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上林苑里赐给了他伯父霍光一处打猎时居住的木屋,这几日陛下带着宠妃和近臣也在上林苑打猎,他作为陛下亲信的侍卫,正好找个借口过去。

第二日清早,霍芷早就起来了,却没有出门,而是呆在房里擦拭自己的长剑。

擦了一会儿之后,霍芷心里一动,突然很想去外面走走。

因为是清晨,又刚下过雨,林中的空气带着点湿意,分外的清新,霍芷漫步在松林间的小径上,忽然觉得前面似有浅绿的裙裾闪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大步追了上去。

前面是一个身着短襦长裙的背影,短襦是粉紫色的,绣着深紫色折枝花卉,看起来很是熟悉。

霍芷大喜,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痕了,快走几步,试着叫了一声:“小玫妹妹!”

前面的女孩子听到了他的呼唤,轻盈转身,温婉一笑——真的是李玫。

霍芷大步走上前,狂喜之下还记得拱手行礼:“李家妹妹!”

李玫笑盈盈还了一个礼。

两人并排在松林里漫步。

霍芷虽然出身权倾朝野的霍府,长安城里有名的翩翩少年郎,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未免就有些沉默了。

今日的李玫却有些变化。

往日她见了霍芷,总是沉默而守礼,从不肯多说一句话;今日她不但一见霍芷就巧笑嫣然,而且还主动攀谈起来:“霍三哥,你的脸…”

霍芷往日清俊的脸今日确实狼狈不堪。他自己早上照过铜镜了,虽然照得不是很清晰,但霍芷也知道自己黑着眼窝肿着嘴角的德行没啥可看的,

听了李玫的询问,红晕一下子从霍芷的耳根红到了他的脸和颈。霍芷低头窥了同自己并排前行的李玫一眼,瞎扯道:“我昨晚和驻守上林苑的军中同袍比武,过于激烈所致。”

他超强的自尊心令他不能告诉心上人真相,难道能说“有男人看上我了,我和他互殴了一场”?

这样子会把李玫吓走的!

一向淡定的霍三公子,也因为有了心上人,变得忐忑、敏感、不自信起来。

李玫弯起嘴角笑了。

霍芷窥到了她的笑,心里怦怦直跳,忙找了个话题道:“小玫妹妹,你怎么也到上林苑来了?”

李玫柔声解释道:“父亲来见陛下,我陪着父亲来的。”

霍芷忙问道:“伯父会在这里耽上几日?”

李玫瞟了他一眼,以袖掩唇,莺声沥语:“我也不晓得呢!父亲是奉了陛下密诏前来的,请不要让别人知道哦!”

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媚娇嫩,霍芷的心都要酥了,他忙应承道:“那是自然!”

漫步在这雨后的松林里,沐浴着松针清新的气息,闻着身旁心爱的姑娘身上沁人的清香,同心爱的姑娘细细谈心,霍芷觉得人生极乐不过如此。

临分手,霍芷鼓起勇气,约李玫明日辰时还来松林见面。

李玫含羞答应了,告别霍芷,向另一条路走去。

霍芷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娉娉袅袅离去的身影,心里无限的沉醉。

走在回去的路上,霍芷表面沉静,实际无限地雀跃,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他是直接一拧身窜上木楼的。

第二日刚到卯时,霍芷就醒了,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先在木楼外打了一趟拳,又练了一会儿剑,待得出了一身汗,这才去澡房沐浴。

未到辰时,一身清爽的霍芷已经等在了松林边。

辰时刚过,远远的他就看到了李玫的身影。

李玫今日穿着浅粉色绣红色玫瑰花瓣的短襦长裙,乌黑的长发用红宝石扣环挽了一个垂髻,其余长及脚踝,顺滑地垂在了背上,秀丽的鹅蛋脸晶莹白皙,眉睫乌浓,鼻梁挺直,丰润的唇上涂了一层胭脂,诱人之极。

霍芷不敢再看,陪着李玫开始在松林里散步。

他们俩这次走得比较远,一直走到了一片草地边。

霍芷同李玫并排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李玫的身上有着一股清香,霍芷悄悄闻着,正在陶醉,就听到李玫含羞带怯的声音:“霍三哥,我…..想送你个…”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修长白皙的手向着霍芷伸了过来,手心里是一粒明珠。

霍芷看看她羞红的脸,再看看她手心躺的那粒圆润的明珠,心如鹿撞,不由嗫嚅道:“这是…”

李玫似乎更加羞涩了,声音小得快要听不到了:“这是我家家传的宝物定风珠,我想送给哥哥你…”

霍芷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定情的意思么?这就是的!

