始暗暗用功。

厨房到客厅,有几步;客厅到卫生间,有几步;上楼,楼梯又有几级…所有的一切,她都暗自铭记在心,可到底不够适应,方向感全无,所有极有可能一个转身,就浑然忘记自己到底该往哪个方向,所以虽然她再努力,难免还是磕磕碰碰颠颠撞撞。

段之青一开始没有在意,可渐渐的发现她的心思,便又有些动容,这个女人的承受能力太强,明明临近最绝望的时刻,可下一瞬,又能见到她倔强的站起。但他没有阻拦,只是陪在边上,待她将要摔倒之时再扶起。

谁知洛平安在他又一次伸出援手之时却推开了他,她目视虚无的一点,笑道:“段先生,您现在在我身边,可以后,我身边总有没人的时候啊,我要一个人习惯的。”

段之青看着她,再说不出话来,也当真不再搀扶她,却也没走开,只是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确保她的安全。

这一天,别墅里的两个人一直在转悠,一个摔倒又爬起,一个心放下又提起。

而等到晚上的时候,两人都有了各自的疲意。

洛平安被送到房间后,又被领着熟悉了一下布局,觉得差不多了后,就让段之青回去休息,如果有事她再喊他。

段之青点点头,便回到了自己房间,门没敢关上,留了一道缝隙好方便听对面的动静。

洛平安洗完澡,又摸索着把衣服洗掉,然后又摸索着走到阳台将衣服挂上。只是去阳台的路有点曲折,于是回来时,又再次失去了方向感。

三步,右拐,十五布,左拐,二十三步,右拐…不对啊,为什么没有路了?洛平安觉得记忆有了误差,便又退回去几步,可是感觉越来越不对,而当她正想喊段之青时,摸索了半天的手终于摸索到了一扇门。

门开着,那就应该是了,她走时就没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