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已,最后竭力使自己稳定下来,拉着李玫站了起来,低头望着李玫,劲瘦的胸部明显地起伏着,然后,他沉声道:“小玫妹妹,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李玫赠他明珠,他自然要以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回赠。霍芷的荷包里装着伯父霍光给他辟邪的避雷丹,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霍芷把金黄色的避雷丹从荷包里取了出来:“小玫妹妹,这是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

李玫接过避雷丹,细细看了一眼,弯起嘴角笑了,很珍惜地把避雷丹收了起来,抬头对着霍芷嫣然一笑:“霍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霍芷第三日再去,发现李玫没有前来赴约。

他找遍整个上林苑,没有找到李玫的踪迹。

霍芷骑着快马回了长安,赶到李府拜访李羽,这才知道李羽还没从乐游原别业回来。

他怏怏地离开了。

又过一些时日,霍芷再去李府拜访,得知李玫在乐游原别业病重,李府阖府去了乐游原。

霍芷大惊,忙赶去了乐游原,却只见到了李羽,确定了李玫病重的消息。

失魂落魄回到长安,更大的打击在等着霍芷。

胡粼变成李玫模样,从霍芷那里骗得了避雷丹,心情却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他得意非常,欢喜异常,他已经有了避雷丹和定风珠,以后再也不怕风雷之劫了,等渡劫成功,他预备到长安狠揍霍芷一顿;另一方面胡粼也就此证明了霍芷对李玫的用心之深,想到另一个男人在觊觎着自己的女人,胡粼就恨不得冲过去,把霍芷大卸八块。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态,胡粼当即回了青丘山,进入自己的洞府闭关修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第二次风雷之劫。

修炼了两万多年的他能否修成仙道,就在此一举了。

第二次风雷之劫来到的时候,因为定风珠和避雷丹,原本的惊险的渡劫胡粼却很顺利。

在即将结丹的最后一刻,胡粼却感受到了自己留在李玫体内那枚元丹的能量波动。

这枚元丹,除非李玫的生命即将消失,否则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波动。

胡粼的额头上瞬间密布了一层汗珠。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三更大虐得意洋洋的狐狸君~

第三十三章枯草荒坟

通过元丹的波动,胡粼知道李玫正处于生死关头。

救还是不救,两难选择摆在了胡粼面前。

一边,是盼了两万多年的成仙大道,是支撑他在修行道路上坚持走下去的精神支柱;另一边,是他的女人,是他两万多年来唯一在意的人,但却是一个生命短暂的普通人类。

胡粼告诉自己,李玫体内有他的元丹,她这一世结束之后,倘若他修得仙体的话,有的是法子找到她。为了李玫那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失去这千年难遇的得窥仙道的机会,实在是不值得。

胡粼闭上了眼睛,进入冥思。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二十年后,新帝初元元年的初春,料峭春风倏忽而过,刮过乐游原,枯草在寒风中瑟瑟直响。

当年繁华热闹游人如织的乐游原,如今只余下这满原的凄凉荒寒。

一个俊俏的青年缓缓地漫步在乐游原上,单薄的黑色丝袍勾勒出劲瘦高挑的身材,夕阳为他长长的黑发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似梦似幻。

走到当年李府别业的旧址,看着满目干燥枯黄的野草树木,他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当年的繁花似锦的桃林呢?当年碧波荡漾的绿湖呢?当年那个温柔单纯的女孩子呢…

原来他生命中的一个瞬间,对于人间来说,则是二十年的岁月…

胡粼知道李玫死了,从他进入仙道出关下山那刻起,他就没有感受到元丹的波动。

知道归知道,可是亲眼见到却是另一回事。

西边天际的夕阳令他眼睛阵阵刺痛,胡粼眯起眼睛,似乎看到了远处的一抹粉红。

胡粼缓缓走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桃树,一朵可怜兮兮的粉红桃花开在风中,旁边是一个歪歪斜斜的墓碑,墓碑后的坟头已经快被荒草湮没,都要看不出来了。

胡粼蹲□子,手掌轻轻一扫,墓碑上的岁月积尘一下子消失无踪,上面的篆书清晰可见——“陇西李门小女李玫之墓”。

在看到碑文的那一瞬间,胡粼的鼻子一酸,心脏蓦地一缩,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人间的规矩,未嫁而死的女孩子是不能被葬入祖坟的,只能找一个荒山野岭埋了,没想到李府在阖府搬回陇西之后,却把李玫孤孤单单一个人留在了乐游原。

往日的时光对他来说,仿佛昨日才发生,可是李玫被荒废的孤坟却在这里…

二十年的时间,人世间已经翻天覆地不知经历了几番巨变。

胡粼从霍芷那里骗得避雷丹离开上林苑回青丘山没多久,霍光病死;两年后,霍氏叛乱,霍芷堂兄霍云霍山自杀,霍芷不知所踪,霍家彻底败落;又过了一年,李府阖府迁回陇西,从此不再出仕;当年的皇帝已经病死,谥号为汉孝宣皇帝。

胡粼没有再离开,他在李玫坟前盖了一间茅草屋,留了下来。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他呆在这荒原之上,守在这荒坟之前。

他在这里等着,等着感受李玫再生以后,癸水初来元丹波动。

这一等,就是二百四十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部完了,下一章开第三部《三国乱》,第二更在下午四点左右~

第三十四章听雨楼外

初平元年暮春,常山郡真定县赵家庄。

在这样一个群雄并起军阀割据战乱不息的时代,“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是最准确的描述,而位于常山郡真定县的赵家庄,就如世外桃源一般,平静、安宁,却并未与世隔绝。

午后,十五岁的李玫悄悄从自己的房中出来,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姑父和姑母都睡了,仆役们也都休息去了,这才蹑手蹑脚来到表哥赵云的房外。

暮春时分,空气中弥漫着飞舞的柳絮,白杨树的叶子已经长了出来,逐渐由嫩黄变成了浅绿,天气有点热,李玫没走几步远,就觉得身上有些汗意了,她穿着白底柳叶纹的短襦和同色的长裙,其实是相当轻薄透气的,可是因为紧张,她还是觉得有些热。

赵云的房间房门紧闭,李玫推了推,发现里面闩住了,根本推不开,于是转移战场,踮着脚来到窗前。

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红瑙莲花簪,用簪子的尖端拨开了窗子。

窗子正对着一张睡榻,一个身穿白绸中衣亵裤的青年正平躺在榻上睡得正香,飞扬的剑眉、轮廓明显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完美的嘴唇,无一不显现出这是一位极为英俊的男子。

李玫趴在窗子上,双手托腮笑眯眯地欣赏着美男春睡图。

赵云表哥刚从洛阳赶了回来,累得够呛,这时候睡得正香,她好整以暇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从脚到头看了一遍,真心觉得表哥真的是太帅了。

李玫自幼父母双亡,姑父姑母怜她孤苦,把她接到了赵家庄,当做女儿娇养在膝下。李玫从小乖巧可爱,她姑父姑母极为疼她,就为李玫和他们的次子赵云订了亲。

赵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就等李玫成年就可以办喜事成亲了。

只是李玫虽然已经满十五岁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癸水一直未至,这成亲之事就暂时拖了下来。

赵云是去年夏天离开赵家庄的,他与同里好友夏侯明一起去了洛阳游学,今日上午刚刚到家,因为太累了,随意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

李玫很是思念这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兼未婚夫,赵云到家的时候来不及说话,她趁家人午睡,过来偷瞧表哥。

她瞧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觉得不大对——表哥小腹那里怎么了?怎么把亵裤的裤裆顶得那么高?

李玫越看越惊讶,越想越可怕,忙撩起裙子掖在腰带上,双手摁在窗台上,用力一窜,身子一下子就蹿进了房间里。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担忧地看着赵云中衣高高隆起的部分,忍不住伸出手去,隔着亵裤捏了一下。

咦?这是什么?热热的,硬硬的,一个手抓不过来,李玫又上了一个爪子,终于隔着亵裤握住了这个玩意儿。

这个东西像是活的,李玫用力握住的同时,它似乎更热更硬了,还动了一下。

李玫心跳加速起来。

她猛地松开了这个玩意儿,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赵云中衣的衣摆,然后单手解开了他亵裤的腰带。

赵云的中衣和亵裤都是李玫亲手做的,她最疼表哥,所以给他用的是最好的丝绸,滑顺的很。

解开腰带之后,李玫闪电般掀开了赵云的亵裤。

那个又大又热又硬的玩意儿顿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接着,李玫看到了那个玩意儿根部浓密的黑色丛林。

太刺激人了!

李玫呆住了。

被表妹骚扰良久之后,为了赶路三天三夜没睡的赵云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对于眼前的状况有点小迷惑,眨了眨眼睛。

李玫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捂住了眼睛,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子龙哥哥——”

赵云终于清醒了过来,他闪电般拉起旁边的薄被盖在了身上,又在榻上打了个滚,把薄被彻底卷在了身上,这才红着一张俊脸叱道:“小玫,你又淘气了!”

李玫看着赵云红得快要滴血的脸,本来自己该害羞的,可是表哥比她还害羞,这个事实令她得意起来。她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样,在赵云房里踱来踱去走个不停,心里却在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尴尬局面。

赵云终于战胜了羞涩,扭头去看李玫,发现她虽然不看自己,脸也侧在一边,可是赵云能够看到她的嘴角在用力抿着,耳垂上碧玉耳坠在微微颤动着。

赵云知道她在偷笑,就再也忍耐不了了,拉高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

李玫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呢,表哥这一退缩,她倒是找回了勇气,在床前坐了下来,伸手隔着被子乱捶起来,一边捶一边低声嚷嚷:“让你这么久不理我!让你不理我!”

她想到表哥这次出门,一走就是一年多,越想越生气,捶得更起劲了。

赵云知道李玫从小被母亲和自己娇惯,最是任性,自己又走了这么久,让她打几下出出气也就是,再加上她的拳头打在他身上,打得他又酥又软,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可这次李玫有点没完没了了,一直在打。

赵云突然自被子里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李玫,猛地用力,李玫一下子跌在了他的身上,柔软的嘴唇正好印在了他的唇上。

赵云下意识地张嘴含住了李玫的唇。

李玫的嘴里甜甜的,很清新,赵云含住了李玫的舌头。

良久之后,赵云终于放开了李玫。

他们俩的脸都是红彤彤的,眼睛发亮,气息不稳。

李玫趴在赵云身上,被赵云抱在怀里,她的手臂放在赵云的胸前。两个人都不再动了,周围很静很静,只有他们的心跳声。

赵云的眼睛早已变得幽黑深邃。

他抱紧李玫,身子一翻,把李玫压在了身下。

赵云看着李玫,李玫看着赵云。

李玫不知道,原来就这样看着一个人的感觉也会这样好,她只觉得赵云看上去那样好,好到她愿意像飞蛾扑火般扑过去,紧紧地被他抱在怀中,就像现在这样。

原来被表哥这样压着,居然这么奇妙。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搜肠刮肚之后,喃喃问道:“子龙哥哥,你刚才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东西?”赵云眯起了眼睛,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他把身子往下压了压。

李玫被那个坚硬物件顶得小腹都有些疼了,她的脸又变得通红。

良久之后,赵云沙哑难耐的声音响起:“李玫,你癸水还没来?”

“嗯。”

赵云从她身上翻了下去,背对着李玫躺在榻边。

李玫突然觉得很内疚很心虚,她知道表哥一直在等着自己癸水来了好成亲,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侍女都来癸水了,自己却一直没来。

“表哥,对不起…”

赵云已经平息了下来,他起身拿起衣服穿在身上,待衣服穿整齐了,这才回身摸了摸李玫的头发:“傻丫头!”

傍晚时分的真定城听雨楼,因为下着小雨,听雨楼的生意很是冷清,一楼没什么客人,二楼也只在窗口附近坐着两桌客人。

一个桌子上坐着四个青年男子,正在喝酒谈心。

旁边的桌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

他慢悠悠地喝着酒。

桌子上没有菜,只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酒壶和一个小杯子。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息微弱的元丹波动,抬头望着窗外。

下面的青石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细雨密密斜织着。

他收起眼光,专心饮酒。